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獸潮褪去, 修真界裏風波未停。
散修們大都還在追擊零散的小股獸群，仙盟忙于災後重建防禦工事，各大勢力瞄準大能隕落的時機争搶地盤和資源, 還有居心不良的魔修渾水摸魚。
龍琛帶着兩只狐貍，重歸平靜的人類腹地，四處游玩。
白皎拖着不肯回妖界。紅珏把雷熊雪豹等妖送去妖界後, 又回來留在他們身邊。
紅珏像是一根刺紮住，時常找不見他，再一回頭卻發現大紅毛狐貍在身後。
不久後, 混劍仙追了上來，本是一幅氣焰滔天的模樣，看到紅毛狐貍立馬慫了。他沒見過還能沒聽過“滅世狐仙”嗎？
他只好偷偷塞給龍琛儲物袋，換酒錢和上桌吃飯的座位。混劍仙如紅珏一樣神出鬼沒, 卻沒什麽存在感, 美名其曰給龍琛獨自鍛煉的機會。
白皎的日子過得快活, 有龍琛載着兜風，還能想吃什麽吃什麽。偶爾會對妖界情況感到憂慮, 可紅珏并未再催她，她想着如果有重要的事爹爹會來找來, 便将這些都抛之腦後。
“滅世狐仙”已傳遍修仙界。人們卻沒有對獸潮那樣的憎恨厭惡, 似乎是意識到不可戰勝，更多的是敬畏, 還有吹捧和信仰。引得修真界裏狐貍靈寵的價格都節節攀升。不過, 紅狐白狐實在太常見，在人類眼裏都差不多, 他們走在路上并不擔心被認出來。
反倒是龍琛被認出過幾次。由于在獸潮中的突出表現，他已升入天榜, 名次還在蔣蒼之上，哪怕這次蔣蒼又前進不少。天下樓販賣的龍琛畫像數次加印都供不應求，後來，龍琛進修仙界大城不得不做點僞裝。
許是因為“仙狐”的事，正道之人暫時不敢對龍琛動手，烈刀門得知老祖喪命都安分了。只有魔修中的瘋子，找上門來準備殺人奪靈寵，他們還未能摸到白皎，就消失了蹤影。
“龍琛！快來，我接了個好任務。”蔣蒼推開房門，一眼看到貴妃榻上的紅狐，整個人僵住。
龍琛正笑看在棋盤上磨蹭的白皎，半天沒聽到接下去的話，擡頭。
蔣蒼臉通紅，還在微微發抖。
龍琛看向一邊，榻上的紅狐優雅妩媚貴氣逼人，總讓蔣蒼緊張。
“但說無妨，想瞞也瞞不住。”
蔣蒼梗着脖子，結結巴巴道，“我在仙盟接了個任務，不知你願不願意，你不願去也沒關系，我自己去就好了。”
龍琛凝目看他。
“皇宮除妖，獎勵是在皇宮寶庫中任選一件物品。那可是人皇後裔，說不定有上古神器。”一口氣說完不帶呼吸的，蔣蒼像被吊住了脖子，又像有一萬只螞蟻在身上爬。
在兩只大妖面前提除妖，他是不要命了吧？離開前線後，龍琛就對獸潮諱莫如深，不參與修真者們的除妖活動。
不該說出來。蔣蒼認為有龍琛參與更容易成事，想與龍琛私下商量。現在他後悔極了。
埋頭棋盤的白皎聽到除妖，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歪頭鑽研棋局，急得差點踩翻棋盤，想着要不要聽紅珏說的，悔棋？
紅狐尖尖的臉天生就帶着微笑，彎而長的眼睛讓笑意更甚。此時正對蔣蒼。
蔣蒼感覺自己被吊在火上烤，已經快不行了。
“可以。”龍琛并不擡頭。
這聲打破沉默，解救了蔣蒼。
半響，蔣蒼才反應過來，龍琛竟是答應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去皇宮捉妖？”
“嗯。”
“皇宮？有什麽好吃的？”白皎來了興致，昂頭，一對圓眼亮晶晶看向龍琛，“捉到妖，還能讓哥哥送回妖界。”
“殿下不知。”紅珏輕拍了下白皎的腦袋，“他們所謀，是妖丹，哪能留下活口？人皇後裔雖不能修行，卻受上天庇佑，妖邪不侵，何須讓人捉妖？”
這裏面有陰謀。白皎似懂非懂，看向龍琛。
龍琛說，下棋要想十步走一步。在妖王宮，她曾跟點十四等下棋，妖精們都是直來直去，那時她覺得自己棋藝很高。可與龍琛下棋，她總會不經意間踏入死局。紅珏說，人類都陰險狡詐，還是有點兒道理。
龍琛輕刮了下白皎的耳朵，不易察覺地皺眉，沉吟片刻，方開口，“皎皎想找到辦法回妖界？”
白皎點頭。
“你是想要那件寶貝？”紅珏化成美人，懶洋洋靠在桌邊，嘴角滿是戲谑，“那般重要的東西，人皇可不會交出去。”
白皎滿臉疑惑，呆滞的表情甚是可愛。
龍琛的指尖流連白皎耳邊的軟毛，笑着講故事。
上古時期，妖王帶衆妖從人間出走時，留下了回到人間的通道。人皇不會放任隐患讓妖王有恃無恐，同樣打通了人妖兩界的通道。
“皇族不會當衆失信。不管有什麽陰謀，只要我們完成任務，就能得到那件寶貝。”龍琛笑道。
“有了那件寶貝，我就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白皎驚喜地跳起來，打亂一片棋子。又連忙去撿，苦惱該怎麽複原。
龍琛笑着點頭，他燦爛的笑和眼中的堅定，讓白皎更興奮激動。
小狐貍一把抱住龍琛的胳膊，蹭了蹭，又跳起來，踩到紅珏身上，看得緊張的蔣蒼都樂了。
龍琛低下頭，一枚枚擺回棋子。
之前在捉桃花妖時，他們接觸過一國國師，背後的事較複雜。這次是另一國，繼承了上古人皇的遺産，更強大更富有，事情不會簡單，但為了報酬是值得的。
龍琛不舍白皎離去。可他知道白皎擁有的東西遭到觊觎。如今的他還沒辦法為白皎遮住一切風浪，他只能多做一些幫助白皎。得了那件寶物，白皎可以回去，避免妖王宮完全失控，若遇到危險，白皎也能到人間暫避。
蔣蒼有點慌，怕給龍琛白皎希望，又讓他們失望。他撓頭結巴道，“從上古時期開始，人皇後裔就四分五裂，又改朝換代過那麽多次，這脈皇族不一定擁有那件寶物。”
當初，妖王讓出土地，人皇成為這片地界的唯一霸主。上天不會允許這種失衡，必定要制約皇族。從此，掌握實權的皇族無法修煉，便不會擁有悠長的壽命，修煉強者也不會觊觎那個位置。只兩代過去，曾經鼎盛的皇族便分崩離析。
如今，遠離俗世的蔣蒼并不知道，人界共有多少個國家。這次發布任務的齊氏王朝，是附近最大最強的，皇宮所在地就是上古遺址，理應擁有最多寶藏。
常有傳言，某某得到皇族贈予的無上至寶，一飛沖天。畢竟，在上古時期，人界大能曾與天界上神比肩。可龍琛想要的寶貝到底在哪裏？或許肉體凡胎的齊氏皇族都不清楚。
“會有的。”龍琛目光幽深。
幾日後，他們抵達齊氏王朝的皇都。說這裏是人世間最繁華的城市也不為過，人流密集，坊市交錯，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白皎見也沒見過。
她站在龍琛肩上，跳來跳去，左顧右盼。那可愛的模樣，讓路過的小娘子和孩童都走不動路。
蔣蒼在修真界見多了好東西，凡人之物根本入不了他眼，何況修道者本就講究清心寡欲，并不會被這些外物吸引。
龍琛卻載着白皎，東看看西看看，買這買那，不停地逛。
皇宮前，來應召的人還真不少，他們入住了專門的府邸，幾片園林裏住的全是捉妖師。
蔣蒼覺得奇怪幾乎沒有修為高的，細細想來也覺得合理。目前修真界還鬧騰着呢，若不是龍琛顧及白皎，恐怕也還在獵捕零散的妖獸，或在市場上與人交換妖獸身上扒下來的材料，更容易賺錢。而各大勢力正趁大能隕落在重新劃分勢力範圍，沒有餘力顧及到這任務。低階修士多，大約很多人都是在這裏混吃混喝。
等了幾日，他們才得到進宮的機會。一道道手續、關卡，讓蔣蒼頭疼。
白皎在宮外等候時睡着了，一踏入宮門，整只妖立馬清醒過來。繃緊身子站在龍琛肩上，看向空中某座大殿頂上的寶珠。
“有沒有不舒服？”龍琛輕撫她的脊背。
白皎搖搖頭，有種異樣的感覺讓她警惕。
“你也感覺到了？”蔣蒼壓低聲音問，聽前方幾個皇族供職的道士講注意事項。
這座皇宮禁空且對部分法寶有限制作用，他們神識能夠查探到的範圍都大幅度縮減，這大大增加了修士們捉妖的難度。
“不愧建在上古遺址上。”蔣蒼暗道，限制了修士實力，進宮一趟并不容易，不怪那麽多修士都沒能完成任務。
龍琛擡眼看向殿頂的寶珠，在陽光下珠子折射出刺眼的光輝，他卻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沒有之前亮了。
皇族，尤其是核心皇族，都受上天庇佑，修士傷他們要毀道行。因此，皇族并不懼怕修士們動手，進宮的捉妖師們得以留存身上的武器。守衛看白皎的目光有些不善，不過修士随身攜帶靈獸很常見，他們沒有理由阻止。
“捉妖師帶觀賞性靈寵？不倫不類！”說話的捉妖師看面容也是個青少年，腦後翹着根細細的小辮子。
“我看你挺有觀賞性的，逗人樂的猴子。”龍琛掃了那人一眼。
衆人竊笑，翹起來的小辮子是挺像猴尾。
“你！”年輕捉妖師抽出背上的長棍，爆發出的氣勢是金丹期，讓一衆低階修士驚嘆。
龍琛沒有拔劍，只挑挑眉，點得那人快炸了。
蔣蒼雙手按劍，睜大眼睛看向龍琛，之前他不是挺成熟穩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嗎？怎會跟一暴脾氣小孩兒杠上了。許久後他才想起，原來龍琛也是個小孩兒啊，剛到十八歲的金丹期，天才少年，只是太能頂事兒讓人忽略了他的年紀。
“二位小友，消消氣消消氣，莫讓主顧丢了顏面。”一長須光頭禪修提着禪杖杵在他們中間。
周圍的太監侍衛聽不見禪修的聲音，卻也能感受到這氛圍，俱面色大變。
年輕捉妖師惡狠狠瞪向龍琛，“出去打。”
“沒空。”龍琛頭也不回，抱着白皎，大步流星，走到隊伍最前。
白皎跳到龍琛肩上，回頭做了個鬼臉。
氣得年輕捉妖師差點踩碎地磚。
新來的捉妖師們一起面見任務發布人太子。
白皎聽說這位和自己身份差不多，多看了兩眼，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只覺得這人話多。
蔣蒼像是發現了什麽，略顯慌亂地與龍琛對視。龍琛點頭，蔣蒼跟着龍琛的目光看去，發現那年輕捉妖師同樣面色有異。
“許綏，天榜976位，古板的捉妖師。”龍琛低聲道。
“你怎麽知道的？”蔣蒼大驚，難道龍琛把天榜背過了？
太子講完，他們便跟着領路的太監和侍衛四處調查。
不多時，接二連三的傳信便響起，聽上去人人都有發現。
“不是闖入什麽大妖老巢了吧？”蔣蒼提着他從花叢中捉到的一只老鼠，和衆人彙合。
空曠的廣場上，已立起一大堆，最多的就是老鼠和蟲子，還有零星的麻雀。
蔣蒼面無表情地把老鼠扔進妖獸堆裏。這哪裏是捉妖，明明是撿垃圾大掃除吧？
白皎站在龍琛肩膀上，連個眼神都不肯給那堆，太髒了。對這些東西她可共情不了，繁殖能力極強，在妖界也曾泛濫成災，需要其他妖類去清理。
龍琛沒有動手，只四處觀察。
衆捉妖師捉來的小東西确實有妖氣，但危害算不上大，凡人也能處理。以老禪修為首的捉妖師們正在商量，點火把收集到的妖獸屍體燒掉。
蔣蒼嫌棄地擦手，走向龍琛，“接下來該如何？”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修仙者的實力在皇宮裏受到限制，聽力也比肉體凡胎強很多，不能高飛，跑起來也和飛差不多快，衆人很快湧向案發地。
蔣蒼和許綏一起撞進去，誰也不肯落了後。
“哐當”，門框崩了，門掉在地上。
許綏進到這間不大的庫房，覺得自己算不上最快，也能和蔣蒼并列第一。可看清眼前狀況，他立馬傻眼。
龍琛已經制服妖物，救下幾個凡人。轉頭看到他們進來毀了門，還不悅地揮手，用法力将門複原。
許綏年紀輕輕就竄上了天榜，無論在哪兒都是最耀眼的存在，何時受過這種氣？掄起長棍就往地上的妖物砸去，逮住這個東西出氣總不會錯吧？
“小友，且慢，留它一命，待我們查探完線索後，再殺不遲。”禪修伸杖擋住長棍。
棍下的大公雞似是知道自己無法逃脫，一改剛剛瑟瑟發抖的模樣，展開雙翅，啄向在場氣勢最兇的許綏。
許綏的氣力被禪修壓着，由于氣憤反應也慢了。
大公雞閃着金光的嘴碰到許綏的臉，它低微的妖力甚至不能留下一點兒痕跡，反倒是它自己被金丹期的身體強度撞得有些懵，慌亂撲棱翅膀，從許綏頭上躍了過去。
許綏沒受傷，只覺得臉丢大了。他小麥色的皮膚隐隐泛紅，那頭大公雞已被數個捉妖師圍住去研究，他也不好再下手，只硬生生扭頭怒視龍琛。
“連只普通禽獸都控制不住？”
“比不過兄臺的英勇表現。”龍琛大笑，燦爛無比。他的手還伸向許綏的肩膀，撚起一根紅紅的雞毛，看似在研究，緩慢轉動讓衆人都看了個遍。
蔣蒼忍不住爆笑，其他捉妖師也跟着一起，笑聲震天。
許綏氣不過，快把牙齒都咬碎了。看到龍琛肩膀上那只讨厭的白色妖狐也在大笑嘲諷，他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妖化的大公雞體格雄壯，還有絢爛多彩的尾羽，放在常人眼裏算是有幾分鳳凰之姿，而在捉妖師眼中就完全不夠看。
龍琛看了眼空蕩蕩的雞籠，問剛剛救下的幾個粗使太監，“所有蟲獸都會如此嗎？”
小太監邊發抖邊點頭，哆嗦道，“是的，帶進宮的畜生必須盡快處理掉，時間一久就會發狂。”
“這只，這只，是主子想吃新鮮的，多留了半天，就——”
幾個帶刀侍衛沖進庫房，抓住幾名太監就往外拖。
“仙師救命，救命！”小太監痛哭流涕。
禪修不忍，“且留下他們，我們還需要問話。”
侍衛長一身銀甲，沒有修為，氣勢竟也不俗。他立于禪修面前，擺擺手，讓手下人先拖着太監們走，皺眉道，“要知道，若這位仙師沒能及時趕到，他們就有可能因為自己的愚笨而喪命，甚至還會危及旁人。有什麽問我便是，我比他們知道得更多。”
片刻後，從侍衛長口中，捉妖師們總算窺得事情的輪廓。
此事從何開始已不可考，鳥雀傷人，蟲子咬人，甚至是寵物貓撓了主人一爪，幾乎沒人放在心上。後來大面積出現蟲鼠時，也是按照慣例來清理。直到一些大型動物如牛馬發狂殺死人。如今的皇宮，已經不再飼養動物。
“從進宮到妖化，有确切的時間間隔嗎？”許綏開口詢問。
“時間長短不一。”
捉妖師們又研究了會大公雞，并未得到更多信息，再次散開，分成幾小隊，在太監侍衛的帶領下去各處查探。
“皇宮裏有源頭，這些可憐的小家夥是被污染了。”蔣蒼捧着只圓滾滾的肥雀，壓低聲音說。
龍琛點頭。
自身修來的妖氣并不會讓蟲獸發狂。只有在不能掌握突然獲得的力量時，會發瘋。人類修士修煉時急功近利容易走火入魔，也是這個道理。在野外，部分大妖會任由自己的妖氣四洩。在妖氣的長期浸潤下，其身邊的靈物都會妖化，成為大妖的手下。
只是，皇宮裏怎麽可能有強大的妖物呢
龍琛擡頭看向天空，那顆寶珠在皇宮裏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
白皎蹲在龍琛肩上，在這和妖王宮相似的皇宮裏，感到有點不自在。太整齊了，可這裏明明就藏了不好的東西。表面上越幹淨，越讓她覺得怪異不舒服。
“啊。”小聲的尖叫，帶着倒抽氣的聲音。
白皎的耳朵轉了下，快速看過去。
美貌的婦人用手指着她，哆嗦着後退，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幾個宮女太監急匆匆扶着婦人，小跑着遠離。
白皎在他們眼裏看到了恐懼、厭惡、憤恨。
接連幾波遇到的內廷宮人都面色不善，還有個太監拿着掃帚沖向龍琛。
龍琛反手一扭，把人推開。
大家都不喜歡自己。白皎難過地耷拉下耳朵。她到人間後，大多遇到的都是喜愛的目光，她站在龍琛肩頭可謂風光無限，回頭率極高。即使在獸潮中，人與妖獸的關系已到達水火不容，她也沒有遭到這種待遇。
一雙手伸到她面前，瑩澤的指甲前端圓潤，手指軟軟的帶着層光滑的薄繭。
在溫柔地輕撫下，白皎舒服地眯上了眼。
“皎皎，這些人都不正常，你不要放在心上。”龍琛聲音認真。
其他人也看到這異常情況，卻沒想到龍琛會給自己的靈寵耐心解釋。
領路的太監也驚詫不已，他湊近龍琛低聲道，“剛剛那位是貴妃娘娘，曾養了只漂亮的小狗兒，可不久前，小狗兒發瘋，殺掉幾個她親近的宮人。”
這種消息算是皇室醜聞，不能直接放在明面上說，這太監也是看龍琛沒有其他捉妖師對凡人的傲倨，才透露了這個消息。
“多謝。”龍琛拱手低頭。
“他們都會變成妖嗎？”白皎生活在妖界，那裏的生命自出現就是妖，她還未曾見過後天變成的。
“沒那麽容易。小動物心靈純粹，有機會成妖。而那些人，應該是會變成不人不妖的東西。”
龍琛的目光移到白皎身上時，嘴角上揚，眼神溫柔。而回歸前方時，又變得格外冷漠。
他的聲音不大，卻沒瞞着周圍的人。
衆人聽了這話，眼神各自變幻。
個別捉妖師震驚龍琛的直白。大部分捉妖師實力尚且不夠查探到宮裏的人身上也染了妖氣，此時知曉不免有些恐慌。帶路的太監聽到這話頭垂得更低了，仿佛頭頂上懸着一把随時會掉下來的劍。
“仙師！”一名侍衛走來，“皇宮重地，請勿胡言。”
他渾身肅殺，若不是想到凡人之軀很可能打不過這幫修仙的，他就直接拔刀，治龍琛個不敬之罪。
“才不是胡言。”蔣蒼漲紅了臉，挺在龍琛身側。
龍琛卻将他拉回來，抱歉地笑笑。
夜晚，皇宮落鎖，他們回到住處。
蔣蒼唉聲嘆氣：“放開限制，我們的神識很快就能查遍皇宮，然後直接開打，我想辦法阻攔其他人，你動手殺妖，很快就能完成任務！“
“果然這世上就沒有輕松的好事。進宮不容易，調查起來還處處制肘，就連話都不能直說！”
龍琛笑了笑，繼續雕刻手上的木頭，“上古禁制哪是說解開就能解開的。對我們的限制尚且如此，宮中的那只妖也一定不好受。目前沒人親眼見過有大妖傷人，是只對人類友好的妖嗎？還是什麽不懂得利用自身力量和收斂妖氣的家夥？”
蔣蒼點頭，冥思苦想。龍琛的話提供了思路。不收斂氣息，要麽就是實力強猖狂到肆無忌憚的大妖，這種怎麽可能不傷人？似乎更像是不懂得妖力，才讓妖氣逸散。很有可能是植物或者什麽物件變成的妖，這兩種妖進化出靈智需要的時間更長，經常會出現智力宛如嬰兒但實力及其強大的存在，也更隐蔽難尋。
他在皇宮試過用神識，只能放開幾丈遠，就算那妖不挪地方，他們一寸寸土地探測完都需要耗費大量時日。況且皇宮也不會放開了讓他們慢慢找。
“妖孽，拿命來！”屋外遠處傳來驚呼。
“該怎麽——”找源頭？蔣蒼的話還沒問完，就看到眼前的龍琛不見了。
速度太快，只留下兩扇還在搖晃的門。蔣蒼才想起，剛剛龍琛手邊少了點什麽。
他推門出去，正好看到遠處空中炸開的無限靈光。
是那個金丹期的年輕捉妖師許綏，拿了把符篆，砸向屋頂上的一個白點。這氣勢，可不是平時常用來輔助戰鬥的低階靈符，而是專門克制妖邪的強大靈符，在市面上價格一直居高不下，能做出這種水平的靈符師是少之又少。
蔣蒼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立馬揮開雙劍沖出去。
站在屋頂上的白皎可看不出這些靈符有什麽不一般。她繃緊脊背，知道這時候一定不能慫。
戰鬥！
白皎張開嘴巴。
亮花眼的靈光法術和幾道向她飛來的靈符就全不見了。
白皎大喜，想說句沒味道沒感覺一點兒都不好吃，又覺得這樣顯得不夠厲害。
突然有了主意，她一個俯沖，向站在長棍上的許綏興奮道，“好吃，再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