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走到大樹下便利店，梅杏子掏出皺巴巴有汗濕的五塊錢，買了兩個甜筒。
拿一個給魏平，魏平拒絕道：“不要，我要留着胃裝大餐。”
不吃就算了，梅杏子：“那兩個都是我的。”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咬一口左邊的雪糕，含一口右邊的，吐吐冷氣，做作道：“真涼快。”
口幹舌燥的魏平轉移視線，扯着衣領扇風，問道：“你什麽時候能吃完？我還等你的大餐。”
梅杏子不解道：“什麽大餐？”
魏平十分震驚：“喂，梅杏子，難道你不是請我去冰室吃冰沙，再不濟也是在飲料店嘆冷飲。怎麽都不可能是在樹頭下，可憐兮兮的吃雪糕。”
大餐不用花錢啊，請吃雪糕已經很有誠意了，吝啬的梅杏子：“怎麽不可能？我本意就是要在這裏請你吃甜筒的。”
希望落空的魏平接受不了：“不會吧？你懷揣着五百塊大洋，卻如此孤寒縮骨，你嚴監生轉世嗎？”
梅杏子嚼着香脆的蛋托問道：“嚴監生是誰？”
魏平好心解釋說：“《儒林外史》中的吝啬鬼，一點五只腳都踏進鬼門關了，因為家裏燈盞點了兩莖燈草，怕費油遲遲不肯斷氣，直到家裏人挑掉一莖，才撒手人寰。”
人死了錢沒花完那也太慘了，梅杏子搖頭不贊同：“太可怕了，再說我也沒那麽吝啬。沒想到你四肢發達卻還挺有文化的。”
“那當然”，魏平一點也不謙虛。
“學到了，但我又不是嚴監生。”眼睛一睜一閉就是一生，她才舍不得辛苦賺到的錢沒花在自己身上，就遺憾離世。
錢賺到了就得花，不能當守財奴，突然大方的梅杏子轉身又去便利店買了兩個甜筒塞給魏平，“拿着，為了表示公平，這兩個給你。”
“那還差不多。”魏平才不像梅杏子那麽博愛，他要先吃完一個再吃另一個。
沒吃幾口，魏平目不轉睛地凝視前方，小聲說道：“杏子，快看前面。”不知所以然的梅杏子擡頭，看向前方，疑惑道：“怎麽了？”
距離梅杏子他們二三十米的超市，有個穿西裝戴眼鏡的男子攙扶着陽芳莉，陽芳莉腳受傷行動不便，在男子的輔助下，緩慢地行走。
魏平冷笑道：“你說那個男的會不會是陳花老公？”
梅杏子頓了片刻道：“不太像吧，這個男的看起來比陳花年輕。”
魏平猜想：“陽芳莉不是說要賺錢複讀，那她可能是今年高考的，出來才一兩個月，再加上陳花一直說陽芳莉勾搭她老公。”
梅杏子斜觑他一眼，道：“你不要聽風就是雨，或許是那個男的看芳莉姐走路不方便，樂于助人搭把手而已。”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魏平提議偷偷跟上去看看。
陶愛姜去昔河村找梅杏子的路上，看見她跟一個陌生男生在小賣部交頭接耳，還吃雪糕，他當梅杏子是好朋友，沒想到她卻另有好玩伴，頓時心裏不舒服，胸腔冒酸水。
他躲在他們後面，一臉不悅地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突然後面陶愛姜大喊梅杏子，兩人作賊心虛吓得跳起來，梅杏子食指豎嘴邊說道：“噓，小聲點。”
被他發現了，梅杏子反而責怪自己，陶愛姜語氣不善問道：“你不在家我就過來這裏找你玩，又不知道你住哪裏，沒想到我剛進昔河村就遇到你。這個大哥是誰啊？”
梅杏子介紹說：“這是我朋友陶愛姜”，看着陶愛姜又說：“昔河村的魏平哥，阿陶吃雪糕嗎？”
陶愛姜看他們都在吃，他也點頭要吃，魏平着急說：“我們快跟上，陽芳莉要走了。”
時間緊迫，趁魏平注意力不在手上，梅杏子飛速把魏平還沒開始吃的雪糕塞給陶愛姜，魏平目瞪口呆說道：“那是我的。”
梅杏子急忙回道：“我買的，算我借了，沒時間快走。”
算梅杏子識相，陶愛姜心安理得地吃起來，一路上梅杏子簡單的跟他說了認識陽芳莉的事。
了解事情真相的陶愛姜察覺自己多想了，魏平沒他認識梅杏子早，而且年齡比他們大，開學了要去上大學，跟他們玩不到一塊，陶愛姜逐漸放下心，不是跟他搶“好朋友”的位置就行。
三人行，一路不緊不慢地跟上陽芳莉，西裝男跟着上樓。沒敢跟得太緊，梅杏子他們在下面樓層等着，順便無聊的欣賞門上的對聯，等陽芳莉進屋關門，沒見西裝男下來。
梅杏子問道：“那個男的是不是住樓上？”
魏平手指向上指說道：“我腿長，我跑過去看看。”說罷，人已經不見了，一米八的魏平跑出了百米競賽的速度。
小學六年級的陶愛姜，還沒開始發育，身高比不上魏平，說道：“個子高真好！”
梅杏子說道：“你以後也可以長個，不用羨慕。”
陶愛姜才不想承認，那太沒面子了，反駁說：“我沒羨慕，只要我努力長個，就一定可以。以後比他高，比他厲害。”梅杏子的好朋友是他，不是魏平。
魏平噔噔噔下來了大喘氣說道：“上面沒有動靜不像有人開過門，估計西裝男真的在陽芳莉那裏。我發現陽芳莉樓道裏的窗戶開着，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蠢蠢欲動的梅杏子有點不太好意思：“偷看？不合适的，我們回去吧。”
魏平笑道：“你一個小學生竟然知道偷窺是不好的。”
陶愛姜點頭說：“我們是有素質的小學生。”比你這個準大學生有素質。
之前陽芳莉受傷回家遇上的老太太，這次帶着陳花跟曹雨氣勢洶洶地爬樓，鞋子與樓梯碰撞發出“噠噠噠”慘叫，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梅杏子三人趕緊找個牆角躲起來，等陳花上課喽，才出來，找個視野好又能藏身的角落，靜靜地看戲。
七十多歲老太太熱心腸範翠芬，退休後沒事幹，最愛給人拉媒保纖，平日裏最看不慣破壞別人婚姻關系的人。
自從發現自家樓下來了個陽芳莉，經常濃妝豔抹出入發廊，感覺陽芳莉不三不四，就盯上她了。
這不上午發現陳花找陽芳莉算賬，下午就讓範翠芬逮到帶西裝男回家。範翠芬虎軀一震趕緊通過自己的熟人網找陳花過來。
當時陳花在家給兒子做甜點，聽到自己老公有貓膩，匆匆忙忙叫上曹雨殺了過來。所以才有了剛才一幕。
陳花大力拍門，向裏面怒喊：“陽芳莉你出來。”陽芳莉聽到陳花叫她，想起被打的經歷，瑟瑟發抖。
西裝男慌了神，趕緊囑咐她說：“別出去，陳花認識我。她們見屋裏沒動靜就會走的。”
老舊的樓房，鐵門鏽跡斑斑，此刻被陳花拍得灑灑落淚。
屋裏沒反應，陳花問範翠芬：“老阿姨，你确定陽芳莉真的在家？”
範翠芬兩眼炯炯有神看着陳花說：“真的，我兩只眼都看得清清楚楚，錯不了。”
她們說話的時候曹雨發現房子轉角的窗戶，曹雨隐隐約約看到裏面有人走動。
天色減晚，樓道燈壞了不亮，曹雨摸口袋想找手電筒，卻摸出來鑰匙，原來是鑰匙還沒還回去。
曹雨遞鑰匙給陳花說道：“上午的鑰匙還在我口袋裏。”
陳花皺眉道：“你怎麽不早說，害的我手疼。”範翠芬催促道：“有鑰匙好辦，趕緊開門啊。”
魏平看他們是想私闖民宅，在梅杏子陶愛姜錯愕目光中，魏平假裝上樓，注視着準備開門的三人。
曹雨雙手叉腰呵斥魏平：“靓仔，看什麽看？沒看過捉小三。”
魏平指責道：“這應該不是你們家吧，你們怎麽可以私闖民宅？我要報警啦。”
陳花罵道：“不要多管閑事，房東是我朋友，房子已經不出租了。現在不算私闖民宅。”
有點道理，魏平一時語塞，有點尴尬的不知道怎麽反駁，只吓唬道：“我下去叫保安上來。”丢臉了，趕緊溜下來，幸好弟弟妹妹沒盯着他臉瞧。
早在聽到門外鑰匙聲音的時候，西裝男慌張地張地藏身，門開的時候人已經躲起來了。
陽芳莉強迫自己淡定下來，先發制人問道：“大姐，你怎麽又來了？”
陳花回道：“房子不租了，你怎麽還住着，再說了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曹雨：“花姐別跟她廢話，找人要緊，別讓人跑了。”
等她們離開客廳，西裝男慌慌張張從廚房出來向門外走去。房間有兩個人在找人，曹雨出去客廳看看別讓人跑了，卻不料眼前閃過西裝男。
有點眼熟，曹雨習慣性的叫出：“大偉”。西裝男劉大偉定住了，心想完了完了，然後拔腿就跑。
西裝男劉大偉是曹雨老公，曹雨反應過來，顧不上激烈跳動的心，趕緊追了上去。
正在看戲的梅杏子被劉大偉巨大的碰撞力，推倒在地，一屁股坐到肮髒的樓道上。
眼疾手快的陶愛姜立馬扶梅杏子起來，而魏平要抓劉大偉算賬，撞到人就跑，連道歉都不說句。
身後多個腿長的男性追逐，花花架子劉大偉被追得夠嗆，不一會被魏平抓住，魏平要求他給梅杏子道歉。
喘個不停的劉大偉想掰開魏平抓衣服的手，奈何有心無力，比不上魏平年輕力壯，掰不動魏平的手。
這一會功夫，他老婆曹雨也追上來了，氣洶洶的質問劉大偉：“劉大偉，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陽芳莉房間裏？”
劉大偉睜眼說瞎話倒打一耙道：“什麽房間？我只是路過，你又幹嘛出現在這裏，你是不是抛下兒子跟你朋友逛街。”
以往劉大偉的這一套可能奏效，但是現在怒急攻心的曹雨不上套，大力掐他手臂，罵道：“老實交代，你跟陽芳莉是什麽關系？”
名字都說出來了，看來曹雨看清楚他的面孔，善變臉的劉大偉馬上像換了個人似的，他苦着臉解釋道：“老婆，我只是看她行動不便，送她回家而已。”
本來曹雨是陪着陳花過來，沒想到生活變化無常，抓誰的奸？抓到的卻是自己老公，小醜是她自己。
一直以來，劉大偉塑造的是愛家形象，指責曹雨不在家照顧六歲的兒子，跟朋友出去逛街，曹雨氣弱自覺理虧，忍受老公的謾罵。
果然，陳花說的沒錯，男人就沒有不偷腥的，占據上風的曹雨化作暴雨，拼命揪着劉大偉衣領，尖叫道：“我不信，你的衣領怎麽有口紅？是不是那個狐貍精？看你背對着我都幹了啥好事。”
這時陽芳莉下樓來了，看着劉大偉被責問，上前說道：“大姐，口紅是我不小心蹭到的。”
蹭？說明他們靠的很近過，曹雨才不相信是不小心的，更像是故意的，撇嘴道：“怎麽這麽巧。”
另一只手揪陽芳莉的頭發，曹雨力大，陽芳莉疼的流淚，“你快松手啊！我的頭發要掉了。”
劉大偉心疼，趁曹雨不注意猛地甩開曹雨的手，去掰陽芳莉頭上曹雨的手，坦白道：“曹雨停手，離婚，我受夠你了。”
聽到這話曹雨愣住了，松開手，問道：“為什麽？”
劉大偉大吐苦水：“你看看你，天天在家唠唠叨叨，每天出門逛街，整天說東家長西家短的，正事不幹，我上班很累不想聽你的廢話，你很煩你知不知道。”
曹雨反手指着自己大聲說：“你以為我想的，就你那點零碎的工資夠養家嗎？還不是我朋友幫忙，沒有陳花，你以為兒子能上省重點小學，你以為你吃的山珍海味是天上掉下來的。我辛苦陪聊陪玩，都是為了這個家。你卻嫌我煩，搞二奶，你對得起我嗎？”
曹雨說完扭頭就走，後面下樓的陳花聽見她的對白快步追上去，陳花淡然一笑自己這個朋友交的還不錯，不是忘恩負義良心狗肺的人。
劉大偉啞言，才醒悟自己的老婆雖然沒有正經工作，但也不是一無是處。
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有錢的男人哪個不搞二奶，三奶，四奶。
一邊是母老虎，一邊是柔弱小白兔，劉大偉順從心意跟陽芳莉要上樓去，陶愛姜攔住劉大偉，說道：“你下樓的時候撞到人，要給我們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