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楊把我帶到了一個地方,我定睛一看,這不是紫荊苑的舊址麽。這才多長時間不見,感覺紫荊苑已經破敗了許多,院子裏的花草和紫藤因為無人打理而枯敗荒蕪,生出許多雜草來。紫荊苑因為當初出事,那個表面上的法人也受了牽連後來不知道哪去了,偌大一個紫荊苑因為牽涉太廣,也沒法轉手出去,就成了這副破敗的樣子。
但秦楊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難道秦公子在這裏?
走到這裏我就有一點莫名的退縮,紫荊苑沒給我留下什麽好記憶。
秦楊伸手扯着我肩膀,幾乎要把我拎起來,“你怕個毛,有我在,你男人也在裏頭。”
聽見說秦公子在裏頭,我放下心來,跟着他走了進去。
大門是鎖着的,秦楊領着我從側面一個小門進去,穿過枯藤敗草,走過一段回廊,然後走樓梯爬樓。這一派荒蕪之間,水電估計是早就停了的,電梯沒有辦法用。
秦楊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走,我在後面跟得呼哧呼哧的直喘氣,爬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問道:“幾樓啊?”
秦楊輕嗤一聲,“葉蘭心啊,你說我是該說你什麽好,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愣了一會兒,才想明白他的話。這棟樓正是當初舉行慈善晚宴的樓,樓不大,但是有七層,位于紫荊苑靠後的位置,專供娛樂休閑的。到這棟樓來,而且這事可能和韓雨夢有關,搞不好韓雨夢就在裏面。所以……應該就是當時韓雨夢出事的那個房間,8703號房間,七樓。
我吭哧吭哧爬了好半天,才終于爬上了七樓。正要往那個房間走去,秦楊卻拉住了我,一把把我推進了隔壁的8702號房。
房間裏光線很弱,秦公子正背對着我,颀長的身材在光影中勾勒出硬朗俊逸的線條。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慢慢地轉過身來,窗子的一點光線使他的整個身體處于背光狀态,像一組剪影,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我知道這個時候我為蘇正烨而甘心受韓功良要挾的事情肯定已經瞞不過了,我忐忑地站在在他面前,準備接受暴風雨的來襲。
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也沒說話,所以兩個人保持了一種僵硬的沉默。我想求助秦楊,但一回頭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進來。
我索性直接裝死人,等他開口。等了約莫有兩分鐘,他終于意識到我是沒有主動開口交代的打算了,這才朝我走了一步,“沒想到,你本事又見長,自己懂得拿主意了。”
在這半晌的沉默中我依然沒能想好到底該怎麽回答他,所以我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道:“我……我是沒有辦法啊……”
“沒有辦法,你沒有辦法,為什麽不問我,就死撐着?韓功良算特麽老幾,他叫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你在我面前咋就沒這麽聽話呢?”
問他?我何嘗不知道他肯定會有辦法,秦楊能解決的事情,他估計會解決得更漂亮。可是那是蘇正烨的事,我不敢冒那個險。我咬着嘴唇不吱聲,我沒有辦法解釋,也沒有辦法反駁,他生氣了,那就生氣了吧,我接受他的懲罰好了。
“你個蠢女人!”他鼻子裏冷哼了一聲,然後走過來,走到我面前也不停住,逼得我不得不後退,一直退到了牆角。他伸出一條胳膊撐在牆上,把我禁锢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你一直覺得你欠蘇正烨的對不對?”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沉吟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悄無聲息地點了點頭。
“這世上有父債子償,妻子欠下的債,也理應由丈夫來償還。在你心裏,我是得有多自私,所以你所遭遇的一切困境,背負的一切人情債都堅持要靠自己一個人去扛,你扛得起嗎,嗯?”
他的臉離我只有幾厘米的距離,我能聞到他熟悉的氣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和煙草的味道。當他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聲音很低沉,但卻一個一個字,重重地落在我心上,讓我心裏狠狠地一顫,如同一只看不見的小手在心髒上面捏了一下似的,差點落淚。
我喉嚨忽然有點哽咽,說不出話來。
他捏起我的下巴,慢慢說道:“葉蘭心,你是我秦奕的女人。”
這一句話,重重地,似承諾一般落在心坎上,帶着一種莫名的酸楚。在那個瞬間我明白,是我太小家子氣了。
對于蘇正烨的虧欠,我始終都無法釋懷,秦公子應該一直都知道。但他從來沒有這麽當着我的面說起過,我也就只當是自己的事,并且生怕他怪我。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麽想的。
我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撲,抱住他的腰,那個瞬間他身上的氣息環抱了我整個世界,我覺得無比安心和滿足。
“秦奕,對不起,我……”我說不下去,只是抱得更緊了一點。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脊,輕嘆一聲,“真拿你沒辦法。叫外人怎麽拿捏怎麽是,真是叫人看笑話。下回記住了,別做傻事,有什麽事,多跟我商量。”
“記住了。”我悶聲悶氣地回答道。
我想起韓雨夢,他現在叫我來,不是為着韓雨夢的事麽?我指了指隔壁的房間,秦公子立馬會意,點點頭,“該了斷的,也确實應該做個了斷。”
我不知道他所謂的“了斷”是什麽意思,我有種預感,韓雨夢這回落到他手裏,日子絕不會好過。韓功良雖然也算是有手段,但玩陰的,他們好幾個加起來也玩不過一個秦公子。
他伸手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敲了敲,然後稍微用了點力氣一推,牆壁上竟然打開了一個十厘米見方的小洞。透過牆上的小洞,我可以看見隔壁房間裏的韓雨夢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暈倒了還是睡熟了。
他居然把牆壁打了個洞,費這麽大勁?
秦公子看出我的心思,解釋道:“這是早就有的機關,原本我是想過把紫荊苑收了的,不過後來想想,這些年來,這裏頭的龌龊太多,還是別接這個爛攤子了。牆上的機關只是我偶然發現的,早就有。”
早就有,看來當初慈善晚宴的時候,給我安排的房間也是特意的。
我不知道此刻秦公子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于是乖順地站在一旁等着。
他沖着門外揚聲叫到:“一平。”
隔壁的房門打開,唐一平應聲出現,手裏居然拎着一桶水,裏面還隐隐可見冰塊。
韓雨夢依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唐一平毫不手軟,一桶水嘩啦一聲猛地往她身上一倒,倒得整張床都是透濕的,然後他迅速退了出去。
被這麽一桶冰水澆上來,韓雨夢頓時整個人狠狠地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這個時節天氣已經有些冷了,她醒來以後頓時覺得冷,兩個肩膀都瑟縮起來,四下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似乎有點疑惑,可能還并沒有想起來這是哪裏,只是潛意識地去拉旁邊的被子,想找點東西來禦寒。但她觸手之處全是一片冰涼濕冷,伸出來的手于是只好縮了回去,從濕漉漉的床上下來,往窗口看了看,發現窗戶被鎖住,又往門口走去,大概是想弄明白這到底是哪裏。
她還沒來得及走到門口,這時候忽然門就被打開了,在看見來人的那個瞬間我也吓了一大跳,那身形,那模樣,不正是杜大成麽!杜大成不是被抓起來了麽,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屋裏光線比較暗,我過了好半天才分辨出來,那人好像并不是杜大成,他的臉很僵硬,像戴着一副人皮面具似的。我回頭看了看秦公子,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一副好好看戲的樣子。
韓雨夢在看清那人模樣以後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大聲尖叫起來,抱着胸口瑟縮着往後退,臉上的表情特別的驚恐。
“杜……你不要過來,不要,啊——”
但她的尖叫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杜大成”獰笑着湊上去,抓住她已經濕透的衣裳,兩手用力一撕,嘶啦一聲,上衣直接被撕成了兩片,紐扣掉了一地,她的上半身幾乎只剩下了一件蕾絲的胸衣。
韓雨夢已經徹底崩潰,拳打腳踢加上鬼哭狼嚎般的尖叫,但依然阻止不了男人繼續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在被強暴這件事上她本來之前就受到過極大的刺激,烏鴉那一次加上杜大成的一次,我覺得她當初被杜大成強暴以後,一開始的反應并不是裝出來的。
所以仍舊是在這個房間裏,一個和杜大成相似的人,昏暗的光線,根本就是當時場景的神還原。韓雨夢的精神幾乎已經徹底崩潰,雖然我很讨厭她,甚至于有點恨她,但是她哭喊得異常凄厲,我還是覺得特別難受。
秦公子這時一把把我給扯開了,“你還在看什麽,難不成還想看活的春宮圖不成?”
他拉着我直接離開了房間,下樓。我回頭指了指不斷傳出鬼哭狼嚎的哭叫聲的房間,“可是她……”
“她罪有應得,不是裝瘋賣傻麽,那就讓她不用那麽辛苦繼續裝下去。”
“可是你這樣,韓功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就是做給韓功良看的。”秦公子冷笑一聲,“韓雨夢害人在先,韓功良威脅我的女人在後,父女倆都不是什麽好人,他不善罷甘休,也得問問我肯不肯放過他們!我約了韓功良兩個小時後在那邊的包廂裏見面,等着他來好了。”
我自己有孩子,所以我現在慢慢的也比較能理解為人父母的感受了。我完全能夠想象韓功良身為父親,看到女兒成那個樣子會有多麽的憤怒。在這一點上,我還真是有點擔心,他會不會直接沖過來跟秦公子拼命。
在我遲疑的時候,秦公子忽然笑道:“怎麽,你還不想離開,舍不得放棄馬上就能看到的春宮圖不成,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橫豎紫荊苑現在也沒別人,要不咱們自己演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