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總之,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并不算太正經的作戰會議勉強結束。燈裏換下身上的水手服,和與謝野一起去附近的飾品店買适合的鳶色發飾。
按太宰的話來說,就是“因為不是真正的情侶, 所以反而要從這種小細節入手, 讓我和燈裏小姐看起來像情侶呀”。雖然燈裏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太宰說的話有道理。對她來說, 換一個發飾并不算麻煩, 而且還有那個“如果她用了鳶色的發飾太宰就要用鳶色蝴蝶結”的約定——她主要是對這個蠢蠢欲動, 因為太宰那個蓬松的頭發,總讓人感覺好像很适合梳小揪揪。
配上蝴蝶結大概會很可愛吧?
想到太宰戴上蝴蝶結的模樣, 燈裏不由得彎彎嘴角,将手上的發飾放進購物籃裏。
一直暗中關注她的與謝野沒有錯過這個笑容。
她有些不爽地輕輕啧聲,還說只是朋友,怕是連燈裏自己都沒意識到, 剛剛她笑得有多溫柔吧。
但沒關系, 只要她本人不開竅,太宰就只能繼續待在“朋友”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試探。這份感情得到得越不容易, 太宰就會越珍惜, 燈裏也就越不容易受到傷害。
現在就默默旁觀吧。
買完需要的發飾後,兩人結伴回到偵探社, 一同為晚一些的行動做準備。巧也巧在燈裏今天的排班只有半天,完全能空出時間來配合偵探社。不知道這一點是不是也在太宰和亂步的預料之中。
時間來到下午四點半, 燈裏和太宰各自換上高中制服, 拎起同一樣式的制服包——包裏甚至放上了一兩本筆記本、筆袋、錢包和空的便當盒用來僞裝——牽着手混入橫濱街頭, 往目的地的游戲廳走去。
國木田和與謝野則不遠不近地綴在他們身後, 以便觀察太宰和燈裏周圍有無可疑人物。燈裏身上已經提前安置好發信器, 發信器可以從國木田随身攜帶的輕便筆記本上确認,甚至國木田為以防萬一,還拉自己的好友兼前·偵探社調查員田山花袋做了外援。
拉花袋做外援的事是下午剛敲定的,聽說因為對方極其不擅長和女性相處,因此聯絡和交流全權由國木田一人負責。
“一臉凝重的表情……燈裏小姐在想什麽?”太宰舉起兩人牽着的手微晃,似乎有些不滿她的走神,“明明我們現在在約會呢。”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話裏話外都表達出一股“你看看我嘛”的……嬌嗔。
被自己的腦補逗笑,燈裏搖搖頭,如太宰所願對上他的視線,“只是在想,我沒去過游戲廳,不知道會不會給太宰先生拖後腿。”
“……”太宰怔了一瞬,牽着燈裏的手稍稍加了些力道,卻又控制在不會讓人覺得難受的度上,“燈裏小姐只要放輕松,好好享受就好了。”
還未等燈裏說話,他又補上一句:“當成真正的約會也可以哦。”
“遺憾的是,我對太宰先生一點——”燈裏說到一半便因為自己眼前放大的臉而噤聲,她眼睛裏是波瀾不驚的平靜。
太宰那雙透亮好看的鳶眸直直地注視着她,聲音放得很輕,“一點都不心動?”他像是怕驚擾到什麽一樣,纖長的睫羽半垂,神色認真。
說實話,太宰有一張很好看的臉,而且很顯然,他也懂得如何發揮出自己這張臉的魅力。要不是深知眼前這個男人的性格,燈裏恐怕真的會因為眼前這張秀麗的臉而心動。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對太宰的定位轉換為了朋友,這麽近的距離稍微讓她有些不自在。
溫熱的吐息,近在咫尺的、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輕卻富有磁性的嗓音,溫和專注的鳶眸。
“嗯,真遺憾。”燈裏這麽回道,視線落在太宰形狀分明、精致性感的喉結上。
不知是否是意識到了燈裏的目光,太宰沒有回話,喉結微微滑動,帶動裹在他脖子上的繃帶上下起伏。
繃帶。
燈裏突然意識到一個她從未留意過的問題。
太宰牽她手的時候,她碰到的向來都是溫熱的掌心,從未碰到過纏在他身上的繃帶。包括現在也是。
燈裏伸出空着的手輕輕推開太宰,擡起和他牽着的手打量——原本應當裹至大魚際肌一半位置的繃帶如今只纏到他掌根,距離控制得恰到好處,正巧裹在她指尖碰不到的地方。
燈裏的打量太過明顯,通透如太宰,在看見她舉動時便能推測出她在想什麽,可他還是佯裝不知般問道:“怎麽了?”
“只是覺得,太宰先生很溫柔而已。”燈裏偏頭朝他笑,然後像是為了幫他掩飾接下來可能失态的害羞一般,直接扭過頭拉着他走。
“……!”雖然不是不知道燈裏擅長打直球,但每次太宰都會被她直白的發言驚到。他垂下眸子,小小地、小小地握緊她的手,他加的力道很輕,輕到被牽着的另一人壓根沒有察覺。
一陣沉默過後,太宰似乎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懶洋洋地開口:“花見,我們快到游戲廳了哦。”
這是他發出的、讓燈裏改變稱呼,省掉敬語的信號。
“嗯,太宰君想玩什麽?”燈裏換上羞怯內斂的笑容,聲音放得很輕。
“太宰君”和“花見”,這是提前商量好的、比較适合青澀高中生情侶之間的稱呼——畢竟太宰和燈裏并非真的情侶,而且目前需要扮演的是高中生。如果喊着極為親密的稱呼卻沒有做出相應的親密舉動,反倒會給人一種奇怪的不協調感,這種稍顯青澀生疏,可實際滿心滿眼的注意都在對方身上的感覺,放在高中生情侶上倒是正好。
太宰看向低頭走在他身側的燈裏,又馬上收回眼神,心思完全被對方晃動的雙馬尾所吸引,“嗯——我還沒想好。等到了看看吧?”
“嗯。”燈裏應聲,沒有提包的另一只手看起來有些不安地擰着裙角,“包……會不會太重,還是給我吧?”兩個人的制服包全由太宰一人拎在右手上。
太宰孩子氣地蹙眉,略略嘟起嘴不滿地小聲嘟囔,音量卻控制在燈裏絕對能聽見的大小上,“去約會怎麽可能讓女朋友自己拎啊。”他耳尖是控制得恰好的微紅。
一直低頭的燈裏自然看不見太宰刻意裝出的反應,但他那句狀似無意的嘟囔她聽得很清楚,她設想出純情高中女生該有的反應,默默把頭又低了些,沉默不語。
“而且一會兒換完游戲幣,也可以放到儲物櫃裏。”像是想打破兩人間暧昧和令人心悸的氛圍一般,太宰故作自然地這麽說道。
燈裏悶悶地應聲。
随後又是沉默。
兩人牽手進入游戲廳,各自取出錢包換了些游戲幣後,又拿着裝有游戲幣的小盒子,一起去将包存進儲物櫃。明明雙方都是一副青澀害羞的模樣,手卻幾乎一直緊緊牽着,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無法直言的渴望。
燈裏邊維持着臉上的表情,邊用餘光打量這家游戲廳。游戲廳內環繞着動感的、年輕人會喜歡的音樂,穿着不同制服的高中生三三兩兩地将不同的游戲機圍繞,其中有看似是情侶的,也有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小團體的。她和太宰混在這種高中生的隊伍中倒不算特別顯眼。
不知道是不是燈裏隐晦的觀察讓太宰産生了某種誤會——她視線正好停留在一個四五人小團體叽叽喳喳圍着的夾娃娃機上,“花見有喜歡的娃娃嗎?”他這麽說着,輕輕拉燈裏往夾娃娃機那邊走。
“诶?我……”燈裏剛想否認,猛地意識到他們現在的處境,于是也從善如流地噤聲,表現出一副害羞的模樣看向夾娃娃機內的玩偶。
很快燈裏的目光便被其中一只右眼纏了繃帶的黑貓玩偶所吸引。那只黑貓的四只爪尖上,甚至尾巴尖上都纏了些繃帶,可憐兮兮地被壓在另外兩只玩偶下動彈不得。黑貓和繃帶,莫名讓她想到站在她身旁的太宰。
“那只貓。”像是怕太宰不清楚她指的是哪一只一般,燈裏用左手指尖戳戳他,指向自己看中的目标,“那只纏了繃帶的貓。”她說到“繃帶”的時候,不經意般對上太宰的眼睛,很快又移開視線。
太宰有些想笑,可顧忌青澀純情高中生的人設,他最終假裝強行下壓自己上揚的嘴角——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洋溢在他周身的愉悅。
他特地用不甚在意的語氣應下,“那只有繃帶的貓是吧,我夾給你。”他尾音是抑制不住的上揚。
“嗯。”燈裏裝作有些不自在垂下眸子,不看太宰,手上卻是将自己拿着的硬幣盒往他的方向遞了些。
有繃帶黑貓布偶的夾娃娃機正好在小團體的隔壁,太宰從燈裏遞來的硬幣盒裏取出兩枚硬幣,牽着她來到夾娃娃機前停下,像是忍不住,又像是壞心眼般向她确認:“是這只……纏了繃帶的黑貓對吧?”他刻意完整地重述定語,重音落在“纏了繃帶”一詞上,白皙修長的指尖在夾娃娃機的櫥窗上輕點,聲音滿帶笑意。
“……太宰君是笨蛋。”燈裏卻是沒再從正面回答他的确認,反倒有些羞惱般罵他,可她說這話的語氣也是軟的,壓根聽不出什麽怒意。
太宰握拳湊到嘴邊,不好意思般笑,眉眼間全是溫柔的笑意,“抱歉抱歉,太高興了,一下子沒忍住……”
一旁高中生小團體中的女孩子們被兩人的動靜所吸引,順着聲響看到身上纏有繃帶的太宰,又看見夾娃娃機中的黑貓布偶後,瞬間了然。
因着身上都穿着高中制服,再加上太宰和燈裏兩人長得都不錯,小團體中最為活潑八卦的短發姑娘徑直将雙手放在嘴邊,變作喇叭狀朝他們搭話:“要抓那只黑貓的話最好先把上面兩只先勾掉哦,好好在女朋友面前露一手吧~”她臉上是親切的、帶有善意的笑容。
她的聲音引起了她其餘同伴的注意,幾名真正的高中生擠眉弄眼地給太宰比出加油的手勢。
“嗯,我會的。”與受驚般不知道看哪兒比較好的燈裏不同,太宰對人回以一個溫和的笑,随即将游戲幣放入硬幣槽,用右手開始操控搖杆。
兩人的手依然牽着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