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太宰先生是打算用鬼火煙花引犯人提前動手嗎？”燈裏有些好奇地看向挂在太宰腕間的鬼火煙花, 想不出他要怎麽使用這個大概率會出現在試膽大會上的小玩具。
太宰笑眯眯地否定她的想法：“不，只是想好了事後要怎麽拿這個來欺……呀，來和國木田君開一個玩笑，好好放松一下而已。”他連中途的改口都改得十分随意。
“……”燈裏動了動嘴唇, 笑容凝固在嘴邊, 半天沒能說出話。
慘還是作為他搭檔的國木田先生慘。
看見燈裏的反應，太宰的興致似乎更高了, “然後呢, 我的計劃需要……”
“我拒絕。”搶在太宰強行拉她入夥之前, 燈裏先行拒絕。
太宰癟癟嘴，挂在他手腕上的塑料袋發出輕微細響, “诶——我明明還什麽都沒說？”
“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先拒絕太宰先生肯定沒錯。”燈裏涼涼地瞥他，又擡頭看了一眼夜色，然後環顧四周, “說起來, 煙火大會是不是就快開始了？”
太宰也看看周圍逐漸往視野開闊空地走去的人潮，肯定道：“看樣子是的, 先跟着人群走吧。”
“嗯。”
于是兩人順着人潮, 打算往靠近港口的空地走去。
在燈裏擡腳的那一刻，太宰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熟稔地伸手牽住了她的手，接着什麽也沒說, 就這麽牽着她走在人群裏。
感受着手心傳來的、不屬于她的體溫, 燈裏沉默地走在太宰身側, 如他所願繼續扮演接下來可能會用到的情侶角色。
距離煙火大會正式開始似乎還有幾分鐘。太宰和燈裏來到一處空地停下腳步, 牽着的手自然而然地松開。
就在兩人都沉默着的時候, 太宰似乎被一旁某個小攤吸引了注意力，他偏過頭朝燈裏笑了一下，“燈裏小姐在這裏等我一下好嗎？”
“诶？嗯。”燈裏應下後，看着太宰直直地往那個挂滿各色面具的小攤走去。
是打算買面具嗎？他還真是一副很少來煙火大會，所以看什麽都新奇的樣子。
——雖然她也是第一次來這個世界的煙火大會，完全沒資格說別人就是了。
正這麽想着，燈裏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抓住了。
她回過神一看，發現抓着她衣角的，是先前不小心撞到她的小男孩。
見燈裏注意到自己，小男孩馬上松開燈裏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她笑。
“是你啊。你也來這邊看煙花嗎？”燈裏轉過身，俯下身子微笑着看他。
小男孩羞怯地點點頭，“嗯，聽說在這邊，能看見特別好看的。”他手裏還緊緊拽着兩根線香煙花，看那五顏六色的模樣，是關東地區的長柄牡丹。
“這樣啊，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邊看煙花，要是能看見特別好看的煙花就太走運了。”燈裏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手裏拿着的兩根線香煙花，借此展開話題，“你是打算等煙火大會開始之後點燃自己手裏的煙花嗎？”
小男孩眨眨眼睛，沒有回答燈裏說的話，反倒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樣，從自己握緊的手心裏小心地分出一根線香煙花，怯生生地遞到她眼前，“送給大姐姐。”
“诶？我可以收下嗎？”其實燈裏并不是很想收下這份特別的禮物，尤其是在聽說犯人可能會利用這種線香煙花進行犯罪之後。如今碰上這種突然給她塞線香煙花的行為，總感覺不是一般的可疑。
小男孩認真地點頭，将手往燈裏身前又伸了些，像是非常希望她收下似的。
他的反應不像是演出來的……而且這麽小的孩子，也不可能表現得毫無破綻。
背對着她的太宰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想到之前太宰說的，臨近煙火大會結束時才可能出事的話，燈裏笑了笑，對眼前的線香煙花伸出手。
就在她指尖即将碰到線香煙花的剎那，異變突生。
——小男孩手中的另一根線香煙花突然自行燃燒起來：線香煙花穗尖燃着一點安靜炸開的火星，如花蕾一般小小的，不太起眼，甚至有幾分惹人憐愛的味道。
人群中傳來幾聲短促的驚呼，似乎也有其它人的手持煙花在同時莫名地開始自燃。
燈裏被一旁的動靜吸引了一瞬的注意力，等她再度快速回過頭時，小男孩手中的線香煙花已經變了個樣——幾簇細小的火花在穗端炸開，星星點點的火光恍若絢爛的花，又在頃刻間凋謝。
如果這個線香煙花的自燃是那個犯人的動手信號……他就在附近，現在用風切斷燃線就太明顯了，而且自燃的手持煙花不止一根，得想個辦法才行。
燈裏蹙了蹙眉，盯着有幾分摸不着頭腦的小男孩，當機立斷伸手搶過他那兩根線香煙花攥在自己手裏，“別待在這裏，離手上有煙花的人遠一點！”她說着就打算往人流量少一些的方向跑。
然而下一秒，像是看準了什麽時機一般，燈裏手中原本沒有被點燃的另一根線香煙花也“噌”地燃燒起來。
燈裏瞬間僵在原地，憑空冒出一身冷汗。
這是……什麽感覺？好像力氣在不斷流失。和被點燃的這根線香煙花有關嗎？
燈裏揪着手中的兩根線香煙花，神情凝重。
直覺告訴她，如果不在這根線香煙花燃盡之前将火熄滅，會發生什麽無法挽回的後果。
燈裏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仍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壓根沒聽見她話的小男孩，狀似不經意般縮了縮自己的左手手腕。
“燈裏小姐，給我！”太宰穿過人群跑到燈裏身前，奪過她手中燃着的兩根線香煙花。
可即便到了太宰手中，那兩根線香煙花依然靜靜燃燒着自己，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見狀，太宰眸子一凜，眼見着線香煙花燃燒的速度越來越快，他來不及思考，也顧不得炸裂的高溫火花，眼疾手快地直接用手在燈裏那根煙花上方狠狠一扯。
五顏六色的長柄牡丹被太宰簡單地掐成兩截，火光随之熄滅。
發現這個辦法有效，太宰無視手上傳來的、被細小火花濺到的灼熱感，打算繼續用手重複先前的操作。
緩過來的燈裏立刻伸手握住太宰的手腕，阻止他糟蹋自己的手，“太宰先生！”她語氣難得帶上了幾分嚴厲和焦急。
大概也是第一次聽見燈裏用這麽重的語氣喊他，太宰莫名愣了一下，接着他就看見自己眼前燃着的線香煙花突然像被什麽無形之物給截斷了一般，依然燃燒着的、炸裂得如松葉般的一小截煙花落在地上，逐漸熄滅。
燈裏也适時怔了怔，然後沒管掉在地上的煙花，強行拉過太宰的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
周圍人群中的騷亂似乎也在同一時刻平息，一陣舒爽的晚風拂過行人的衣角。
被燈裏拽着手的太宰卻像是忽然有所感，視線越過她頭頂，落在不遠處的某個小攤之上。
——小攤上站着一個，全身都被風纏繞的，看不清面容與任何顯著外貌特征的纖細身影。
“只是稍微有點紅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我以為太宰先生知道，保護別人之前應該先保護好自己的道理。就算再着急也不應該直接用手去扯。”燈裏蹙着眉，雙手仍然握着太宰的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與怒氣。
太宰對上燈裏的視線，餘光看見她腕間的水色細镯微微閃着潋滟的光，像是在附和她所說的話，随即他又不經意般瞥向方才的那個小攤，可小攤之上已然空無一人。
太宰垂下眸子，纖長的睫羽半覆着眼睑，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但很快他又彎彎嘴角，勾起與平日裏相差無幾的笑，“嗯，這不是事出緊急嘛~下次不會這樣了，我對燈裏小姐保證。”
“太宰先生的保證在我這裏完全不可信。”燈裏半眯着眸子，有些生氣地嘆氣——她是真沒想到這個狗男人會直接上手去碰燃燒着的煙花，明明被燙到了還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樣……
同時她也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如果不是她在出門前提早跟阿軟它們打了招呼，今天這個馬甲可能還真捂不住——利用阿軟超乎尋常史萊姆的變形能力讓她和“風之使者”同時出現，再利用阿玉增幅能力增強阿緋的變形能力，掩飾細镯的異樣。得虧她和史萊姆相處這麽多年，默契十足，不然今天可能還真的瞞不過去。
不過太宰看起來，依然沒有全信的樣子。
太宰可不管燈裏現在是怎麽想的，他笑嘻嘻地反手牽過燈裏的手，“比起這個，那個異能者應該在附近，燈裏小姐可以……幫忙指路嗎？”
“……換只手。”燈裏沒有回話，而是提出一個在太宰看來有些奇怪的要求。
“嗯？”
燈裏一臉不爽卻動作輕柔地将自己的手從太宰手裏抽出來，主動拉過太宰另一只手，帶他往阿軟——小家夥已經趁亂溜回來了——指的方向跑去。
……原來是在在意這個。
太宰注視着牽着自己奔跑的燈裏，聽着耳邊炸響的，代表煙火大會正式開始的煙花聲，不知為何柔和了嘴邊的弧度。
确實是疼的。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下意識地就直接上手去揪那截煙花棒，但看起來，似乎沒白疼。
太宰正這麽想着，卻忽然聽見燈裏輕輕叫了一聲阿緋的名字，她聲音落在風裏，輕得他險些便錯過了。
下一秒，太宰手上原本火辣辣的灼痛感被一陣舒暢的清涼所代替。他下意識看向自己輕微燙傷的左手，又看看自己被燈裏牽着的右手，笑了一下。
果然，她是很心軟的人啊。
–
阿軟所指的盡頭，是被風刃堵得動彈不得的，他們在手持煙火小攤上見過的小男孩。
看見燈裏和太宰牽着手來到他面前，他甚至嫌惡地“啧”了一聲，全然沒有初見時的天真可愛。
燈裏倒是沒想到，制造出這樣事件的異能者原來是這個小男孩。她看向太宰，松開兩人牽着的手，想拿手機聯系其他人。
不過還未等她摸出手機，國木田等人便踩着煙花綻開的聲音趕到了。
“太宰！你消息裏說的帶上警方的人是……就是他嗎？”看見被風刃壓得動彈不得的小男孩，國木田嚴肅着臉問道，“那位風使小姐也在？”
太宰走到小男孩身前，不以為意地直接朝風刃伸手，嘴上懶洋洋地應道：“啊，她的話已經走了。”
殊不知他這個舉動吓得燈裏一身冷汗，慌忙揮散布置在小男孩周身的風刃。
這家夥！就對他的異能這麽有信心？一點戒心都沒有。要知道她的風刃可是比剛才那一點火花要難搞得多……
……火大。
可還未等燈裏細想自己的火大究竟摻雜了些什麽，與謝野便關切地走到她身邊，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她，“燈裏沒有受傷吧？”
燈裏搖搖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我沒事，倒是太宰先生，他可能有點燙傷。”
“啊……”與謝野有幾分意外地看了一眼沒什麽異樣的太宰，眼尖地瞅見對方的手似乎有一點泛紅，“看樣子沒什麽大礙，一會兒回去我拿些燙傷的藥膏給他吧。”
小男孩被警方逮捕後，還在原地販賣手持煙火的攤主大叔也被警方一起帶走審訊，此次事件似乎就這麽有驚無險地落下帷幕。
可對于國木田來說，重頭戲還在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