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煙花并沒有持續太久, 一如它本身那般轉瞬即逝。
被太宰“強硬”地要求好好看煙花，燈裏也便依他，乖乖盯着盛放盡數凋零，才回過頭看他。
當燈裏回頭的時候, 太宰面上一瞬的不悅也如同煙火般消逝。他控制得很好, 沒有讓燈裏察覺半分，可她就是隐約憑直覺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只是她瞅着太宰的神色, 并沒有貿然問他——她相信, 他願意說的時候, 會跟她說的。
燈裏又看了太宰一眼，他神色與平日裏無異, 于是她也便直接另起話題，“剛剛的煙花……難道……”她小心地觀察太宰的表情，邊聽他否認着“不是我放的煙花哦”，邊打算從巾着袋中拿出手機看時間。
然而……
“咦。”燈裏眨眨眼, 拎起巾着袋轉着繞了一圈, 依然沒發現剛剛出門時還挂在巾着袋上的香囊。
太宰看見她的動作，視線也落到她手上的巾着袋上, “是不是剛剛人多的時候掉了？”盡管嘴裏問着這樣的話, 他的語氣卻很篤定。
燈裏也猜是剛剛人多的時候碰掉的，雖然是她晚上剛做好的香囊, 就這麽掉了有些可惜，但她看得很開, “嗯……或許是命中注定？搞不好它替我擋了什麽不幸呢。”
“之後應該會很順利吧？”燈裏笑着從巾着袋中拿出手機查看時間, 果然已經過了零點。難怪從方才起, 人潮在逐漸往神社的方向湧動。
燈裏踮起腳, 往人潮湧動的方向看去。太宰瞅着她這模樣, 擡手揉揉她腦袋，輕聲問道：
“要去參拜嗎？”
聞言，燈裏扭過頭對上太宰的視線，只見他柔和了神色，再度擡手在她發頂輕撫，“燈裏小姐困嗎？要是不困就再等會兒？現在人估計會很多。”
“嗯，我也不希望太宰先生跟他們擠在一起。”燈裏移開視線，稍稍握緊太宰的手，聲音有些低，“難得穿的和服。”
太宰回握她的手，耐心地引誘她說出他想聽的話，“這一點燈裏小姐不也一樣嗎？”
“不一樣。”燈裏撇撇嘴，知道太宰想聽自己說什麽。那是她壞心眼地，在看見他之後一直憋着沒說出來的話。
太宰他……注意到了啊。真是完全瞞不過他。
太宰繼續哄誘着，輕輕哼出來的聲音帶着點兒迷糊的鼻音，卻足夠撩人，“嗯？”
“因為……”燈裏起了個頭，然後又擡起頭，認認真真地對上太宰的視線，“太宰先生，特別适合穿和服。”她誇他的時候，永遠是直直地注視着他的，滿含着一股率直的真誠與純粹。
這麽誇完太宰，她又低下頭，哼哼着嘟囔，語氣是不同于平日裏的可愛，“要是被其他人看見，還不知道要怎麽跟你搭讪呢。”
就算是她，想到之前太宰被人搭讪的幾次經歷，多多少少……也是會吃醋的。
怎麽可能有人不吃自己男朋友的醋啊，他還那麽受歡迎。光是那張臉就足夠吸引人，更別說配上今天這套和服，活脫脫是哪家處尊養優的矜貴小少爺，整個人清朗卻又自帶一股溫潤的味道。要是深入了解過他對女性的紳士溫柔……
太宰有多招人，她是清楚的。
“……燈裏小姐，真是一點自覺性都沒有呢。”太宰是知道她會介意的，但他沒想過，她的反應能這麽可愛，而且她還真是，對自身的魅力一無所知。
他以為，之前那個叫碓冰的人，有好好讓她意識到這一點。
明明去咖啡屋的常客裏也有幾位男性對她有想法，沒有告白不過是因為她看起來好像在和他交往——雖說這件事也在近期被做實了，但喜歡她的人絕對不少。
看這個樣子，燈裏小姐以前，比如在魔女學院上學的時候，大概也沒怎麽被人告白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暗中護着她。
果然，聽見太宰的話，燈裏呆呆地“诶”了一聲。
“要說這一點，燈裏小姐也完全一樣哦。”太宰溫和地注視着她，再度提及他曾經說過一次的誇獎，“太過于适合這套和服，所以……”
然後，他暗暗補上半句，他先前沒能說出口的，“會叫人移不開眼睛。”
“！”燈裏猛地擡頭，對上太宰那雙罕見地、毫無回避意味的鳶眸，她張張嘴，一時間居然什麽話也說不出，就只是陷進他的雙眸裏，久久無法回神。
兩人這麽站在一旁對視了半晌，直到燈裏纖長的睫羽微顫，她正了正神色，踮起腳拉近和他的距離，用非常、非常非常，鄭重的語氣開口道：“那……就不要移開。”她雙眸裏倒映着幢幢的燈影，“請一直、一直看着我。”
“……燈裏小姐好貪心。”太宰微微嘆息着，用手将她臉側的發絲挽到她耳後，輕撫她的臉頰。可他言語間卻沒有任何逃避的意思。
“不可以嗎？”燈裏執拗地向他尋求答案，在這個距離神最近的地方，“對太宰先生表現得貪心一點，不可以嗎？”
而太宰溫和地彎眸笑笑，啓唇吐露出像是應允，又仿佛是承諾的話語：“可以哦。”
随即便有輕飄飄的吻落在她唇上，恍若神明賜予信徒的，最純真的嘉獎。
擁擠的人潮并未留意到這對戀人間的吻，畢竟那吻如方才的煙火一般轉瞬即逝，卻又不比煙火那般盛大絢麗，吸人眼球。
當人群中再度有人注意到他們的時候，兩人早已親昵地牽着手，往鳥居的方向走去。兩人那親密放松的模樣，是任何旁人都無法插足的般配與和諧。
燈裏和太宰稍微膩歪了一會兒後，排在神社社殿前的人已然少了許多，因此他們沒費多大工夫便順利地進入神社，開始清理雙手漱口，再去殿前排隊參拜。
排到拜殿前後，燈裏從巾着袋中取出錢包，再拿出裏面的硬幣遞了一枚給太宰，将自己的那枚投入賽錢箱。随即她抓住鈴緒，輕輕晃鈴，又行拜禮。
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垂着，誠心地開始許願，錯過了某一瞬太宰向她投來的視線。
盡管她不知道向這個世界的“神”祈禱有沒有效果，但是……
史萊姆的事，她會自己想辦法的，包括她自己的事情也是，所以……如果神明大人真的存在，只要護着太宰便好。她所願不多，不過是身邊之人的喜悅與歡愉。
燈裏許完願的時候，她身側的太宰也恰巧睜開眼睛。兩人參拜完，又牽起手，一同往抽簽的地方走去。
只是——
“燈裏小姐，果然，還是把我的這個給你吧？”太宰用指尖勾着他那只深藍色的香囊，遞到燈裏眼前。
他向來是不太信神的，可剛剛看她那虔誠的模樣，他竟也覺得，除了他自己那份祝福外，她身上也合該有些別的，能夠象征着，有人在祝福她平安順遂的東西。盡管香囊本身是她自己做的……
“诶？”燈裏眨眨眼睛，然後笑着伸手戳戳太宰拿出來的香囊，看着這只香囊在她指尖的作用下一晃一晃的，“啊……太宰先生就這麽不放心我嗎？”
說不放心，他确實是不太放心的，“其實我的運氣一直不太差，但燈裏小姐總有冒失的時候嘛。”
“果然還是不相信我嘛。”燈裏收回手，雙手叉腰地歪歪腦袋，“那這樣吧？”
“嗯？”
燈裏昂起腦袋看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自信，“抽簽，我很自信我會抽到大吉哦，如果不是大吉，太宰先生再把香囊給我吧？”這麽說完，她不懷好意地彎彎嘴角，“相對的，如果都是大吉……”
“如果都是大吉？”太宰也是慣她，順着她的話說下去。
燈裏哼哼了兩聲，俏皮地對他眨眼，“太宰先生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哦呀，我聞到了圈套的味道。”太宰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只是好笑地看着她活潑的模樣——交往之後，她也開始學着跟他撒嬌裝可愛，偶爾也會故意提出這種頗為孩子氣，但異常容易拉近兩人之間距離的要求。
聽見太宰的話，燈裏微微挑眉後，又半斂着眸子瞅他，“我又不是太宰先生，才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呢。”
“燈裏小姐這是偏見，就算是我，也不會對燈裏小姐提出很過分的要求啦。”太宰笑着反駁完，又故意問她，“順便一提，我可以問問燈裏小姐打算提什麽要求嗎？”
燈裏偏頭看了一眼抽簽的地方，“我以為太宰先生猜得到？”
“……”太宰，太宰陷入沉默。雖然他确實是多少能猜到，但……不會真的是那個吧，她要在這裏提那個要求？
燈裏小小地拉了他一下，一面牽着他往抽簽的地方走，一面爽快地承認，“嗯，就是太宰先生想的‘那個’哦。”
——雖然她也不知道太宰有沒有正在想，反正……猜不猜得到又不是她的事，他那麽聰明，肯定……
“這樣一來，我都不知道該抱着怎樣的心情去抽簽了。”太宰說着嘆了口氣，顯然對燈裏所說的“那個”有幾分頭疼，“在神社這種地方提那種要求，真的合适嗎？”
“我都沒還沒說出來，就沒有什麽合适不合适的啦。”
至于抽簽的結果——
燈裏将巾着袋挂在手腕上，拆開她抽出來的簽文，“嗯，和我想得一樣。”她笑眯眯地将簽文展示給太宰看，“當當！是大吉哦，所以太宰先生買東西的時候要帶上我才行。”
“為什麽燈裏小姐會特別在意那種事啊？”太宰癟癟嘴，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模樣感嘆，“明明之前還害羞得不行。”
燈裏彎彎眸子，豎起食指對他強調，“我自我調節好了！”她說完便湊到太宰手邊，去看他拆出來的簽文，“啊，太宰先生也是大吉呢。”
“啊，真的……”
“嗯？太宰先生這張簽，戀愛這邊寫着‘漫長的等待終于開花結果’……好像對上了？”
“哎呀，那我剛剛偷偷許的願，不會被神聽見了吧？”
太宰嘴上應着聲，耳邊捕捉着燈裏的動靜，目光卻是不經意地在某個方向停留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