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燈裏到底還是沒能問出口, 因為……
“燈裏，怎麽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與謝野聲音在門外響起的瞬間，燈裏不由得僵在原地。
太宰似乎是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 悶悶地笑了一下——她能感受到自他胸腔傳來的細微抖動, 随後他抱她的力道微微加重，蓬松柔軟的黑發貼在她脖頸處。
……怪癢的。
像是只黏人的貓咪, 一旦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他就會想方設法搗鼓出點動靜吸引人的注意, 然後滿臉無辜地拉近距離，朝人撒嬌。像是要在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打上标記一樣。
如果太宰真的是貓，大概會很可愛吧。那種讓人頭痛卻不自覺笑出來的可愛。
只可惜他不僅不是，甚至還是造成她現在這副不上不下窘境的罪魁禍首。
“沒關系，我已經收拾好了, 這就出來！”燈裏用正常音量應聲, 然後冷着臉瞪了太宰一眼，伸手小小地推他。
眼見着燈裏似乎真的要生氣, 太宰笑笑, 果斷地松開懷抱，甚至還好心地幫燈裏轉了個圈, 雙手放在她肩頭，輕輕将她往門外推, 自己則往裏面的浴室走。他上揚的嘴角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狗男人, 果然在耍她。
敏銳捕捉到太宰嘴邊的笑, 燈裏不爽地“啧”了一小聲, 在太宰藏好後, 迅速調整好表情去面對門外的與謝野。
與謝野看見一臉自然從衛生間裏走出的燈裏，好奇地問道，“掉的東西很麻煩嗎，你弄了很久的樣子。”
“啊，是那個黏在牆上的收納籃掉了，剛剛黏了半天才黏上，不知道還會不會掉……”燈裏姑且給可能還會繼續搞事的太宰打上個補丁。
兩人邊說着邊往榻榻米房間走。
與謝野并沒有起疑，或者是覺得，燈裏沒必要在這種事上說謊，“這樣啊，那我們繼續吧？”
“嗯，之前是說到布置辦公室對吧，是太宰先生和……”燈裏說着看向與謝野，露出一個微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與謝野也笑着接過她的話頭，“和過了一會兒，借口要回去看以前治療記錄的我。”
“不過，亂步先生一個人，能拖住對工作那麽上心的國木田先生嗎？啊，但是國木田先生似乎很尊敬亂步先生的樣子……”燈裏拿起自己放在矮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水。
提到這一點，與謝野有幾分好笑，“嗯，國木田很敬重亂步先生，所以把看着他的工作交給亂步先生，其實是最穩妥的。而且……”她攤攤手，臉上滿是無奈，“這話我只私下跟燈裏你說，比起幫忙布置辦公室，亂步先生反而可能會去燈裏你那邊偷吃。”
“啊，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像是亂步先生會做出來的事呢。”回想起之前太宰生日時，亂步那個對紙杯蛋糕按捺不住的亮晶晶眼神，燈裏露出理解的神情。
顯然與謝野也想到了差不多的場景，她又好笑又無奈地道，“當然也有燈裏做的東西很好吃的緣故啦。嗯，然後之後就是，打電話跟國木田說空調修好了，讓他和亂步先生一起上來，再拿出大家一起準備的禮物……”
“說到這個，可以問問禮物是什麽嗎？”燈裏眨眨眼，有一些在意。
與謝野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打開相冊裏的照片遞給燈裏，“是國木田很喜歡的那位，手賬本大師卡萊爾先生親手制作的手賬本。今年總算是想辦法搶到了……雖然這件事真的多虧了太宰。”
“原來是太宰先生……”
咦，那他之前說的，想好了怎麽整國木田先生的事……
與謝野接過燈裏遞回來的手機，指尖夾着手機晃了晃，有幾分漫不經心：“嗯，盡管那家夥總給人一種很不靠譜的感覺，但關鍵時刻倒意外地能派上用場。”
“他其實，是很溫柔的人呢。”不知道在這瞬間想起了什麽，燈裏莫名其妙地脫口而出。
“哐！”
衛生間內又傳來了相似的動靜。
……她收回前言，太宰只是個狗男人罷了，溫柔什麽的絕對是她的錯覺。
與謝野回頭看向衛生間的位置，“看來是又掉了啊。”
“嗯……我一會兒再去黏吧。”燈裏不打算如太宰的願再去找他，不知道他這次又打算耍什麽花招，還是不去直接從根源杜絕危機來得好。
與謝野将手機收回口袋裏，不經意般開口：“要不是燈裏一點都不着急，我都要以為，其實衛生間裏藏了個什麽我不能見的人，在因為我們的對話而不爽，所以故意弄出動靜吸引你的注意了。”
“诶？”燈裏表露出尋常人聽見這個猜測的疑惑，背後卻不免冒出一身冷汗。
晶子……好敏銳。
只見與謝野收好她帶來的小本子和筆，從矮桌前站起身，“不過我想，應該沒人有這個膽子潛入偵探社的員工宿舍吧。也不早了，今天我就先回去啦。”
“不留下來吃晚飯嗎？”燈裏跟着站起來，看了一眼放在小冰箱上的食材。因為這段時間經常會多做一份太宰的飯，所以她家的食材總是備得很足。
與謝野顯然也看見了她冰箱上豐富的食材，苦惱地嘆息：“啊，雖然很想留下來，但是我早上做便當的時候做多了，今天如果不吃掉，放到明天就……”
“那下次吧，晶子明天見。”燈裏沒再強求，送與謝野到門口，跟她道別。
總感覺晶子知道有人在衛生間裏……
與謝野邊換鞋，邊将她的那雙拖鞋放進燈裏的鞋櫃裏，“明天見。”然後她就這麽從燈裏家離開。
在門被與謝野關上的下一秒，衛生間的門被打開了。
“那麽人美心善的燈裏小姐，也會留我吃晚飯嗎？”太宰拎着他的鞋，徐徐從衛生間中走出。
燈裏下意識就想拒絕：“不——”
“順便一說，如果現在馬上出去，我很可能會撞上與謝野醫生哦，真的沒關系嗎？”太宰笑眯眯地将自己的鞋擺回玄關處，維持着半蹲的姿勢仰頭看燈裏，好像只要她一拒絕，他立刻就會換上鞋走人。
“……我知道了。”
燈裏最終還是頭痛地妥協了，“但是已經不早了，我本來只打算自己随便煮點速凍水餃……”她言下之意便是讓太宰別對晚上這頓有多少期待。
“嗯？我不是說過嗎，只要是燈裏小姐做的，是什麽都可以——”
行，你贏了。
結果燈裏最後還是給人煮了比之單調的水餃而言，味道更為不錯的芝士泡面和餃子。
當芝士霸道的香氣混雜着速凍水餃的肉香占據整個房間時，坐在矮桌前，被室內白色燈光籠罩的太宰柔和了神情。他嘴邊噙着溫和的笑。似乎有什麽難以言明的，他不敢去深想的感情正随着滿屋的煙火氣息蜿蜒而上。
燈裏端着熱氣騰騰的泡面碗來到矮桌前時，正巧撞見太宰臉上沒來得及收回去的表情，不自覺愣了一下。
“燈裏小姐，怎麽了嗎？難道是終于認識到了我的魅力？”太宰一臉得意地哼哼，變臉速度之快幾乎要讓燈裏以為她剛才看見的只是自己的錯覺。
燈裏平靜地勾過隔熱墊，将泡面碗放在太宰面前，空調迎面吹來的涼風頃刻間将熱氣吹散，糊了她一臉，她眯着眼擡頭看向空調，“這麽對着吹小心頭痛。”
“以及我一直都覺得，太宰先生的臉很有魅力，也很符合我的心意。”燈裏直白地說出宛若告白般的話語後，再在最後冷漠無情地補刀：“就是可惜多了張嘴。”
她說話期間，乖巧的阿玉已經會意地跑去按下空調的遙控，将風葉上調。
太宰一點都不想承認，明明不是第一次聽燈裏說這樣的話，可他還是不小心為她說的前半段話怔了一下，“後半句完全是多餘的！”他嚷嚷着，邊小聲地嘟囔着“我開動了”，邊摸過筷子，小心地夾起一口泡面吹氣。
“太宰先生可以選擇只聽前半句。”燈裏懶散地端過自己那碗泡面，放到太宰對面。
太宰邊嘟着嘴吹面，邊維持嘟着嘴的嘴型抱怨：“我的耳朵又沒有壞——”因為嘟着嘴，他說出口的這句話帶着某種說不上來的可愛孩子氣。
“我倒是一直很敬佩太宰先生裝傻充愣的能力。”燈裏端過泡好的冰鎮大麥茶，将兩只圖案不一樣的陶瓷馬克杯倒滿，然後把有黑色貓貓頭圖案的馬克杯推到太宰那邊。
太宰怕燙的這一點似乎也和貓咪很像，他遲遲不肯下嘴吃第一口，仍然固執地吹着自己夾起來的面，“但是感情的事只有我一個人裝傻有什麽用啦，燈裏小姐又不肯配合我！”
“之前煙火大會的時候不是配合過了嗎？事實證明，跟太宰先生做情侶，只會被太宰先生當成誘餌留在原地而已。”燈裏悄悄在自己的泡面上方凝聚出一小團風，幫自己吹涼面。
太宰的嘴唇抿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般笑道：“啊……被燈裏小姐發現啦？但其實，我當時以為他不會那麽快對我們出手，所以才放心地去了那個面具攤的。果然年紀不大的小鬼心思就是難猜啊。”他猜想燈裏大概不會信他的鬼話，于是難得地透露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他沒說，看見燈裏拿着那兩根線香煙花的瞬間，自己有多慌張。
那是一種，他熟知的，像是即将要失去什麽一樣的心慌。
“唔……真意外，這一點太宰先生倒是沒有騙人呢。”燈裏端起大麥茶抿了一口，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悄悄在太宰的面上也布了一小團風。
太宰卻因為她的回答，略略睜大了鳶色的眸子，神情多出幾分稚氣來。
……該意外的是他吧，她是怎麽做到每次都能看出他有沒有在撒謊的？史萊姆飼養員專屬的特異功能嗎？可他也不是史萊姆啊。
那關于他把錢包落在面具攤上，甚至連挑好的面具都忘記拿的事，還是不要說了吧……雖然後來錢包由市警那邊幫忙找回來了，但說出來絕對會被她笑話。
看見太宰意外的表情，燈裏低下頭，用筷子攪拌泡面，“之前不是說了嘛，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聽得出來太宰先生有沒有在說謊，所以，太宰先生對我坦誠一點也沒關系。”
“至少我覺得，和太宰先生做朋友并不壞。”她半彎着的，豆沙綠的眸子裏盈着真實的溫和笑意。
朋友？不對，他想要的是……
太宰将險些脫口而出的話憋回去，最終沒有像他平時作風那般插科打诨，僅僅悶悶地“嗯”了一聲便埋頭吃泡面，甚至沒發現碗內食物的溫度早已由滾燙降到了适合他入口的溫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