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國木田停好車後, 三人便悄悄往先前的通往地下室的秘密通道走去——市警那邊應當沒有将它封起來,就算真的封起來了,重新啓用了寵物店的人,大抵也會在暗地裏繼續使用吧。
“不過, 當時……嗯, 那個組織的人,不是全都被抓起來了嗎?按走私和兒童買賣的罪名來算, 現在應該還沒放出來才對?”燈裏到底是想不起當時那個拗口的組織名叫什麽, 說話間卡頓了一下。
國木田翻開手賬本, 準确地說出該組織的名字,“‘Soean’的人确實還沒出獄, 不過……”他沉吟着阖上手賬本。
“不過?”
“還在服刑的那群人當中,大概也有有戀人或者是父母孩子的人吧?”國木田邊說邊嘆氣,顯然對又一個人走上犯罪道路這件事十分痛心,“如果那些人是異能者, 并且想以此報複社會的話……”
走在燈裏身側的太宰攤攤手, “而且利用的是位于這家寵物店地下的地下室,基本可以确定, 犯人會是那群人的關系者。”他注視着這條狹長的通道, 說話的語氣有幾分漫不經心,“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孽緣?當時解決事件的……也算是我們三個人吧?”
“這次甚至還扯上了阿堇……”燈裏伸手摸摸自從進入通道以來, 就沒再給出任何反饋的細镯,有些擔憂。以往它們還會給出些反應, 但現在……這個意思是阿堇那邊主動斷了信號嗎?
——史萊姆們之間存在着一種特殊的感應, 只是這種感應是可以單方面切斷的。如果某只史萊姆單方面切斷了自己所發出的“信號”, 那麽與此同時, 它也将無法感知到其餘史萊姆的存在。因為阿軟它們基本不會切斷信號, 所以她也從未對太宰提及這件事。
現在看來……阿堇很有可能早就被犯人抓住了,它時斷時續的信號并沒有被阿軟它們捕捉到,所以,她才會拖到現在來見它。
燈裏不自覺攥緊了左手。
太宰細細端詳着她的神色,沒再說話。
提到史萊姆的話題,國木田不由得嘆了口氣,“對,關于史萊姆的事情,到時候也得好好問一下犯人,而且到時候市警那邊……不知道特務科會不會出手。”
“啊……開始頭痛了,特務科那邊大概也不知道史萊姆的存在吧,得想個辦法給他們解釋才行。”國木田痛苦地撓了撓頭發,已經開始為燈裏操心起了史萊姆的事。
雖然燈裏很高興國木田能這麽為她着想……但特務科那邊,說實話,他們不僅可能知道,甚至可能還在暗中關注着她找回史萊姆們的進度呢。
不過這件事涉及她的來歷,因此燈裏到底還是什麽也沒說,只是淺淺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三人來到之前和Soean那兩人對峙的地下室門前站定,沒有人去碰那個看起來很是老舊的門把,只有太宰牽過燈裏的左手,自然地放進他羽織寬大的衣兜裏,“是這裏嗎?”
他這話也問得很輕,燈裏知道他這是在問史萊姆們的反應——盡管在來的路上,他們毫不忌諱地将“史萊姆”一詞挂在嘴邊,但在即将直面犯人的現在,他們還是要稍微收斂一點的。
燈裏能感受到,阿軟它們在太宰口袋裏晃出了附近有異能者的頻率。但她等了許久,依然沒有等到方才那個,代表附近有史萊姆的頻率。說明阿堇真的将感應切斷了。
燈裏抿抿唇,她說不出話,只能無言地對太宰點點頭。
太宰輕輕地,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指,像是要給予她力量一般,說話的聲音與剛剛一般輕,“不是你的錯,阿堇會沒事的。”
“……嗯。”
國木田也從略有幾分凝滞的氣氛中嗅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之前在警署,太宰也很認真地跟他提了史萊姆之于燈裏的重要性,所以此時面對兩人算得上有些膩歪的舉動,他什麽也沒說。
他理解那種擔憂與不安,也懂得那種來不及的痛苦與遺憾。
就在三人做好準備,打算悄悄将門打開的時候,他們眼前這扇門猛地開了一條縫,發出“吱呀”的聲響。
“哎呀,我說怎麽感覺好像聽見了老鼠的動靜……”緊接着從門內傳出的,是年輕女人漫不經心的調笑,“原來真的有啊。”
下一秒,整扇大門驟然向兩側開啓,露出這間地下室的真面目,女人的話也還在繼續:“武裝偵探社的兩位調查員,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剩下的一位,就是當初和他們一同擊潰組織的……嗯,‘風之使者’?”
沒有人應她的話,一言不發的三人都在迅速觀察這間地下室,好找出一些突破口——盡管眼前這名莫名其妙的女性透着一股古怪微妙的感覺。
這間原本被Soean拿來安置瀕危動物與誘拐來的兒童的地下室,如今堆滿了奇奇怪怪的箱子。而這些箱子似乎是為了固定什麽而設置的——那是掩着一塊布的,隐約能看出其材質大概是透明玻璃的箱子。
燈裏眼尖地發現,這只特殊箱子的一角似乎正蜷縮着什麽東西,但那塊礙事的布叫她看得并不是特別真切。說話的女人便坐在這個箱子之上,居高臨下地看他們。
見自己并沒有引起三人的興趣,女人,或者說調枝只好嘆了口氣,說點兒這三人感興趣的,好吸引他們的注意,只是她在開口前,就被燈裏給打斷了:她直接喚了道風,毫不憐惜地将調枝從箱子上掀下來,按在國木田身邊。而國木田倒也和她配合默契,在調枝從箱子上翻下來的瞬間,便取出帶在身邊的塑料紮帶,将其束縛。
說時遲,那時快。在國木田碰到調枝的下一秒,他手中的塑料紮帶忽地便被替換成了一枚發卡,燈裏也因為心神不寧,大意地松開了對調枝的束縛。調枝頃刻間掙脫,甚至反客為主地從懷裏掏出把折疊軍刀,抵在半蹲着的國木田頸側——她的體術并不弱,不像受過什麽系統性的訓練,路子卻很野,再加上她柔弱的外表,反倒叫國木田一時不察。
場面瞬間逆轉,當燈裏再度想用風去制住調枝時,對方卻笑吟吟地道:“我身上可帶着毒哦,史萊姆制造的毒。”
只這麽一句話,便叫燈裏打消了對調枝動手的打算,只是她設置在調枝周身的風刃依然沒有收回,就這麽跟她僵持着。
燈裏知道史萊姆,或者說阿堇的毒究竟有多防不勝防。阿堇制造的毒,甚至無需吞咽,只要輕輕一碰便會被人體所吸收。身上有魔力,對魔法生物産物多少有幾分抗性的她大概還能撐上一段時間,但國木田……
燈裏的餘光落在被困在那只透明籠子中的,正是奄奄一息的阿堇身上——剛剛她用風制住調枝的時候,順便一起将她身下的那塊布給掀了,所以她才會提早松開了對調枝的束縛,不然……
“啊啊,真是失禮的小姐……居然一上來就對人家下手。”調枝游刃有餘地嘆了口氣,語氣多少含着有幾分對三人的不以為意。
燈裏和太宰站在調枝與關着阿堇的容器之間,不敢輕舉妄動。調枝身側的國木田半蹲着,沒有貿然站起。他按在手下的手賬本蓄勢待發,然而就在他即将翻開手賬本的瞬間,手賬本驀地便被調換成了一沓白紙。
國木田原本按着手賬本的手顫了一下,“!”
“嗯?我沒說過嗎?”調枝好整以暇地拿着折疊軍刀在國木田頸側比劃,“我剛剛可是都說了,你們是武裝偵探社的調查員,會以為我沒有調查過你們的異能嗎?”
燈裏下意識地和太宰對視了一眼,只能暫時忽視被關着的阿堇,先化解國木田的危機。
調枝盯着他們兩人,懶洋洋地發聲:“那邊的小情侶,牽着手走過來,然後乖乖地給對方把手綁上吧。”看兩人沒有動作,她又将折疊軍刀逼近國木田,無所謂般地閑聊道:“不過你們應該慶幸,自己不是貪吃鬼,不然……我完全可以把你們嘴裏的東西直接替換成毒哦。”
按調枝的說法,她的異能甚至不需要觸碰,便能随心地操控她周身幾米內的東西進行調換。這樣一來,能夠控制得住她的,怕是只有太宰的【人間失格】。只是她現在顯然對太宰很是警惕,不大可能會讓太宰近她的身……
巧的是,除了太宰能夠使她的異能無效化以外,燈裏身上還藏着一樣,能夠讓異能無效化的“特殊武器”。
——史萊姆。
調枝對他們有所調查,但似乎并沒有調查到燈裏身上還藏有其它史萊姆——也是,有特務科的人在背後盯着,燈裏平日裏也足夠小心,就算真的露出什麽馬腳,特務科的人大概也會幫忙善後。
所以現在,只需要他們兩人牽着手慢慢靠近調枝,給不為調枝所知的史萊姆們制造機會,将調枝的異能無效化,國木田就安全了。之後只需要讓調枝無法取出毒……燈裏就可以安心去處理阿堇的事。
太宰掃了眼體型較一般史萊姆要小上許多的阿堇,沉穩地牽住燈裏的手,好叫她能冷靜地判斷局勢。
燈裏的反應很快,幾乎是太宰握住她手的瞬間,飄在調枝周圍的風刃便散去了,清涼的風如同水波般在室內散開,叫人心生舒暢。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道,燈裏抿着唇回握太宰,神色微沉地牽着他,往調枝的方向邁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