chapter58
空氣安靜了一瞬間。
江濤和周秀琴先是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都在質疑剛剛聽到的消息。
最後從彼此眼中得到肯定,知道自己沒有聽錯。
緊接着,又一起看向江知許。
江濤先回過神,說道:“怎麽可能——”
說道一半停下,注視着她,明白她閨女不是愛開玩笑的性子。
周秀琴緊跟着也反應過來,同樣質疑道:“七七,你是認真的?”
“爸爸,為什麽不可能。”江知許哭笑不得,接着玩笑道,“媽媽,我是認真的,你們這麽驚訝,難道是因為我不溫柔知性嗎?”
周秀琴緩緩消化掉這個消息,肯定地點點頭:“溫柔,知性。”
江知許笑笑,她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是否真的溫柔知性,在周女士話落後,繼續五分鐘前沒有說完的話:“所以,爸爸,媽媽,我鄭重宣布,傅延川的女朋友其實就是我。”
江知許話落幾秒鐘後。
江濤先接受這個事情,連聲稱好。畢竟像傅延川這麽優秀的女婿打着燈籠也難找。
周秀琴先是開心而後想到一些事情,連忙問:“你們只是談戀愛還是,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
江知許先是一愣,沒有想到周女士直接問出這麽犀利的問題。
但這個事情傅延川之前确實提到過,明确告訴過她,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畢竟當時他一上來,直接求婚。
她笑笑,肯定地告訴周女士:“媽媽,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戀愛交往。”
幸福且堅定,這是傅延川給她的底氣。
周秀琴嘴角的笑意打開,笑出花:“好,好,好事。”
過了會兒,補充道:“等小川有時間,帶他上來吃個飯。”
江知許應和着:“好的,媽媽。”
吃過晚飯,江知許發了微信給傅延川。
【周女士知道了,我們的事情。】
傅延川大概過了五分鐘後回複,是一條語音,江知許點了一下,語音播放,手機裏傳來他低沉沉穩的聲音:“有沒有得到江叔和周姨的認可?”
江知許回想了下,周秀琴和江濤咧到腮幫子的笑容,以及毫不掩飾地連聲贊好。
不僅僅是認可,而是滿意的不得了。
此刻,面對傅延川,江知許心血來潮賣起關子:【你猜啊?】
傅延川:【不滿意?】
江知許詫異地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這三個字。
疑惑。
傅延川竟然這麽沒有自信嗎?
江知許還沒想好怎麽回複,傅延川又發來一條消息:【是不是因為年齡大你太多?】
看着這條消息,江知許莫名就笑了,一貫驕傲的男人原來也會有不确定的時候。
她不由得想到之前蔣書漫說過,喜歡一個人會變得自卑,會開始不自信,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這些心情在她剛剛發覺喜歡傅延川時,也曾在她心裏出現過。
難道?
傅延川也有嗎?
她腦海裏不由得開始幻想,現在手機前的男人,他情緒緊張,眉宇微蹙,一貫淡漠的性格也有了感情的起伏,似乎害怕她确定的回答。
江知許忽而心裏滿滿當當。不再故弄玄虛,打字回複。
【沒有,他們很認可。周女士還特意叮囑,讓你有空上來吃飯。】
這條消息剛發過去,傅延川很快回複:【我随時都有時間。】
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江知許想了想,她們這裏的習俗,一般晚輩看長輩都是上午比較合理,然後中午一起吃飯,下午會稍微顯得沒有那麽正式。
她回複:【下次我晚班吧,好嗎?】
傅延川:【好,聽你的。】
—
這天下午門診,江知許收到齊恒的微信:【江醫生,車修好了,随時過來提。】
收到齊恒微信,江知許怔了一下。她都快把這個事情給忘了。
年後,江知許沒有再催過齊恒,好像她已經習慣依賴傅延川每天的接送。
那感覺就像她之前也一直是這樣生活。
而每天自己開車上下班的日子仿佛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
久到她都快沒有記憶了。
現在收到齊恒的微信,江知許忽地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她慢吞吞地打字回複:【好的,麻煩了。】
而後她發了消息給傅延川:【車子修好了,我今天去開,不用過來接我了,我打車過去就好。】
發完繼續忙工作,直到工作結束也沒有收到傅延川的回複。
以為他在忙,沒有顧得上回消息。
五點半左右她換下白大褂收拾好東西,從門診樓一出來,一眼就看到傅延川的車。
江知許愣了幾秒,緩緩走過去,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車窗緩慢降下,傅延川偏頭看過來。
他俊秀的五官顯現,漆黑淡漠的眼底透着一絲冷傲和疏離,矜貴的氣質仿佛與世界通俗格格不入。
可卻在看到她時露出一絲笑意。
不過一秒,唇角的弧度又壓平。
江知許隔着半扇玻璃,溫吞道:“你是不是沒有看到我發的微信啊?”
傅延川聲線平淡道:“看到了。”
江知許疑惑:“那你——”
“不接受。”傅延川收回視線,語氣冷冰冰地說。
江知許被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刺激得一懵,有些不太确定地問:“你,這是生氣了嗎?”
誰知男人陰陽怪氣地說:“不敢。”接着若有似無地嘆息一聲,“天天上趕着接送,結果車子剛修好,就卸磨殺驢。”
原來是這事。
江知許想笑,聽着他傲嬌的語氣,幽幽道:“那你也是一頭帥驢。”
“……”
傅延川不可置信地再次看向她,被這句話氣的一時不知道說點什麽好。
江知許笑了笑,溫聲道:“這麽帥,哪裏舍得殺。”
“……”傅延川睫毛一閃,沒有搭理她。
江知許裝作無事發生,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上去,若無其事地說:“我們走吧。”
傅延川輕哼一聲:“走去哪?”
江知許知道他明知故問:“去齊先生的修車行啊!“
傅延川返回最開始的話題裏,不依不饒道:“你不是說自己打車去嗎?”
江知許忍着笑,幽幽道:“我男朋友不是來接我了嗎。”緩了一秒,繼續補充,“不用白不用。”
不用更生氣。
傅延川臉色緩和,但還是不想就這樣輕輕揭過:“只有這樣?”
“啊?”
江知許沒明白。
傅延川收回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因為開着空調,他沒有熄火,顯然是一時半會不打算走了。
他緩緩開口,語氣漫不經心,輕咳一聲仿佛很随意地說:“如果是我,惹女朋友生氣,肯定會哄她。”
什麽意思?
江知許眨眨眼。
如果她沒理解錯,傅延川這話裏的意思是想讓她哄他。
是吧。
她沒理解錯吧。
江知許看看傅延川。
他正淡淡地瞅着她,目光冷然,态度也是不緊不慢,仿佛剛剛說了個冷笑話。只有微垂的眼睑暴露了不知名的情緒。
她憋着笑,故意道:“可是我不知道哪裏惹你生氣了。我只是不想麻煩你,覺得你每天接送我很辛苦。”
語氣帶着點委屈巴巴。
可傅延川并不買賬,甚至臉色更冷,這次還直接給車子熄了火:“你少麻煩我了,現在說是不是太晚了?”
江知許沒反駁,應該說是沒法反駁。
她的确不少麻煩傅延川,小時候也是。
只不過那時态度是理所當然;而現在是嘴上說着不好意思,舉動上一點也沒少麻煩。
“所以,你是因為我不好意思麻煩你而生氣?”江知許直接揭穿。
這次沉默的人變成傅延川,他淡淡地揚了一下眉,表情舒緩,告訴江知許她猜對了。
江知許點點,由于熄火後車內溫度驟降,感覺有些冷,她溫聲道:“我知道了,可是——”
“還有可是?”傅延川語氣揚起。
“你能不能不要熄火,我有點冷。”
傅延川氣笑了:“凍着吧,凍凍頭腦更清醒,省的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
傅延川收回視線,也不看她,顯然氣壞了。
江知許笑了,忽而傾斜上身,湊到他跟前,很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側臉,然後甜聲語氣帶着哄道:“傅延川,你別生氣了,我以後光麻煩你,到時你可別嫌我煩。”
傅延川看着前面,沒說話,也沒什麽反應。可下一秒,車子啓動,手指不緊不慢的将溫度調高。
嘴角在她看不到的位置緩緩上揚。車子緩緩離開停車位,幾分鐘後駛出醫院。
自從江知許話落,車裏就安靜下來。
江知許也沒有說話,笑着看向窗外
。
還沒出正月,路上仍是張燈結彩,路燈杆上挂着中國結形狀的彩燈,沒一棵樹上都挂了彩色燈帶。
十分喜慶。
離開醫院大概十分鐘左右,車裏冷不丁響起傅延川的聲音。
“以前,我有一百塊,花九十五給你買零食都會被你控訴。”
“為什麽?”江知許疑惑。
傅延川嘴角微微上揚,解釋道:“控訴我小氣,挂在嘴邊的話——”略微停頓,變化語氣,“小川哥哥一點也不尊老愛幼,還給自己留五塊錢。我比你小五歲呢,肯定也比小川哥哥晚五年掙錢,等你長大掙錢了想買什麽都可以買,但我不一樣,我還要比你晚五年才可以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所以,小川哥哥現在有錢應該先給我花。”
“啊?”
她還有這麽不講理的時候嗎?
“啊什麽啊,就是你。”傅延川冷哼一聲,瞥她一眼。
“……”
江知許看向傅延川,想确定事情的真假。
而傅延川突然語氣正經:“江七七,希望你還和小時候一樣。”
江知許盯着他。傅延川徐徐道:“對我的所有物橫行霸道。”
“……”
這應該是個貶義詞。
江知許想了想,說:“那時候太小,不懂事,才會提出無理的要求。”
傅延川笑了笑,不以為意道:“江七七,跟我談戀愛還有一個好處。”
“什麽?”
“面對我,你永遠可以像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永遠不需要長大,也不需要懂事。”
—
齊恒的修車行距離津桐市第一醫院不算遠,不堵車的情況下大概也就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可她們出了醫院趕上下班的高峰期,交通擁堵,時不時遇上紅燈,到修車行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
由于江知許提前跟齊恒說了,她下班後會過去開車。
所以齊恒也沒離開,在修車行等着她們。
傅延川的車子開進修車行的大院,齊恒就迎了出來。
江知許一進門就看見超級大的廣告牌。
四個字——恒盛汽修。
恒盛汽修的面積不小,建築是廠房的形成,分上下兩層,樓上是辦公區,樓下是修車區域。
環境也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整理過的原因,竟然一點也不髒亂差。
江知許随着傅延川走進去,在角落裏發現自己修好的車子。
齊恒指着她的白色小車:“江醫生看看,是不是跟沒撞之前一模一樣。”
江知許走過去俯身看了看,确實是修理的沒有一絲被撞過的痕跡,她連忙起身道謝。
齊恒擺手,爽朗道:“江醫生客氣了。”
江知許溫聲:“修理費一共多少錢,我先給你。”
後續再給肇事者索要賠償。
“什麽錢不錢的,你不僅是周老師的女兒,現在還是我川哥的女朋友,那就是我嫂子,提錢就遠了。”
江知許:“……”
聽到“嫂子”兩個字,她着實懵了。
齊恒同傅延川年齡一樣大,只不過齊恒小傅延川幾個月。
現在江知許聽着大她五歲的男人叫她嫂子,怎麽聽怎麽詭異。
于是沒應聲。
而傅延川卻突然看向齊恒,淡淡道:“會說話就多說點。”
這句話落,徹底打開了齊恒的話匣子:“當時知道川哥追你,我特別高興,真心的祝福,也只有優秀如江醫生這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川哥,也只有川哥這樣優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江醫生。”
江知許呵呵笑,羞澀地抿了下唇。
“所以這車我派了店裏最好的修理工,只用了不到一周就修好了。”說着,拍了拍車屁股,“完好無損!”
江知許卻忽而看向齊恒,不确定地重複問道:“不到一周就修好了?”
“呃呃…”齊恒怔住,兩秒後,開始支支吾吾,餘光看向傅延川,“我有說嗎?”
江知許點點頭:“有的。”
傅延川瞥齊恒一眼,波瀾不驚道:“他的意思是年前後加起來不到一周。”
齊恒連忙附和:“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江知許哦了一聲,點點頭。
這時遠處迎面走來兩個齊恒店裏的修理工。
其中一個說:“那個津H4668的白車還沒開走嗎?年前好些天就修好了,也不開走,太占地方了。”
江知許低眸看了一下修理工口中吻合的車牌。
接着,另一個聲音說:“這個我知道,我問過老板了。那個車主是老板兄弟要追的女人,說讓老板多扣上幾天,他兄弟好借機獻殷勤。”
齊恒:“……”
兩人離得不近,但是耐不住嗓門大,江知許聽得一清二楚,她看了眼齊恒,又看了眼傅延川。
齊恒藏不住事,臉上裂開的表情暴露了他被拆穿的尴尬。
而傅延川氣定神閑,一點也沒有被揭穿的窘迫。
神色淡然,筆直地站着。
這時,兩個修理工走近,看見齊恒,打招呼:“老板,我們下班了。”
齊恒指着他們:“你們倆啊,趕緊走。”
兩個修理工摸了摸頭,不知道做錯了什麽,但還是聽話的趕緊消失。
齊恒看向江知許,尬笑了聲:“他們兩個記錯了,不是咱這輛白車。”
江知許笑了笑,她當然不會相信,并且結合剛剛齊恒說漏嘴的話,腦子裏已經還原出真相。
她瞅着傅延川的方向挑了挑眉。
傅延川聲線低沉,淡淡道:“回家跟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