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如同計劃一般, 阿玉替燈裏吸收了電擊器的電流，此刻的燈裏是清醒的。因着知道自己身上的發信器和竊聽器都在好好工作，所以她便放心地閉上眼，用耳朵去聽周遭的環境音, 試圖判斷伊藤即将帶她去哪兒——她依稀記得自己瞥見過他的工作牌, 上面寫着的字樣是“伊藤”。
附近沒有車輛的聲音，就連人的腳步聲都趨近于無, 甚至似乎連活物都只有她身後的伊藤一人。太宰他們選定的路口比較偏僻, 除去他們來時的路外, 一端通往住宅區，一端通往港口附近的工業區。現在這個情況, 她也說不清犯人到底是往住宅區，還是往工業區走。
這兩個區域在反方向。
不知道伊藤會把誘拐來的女孩子們安置在哪兒。靠走的，應該就在這附近才對。
沒過多久，燈裏便發覺伊藤的腳步慢了下來。随即手推車像是在爬坡似的, 搖搖晃晃的, 很不安穩。燈裏放松身體，将自己交給搖晃的手推車, 盡可能讓身體的反應真實一些——盡管此時正在推動手推車的伊藤大概也不會注意她的反應, 但小心為上，這樣總不容易出岔子。
是已經到達目的地附近了嗎？雖然這個坡道也不是很高, 但常人帶着手推車，一般都會避開費力的坡道而行, 除非有必要。
手推車緩緩爬上坡道, 步入平緩的柏油路, 又轉彎走了半晌後, 終于顫巍巍地停下。
似乎是抵達目的地了。
因為被黑布罩着, 所以燈裏現在也無法判斷這個地方究竟是屬于室內還是室外，她只好閉上眼，裝出仍然昏迷着的模樣，放緩呼吸。
下一秒——
“喲，伊藤，看來這次又得手了嘛？”這人用來搭話的粗重嗓音帶有濃濃的調笑意味。
共犯？
不對，雖然太宰說犯人不止一個人，他們的目标也只是其中一個犯人，可現在聽起來，他們反倒像是……一個還未成型的犯罪團夥？
說話的這個人沒有和伊藤一起行動，似乎他們只是共用這一塊地方。而且這裏……
燈裏從略微回蕩的回聲判斷，現在她應該是在比較空的工廠內部，也就是說，在工業區的某處。因為常人的住宅不會有這樣的回聲，女孩兒們鬧起來也更容易引起附近住戶的警惕。
伊藤要去揭黑布的動作頓了頓，他無所謂般将手推車又往裏面推了一些，“啊，算是意外收獲吧。丸山你也知道，來游戲廳約會的小情侶，哪個會早早回去？不過還真是難得碰上一個沒直接和男朋友去情侶酒店過夜的。”
“哦？可能剛交往吧，希望她之後的反應能足夠可愛。”
兩人話語間竟是完全把這場犯罪當成普通的游戲來看待。
燈裏抑制住全身泛起的不适與厭惡，耐下性子繼續假裝昏迷——她還沒忘記自己身上蓋着一塊黑布，現在不能表現出任何不對。
只聽丸山繼續笑道：
“像我剛逮到的這個，反應估計就沒那麽青澀了。”
？！
燈裏的眼皮微顫，呼吸險些亂了。
今天晚上除了她，還有別的女孩子被誘拐了？
但聽起來，似乎也只是剛被這個叫丸山的人拐過來，他應該還沒來得及對那個女孩子做些什麽，還來得及。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伊藤笑着一把揭開蓋在燈裏身上的黑布，“有什麽關系，你不就喜歡那種會讨好人的。不過這麽一看也是巧，她們穿着同一所高中的校服，可能認識，不知道等會兒有沒有好戲看。”
同一所高中的校服，也就是說，對方穿的也是水手服？
……不得不說，水手服在一衆西式校服中确實算得上顯眼。
雖然不知道伊藤在期待什麽，但燈裏倒是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對方認出來，畢竟就算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也不一定就認識。她只希望對方不要做出一些難以預料的舉動拖後腿。誰讓JK這種生物真的太過神奇，有時候真的說不清她們在想什麽。
“噢噢——今晚一個黑發一個銀發，一個偏性感一個偏清純，賺了啊。”
燈裏能感受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黏膩視線，但好在說這話的丸山并未對她動手，只是調笑般這麽說道。
而伊藤再度推動手推車，将手推車推到某處後似乎是尋了個地方坐下：“我這個清純确實是清純，跟她男朋友接吻都要害羞半天，你那個怎麽說？”
因為閉着眼，所以燈裏此時的聽覺異常敏銳。除去兩人的交談聲外，她還能聽見她身旁傳來的、代表對方正昏迷着的平緩呼吸聲。
看來這個和她一樣被誘拐來的女孩子還暈着，目前還算是安全，但一旦她醒過來就不好說了。
雖然這麽近的距離她也有把握在擊退犯人的同時護着對方，可那樣會暴露她的魔法……
只能希望她能遲一點醒了。
“我觀察她很久了，她經常會把手伸到她男朋友校服裏，還管她男朋友叫‘兄長大人’，你說她會不會玩？”丸山粗嘎又令人作嘔的笑聲在工廠內回響。
燈裏努力維持自己平緩的呼吸，控制住自己想立刻睜眼揍兩人一頓的沖動——她相信竊聽器那頭的國木田等人已經開始行動，她現在需要的是按兵不動，而不是一時沖動将還未完全上鈎的犯人吓跑。
伊藤和丸山兩人仿佛在等什麽人來，要是她現在睜眼把人吓跑，打草驚蛇，那未免有些得不償失。如果今晚不能将這群人一網打盡，之後恐怕很難才能這麽簡單地抓住他們的小辮子。
也會白費今晚太宰一手策劃的“約會”。
現在她得耐心地等下去，争取多偷聽一些情報來才行。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的是——
燈裏突然敏銳地發覺，她身側原本平緩的呼吸聲變了。
糟糕，聽起來這個女孩子要醒了，一旦她醒來這件事被伊藤他們發現，恐怕……
如果他們真打算做些什麽，她也只能冒着暴露的風險用魔法救人。盡管她可以讓阿軟制造出“風之使者”的存在，可直覺告訴她，太宰不會信她第二次。
意外的是，燈裏并沒有聽見預想之中的驚呼。她身旁的這位姑娘足夠冷靜，沒有在蘇醒的剎那貿然睜眼，而是轉眼間便調整好了呼吸，假裝自己還未醒來。
燈裏不得不感嘆對方的冷靜。早有心理準備、甚至壓根就沒暈過去的她也就算了，她身旁這個年紀輕輕的女高中生卻能極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生理反應，實在是令人感到意外——人在醒來的那一瞬往往是最放松的。這個年紀裏，這麽聰慧的女孩子着實少見。
或許一會兒可以找機會跟她溝通一下。
燈裏暗暗在心中下了決定，她仔細聽着身旁人與先前無異的輕緩呼吸，放松自己，将注意力再度轉移到伊藤二人身上。
與此同時，悄悄跟着發信器來到工廠附近的國木田等人，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國木田此時聽了丸山那一通話正在氣頭上，發現可疑目标後便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将人按倒在地，同時還快狠準地堵上了對方的嘴，速度快得太宰都沒能拉住他。
太宰無奈地對與謝野攤攤手，什麽也沒說。
而與謝野頭痛地擡手蓋住自己的臉，“國木田……我記得社長說過你好多次了。”
“國木田君，你看他身上穿的制服。他和裏面的人應該不是一夥的。”太宰走到國木田身邊蹲下，伸手戳了戳被他按在地上卻仍在不停掙紮的少年。
少年穿着與太宰相似的诘襟服，有着一頭明顯的淺橘色短發，他左側鬓角還別着兩根銀色的發卡。
聽見太宰的話，少年怔怔地停下了掙紮，接着努力發出急促但又小聲的“嗚嗚”聲，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即便看起來很着急，可他的聲音卻壓得很低，像是怕被誰發現似的——亦或是，不想給他們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國木田挑挑眉，在低聲向少年确認過即便放開他他不會發出任何喊聲後，這才松開捂住他嘴的手，将空出的手收回身下，繼續按着少年的雙手，以防他逃脫。
太宰和與謝野并不否認國木田的警惕，一個站在一旁警戒，一個蹲在少年面前，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太宰雙手托腮，一邊聽着耳麥那頭的動靜，一邊微笑着用篤定的語氣開口：“那麽這名少年，讓我來猜猜看，你是來救那個被誘拐的少女的吧？”
“你們知道直美——我妹妹的下落嗎？”少年睜大了雙眼，急迫地仰起頭向他确認。他的音量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些。
見狀，太宰豎起食指抵在自己唇間，“噓——不要着急，你能說說你的情況嗎？比如你妹妹的相貌特征，以及是怎麽被他們誘拐的……之類的。”
國木田沉默地看太宰進行誘導問話，似乎是完全将詢問的活兒交給了他。
“我，我叫谷崎潤一郎，我妹妹叫谷崎直美，黑色長發，眼角有一顆淚痣，和我一所學校。晚上回家的時候我去給她買車站前的蛋糕，讓她在原地等我，然後……等我買完蛋糕回來，她不見了。”谷崎陷入回憶中去，聲音逐漸變低。
太宰盯着他滿是擔憂的、琥珀色的眸子，微笑着用輕柔的語氣問道：“谷崎君……對吧，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車站離這裏有一段距離吧？”
“诶？我是在路上撿到了直美掉的東西。她最近很喜歡搗鼓那種亮晶晶的沙子，我是順着那個沙子一路找過來的……”太宰這麽一問，順着他問題思考的谷崎似乎也猛地意識到了什麽，“但是她平時都有好好地把那些沙子放在小袋子裏封好，難道是她特地給我留的線索嗎……”
太宰大概了解完現狀，笑眯眯地伸手戳戳谷崎的臉頰，吸引他的注意力，“好，回憶到此為止。最後一個問題。”
——“谷崎君，你是異能者吧？”
谷崎睜圓了眸子，一副被太宰說中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