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将浴室的水龍頭開着後, 燈裏便從浴室出來，先去取她的換洗衣服。阿堇堆在阿玉身上，跟阿玉一起窩在矮桌旁看她走來走去——她本人大概沒意識到，她現在半點兒不見先前回來路上的虛弱, 甚至看着比平時還要精神幾分。
太宰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發覺在稍稍說開後, 燈裏整個人都精神不少，他對此有些哭笑不得——究竟是他引導得好, 還是……她太過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
燈裏将東西放進浴室後, 又折回來, 坐到太宰旁邊，繼續跟他膩在一起。她什麽也不說, 就只是将太宰的左手抱進懷裏，懶懶地靠着他。她現在這模樣，倒又有了幾分電池耗盡、精疲力盡的樣子，讓太宰又是一陣好笑。
盡管燈裏整個人仿佛斷了電般疲懶地靠着太宰, 可她卻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因輕笑而發出的輕微震顫。她側過腦袋，也不說話, 就是略略擡起腦袋, 拿豆沙綠的雙眸瞅他。
太宰看着她這副懵懂的模樣，沒忍住, 又是悶悶地笑她。他總感覺，她會先在他給史萊姆們洗完澡之前睡着。
“……？”燈裏眨眨眼睛, 依然沒有說話, 可她那雙漂亮的眸子卻清楚地傳達出了她無辜與純粹的不解。
随後她臉上傳來了, 今天不知第多少次的熟悉觸感。她輕緩地眨眼, 既沒躲, 也沒反抗，只是軟着嗓音跟他抱怨：
“今天，太宰先生一直在捏我的臉。”
太宰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可架不住她此時說話的語氣太軟，非但沒叫人聽出抱怨的意味，反倒聽着像是跟人撒嬌，讓人愈發想逗她，好令她露出更多不同的表情來，“我不介意燈裏小姐揉回來哦。”太宰這麽說着，适時收回手，“不過，現在水應該也放得差不多了吧？”
“……太宰先生真狡猾。”燈裏也擡手去捏捏太宰的臉頰。只此一下，她便将手收回，緩緩從榻榻米上站起身，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太宰懶洋洋的回應落在她身後，“這叫做合理利用~”
“太宰先生總有說不完的歪理。”燈裏站在走向衛生間的拐角停下腳步，扭回頭，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她這一眼多少有幾分拿他沒辦法，卻又縱着他的柔軟味道，讓人看了只覺得無比心動。
太宰笑着看燈裏的身影最終消失在轉角。他伸手戳戳窩在他腳邊的阿玉和阿堇，自言自語般跟它們聊天：
“她從以前開始就這麽容易心軟嗎？”
阿堇和阿玉頻率相同地眨巴眨巴眼睛，又整齊劃一地拿觸手給他比出一個，代表他猜想正确的“○”。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太宰将蹲在阿玉上方的阿堇捧起來，放到矮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它，來打發這段燈裏泡澡的時間。
至于進入浴室的燈裏……她的的确确體會到了某種力不從心的疲憊。她盡可能将自己洗幹淨，浸到浴缸裏，讓溫暖的水包裹住疲乏的全身，好去一去身上的乏意。
她算是知道太宰為什麽那麽跟她說了。以她現在這個狀态，很有可能什麽都沒開始，她就累得睡過去了，哪裏還記得緊張和害羞？
但水到底是生命之源，在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洗漱完後，燈裏感覺整個人都松快不少——大概就像給快沒電的手機充了十幾分鐘的電一樣，雖然沒能将電充滿，但好歹不再像之前那樣，面臨着斷電的危機。
太宰當然也注意到了燈裏狀态的不同，不過他并沒有揪着這點多說什麽。他很是自然地拿起屬于他的換洗衣物，僅在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揉了一把她的頭發，便無言地進去洗澡。
泡完澡的燈裏環顧室內，發現矮桌已經在她泡澡的那段時間裏被太宰挪到一旁放好，被褥也已經被他細心地取出來鋪好，就連……晾幹的衣物都已經被他取下來疊好，基本沒什麽需要她做的了。
盯着眼前被太宰疊得方方正正的、屬于她的衣物，燈裏面不改色地将貼身衣服取出來，跟大件的毛衣針織衫分開，再拉開櫥櫃，一一将它們放到該放的位置上去。
說實話，剛開始無論是她還是太宰，對接觸對方的貼身衣物這件事……多少都有幾分不自在，但現在，好歹距離他們真正開始同居也将近過去了一個月，她也差不多……習慣了。
人的适應力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這一點不單單體現在她習慣了每日與他相擁而眠上，還體現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裏。這是與同居之前有些不同的相處狀态。至少沒同居的時候，他們不會考慮誰先去泡澡，也不會考慮今天由誰來收曬好的衣服再疊好——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有空的那個人做這件事，但燈裏第一次無意碰到太宰的內褲時，真的呆了很久。
當時太宰也愣了半晌，最後才故作淡定地從她手裏拎過自己的內褲——現在她想起來，依然覺得他們倆當時的反應很逗。
之後他們花了幾天，才逐漸從假裝不在意和強裝鎮定，轉為習慣與冷靜。
……嗯，事實上，這也就是前幾天剛剛發生的事。這才幾天，他們就已經習慣了在收衣服時觸碰到對方的貼身衣物，還能面不改色地替對方疊好。
燈裏微不可聞地嘆息，拉上壁櫥，又坐到被褥旁的坐墊上，省得她躺進被褥裏就睡着。
但和太宰住在一起，真的很開心。分明周一到周三這三天，幾乎是二十四小時跟對方待在一起，她卻一點兒都不嫌膩。當然，幾乎二十四小時也只是誇張說法，上班時她并不是一直跟太宰在一塊兒的。她偶爾也會被與謝野喊去幫忙，或是送亂步去犯罪現場，再負責把他帶回來——她的風魔法，确确實實成了偵探社的“新寵兒”。
除去工作日的那三天外，就連周末，她基本也是跟太宰待在一起。
對了，說到這個，過完新年後，店長夫人怕她太累，強行取消了她周六的班。對方甚至還親切地讓她趁着周末，多跟太宰去四處走走，約約會什麽的。
燈裏無意識地注視着衛生間的方向，放任思緒亂飛。
交往之後，他們倒還真沒正經約會過。新年的那次參拜算嗎？感覺沒去多久就回來了，她也基本是靠着咖啡續航，才勉勉強強能在零點繼續活動。真正的約會，大概得像之前那次，和太宰一起假扮高中生情侶時的那樣吧……？
當時只是為了委托，結果現在還真的成為情侶了。
想到月色下那個落在她額間的吻，燈裏垂下眸子，立起身子挪到矮櫃旁，拉開抽屜。她用指尖勾出一只放在抽屜最深處的小盒子，小心地翻開蓋子，露出藏在裏頭的那枚黑色紐扣。
這個仿佛戒指收納盒一般的小盒子是她在那家雜貨店發現的。看見這個盒子的瞬間，她便覺得，它很适合拿來放太宰送她的紐扣。
或許是她矯情，但在她看來，這枚紐扣之于她的含義……幾乎和戒指沒什麽區別。
那是她通透卻笨拙的戀人，在她還未開竅時，悄聲對她傾訴的告白。
燈裏凝視着她手中的戒指盒發呆，全然沒有留意到，衛生間的門靜靜打開了。
太宰帶着一身水汽從衛生間走出來。他今天沒泡澡，只随便沖了一下——他想快些将史萊姆們都抓去洗澡，免得讓燈裏久等。只不過他沒想到，他從衛生間走出來後，會看見燈裏直直地看着他送她的那枚紐扣發呆。
他知道，反應過來之後，她怎麽也能猜到這枚紐扣的含義，只是他沒料到，這顆紐扣居然被她收在這種類似戒指盒的收納盒裏。
太宰沒有引起燈裏的注意，好在她這會兒想得出神，再加上本身比較疲憊，所以沒注意到他出來。因此他默默對史萊姆們比了個手勢，試圖讓小家夥們先跟着他進去洗澡，速戰速決。
也不知史萊姆們今晚是知道太宰和燈裏比較累還是怎的，小家夥們一看見太宰的手勢，便聽話地挨個兒蹿進浴室，甚至也沒讓他幫忙搓澡，而是各自幻化出觸手和小夥伴們互相幫助。其中被照顧得最為明顯的，便是體型最小的阿堇。
小家夥被五只顏色各異的觸手淹沒得幾乎要看不見它自己，短小可愛的紫色觸手傻在半空中，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這場景看得太宰一愣，但總的來說，史萊姆們這次難得省心，因此他也便彎唇笑笑，接受了小家夥們的一番好意。
“今天燈裏小姐應該不會限制你們，你們慢慢泡。”太宰豎起食指抵在唇邊，低聲對最靠譜的阿玉如此道，“她那邊就交給我了，稍微給她按摩一下之後，我會讓她先睡的。”
阿玉低低地叫了一聲以示回應。
于是太宰也便放心地關上浴室的門，再細心地掩上衛生間的門，最後悄聲朝仍然毫無所覺的燈裏靠近。
等燈裏意識到自她身後傳來的熟悉體溫時，已經遲了。她下意識地掃了眼被她拿在手裏的戒指盒，以及放在其上的紐扣，又下意識地看看太宰。
最終，她什麽也沒說，只是面色如常地頂着太宰的視線，将戒指盒的蓋子重新蓋上，放回抽屜裏。
“太宰先生洗好了？”她想，太宰大概不會揪着這枚紐扣的事不放。畢竟告白的人是他，他或許會有些心虛，所以……
太宰溫熱且帶着一絲水汽的吐息噴在她耳側，“史萊姆們甚至都洗好了哦，燈裏小姐還真是一點都沒注意到，心思全都在紐扣上了啊。”
“诶……？”燈裏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話：她到底是應該先問史萊姆們的事，還是……接着他說紐扣的話題？
太宰卻沒給她再思考下去的機會。他單手撫上她的臉，安靜地跟她接吻。
——說實話，其實在他洗完澡出來，看見她盯着紐扣發呆的時候，他就想親她了。如果不是怕讓她産生什麽誤會……好在今天晚上，史萊姆們夠貼心。
接完一個綿長柔軟的吻後，太宰的手移到燈裏肩頭，打算先給她稍微放松一下。
之後，在浴缸裏泡澡的史萊姆們什麽也沒有聽見。
因為……
太宰看着按摩按到一半便不小心睡過去的燈裏，無奈又認命地掀開被褥，将人抱進去，又仔細地替她蓋好被子。
這樣也好，省得他覺得在這種時候對她做些什麽……是在勉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