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可你們把長老的死怪罪在我身上, 未免也太可笑。”龍琛輕笑了下，“若是有人殺了我，大黑狼易主, 你們是不是要換個人尋仇？”
這話一出，場上鴉雀無聲。
不少人被戳中心思，都不敢擡頭看龍琛一眼。
沒錯, 誰看了那頭靈獸不眼饞？更別說之前傳來的消息，那座上古洞府裏寶貝如雲，幾乎沒人從中得到什麽, 那豈不是都在龍琛身上。
殺掉龍琛，寶貝就會易主。若不是顧忌混劍仙和龍琛身上的渡劫期妖獸，只怕不少人已經私下出手。殺人奪寶，并非正道所為, 但只要沒人知道就行。
這幾日, 他們派人暗中觀察龍琛的動向, 尋找機會。
沒想到，龍琛不僅知道, 面對衆人時還如此犀利。
陶宣定定看着龍琛，嘴巴都忘了合上。他以為自己夠狂了, 這龍琛竟然比自己還狂。
他喜歡。陶宣立馬對門中長老使眼色。
“咳。”走出一名天衍派長老, “龍琛所說，未嘗沒有道理, 那頭黑狼在成為他的靈獸之前犯下的過錯, 确實不該由他來承擔。”
“也有可能，他獲得妖獸後, 才殺了烈刀門長老。”一人出聲。
龍琛投去目光，這人像是某大家族的人, 之前不認識，現在他記住了。
“你這樣說沒有道理啊。若龍琛想殺人，在洞府裏完全可以趕盡殺絕，他為什麽要把我們放出來，為什麽要放走烈刀門的其他人？”這修士去過上古洞府，深知其中的驚險，若龍琛是洞府主人，想把他們都留在裏面太容易了。
“他不承擔誰承擔。”烈刀門老祖揮袖，刀氣帶着火星點點沖天，“我烈刀門的長老白死了嗎？”
強大的氣息所向披靡，普通修士受到這帶着威脅意味的沖擊，臉色都不好看，不再說話。
“你是想打架嗎？還用找什麽理由，我随時奉陪。 ”混劍仙一轉手中的劍，劍光甩出，沒有用氣勢壓人，卻足夠炫目。
兩人之間火氣沖天，場上氣氛略顯凝滞。
衆人的目光在他們之間徘徊，各有心思。頂級強者之間的戰鬥當然讓人期待，而烈刀門可不止這老祖一人，門派強盛底蘊深厚，怎麽看混劍仙也無法抗衡。
烈刀門老祖昂着頭，掃視過衆人。明面上在場的修士并沒有修為比他高的，他能感到暗處有強大的神識，應是這些勢力背後的大能們都在作壁上觀。
他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不願意撕破正道表面的平靜，仍然觊觎龍琛身上的寶藏。不過烈刀門老祖有自信，他可不是龍琛，若是那些寶藏在他身上，可沒有人敢觊觎。
他不屑地笑笑，再次揮出大袖，此時只朝着混劍仙一人去。
铮！刀氣撞在混劍仙的斷劍上。
兩人都控制得極好，沒有靈氣外洩，只混劍仙腳下的石板上出現凹陷，提醒衆人這場戰鬥并不簡單。
其他各方勢力的大能趕緊擋在自家修士們面前，生怕突然打起來殃及池魚。
仙盟的人知道不能再坐視不理，派出一人，正是與龍琛相熟的林長老。
他向兩邊行禮，正色道，“兩位前輩，此時獸潮未平，正值危難之際，需要我們團結一心方能戰勝強敵。互相争鬥，只會削弱己方實力，得不償失啊！”
“林長老，你也看見了，是這個瘋子。”烈刀門老祖嘆了一口氣，“這麽嚣張！還以為代表第一大派呢，哦，原來是被萬劍派逐出來的啊！”
“你！”混仙劍拔劍，被龍琛扯住袖子。
一旁的天衍派衆人臉色也不好看。在第一門派之争上，常有傳言萬劍派在戰鬥力上比他們強。
龍琛按捺住翻騰的氣血，他的目光全無懼色。
此時的情況，在他看到白皎把大黑狼放出來的時候，已經預想到。
他完全不怪白皎，白皎是為了救他，若沒有白皎他或許早都死了。
且白皎不懂這些人類的彎彎繞繞，此刻仍轉着大眼睛，扭頭看來看去，不明白這個時候這些人說這些話有什麽意義。
某些人眼饞到不惜撕破臉面的寶貝們，在上古洞府裏被白皎亂扔，白皎大方地分給洞府的住戶大黑狼和桃花妖。或許某些人好好說話，用顆糖就能從白皎那裏換到。
曾在修仙界底層摸爬滾打的龍琛明白，正道只是表面上的和平，此刻一切冠冕堂皇的話背後都有各自的目的。
今天，天衍派等人和蔣蒼的勸導讓他感動，可他知道不能跑，暗處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一旦他出城遠離衆人視線，就會被滅殺，不管他身上到底有沒有寶物。
他承認搶走了傳承和寶物，是因為他知道白皎比洞府、比渡劫期妖獸要更珍貴。若讓其他人得知，他根本沒有能力保下白皎。
此刻，他深陷旋渦之中，作為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被各方勢力碾壓。但他還有武器，便是這些正道修士們的遮羞布。
龍琛将怒氣沖天的混劍仙擋在身後，沖着烈刀門老祖行了個禮。
“各位烈刀門的道友，請問幾日前的大戰，有哪幾位參與了？”他問。
“我！”有人以為是想證明大黑狼的存在，忙不疊地舉手。
另外的人面露疑惑，有的跟着舉手，有的遲疑着不動。
“一、二、三……”龍琛數了數，指向一人，“我記得你也在場，不止這幾位吧？”
“你想做什麽？”跟在老祖身邊的年輕弟子問。
“是的，你也在場。”龍琛點點頭，“我的大黑狼還有我師父救了你們的命，你們怎麽連感謝都不會呢？”
場上沉寂，幾乎沒有人想到龍琛會這麽說。
“噗嗤。”陶宣笑出聲。衆人目光轉來，他連忙擺手致歉。
龍琛拱着手面向烈刀門老祖，“前輩，就算是那大黑狼殺了烈刀門中長老，可他也救了烈刀門這麽多人，難道說這些人加起來都比不上那個長老？”
烈刀門老祖一愣，聽到周圍響起議論聲，厲聲道，“小兒休得胡言！”
說話的同時，他的威壓沖擊而出，他不敢用力，怕殺掉龍琛。在大庭廣衆之下，道理沒有講清就冒然殺掉龍琛，定有眼饞寶貝的人利用這點來攻擊烈刀門，侮辱烈刀門的聲名。
饒是如此，龍琛也非常不好受，畢竟修為相差過大，他的嘴角滲出血跡。
“哥哥。”白皎沒感到威壓，只是覺得這個讨厭的老頭在兇龍琛。
她轉頭準備給老頭點顏色瞧瞧，龍琛按住了她。這個時候，先發怒動手的人就輸了。
烈刀門老祖不是傻瓜，轉而問道，“你是說，那日的修士們都是無能無用的，全靠你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需要你師父這個混不吝，去救？”
沒幾個人會坦然承認自己的無能，那日的大戰大黑狼和混劍仙的确起了關鍵性作用，不過修士人數衆多，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覺得欠了別人的。這話一出，場上的議論聲平息不少。有人用不悅的目光看向龍琛。
龍琛淺淺一笑，“前輩就這麽想殺了我嗎？是因為渡劫期的靈獸，還是因為傳言中的寶藏？”
誰都沒想到，龍琛直接撕破別人的表面僞裝直擊痛點。烈刀門老祖臉黑到吓人。
“我何德何能，讓前輩仇恨到，忘了正道修士的行事準則。”龍琛微笑着，擦掉嘴角的血跡。
他目光決然，聲音有點啞卻極具穿透力，“那日，師父和大黑狼不顧生命安危擋住綠蛟龍，你烈刀門有人出戰嗎？若沒有他們，烈刀門的人能在獸潮中活下來幾個？”
“這幾日，我師父收到許多道友的感謝，仙盟也感念師父的功績，在淩城空間緊張的情況下為我們安排了這麽好的住所。謝謝大家。”
“可你烈刀門，竟然恩将仇報？”
龍琛說話間，不少修士點頭。确實，在那日後，出于感謝或是對混劍仙實力的尊重甚至是刺探情報，許多勢力都派人來拜訪混劍仙。龍琛這番話，算是将他們拉進了同陣營，作為正道修士，他們還難以拒絕。
烈刀門老祖氣得發抖。沒錯，饒是他實力再強，擡手間就能讓龍琛去死，也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随意殺人。
“算了算了，大家莫要傷了和氣。”有和事佬跳出來，“此時正在抗擊獸潮，缺了哪份力量都不行。那綠蛟龍随時會再來，我們切莫內鬥。”
衆人點頭稱是，跟着笑起來，一時間看上去竟有點其樂融融。
龍琛都那樣說了，居心叵測的人暫時不好攻擊他。
一人款款走出，“諸位說得沒錯，此刻正是抗擊獸潮的關鍵時刻，不能在內部大動幹戈。我倒是有個提議，能夠和平地解決這件事。”
“前輩，您仔細聽聽
，看看可不可行？”說着，他沖烈刀門老祖笑了下。
“其他的事情都無法确認，但有兩件事無疑，一是那黑狼殺了烈刀門長老，二是它可以對付綠蛟龍。”
衆人點頭。
“不如就讓龍琛交出那黑狼，讓其幫助我們抵禦獸潮，也算是将功抵過，衆人以為如何？”這人昂起下巴，頗為自己的想法自得。
“這法子好。”“沒錯沒錯。”“一舉兩得。”衆修士們都同意，許多人真正笑出來。
烈刀門老祖遲疑幾息，很快想通，理解了這人的意圖。這樣做表面上是和平了，可龍琛少了那渡劫期妖獸什麽都不是，至于混劍仙很容易被人牽制，殺掉龍琛奪走其身上的寶物還不是易如反掌。
烈刀門老祖按捺住心中的微喜，仍黑着臉，勉強道，“犯我門者，不共戴天。只是大戰當前，我還是要顧全大局。只希望無知狂徒不要再随意挑釁，否則休怪我無情。”
說罷，還看了混劍仙一眼，差點把混劍仙點炸。
混劍仙非常想炸。現場這麽多人，他完全不怕，放在之前，他定要暴打一頓然後離去，許多年前他就這麽做過。以他的修為，除非得罪了很多大能，是可以在打人後跑掉的。可龍琛在這裏，其嘴角的血在刺激他，也讓他冷靜。
等龍琛到了安全的地方，他非要把這烈老狗暴打一頓不可。
龍琛皺眉。
他知道這些人想做什麽。但這些人不懂，在不損害自身利益的情況下，渡劫期的大黑狼對他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若是之前的他，或許真會同意這個提議。讓妖獸去抗擊獸潮，讓妖獸犧牲掉，總比人犧牲了好。
可此刻——
他低頭看了一眼肩上的白皎，她歪着腦袋，顯然正在思索這些人的話。
可衆修士們并沒有給龍琛思考的空間，紛紛圍了上來。就連與龍琛交好的仙盟林長老也誇贊着這個提議。
“沒錯，有頭渡劫期的靈獸在，我們定能很快勝利。”
“諸位前輩。”龍琛提高了音量，“我是擁有洞府，可并未與那黑狼簽訂契約，他或許不會聽我的。”
說着，大黑狼被放了出來。
此刻周圍都是人，白皎沒地方放體型巨大的黑狼，就把他放在空中。
大黑狼睡得正香，氣息不對，一蹬爪子在空中，驚得差點踩空掉下來。
吓得衆位修士急忙飛走，場中空了一大片。
“吼！”大黑狼驟然見到這麽多人，也受到了點驚吓，他大聲咆哮，威懾衆人離開他身邊。
“孽畜！”烈刀門老祖拿出巨刀。
龍琛盯着烈刀門老祖的動作，發現他遠沒有之前面對自己時那般兇狠，龍琛嗤笑出聲。
“且慢！”仙盟的人感到頭疼，若是真在城中打起來，自己人都要死傷無數，便趕緊制止。
“龍小友，你與它說說。”無人敢靠近小山似的幾乎填滿了整個院落的大黑狼。
“嘿，你聽我的嗎？”龍琛對着大黑狼笑笑，眼中仍有些凝重。
“吼！”大黑狼咆哮，若不是看白皎還在龍琛肩膀上，他就要揮爪子拍死龍琛了。
“可惡的人類，你休想奴役我。”到了大黑狼這般修為，口吐人言并非難事。
“諸位前輩，你們看見了吧？并非我不願，是這家夥，若是發怒了，可能連我都殺。”龍琛自嘲地笑笑，他說的是真的。
衆人聽見龍琛和大黑狼的對話，氣氛一時僵住了。
“那小友就更不該留下這頭妖獸了，小心它噬主啊。”先前提議的人說。
有人在私下小聲商議，很難有結果。
最終，仙盟派了個渡劫期的長老，靠近大黑狼，準備進行談判。
“你可願前去擊殺綠蛟龍？”看到大黑狼憤怒的眼神，那人取出法寶威脅道，“在場這麽多人，你別妄想反抗 。我們不會留下一頭無用的妖獸。”
“吼！”大黑狼縱身躍起，撲了過去。
那人狼狽逃竄。
暗處的大能們齊齊現身，他們不出手，這頭渡劫期的妖獸是制服不住的。
“停下。”龍琛急呼。
大黑狼的身體在空中停滞，硬生生挨了許多攻擊，不少都砸在他之前未愈的傷口上，疼得他嗷嗷叫。
他不是因為龍琛的話而停下，只因為白皎緊接着龍琛發出的呼喚。
他驟然變小，躲開衆人的攻擊，跑到白皎身邊，偷偷給她傳音，“你看到了吧，有不傷害妖獸的人類嗎？我那天真不該幫他們。”
白皎看到大黑狼身上又開始流血的傷口，擡頭問龍琛，“哥哥，他們為什麽要打大黑狼？”
龍琛看到白皎的信任，他心中愧疚。
在衆人的緊逼之下，他也曾動過念頭，讓大黑狼在這裏大開殺戒，說不定能護着他們逃出去，肯定能拖幾個墊背。可他們不能與整個修仙界正道為敵。
今日在場的修士實力比那天要強，烈刀門老祖等隐世大能紛紛趕到，大黑狼一旦出手，很有可能命喪于此。人類對妖獸沒有半分寬容之心。
“龍琛？這就是你剛說的，妖獸不聽你的？”烈刀門老祖看着像哈巴狗一樣站在龍琛腳邊昂頭的黑狼，大笑着質疑道，“就是你殺了我門中長老，現在還想對大家出手，快拿命來。”
衆位修士還在面對渡劫期妖獸給的恐懼，沒反應過來。
烈刀門老祖打算乘亂出手。
在他說話間，一道淩厲的刀氣悄無聲息地射出。
“前輩！”一聲厲喝，萬劍派祁長老出現在龍琛身前，替他擋下這道攻擊，“您清醒一點，剛剛龍琛說的是停下。 ”
萬劍派衆人來得有些晚，剛剛在衆人唇槍舌劍時，他們一直猶豫着該不該幫忙。
場上形勢瞬息萬變，危機四伏，龍琛來不及對白皎解釋，他趁着這個短暫的間隙，快速對衆人解釋道，“是的，我能勸黑狼不攻擊人，可我勸不了讓他去攻擊妖獸。”
“他并非被我馴化成為我的奴仆，相反，他因為某些人做過的事非常憎恨人，根本不可能聽人的去擊殺同類。試問，一只妖獸命令修士去殺人，有人會做嗎？我想大多數正道修士應該寧死都不會出手吧？”
不少修士沉默，暗自思索這話。自古至今，人類和妖獸之間的矛盾都不可調和，幾乎沒有人站在妖獸的角度去思考。妖獸被契約成了靈獸，因為主仆契約或者思想被馴化，都會跟着主人去擊殺妖獸。細細想來，龍琛這話雖有點強詞奪理，但還有點道理。
“一派胡言！諸位，你們真要留下這個禍患嗎？”烈刀門老祖說着，朝前壓進，“祁長老，你們萬劍派是打算與衆人為敵，非要護着龍琛？”
祁長老橫劍在前，“龍琛和混劍仙并非我萬劍派的人，他們和烈刀門有什麽恩怨，與我萬劍派無關。我在這裏，是覺得龍琛不該被殺。”
“金丹期能控制住渡劫期？前輩不會連常識都忘了吧。雖不知這頭妖獸沒有噬主留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我們不能認為龍琛能夠操控這妖獸。”
“前輩不太懂感恩，我萬劍派懂。不管怎麽說，因為龍琛，萬劍派的衆多長老弟子才能從那上古洞府中逃離，也因為龍琛，前幾日在我們支援不到的情況下，黑狼和混劍仙幫助衆人趕走了頭真正兇殘的渡劫期妖獸，極大地減少了傷亡。”
烈刀門老祖氣到耳朵脖子發紅，作為一個渡劫期修士，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憋屈了。
可祁長老不是混劍仙，他能代表整個萬劍派，而且這些年他活躍在修真界，戰績累累，實力令人忌憚。
且祁長老的話，烈刀門老祖想不到該怎麽反駁。本來他就是想乘亂借大黑狼的過錯擊殺龍琛，可祁長老的話将龍琛和大黑狼分開。
妖獸難馴，一般情況下，修士不可能契約到比自己修為高的妖獸，除非是有師長協助，可是誰能馴化一頭渡劫期妖獸呢？目前修真界确實有渡劫期的靈獸，不過都是跟着主人一起成長起來的，只聽主人的話，換個人都命令不了。就連那些鎮宗神獸，不到滅門之際都不肯出手。
“既如此，龍小友把這妖獸留在身邊還有生命危險，就讓我們這些長輩幫你一把，徹底制服這頭妖獸。”
龍琛看向狂笑着朝自己走來的人，其腰間的牌子上刻了個“申”字。
他沒工夫感嘆冤家路窄，傳音叮囑白皎，讓大黑狼自己跑。
這時候，龍琛能自己保命已是非常不易，幾乎不可能靠他自己保下大黑狼的性命。一頭渡劫期的妖獸對衆人來說，誘惑力太大了，将其徹底打服後契約就會成為頂級戰力，甚至殺了妖獸，渡劫期的妖丹妖骨皮肉血都是及其難得的寶藏。
祁長老的意思，便是讓他放棄大黑狼，撇開關系保命。
而龍琛，可以放棄大黑狼，但他不想大黑狼因為自己而死。大黑狼救過他的性命。即使沒有這個，龍琛仍然會猶豫。
他握了握拳頭。他覺得自己變了。曾經的他，是個和蔣蒼一樣毫不留情的捉妖師，從不管妖有什麽隐情。也曾和大多數修士們一樣，為了收集靈材賺錢而擊殺野外的妖獸，未曾覺得這有什麽錯。
殺掉一只妖獸取得它們的妖丹，就和上山采藥采礦一樣平常自然。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它們”變成了“他們”。
一時間，刀光劍影，法術橫飛，統統襲向龍琛腳邊的大黑狼。
甚至有不少人，和烈刀門老祖一起，讓招式稍稍偏了點，想假裝失手借機殺掉龍琛，看看他身上到底有沒有寶藏。龍琛死了，洞府便是無主之物，他們有機會搶到。
祁長老和混劍仙等人護着龍琛遠離。
“狼狼！”白皎哭着大喊。前前後後，這麽多人說了這麽多話，她對人類還有些臉盲，分不太清誰是誰，此時腦袋中亂成一鍋粥。
那天大黑狼聽她的話，才在和小綠蛇的打鬥中受了重傷，黑毛看着不明顯，可白皎能聞到他滿身的血氣。而今天又莫名其妙遭受到這些人的攻擊。
白皎開始猶豫。在淩城中，她跟着龍琛看過許多在獸潮中受傷的人，街上幾乎躺滿了人，讓龍琛落不下腳。他們奄奄一息，模樣凄慘，白皎很同情他們，為他們難過，責怪埋怨那些發瘋的妖獸。
可此刻，她突然覺得大黑狼說的有道理，這些人類也在發瘋。大黑狼忠誠友好，在洞府裏襲擊人類是因為他在守家，後面沒做錯什麽，為什麽這些人都要攻擊他？
“對不起。對不起。”龍琛抱緊白皎，在心中默念。
此刻的他感到深深的無力。若他有祁長老的實力，應該就不會這般身不由己，就不會讓白皎傷心。
大黑狼同樣不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麽。他只看到衆人的攻擊，還有人帶着白皎快速遠離他，白皎讓他快跑，可他不願意離開白皎。
他離開人界這片他出生的土地太久了，久到如今只剩下白皎一個認識的同伴。
白皎在哭，她應該也是不願意的，是被人強行帶離的。若是白皎遇到危險怎麽辦？
大黑狼朝前一撲，瞬間擊倒一人，頂着刀光劍影，朝白皎跑去。
傷口越來越大，有什麽擊中了他的眼睛，他快要看不清。他沒感覺到疼，繼續追。
龍琛眼中微動，他突然想到自己小時候養過的一條小狗，無論什麽時候看見自己，小狗都會歡快地向自己跑來。
那只小狗也死在獸潮裏了。
白皎的視野因為淚水而模糊，她難過極了。
她好像感到了什麽，在龍琛的衣服上擦擦眼淚，掙紮出龍琛的懷抱。
“皎皎。”龍琛怕她跑出去，被人傷到性命。
“哥哥，快看！”白皎趴在龍琛的肩頭，朝後伸出爪子。
這麽大的動作，連混劍仙和祁長老也不能忽視，他們聽不懂小狐貍在說什麽，也順着狐貍爪子轉頭。
此時，一只巨大的爪子正伸在城牆之上，遮住了大片天空。
混劍仙吃驚地張大嘴巴，該是何等大的巨獸，才能擁有這般大的巨爪。
巨爪落下，巍峨的城牆破碎倒塌。
大地震顫轟鳴。
所有人的攻擊都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