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藥劑店到魔法領主 - 第 20 章 章

第 20 章

安娜的名聲越來越廣。一些修士來了,又有一些修士離開。在安娜不知道的時候,金碧輝煌的創世壁畫下,教廷已經陸續召開了數次宗教大會。開會的人數越來越少,氣氛卻越來越凝重。

“她确是展現出了我主賜下的神跡嗎?”一個聲音凝重地問。

“這還有什麽可懷疑的?成千上萬的人從樂土離開,狂熱地向每一個遇見的人宣告他們看見了經書上描述的奇跡。難道神明不曾向我們降下警示嗎?在紀元交彙之時,當邪惡卷土重來之時,神明将重新出現在大陸上,将純潔的信徒引入無憂無慮的樂園。難道你們不曾讀過神明的啓示錄,不曾相信神明的警告嗎?真是令我羞恥!這是何等的罪惡,竟令神明抛棄了她的教廷。罪人,這些罪人啊!”衣着樸素的修士站在桌子後,他死死地抓着桌子的一角,絕望地掃視着輝煌的教堂。

這裏是教廷的象征,整個大陸上最奢華的教堂,整座建築的修建和裝飾陸陸續續地持續了上百年,教廷用無比充沛的財富将人間的教堂裝飾成神明的領地,整個建築輝煌盛大,遠處看來好像正飄浮在空中。

“ 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你去休息吧,神明是仁慈的。”最高位的老人将樸素的修士請出會議廳。

大廳內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們有罪,但罪人也有講情的可能。她是仁慈的。願她真如傳頌那般仁慈。”

最後的最後,在會議結束時,廳內傳來了沉重的嘆息。

與此同時,城堡內則傳來困獸一般的辱罵。

“你還來幹什麽?炫耀你的勝利嗎?你這個卑賤的女人,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恩主嗎?我将你從泥地裏帶進城堡裏,慷慨地賜予你財富,而你對我做了什麽?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母狼,一有機會就要反咬你的恩人一口,你現在的主人知道你的本性嗎?你不過是蒙蔽了她,總有一天她會看清你的品性!”伯爵大人已經在城堡深處的房間休養了将近一年。沒有人能在格蕾的看護下私自聯絡這位高貴的大人。

他現在看起來不好極了,暴躁又憤怒,當他在房間裏暴怒卻無可奈何地轉着圈時,就像一條被繩索拴住的狗。

他這樣的怒氣沖沖,假如在一年前看見他這樣憤怒,格蕾大概會害怕地将自己埋到地毯裏去。可現在,她鎮定地站在門口,冷漠地看着他将花瓶,茶壺抛向她,既不避,也不躲。

她和之前不一樣了。格蕾想,她再也不害怕他落下的巴掌,他抛擲的憤怒。因為她如此清楚,他的憤怒不會再落到她的身上。她再也不是可以供他洩怒的玩意了。

她看着他,帶着溫柔的,得體地微笑品嘗着他的不甘和怨恨,久久未曾升起的激情再次充斥在她的心中。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激動,這是愛嗎?她不知道。可這一刻她看着狼狽不堪的他是如此快樂。

她狂喜地沖向他的懷抱,握住他有力的手,喃喃地訴說着愛語,在不耐和痛苦之後,她再次愛上了他!她用眼睛吮吸着他面上的每一分竊喜,每一點懷疑,每一絲自得。他曾落在她臉上的手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擺放,那雙手最後落在了她的後背上,輕柔地安撫着。

這就是愛情嗎?格蕾沉迷地想。原來這就是愛呀,怪不得每一個人都在稱頌着愛情,原來愛是這樣快活的事。

她容光煥發地離開了伯爵的起居室,好像吸血鬼吸飽了血液。她們兩個是這樣幸福的一對愛侶,他離不開她,她又因他如此快樂。

他塑造了她的前半生,而現在,輪到她來塑造他的後半生了,多麽美妙,多麽公平?

偶爾,極其偶爾的時候,格蕾也會覺得伯爵大人是否太過粗鄙了一點?不過這無所謂。她會包容他。就像她的前半生一樣。就在并不遙遠的之前,她還像一株菟絲子一樣死死地纏繞在伯爵身上呢。

這個偶爾惹她厭煩的男人是她前半生的一切。她怎能無情地切割掉他?也許終有一日,經歷過更多的她将脫離過去的一切,成為一個嶄新的自己。但現在,她要享受自己的幸福了。

安娜的領地飛速地擴張着,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居民,更多的店鋪,這裏是人間的樂土。整潔幹淨的城市,博學多才的領民,無需過多勞作便能滿足生活所需,豐盛的食物,公平的法律,似乎在這領地上的每一個人都擁有了崇高的道德。源源不斷地發明和發現從學校中傳揚到世界各地,這裏是完美的樂園。是滿足人類所有渴望的完美之地。

一個一身白衣的教士終于出現在了安娜的門前。

“仁慈的主啊,您終于再次降臨到了人間。如今已經是黑暗卷土重來的時間了嗎?您的教廷已經恭候您多時了。”白衣的教士姿态恭敬。

“我并不是神明,也沒有教廷,何況這樣奢侈又擅長斂財的并不是我偏愛的屬下。”安娜說。

“神啊,我深知我罪孽深重,可也請您聽我辯解。我們也曾遠赴荒野,不為財富,只為帶去你的教誨,我們也曾去往蠻荒之地,沒有軍隊,沒有仆役,心中只有對您的信仰。我們曾來到野蠻之處,露宿荒野,忍饑挨餓,只為給那些迷茫之人帶去信仰和希望,我們為他們帶去禮儀,帶去文明,帶去聯通的紐帶,将部落之間的戰争消弭,将他們連接成一個整體。”

“神啊,我知道教會的貪婪堕落,可黑鐵的人類泥土做的身軀又怎能不受黑暗侵蝕?一個教派消亡,一個教派興起,太陽底下何曾有過新鮮事?神啊,并非每個人都是無畏的戰士,并非每個人都是正直的聖人,大多數人只是蒙昧的羔羊,被生活追逐,漫無目的地四散逃避,逃避着可能出現的悲傷痛苦,疾病死亡。我主啊,教士也只是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