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燈裏在一片沉默中像個沒事人似的走進房間,若無其事地關上門,打算就這麽把剛才的鬧劇揭過去。
而站在床前的太宰幽幽出聲:“燈裏小姐,真無情。”
聞言,燈裏忽地朝他笑了一下,笑容難得帶上幾分調侃的味道,“太宰先生希望我說什麽?身材不錯,多謝款待嗎?”她說着将自己的包放下。
“誇我身材不錯我倒是很高興啦……”太宰捕捉關鍵詞的能力顯然十分卓越,他嘟囔着做出一副害羞的表情來,自顧自地套好浴衣。白色的浴衣下隐約可見他裹在繃帶裏的,形狀好看的腹肌。
開始了,這個男人他開始了。
燈裏并不想給太宰表演的機會,她将裝有衣物的袋子遞給他,自己則取出那袋沖泡式姜茶到一旁去翻熱水壺,“替換的衣服,太宰先生就先用這個将就一下吧。”
燈裏背對着太宰,耳朵卻敏銳地豎起來,想捕捉太宰看見那條一次性內褲時的反應——她确實存了看好戲的心思。
不過很顯然,太宰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內注意到那條相較來說體積較小的貼身衣物。
他驚訝地眨眨眼,看看懷裏購物袋中露出的白色衣物,又看看正在擺弄熱水壺的燈裏,“燈裏小姐買的?”
“去買姜茶和內褲的時候順便買的。”燈裏主動出擊,用極為平靜地口吻說出內褲一詞,随即立刻端起熱水壺到衛生間去接水。
太宰抱着袋子,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哦~買姜茶和內褲的時候順……嗯?內褲?”
燈裏探出頭,手上還拿着剛沖過一遍水的熱水壺,臉上滿是無辜,“對,一次性男士內褲,有什麽問題嗎,尺寸不合适?”
“啊不,沒有問題……也不是沒有問題……呃……”太宰停住了原本向袋子裏打量的動作,言語間難得多了幾分猶豫和不知真假的窘迫,他鳶色的雙眸游移許久,最終對上燈裏的視線。
就在太宰想說什麽的時候,燈裏沒給他機會,果斷卻又自然地縮回身子,繼續佯裝不知地搗鼓熱水壺,打開水龍頭往裏面加水。自水龍頭處噴湧而出的水流聲成了她遮掩自己愉快情緒的幫手。
原來太宰先生也會露出那種驚訝的表情,真是不枉費她剛才在男士內褲那排貨架杵了那麽久。
至于買回來的內褲尺寸合不合适,那就不是她應該操心的事了,她并不是很想探究對方的尺寸,又不是她穿。
……話說均碼應該夠了吧?
燈裏好心情地關上水龍頭,合上熱水壺的壺蓋,端着熱水壺走出浴室,在房門後的插座處給熱水壺插上電源。
太宰這下才像是被按下了什麽開關,顯然意識到了燈裏的行為帶有幾分故意,但思及手裏的購物袋,他小小地笑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進去換一下燈裏小姐為我挑的衣服。”
啧。
燈裏背對着太宰在心裏嘀咕,恢複得真快。
“啊不過,在那之前,燈裏小姐可以借我一下你的手機嗎?”
聞言,燈裏站起身,從一旁的包裏取出自己的手機,走到床邊遞給太宰,也沒問他要幹什麽。
不過想也知道,他大概是要打電話給國木田先生吧。
畢竟在燈裏看來,國木田對太宰來說,像是……嗯,監護人一樣的存在——特指跟在他身後給他收拾麻煩的那種監護人。
太宰也沒說什麽,熟練地撥通某個手機號碼,旋即他打開免提,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對燈裏眨眼,“噓——”
通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您好,請問……”
太宰瞬間用上開心的語氣:“貴安!國木田君!”
“太宰!!!你這個混蛋!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哪有人在調查途中突然看着河就跳下去的啊!!”
光是用聽的,燈裏就知道電話那端的國木田當時有多崩潰。
太宰故意壓低聲音,力圖營造出一股安靜的氛圍:“國木田君等一下等一下,噓——”
“怎麽?你是要跟我說你已經打探到了線索,現在正獨自一人潛入……”
太宰迅速打斷國木田的話,“不是啦不是啦,我沒有線索,不過現在也不是一個人就是了。”
他……故意放了個鈎子給國木田咬。
果然,國木田的語氣頃刻間緊張了起來,“不是一個人?你已經找到……了?”似乎是顧慮到什麽,國木田并沒有将已經到他嘴邊的詞吐露出來。
“啊,不是啦,其實,我和燈裏小姐到賓館開房了。”
電話那頭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太宰管自己繼續用低啞的聲音說:“然後我們剛剛結束,我就給你打電話來了!手機是燈裏小姐的,我覺得國木田君你也可以記一下她的手機號以防萬一哦。”
國木田那頭仍是沉默着,隐約能聽見些許嘈雜的、來自商場的背景音。
“燈裏小姐真的好貼心啊,各種意義上的,真是辛苦她了。”太宰持續用暧昧的語氣輸出。
半晌,沉默的國木田才用凝重的口吻開口:“太宰你這個放蕩下流的家夥,現在還是上午,怎麽可以在白天幹出這種事!當然也不是說晚上就可以了!真的不是你強迫人家的嗎?!你這個……亂來的混蛋!”
國木田穩定的聲音裏是難以抑制的震驚,但像是為了配合壓低聲音的太宰一樣,放輕了聲音。
太宰朝燈裏露出一個得逞的笑,有口型對她說,“是不是很有趣?”
燈裏無奈地嘆氣,接過他故意開了免提的手機,“國木田先生,請不要在意剛才太宰先生說的那些話。我只是正好在河邊碰見了太宰先生,然後帶他來賓館,讓他換掉濕透的衣服而已。”
“燈、燈裏小姐?啊,是這樣啊。”電話裏的國木田明顯松了口氣,“呃,他……我是說太宰那個混蛋,真的沒對你做什麽吧?”
“嗯,這一點國木田先生可以放心。”燈裏用略帶笑意的聲音回道,完全聽不出一絲勉強。
太宰在剎那間湊到燈裏身側,彎下身對着手機的收音口壓着聲音,“诶——燈裏小姐不喜歡我剛剛的表現嗎?”
燈裏面不改色地無視搗亂的太宰,用平穩的聲音給國木田報出賓館的所在地和房號,然後在國木田再度陷入混亂之前快速挂斷電話。
“真是的,燈裏小姐挂得太快了啦。”太宰嘟着嘴朝她抱怨,臉上是孩子氣的意猶未盡。
燈裏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再說下去,或許一會兒國木田先生看見太宰先生就不止是說教了。”她豆沙綠的眸子裏滿是清淺的笑意。
“說的也是。”太宰聳聳肩,暫時打消再打回去逗國木田的打算,“啊對了,剛才我把燈裏小姐對我的備注改得明顯了一點,還設置了專屬的手機鈴聲哦。”
咦……他什麽時候做的?
燈裏怔怔的,下意識依他所言,去翻自己手機裏的聯系人。
然後她在聯系人列表的最上方,看見了最為顯眼的一個備注:
[愛心]治君[愛心]
燈裏握着手機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如果不握緊點,她真的怕自己會一個控制不住就把手機給丢到太宰臉上。
真的是,顯眼到不能再顯眼了呢。
狗!男!人!
“太宰先生……”
“人美心善的燈裏小姐,肯定不會改掉我苦思冥想好久好久才想出的手機備注的,對吧?”太宰笑眯眯地道,像是十分篤定她不會改掉他改的備注一般。
燈裏臉上浮現出虛假的柔和笑意,“既然太宰先生都這麽說了,就這樣放着吧。”
就這?苦思冥想好久?是想找機會改她的手機備注想了很久吧?!一回家就給你改掉!
太宰雙手環胸,重重地點頭,“果然燈裏小姐是個溫柔的人啊。”他笑着,随即——
他伸手按住燈裏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整個人居高臨下地壓上來,一條長腿卡在她雙腿中間,而原本便松散的浴袍因為他的動作向下滑了些許,略微露出他纏滿白色繃帶的胸膛。
“那燈裏小姐呢?‘國木田先生可以放心’?”
燈裏的手機掉在一旁,她淺雪灰色的長發淩亂地散在潔白的被子上,兩只手腕都被太宰扼在耳側。
太宰的鳶眸猛地沉下來,直直對上燈裏的視線,“就沒有想過我真的會順勢對燈裏小姐做些什麽嗎?”
“賓館,孤男寡女。”
“是燈裏小姐對我太放心了,還是認為自己有把握能在這種情況下拿出防狼噴霧對付我?”
這麽說着,太宰按住燈裏手腕的力道稍稍加大。
“!”
手腕被攥得微麻,燈裏不由得變了表情,指尖不受控制地瑟縮。
太宰明顯感受到了她的顫抖,又恢複一開始的力道不松不緊地扣着她手腕。
不,甚至比一開始的力道還輕了一點。
就像是……怕她痛一樣。
燈裏适時憋住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些慌亂害羞,可惜無果。放棄掙紮後,她一臉平靜地回望太宰,琢磨着他的下一步舉動——她才不信太宰這些舉動毫無意義。
已經兩次了,太宰先生想和她有近距離的身體接觸,不,或許更多。算上初次見面的兩次,一上來就碰她的手,甚至有目的地兩只手都摸了個遍。
是和他的異能有關嗎?能将自己觸碰到的異能……
觸碰。
啧。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大概是想通過他的異能,來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異能者,或者說……辨認她擁有的異能是哪一種。
恐怕在這個世界,異能相同的人碰到一起會發生一些不同于常的反應。但是太宰先生這種另類的“反異能”沒辦法按照異能者自身的意識觸發,所以他才會如此頻繁地接觸她,試圖化被動為主動,試探她到底是不是和他擁有相同異能的異能者吧。
不過不管太宰先生怎麽試探,都試探不出結果就是了。
——畢竟她所擁有的并非異能,而是魔法。
在她不用魔法的時候,光靠身體接觸,是試探不出什麽的。
沒有看到想看的表情,太宰藏住眼底的失望,緩緩向燈裏俯下身湊近。
真無趣,這是放棄掙紮了?
……不,好像沒有。
太宰在燈裏臉前堪堪停住,鼻尖若有若無地相觸着,缱绻親昵,呼吸輕巧卻極為撩人:“可以告訴我,燈裏小姐現在在想什麽嗎?”
燈裏不為所動,仍然平靜地用率直的目光看他,豆沙綠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慌亂,甚至還有着與現狀不符的純粹。
“嗯,只是在想,現在屈膝的話,太宰先生應該會很痛苦吧。”這麽說完,燈裏向下挪動視線。
太宰順着燈裏的視線,往自己身下一看。
只見燈裏裹在黑色運動褲中的腿正巧卡在他裆間,只要她微微屈膝,便能輕易地給他脆弱的致命之處來上一記痛擊。
太宰在霎時間感到一股涼意。
“而且,”燈裏接着将視線移向太宰系得松松垮垮的浴衣帶子,“太宰先生的浴衣,快散了哦。”
“雖然我也不想直接踢到男人的那玩意兒,不過或許散了之後對太宰先生來說會更痛一點,所以就算太宰先生現在脫的話,我也是可以的。”
“……為什麽燈裏小姐能用這麽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麽可怕的話啊!”
太宰一秒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