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鬥屍
雖然白伽和雨璇，同樣是住在一起。可是這裏的環境，一點也沒有養老院那樣好。狹小的不到10平方米的房間裏，左邊靠牆擺着一張上下床，那就是兩人休息的地方。
剩下的空間裏，床的那一頭靠牆有一個衣櫃，另一邊有兩把小椅子，一張桌子。
再無其他。
哦，櫃子和那桌子中間，還有個窗戶。不大，向外推開的那種。
澡堂和衛生間，都是走廊盡頭共用的。
帶她們過來的小姑娘，還煞有其事的說道：“你們很幸運哦，有單獨的兩人間給你們住。不用去擠四人間，六人間，八人間。雖然洗澡什麽的不太方便，可是也都很衛生，每天都有人打掃……”
小姑娘還在介紹，白伽已經把随身的包直接丢桌子上了。
轉念一想，起碼比在外面睡車上，一覺醒來有喪屍對你張開血盆大口比較好。
霍斯還有個好處，不沒收你的武器。
白伽和雨璇的弩，還有那把小短刀，都可以随身攜帶。
霍斯吧，除了随時随地都有那壓抑的氣氛，其他還好。
随便整理了一下，兩人就被帶去吃飯。這個點，中飯早飯幹脆一起吃。
還有半天休息時間，明天開始就要接受各種訓練，早出晚歸。之前聽那些介紹，白伽有想法去考教官證。待遇好一些過得也輕松些。
閑來無事，白伽和雨璇都躺在床上補眠。
“白伽，席光是跟霍斯的人很熟，還是他就是霍斯這裏的人啊？”雨璇的聲音從上鋪傳來。
白伽平躺，看着上面的木板說：“他，就是霍斯的人。”
“這樣啊，那就不奇怪了。”雨璇若有所思的說。
“怎麽了？”白伽問。
上鋪傳來翻身的動靜，然後白伽就看到雨璇探出一個腦袋，說：“難道你沒發現嗎？我覺得席光知道好多哦。印象最深的，是他去養老院救我的時候，景軒留下來監督我的人，輕輕松松被他幹掉。而且，他的動作明顯看得出，是訓練出來的。非常幹淨利落……”
雨璇這麽說，白伽忽然想到在西窩山。
躲在床底下逃出被那土匪發現時，席光那出其不意的一腳，還有和那老爺爺的殊死搏鬥。
席光很少真的出手，不過這也是因為她們一路碰到的喪屍比較多，直接用槍就能解決。而要是碰到人，席光也沒怎麽怕過。要麽退步反咬，要麽直接幹。
白伽忽然覺得很好笑，她真的不了解席光。
“他，挺厲害的。”後面雨璇說的話，白伽沒聽進去，随口敷衍了一句。
“是啊，之前我還挺好奇的。不過如果他是霍斯人的話，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了。”雨璇的語氣有着說不出的羨慕。
白伽沒有說話。
“白伽，你知道席光去哪了嗎？”雨璇問。
白伽搖頭：“不知道，他沒跟我說，我只知道……不知道。他應該會來找我們的，到時候問吧。”
“哦。”雨璇躺了回去。
白伽本來想說“我只知道，他想去霍斯的研究院”，可仔細一想，說不定席光本來就是研究院的呢。
所以，她确實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席光為什麽會離開。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次見到席光。
不知道席光會不會來找她們。
現在的席光，對于白伽，是個特殊的陌生人。
又細碎聊了幾句，白伽發現雨璇對霍斯城很滿意。聽着她愉悅的聲音，不用看也能想象出，她說話時挑起的嘴角。偶爾話語停頓的時候，也能聽到雨璇強忍的笑聲。
跟在養老院時，很不一樣。
不多時，雨璇漸漸安靜下來，白伽估摸着她應該是睡了。
看着窗外的灰蒙蒙的天色，白伽也有了點睡意。
再醒來時，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把雨璇叫醒來一起去吃飯，打開門迎面一片喧嚣，白伽有點接受不來。
這天還沒徹底黑呢，霍斯城裏，就一片燈火輝煌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随口叫賣的攤販，各色奇裝異服。白伽差點以為，自己睡一覺又穿越了！
吃飯的地方，必須要經過這人群，走下去一看，白伽才發現，這霍斯裏面還真是賣什麽的都有。
吃的，用的，玩的，只是可惜這吃的都是零食，不管飽。還有賣奴隸的，應該是奴隸，全都低眉順目的跪在地上，胸前挂了一個價位。
每個攤販都挂着高瓦數的暖光燈泡，有挂好幾個的，也有随便挂一個的。但只要是挂了這暖光燈泡，那燈面前就擠滿了人挑挑揀揀。
雨璇對這一切都很有興趣，在外面用不到的錢，在霍斯重新派上了用場。
白伽現在也不是很餓，索性陪着雨璇一個攤一個攤的看過去。奇怪的是，雨璇也不買，只是看看。
好不容易走完這長長的購物街，右轉就是可以吃飯的地方了。
正要往右邊走，左邊倒是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
出于好奇，白伽和雨璇還是過去瞅了瞅。
有一個人站在筒子一樣的建築物面前，手跟上了發條一樣敲打着鑼。旁邊有幾個木頭桌子在那擺着，好像……是在收費。
“拳王蓋瑟今天單挑三個！上次挑戰兩個就那麽精彩了，今天又加了。好像聽說還增加了其他難度，一定很好看，可不能錯過。”
路過白伽的兩個人，小聲商量着走到那建築物前去排隊了。
“白伽，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啊？”雨璇看起來很有興趣的樣子。
白伽大概猜到是什麽了，興趣不是很大。不過雨璇要是喜歡，陪着看看也不是不可。
排隊買了票，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剛坐下，一陣鼓聲傳來，看來是開始了。
場內歡呼聲一片，在這簇擁下，白伽看到一個很威武雄壯的大漢入了場。雖然白伽的位置很偏遠，可白伽确認，這位雄壯大漢，是迄今為止白伽見過的全身肌肉最健碩的。
相比起來，之前那推自己一把，現在估計還在排隊的那位，顯得有點嬌小。
看着那一層又一層的肌肉，白伽有點惡心。
但是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雨璇，都很興奮，高舉雙手搖頭吶喊。那漢子像是受到鼓舞，揮動着雙手，跟觀衆們打招呼。
這麽壯的大漢，一挑三也不是什麽問題。
白伽頓時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可等到對手上場時，白伽才發現自己很蠢。
那漢子單挑的三個，不是人，是喪屍。
有爪有牙齒會攻擊的喪屍。
不僅如此，為了“好玩”，大漢還用之前一直綁在手腕的白布，蒙住了眼睛。
其他所有人員退出，比賽開始。
沒有其他任何工具，大漢和那三只喪屍，赤身肉搏。
按理說，場內的歡呼聲，應該可以影響漢子的判斷。可是大漢還是反應機敏，每一個勾拳，買一個側踢，都準确無誤落在喪屍身上。
但是總有意外。
一直在大漢側後方的喪屍，成功從後面抓住大漢的肩膀。
還沒來得及下重手，大漢往後一倒，躺在了喪屍身上。一個翻滾又爬了起來，擡起右腳用力一踩。
腦漿蹦出，一個喪屍被解決了。
場內人再次沸騰，白伽是看得越來越不舒服。
胸口堵着一口悶氣，耳邊從來不曾減小的噪音，白伽感覺耳膜要破了。
想喊出一口，張開嘴卻什麽也聽不到。白伽也不知道自己喊沒喊出。
很快，又是一個喪屍被掐斷脖子扔地上，然後踩爆腦袋死去。
剩下一個也輕松解決。
可以出去了嗎……
裁判宣布比賽結束，宣布今天賺到的票房四分之一都會給這位大漢。
讓白伽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還有一場！
這場他要是贏了，那就是可以賺的今日二分之一的票房。
白伽已經不想看了，索性抿唇閉眼，置身事外。
但是聽到人群中奇怪的驚訝聲，白伽還是忍不住睜開眼悄咪咪的瞅一下。
場上首先般來了一條椅子，讓大漢坐在上面。然後裁判請了一個觀衆人員，讓他幫忙把大漢雙手綁在椅子後面。
請上場的互動嘉賓很樂意，興高采烈的蹦上場，繞了好幾圈綁了好幾個死結，然後才滿意的回到座位上，仿佛凱旋而歸。
又是三個喪屍被帶上場，從喪屍獲得自由那一刻，大漢還是奮力掙脫繩子。
原本大漢臉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可漸漸喪屍越走越近，他臉上也轉化成了焦慮。
白伽也不知道大漢手上的繩結解的怎麽樣了，只知道現在現在的歡呼聲比之前又高了幾個分貝，白伽想閉眼捂耳休息，不聽不看，但又擔心場上那位大漢。
喪屍湊進了，大漢還沒解開繩結。
好在腳還能動，他擡腳把喪屍踢開，一個用力過度，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然後……然後就是在地上不停地翻滾。
那繩結，他解不開。
解不開，他就沒辦法站起來，沒辦法踩爆喪屍的頭。
大家都知道這一點，觀臺上的觀衆們越來越興奮，包括雨璇。白伽有點認不出，雨璇和這些人的區別。
白伽打定決定不再看了，低頭閉眼，在心裏狂念安靜。
念了好幾遍，周圍真的安靜了。
白伽不相信，繼續練。
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安靜了。
白伽睜開眼，身旁的觀衆一臉失望的看向場上，部分人已經開始罵罵咧咧了。
白伽轉頭看去，剛好撞上那大漢倒在地上，誓死不屈而瞪大快要奪眶而出的眼球。而他的身上，三個喪屍正在分享，白伽之前嫌棄的那一層又一層的肌肉。
部分失望的觀衆，已經開始摔東西走人了。一邊走一邊罵，罵的都是那位大漢，那位前一秒他們還為他鼓掌的大漢。
鮮血汩汩流出，已經在大漢周身堆積成了血池。沒有一個人為此趕到惋惜，包括白伽。
白伽只覺得惡心，她要趕快離開這裏。
和裏面悶熱的空氣比，外面清涼的空氣聞着舒服得多。
雨璇絲毫沒受影響，拉着白伽要去吃飯。
白伽推脫：“我不去吃飯了，有點難受，我先回去了。”
雨璇對白伽還是很關心的：“那要不要我給你打包點？不吃東西的話會很餓的。”
想來也是，白伽點頭：“那，你打包點吧，晚點有胃口了我再吃。”
“好。”雨璇點頭，松開白伽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一路恍恍惚惚的走回去，打開門又關上，走到窗前推開窗，白伽看到的是永無止盡的黑暗。
原本白伽覺得，雨璇跟自己一樣。可經過這一日，白伽覺得自己跟雨璇不一樣。
如果不是從小生活在人人平等的那個世界裏，白伽或許會跟他們一樣。會因為看到激烈的人屍搏鬥，揮手鼓舞。會因為一個個喪屍被踩爆腦袋，而興奮尖叫。會因為看到人被喪屍咬死，而大失所望。
卻絕不會因為，一條生命在沒得到相對應的尊重而逝去時，覺得難過甚至可惜。
在這裏，人殺喪屍确實是天經地義。
可是……這該成為樂趣嗎？
站了一會，沒覺得餓，白伽倒覺得很困。
出去找到澡堂洗了澡，白伽回來後直接躺在了床上。
睡夢中，白伽有聽到雨璇推門進來的聲音。
還聽到雨璇說：“白伽，我去買飯的時候，那阿姨一看到我就問，我是不是剛進來的。我問她怎麽看出來的。她說，在霍斯待久的人，上街都會帶自己的武器，表明自己的身份。這樣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紛争。白伽，下次我們出門，都要把我們的弩帶上。嗯……我的小刀也要帶上。”
白伽想回答“好”，可是沒有動。
“白伽，你睡了嗎？不吃飯啦？”雨璇終于發現白伽正側卧朝牆壁睡着，身體蜷縮在一塊，一動不動。
嗯，不吃了。白伽潛意識回答。
“行吧，你好好睡，我去洗澡了，晚安。”雨璇輕輕放下飯盒，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出去了。
好的，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