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個夢中的少女, 他未曾見過的絕色。
她瑩亮的發絲和雪白的皮膚,輕紗羽毛般的長裙,仿佛在發光, 是柔潤溫和的月光。
似夢似幻,美到讓他忘了言語。
待反應過來,龍琛的臉開始燒, 燎原之火順着耳朵脖子直到全身。
糟糕!他還沒穿衣服呢。
他攬住布巾,濕噠噠地貼在身上,還在向下滴水。
肩膀光光露在外面, 卻因為對方的目光發熱發燙。腿也在外面,光着腳都不太會走路,不知道該踩在哪。
他細步小跑,拿出築基期的修為, 狂奔回浴桶。
整個人都潛下去, 只露出雙眼睛, 才小心翼翼看向對面的少女。
柔滑的絲緞長發間有兩抹桃花般的粉色,邊緣的毛發也是白的, 卻與頭發的質地完全不同,是看上去就很軟的絨毛。
可愛的獸耳, 這是白皎?
龍琛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驚。在他的印象裏, 白皎是只幼狐,就算化形應該也是個奶娃娃。
可眼前的少女, 下巴已有棱角, 只有眼神是懵懂的。
真的是白皎嗎?
此時的白皎正處于極度興奮中,她有手了耶!
她輕輕地握着, 修長的十指,靈活的骨節, 能讓她做更複雜的事。
回去就把墨染從那個位子上趕走,不必再聽他的埋怨。
“哥哥!”白皎聽到自己清脆的聲音,她看向龍琛,想把自己的高興分享出去。
這是頭一次,龍琛沒有給回應。
他的目光錯開,讓白皎心中一涼。
她朝着浴桶跑去,剛邁腿,就被自己的裙子絆了下。
她苦惱地撩起裙子下擺。這是她的長毛幻化的,人類的衣服就像妖獸的皮毛,沒被覆蓋住的地方,她會感覺不自在。
“皎皎。”龍琛擔憂地擡起頭,剛出口,就捂住自己的嘴。
面對小狐貍,他能毫無顧忌地叫出口,可是對着一個看上去和他年齡相當的少女,這麽親昵的稱呼,想想就覺得不好意思。
白皎疑惑地擡起頭,看到的卻是龍琛閃躲的眼神。
她委屈地眨了眨眼。
“你先去外面吧,我要換衣服了。”龍琛低頭,臉燙得要冒煙了。
“你之前都不避開我的。”白皎不懂發生了什麽,之前的龍琛不是一直很大方嗎?
“我——”龍琛的手不安地亂動,在浴桶裏擊打起小朵的水花,“你長大成人了,我,我們應該避嫌。”
話出口,龍琛又感到深深地懊悔,感覺不太好,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更好的言辭。
他腦子裏亂成一團麻,渾身在發燙。
還好,白皎聽話,走出了他隔斷的小房間。
龍琛懊惱地抱頭,把頭紮進水裏,平複心情。
不行,不行!外面的花園裏還有正道的修士們,有師父和萬劍派的人,他得想辦法盡快停下幻陣,保住他們的性命。
龍琛再次拿起鑰匙,心中微動,擁有鑰匙就擁有這個洞府,且不談其中的寶物,就光是這一方小空間都價值連城。
可白皎給他的時候,卻是毫不猶豫。到底是她太單純,還是對自己過于信任呢?
龍琛自認不是什麽好人。甚至,他比那些背景深厚的名門子弟更貪財,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奪寶的機會。
可白皎為什麽?明明他們簽訂的是平等契約,自己不能約束她什麽。
龍琛甩甩頭,把滿腦子的白皎甩出去。
他最擅長、最喜歡的是煉器。制作某些法寶時,需要刻畫陣法,這些年走南闖北,對于常見的基礎陣法還算了解。前些日子,想幫助白皎學習,翻過幾本陣法相關的書。
可這個有活體植物和動物的幻陣,對他而言太複雜。他觀察洞府地圖半天,未能發現任何控制陣法的關鍵。
外面還有想置他于死地的烈刀門仙尊,他也不可能出去再想辦法。
必須有萬全之策,他耐下性子,慢慢想。
傀儡有動力源,是其體內的極品靈石。能生成幻象的擂臺下,同樣有大量的靈石支撐。可花園幻陣的動力源是什麽?
龍琛擡起頭來,握緊鑰匙,他知道了。
陣法的動力源是修士!有人死掉就會激活,沒有設置關閉的機關,只能等待這座由無數植物和蛇蟲組成的活陣将血肉消化幹淨,才會自動關閉。
龍琛微微嘆了口氣。
相由心生,這句話并不絕對,可放在這裏很合适。洞府主人是上古大能,可能本身還不算太壞,建造的洞府、傀儡、包括前面的關卡,都算得上是恢弘大氣。
但留下的一縷殘魂可能包含了太多的惡念,越來越邪惡,貪婪無度。借由寶物的靈光,吸引來修士,殺掉為幻陣提供動力。甚至殘魂本身也在吞噬死在這裏面的修士靈魂,因為消化不良而變得醜陋臃腫。
白皎感到了龍琛的疏離,心中酸酸澀澀的,有些難過。
妖王宮是她想要逃離的家,在那裏她沒有依靠,不能真真切切地說出內心感受。現在龍琛也要把她推開嗎?
她還有點生氣。此刻她明白了,為什麽之前妖王宮的人老逼着她吃那些不愛吃的東西,哥哥們教給她的東西在危機關頭派不上什麽用場,可多吃這一點是對的。
她是為了救龍琛而去吃不喜歡吃的東西,因為吃撐了而化形,可化形後,龍琛卻對她如此冷漠。她不想理龍琛了,下次龍琛來一定把他推走。
似是化形消耗了她太多能量,又有點餓了呢。
輕輕一扣,她就打開了玉盒,不用像之前那樣要用牙把鎖咬斷。
從裏面拿出枚果子,她想着曾經見過的優雅人樣,小心地剝下果皮,塞入嘴中。掏出儲物袋裏的手帕,這次她能輕輕松松自己擦嘴。
有手真好。
白皎邊吃,邊在寶庫裏轉悠。這個寶物好好摸,那個寶物好神奇,她随便撿起來玩,有手真是很方便。
這個九連環怎麽解不開,白皎看着自己的笨手,有點氣惱,把東西扔在架子上。
她找到一顆好看的芥子珠,裏面的空間很大,能裝很多的東西,她丢掉儲物袋,把喜歡的東西都裝進這顆靈珠裏,還能親手把靈珠挂在自己脖子上。
前面幾排是武器。她挑出裏面最大的一件,金燦燦的巨型狼牙棒,上面尖利的金刺一看就很厲害。
她高興地舉起來,只覺得自己兇猛威武,定能吓倒一片妖獸。
輕輕揮一下,狼牙棒沉重地帶着她的動作偏移,嘭的一聲砸在木架上。
叮叮當當,武器掉了一地,還有許多在地上滾動。
“發生什麽了?”遠處傳來龍琛的驚呼。
一兩息間,龍琛便閃身出現在這裏。
聽到巨響,他無比擔憂。以為是白皎和什麽打起來了,生怕白皎受傷。
到這裏時,眼前的一幕,還是讓他稍稍震驚了下。
手腕纖細的少女,舉着比她腰還粗的巨型狼牙棒,很有氣勢。可她軟軟的耳朵耷拉着,誰看了會忍心攻擊她?
“白皎,敵人在哪?”龍琛拔劍。
“哼。”白皎轉頭,再次舉起狼牙棒,想要把什麽砸爛。
龍琛沉默了下,從地上撿起把劍,微笑道,“你想學麽?我可以教你劍法。”
白皎不回頭,徑自甩動狼牙棒,她不想被人看出她不會,小心控制着,避免再把木架砸倒。
“所有的武器中,我最喜歡劍。它最常見,可用在不同的人手裏,有不同的形态。”
“這樣是刀。”龍琛雙手握住豎砍,在密不透風的寶庫裏引起一陣狠厲的刀風。
“這樣是鞭。”龍琛左手甩動,軟劍在空氣中蜿蜒,宛如游蛇。
“這樣像不像你手中的狼牙棒。”龍琛橫掃,細微地轉動劍鋒,既氣勢磅礴,又淩厲非常。
“向前,還能像鑽。”龍琛勾了勾嘴角 ,笑容明媚如燦陽。
好厲害啊。白皎沒能說出口,她還在生龍琛的氣。
她咚一下扔掉狼牙棒,搶過龍琛手中的劍,揮了兩下。
在龍琛手中明明揮灑自如變化萬千的劍,到了她手裏就像根木頭。她只覺得自己動作僵硬到可怕,不僅是不自然,甚至是相當別扭。
“我幫你。”龍琛向前一步。
白皎猛地躲開,甩出去的劍不小心削掉了自己的一段頭發。
龍琛伸手,接着這段飄起的頭發,像是握住了道月光,讓他舍不得松開。
好氣,她真的什麽都不會。白皎生氣地丢了劍,原地坐下來,抱住腿。
對于小獸來說,這是普通坐姿,很正常的動作。可在人類身上,就像是在暗自神傷,顯得分外可憐。
龍琛感到了難過,他在白皎身旁緩緩坐下來,聲音愈加溫軟,“我剛開始學劍的時候,什麽都不會,就像殺豬一樣。”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輕笑了下,“不,還不如殺豬,只能說是亂捅。濺出的血灑了我自己一身,讓我比我的對手還要狼狽。後面我惡心了好久,吐了幾天,飯都吃不下。”
他背靠木架,一條長腿弓着,另一條伸直,聲音輕松。
“殺豬做什麽?沒有獸敢打我,只會乖乖讓我吃掉。”白皎撅起嘴巴,驕傲道,忽的想起之前面對的飛天虎,她有點心虛,“之前是意外。”
“是,你特別,特別厲害。”龍琛偏過頭,笑着看向白皎,眼裏有光,“多謝你救我小命,以後還要靠你保護我。”
“你知道就好!”白皎揚起下巴,氣一點點消散了。
心裏逐漸軟下來。沒錯,這次是她救了龍琛。可在這之前,是龍琛拼死保護她,讓她先跑,想放她自由,不讓任何人的攻擊落在她身上。
“我會永遠記住的。”龍琛眯着眼睛笑,“以後我做烤雞還你,一千只,一萬只。哎,不夠不夠,我的命可比雞值錢多了。”
聽到烤雞,白皎的耳朵立馬豎起來。她吃過無數件天然的靈材,也嘗過人間不少小吃,可最誘人的還是龍琛做的烤雞。狐貍愛吃雞沒錯,可龍琛做的,怎麽就那麽香呢?
耳朵立起,眼睛亮晶晶。這模樣落在龍琛眼裏,他心全都化了,根本凝不成型,此時不管白皎說什麽,他可能都會答應。
“等解決了幻陣,我就給你做,這裏還有很多靈材,我想到幾種新的菜譜,到時候讓你嘗嘗?”龍琛習慣性地伸手,想去摸摸白皎的耳朵。
伸到一半,僵住了。他默默縮回來。
心中感到可惜,以後或許再也不能像之前與小狐貍那樣親近。知道她是個女孩後,不可能随便摸那白色的毛茸茸,更不能抱,不能親。
仔細想起來,之前的他好蠢。
心中思緒複雜,他仍笑着說:“據說龍蛋烈火不侵,不知道我的雷能不能劈開它。來個炸蛋,像雲朵那樣的。都說龍肉是珍馐,龍蛋也會好吃的吧?”
“好吃!”說起美食,白皎的眼睛很亮,“我喜歡蒸蛋,嫩嫩的,滑滑的,龍蛋最好吃。”
小時候,妖王經常讓人給她做龍蛋吃。妖王驕傲地說,龍統領妖界不知道多少年,一直以衆妖為食,他戰勝了龍族,從此後,狐族要以龍族為食。據說龍蛋稀少珍貴,可那時,龍族仍會雙手奉上龍蛋,垂尾祈憐。想想,白皎還有點懷念。
見白皎不再氣了,龍琛放松下來,餘光突然掃到架子上的一朵小花。
他站起來,拿在手裏,輕輕撫摸,這是他做的,把一個薄薄的儲物袋卷成朵小花,戴在小狐貍身上很可愛。
白皎不想要了嗎?他心中刺痛,将靈識探進去。儲物袋裏面,他為白皎備下的吃食、小玩具、小被子等用品都不見了,只剩下靈石,護身的法寶、符篆。
龍琛笑了。她挑出來帶走的,應該是很喜歡的吧。
“洞府的鑰匙,你收好,外面那些人,都想搶走你的寶貝。”龍琛取下鑰匙上面的紅繩,殘魂碰過,髒。
白皎看到了龍琛剛剛的動作,心中很不自在,她小心地說,“我想把東西都裝起來,儲物袋太小了。”
她從龍琛手心拾起鑰匙,又搶過那朵小花,“這個,我也要。”
帶着體溫的指尖劃過龍琛的手心,輕輕的,癢癢的,又點燃了一把火,龍琛覺得耳朵開始燒了。
他不自在地撇開頭,說起正事,轉移話題,想借此緩解他此刻心緒的洶湧。
“你有沒有感到不舒服?”龍琛猜想,妖獸化形要麽是吃了化形丹一樣的東西,要麽就是修為到了。這裏少了許多靈材,尤其是靈果,很有可能是白皎吃掉的。其他人會覺得不可能,但凡是喂過白皎的,都會理解。
白皎修為精進,他當然很高興,可他不希望拔苗助長。在修行一途上,走不得捷徑,利用靈物來強行提升只會給以後的修煉之途埋下巨大的隐患。而白皎做這個決定,很有可能是為了他。
“我很好啊。”白皎疑惑了下,突然明白了龍琛的想法。
哥哥猜到了。這種感覺讓她心中有種莫名的甜,她為自己解釋道:“我什麽都能吃。”
說出口,她有點愣,心中湧出懊惱。
“我怕你沒到化形的年紀。”龍琛擔憂道。普通的靈狐數百年修為才能化形。
“這個不準的,不過最遲成年時就要化形。”白皎仔細想着,終于有一個方面她比龍琛擅長了,“我的哥哥姐姐們化形時的年齡都不一樣,有的剛出生不久就化形了,有的到死也沒能。我今年一百多歲了,還不能化形,我還以為我再也化形不了呢。”
她的眸子沉下來,成年許久後,也不會化形的,就是整個家族的恥辱,會被逐出去,當做野獸,任由其他妖獸吃掉。
一百多歲?龍琛微微訝異,若是凡人,這個年紀足以做他祖宗。在修士之中,還算年輕,那些老祖各個都是千歲萬歲。可要在妖獸中,一百歲,算是幼年體。普通野獸修行百年都難以開靈智,即使是靈獸,百年修為也算是很低。而在那些與天同壽的神獸眼中,百年只能算是嬰兒。
全是自己的錯。龍琛懊惱。
白皎當然不是幼獸。只是看上去她的修為很低,而且表現出的樣子很懵懂。這是他用人類的眼光去衡量,以為她很年幼。
實際上
,妖獸的生命沒有人類那麽短暫,世界也沒有那麽複雜。許多剛剛化形的靈獸就和人類的幼童差不多,白皎已經算得上是非常聰明和能幹了。
他沒有想到這點,之前沒有避嫌。是否會對她造成傷害呢?
擔憂着,可期間還有種莫名的欣喜,這種感情,他說不清也道不明。
陪伴在他身邊,給他溫暖和柔軟,和他共度難關的白皎,能化形,變成一個真真正正的人,和他是同類了。
情緒四起,一時間理不清,還會越來越亂。不過确定了白皎沒有問題,龍琛放下心來。
該處理另一件緊要的事。
“我想去救人,我師父,萬劍派,還有那些不相幹的人。”
不待龍琛說完,白皎搶先道,“我也要去。”
妖獸看人,和人看妖獸一樣,她對那些陌生人并沒有什麽感情,甚至不覺得他們可愛,除了長得漂亮的人。不過龍琛想去,她就要一起。
“當然!在我的計劃裏,你至關重要。”龍琛笑着,從儲物袋裏取出根靈筆,就在眼前的空氣中畫起來。
簡單幾筆,就能與通過鑰匙看到的洞府地圖對上。
白皎很快明白了。
暫且沒有強行關掉幻陣的辦法。利用他們手中的資源,想救人,最簡單的有兩個辦法。其一,直接“請”人走。
白皎擁有洞府空間,在這裏她幾乎是神,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不歡迎的人踢出去。可這樣風險極大,一出去,他們就要面對憤怒的烈刀門仙尊,外面可沒有洞府中這麽多禁制,對方一揮手就能滅了龍琛。
他們還不能不出去,以後總要面世的,若被人認為洞府落在他們手中,他們可能要與大半個修仙界為敵。
其二,就是龍琛出去帶路,把人安全帶出去,同樣有可能暴露藏有寶物,也可能直接被烈刀門仙尊斬殺。
不管怎麽做,都有可能死在烈刀門仙尊手上,那不如先幹掉他。
接下來,無論是選擇第一種還是第二種方法,都很有可行性。禦獸宗的長老曾對龍琛說過,靈狐擅長迷惑和幻陣,他能認路都可以歸結于白皎,只要不顯擺,衆人不能肯定洞府寶物落在他的手中。
聽到要報仇,白皎高興地點頭,習慣性地揮舞爪子,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感到怪怪的,又縮回去。
“哥——”白皎想到龍琛現在喊她全名,便硬生生打住,“龍琛,你教我練劍,我砍死他。”
之前在戰鬥中,她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會,牙沒有大老虎尖利,爪子不夠長。不過,她現在有手有腳,可以學習劍法,就能變得和龍琛一樣厲害了吧?
“不必動手,我們也不能動手。”龍琛笑了,“洞府裏有現成的幫手。”
他向白皎解釋,這種大門派的修士身上,通常有禁制,能讓門派的人獲知其死于誰手。所以,大門派的弟子一般都會穿本門派服侍,挂腰牌。別人一般不敢對他們動手,想動手還得花花心思。
龍琛自嘲地笑笑,這樣說,好像他們真的能親自動手殺死仙尊一樣。不,也許真能,他看向白皎。
讓萬劍派師祖吃癟,還獨自獲得了洞府的控制權,那個貪婪弑殺的殘魂都不見了。這些事,普通仙尊也辦不到吧?
“我們去看看那只渡劫期的妖獸,若它聽話,就留下它的性命。”
龍琛走在前,白皎走在後,靠近屏障時,龍琛教白皎,如何打開一個小通道。
“這裏怎麽有個洞?”龍琛輕輕伸手,透明屏障上那一塊,有細微的光影不同,他的手能從中穿過。
“啊,這好像是我進來時的洞。”白皎突然有點慌亂,操縱着屏障修複了那個洞。
剛剛,龍琛問過她怎麽進來的,有沒有看見殘魂。她都說不知道。
其實,她心中隐隐有種感覺,只是還沒确定。
在想救龍琛時,她“吃過”聞起來很香的法寶。只要她張嘴,那些靈氣濃郁、堅不可摧的東西,全部化為灰燼。
在她用頭撞屏障時,其中一次不小心撞到了她的嘴巴,就是那次,屏障破開了一個大洞,讓她掉了進來。
可殘魂的靈體是怎麽消失的?她突然有點不敢想。
她不敢對龍琛說。哪怕她見識不足,也隐隐感覺到,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能力。
她害怕從龍琛的眼睛裏看到恐懼。
所幸,龍琛沒有深究,他們穿過花園。
此時對他們來說,就只是花園了,妖異的植物還是會無差別攻擊,可白皎能操控透明屏障,讓他們仿佛走在空中,卻能最近距離欣賞到花草的美麗。
很快,他們就到了之前未曾來過的地方,靈獸園。
這裏只有一頭靈獸,是頭渡劫期的狼妖。
小山似的黑狼趴在地面上,喘出的粗氣像在打雷。身上有數條傷痕,皮肉外翻,鮮血淋漓。它的周圍也滿是鮮血,不知道是它的,還是人類的。
“我的主人早都死了,我不會認你。”洪鐘般的聲音從龍琛兩人頭頂發出,黑狼趴着都比他們要高許多,作為一頭渡劫期的妖獸,它能口吐人言。
白皎開門見山道:“我想讓你幫忙殺一個人。”
“人?當然要殺。”黑狼眼露兇光,“不對,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是只妖獸,為什麽要跟人類站在一起,難道你接受了他的奴役?”
小山似的黑狼站起來,地面都開始震動,他繃直雙腿,瞬間沖向龍琛。
“嘭!”他一頭撞在透明屏障上。
直到都能看到黑狼的喉嚨深處,龍琛都依然面色如常,眼睛都不眨。
倒是操縱着屏障的白皎後退半步,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場景。
“龍琛他——”白皎心中覺得,龍琛才是自己的小弟,喂她吃喝,為她跑腿,而她救了龍琛,但這樣說出來可能會讓人傷心,要是以後龍琛不願意了怎麽辦。
她轉口道:“不要胡說。你才是奴隸,不願意的話……”
白皎握了握自己的手,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願意的話,你就沒有活下來的價值了。”龍琛冷聲道。
黑狼微愣。明明只是蝼蟻般的存在,此刻那小人身上的氣息卻讓他難以忽視。像是把鋒利的劍,讓他感到疼,又像是閃電,隐隐有雷鳴。
他莫名地相信了,這小人說的可能是真的。
此刻的花園裏,人跡稀少。
一個披散着頭發,身上遍布劍痕,渾身破爛到衣不蔽體的男修提着一把一人高的大刀,在漫無目的地游蕩。
熒光色的帶着毒性的植物纏上他的腳,長長的尖刺紮去,刺斷了。
男修擡腳,藤蔓全碎成一段一段的,在地上扭動。
忽的,男修的視野裏,一道深藍色身影一閃而過。
他驀的回首,喉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殺!”
上鈎了。龍琛竭盡全力在跑。現在他用的是金丹期的修為,他已經達到了,只是在空間裏,還未經過雷劫。
刀鋒傳來的暴烈氣息襲來,他猛地前撲,摔進藤蔓堆裏,躲過一擊。
瞬間,烈刀門仙尊離他極近,擡手正要舉刀。
透明的屏障蕩開波紋,彈了一下,沒能更近。
龍琛擡眼,看向屏障裏的白皎,她黑色的大圓眼裏滿是擔憂。在他講述計劃時,白皎曾提出要當這個誘餌,可是他怎麽舍得呢?這也是他本該承擔的責任。
烈刀門仙尊神智全無,在屏障的阻攔下,改變了點方向,繼續追向龍琛。
一邊引誘,一邊用屏障糾正方向,不讓人偏離。
近了,近了。
龍琛低頭,前撲。
這次白皎沒有用屏障幫他阻擋。
暴烈的刀氣擦着他的頭頂,斬向遠處的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