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邪神 - 第 24 章

所有強大的異種們聚集到一起。

祂們形态各異,彼此之間也隔着距離,在祂們的面前,是一個密閉的膜室,包裹着其中存在的外殼花瓣一樣地層疊覆蓋着,看上去像是一株安靜無害地長在泥淖中的植物。

在膜室的周圍,有十三根從膜室裏長出來的須子延長到外面,須子的盡頭是已經先它破殼而出的同類膜室,後者形态大小較之差了許多,完全是這個中心膜室的伴生體一樣的存在。

此刻,從伴生膜室中破殼而出的伴生體們全部肅首圍在中心膜室前,看着上面的詭異花紋一點點地蠕動、攀爬,像是神秘古老的咒紋,散發着奇異的吸引人的魔力。

祂們自誕生後就一直呆在這裏,等待着祂們神明的誕生。

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有數不清的透明的線将還待破殼的異種邪神同那些肅首而立的伴生體異種連接在一起,又透過與他們的連接向更遠處抛去,在還未出世的邪神眼中,世界是由許許多多的信息組成,那些信息有些可以越過外面這層屏障被自己感知,有些則是被阻隔在屏障外部。

盡管如此,祂的世界已經足夠喧嚣。

從人類女孩的身邊離開,奧萊科特的環境重新變得異種化,那些已經分隔了許久的極端情緒與負面想法再次沖擊而來,讓奧萊科特敏銳地感覺到了不适與違和。

但他清楚,這才是他應該生活的環境與世界。

人類女孩阮梨那裏的平和生活,更像是他給自己編織的一場夢境……

肅首守護在密閉膜室前的伴生體異種們聽見了一聲長長的嘆息,祂們身體頓時僵硬起來,随後臉上眼裏浮現出激動,神明終于要降世了麽!

“卡——”

一道碎裂聲響起,接着又響起許多碎裂聲,之前還緩慢運轉着奇特詭異花紋的密閉膜室出現許多裂縫,然後碎裂開,露出裏面的邪神本體。

一個長着人類模樣的異種邪神。

伴生體異種面面相觑,沒有錯,對方身上确實散發着強大的氣息,還是他們親眼目睹了對方從膜室破殼出來,絕不可能是人類。

所以這是……神明自己選擇了人形的方式?

想明白這點,之前還各有各的風姿與氣勢的伴生體異種果斷也變成了人形,他們還未誕生時便作為對方的伴生體存在,完全忠誠于祂。

高大俊美的異種邪神看着垂首在自己身前的異種們,一雙極黑的眸子裏沒有丁點溫度,他的皮膚白皙到幾近透明,額前的黑發自然地垂落下來,整個人的氣質格外疏離淡漠。

他擡起雙手,仔細打量了一陣自己,問:“有鏡子嗎?”

等候指令的伴生體異種們:……?

祂們異種好像從來不用那玩意兒。

但是祂們的異種神明既然需要,祂們就要提供鏡子這種東西。

十三個伴生體異種中,一個身形纖瘦,皮膚也過分蒼白的纖弱少年朝外界走去,轉身的動作暴露了他藏在黑色風衣下的骷髅頭圖案。

稍後,奧萊科特面前擺放着一排鏡子,有全身鏡式的,有折立氏的,還有一個便攜式的小圓鏡。

奧萊科特站在全身鏡前,細細打量着人形的自己,唇角彎成滿意的弧度。

這樣再去見人類女孩,她就不會害怕抗拒他了。

收斂起笑容,奧萊科特讓伴生體異種将鏡子收好,他閉目沉思了片刻,大量的信息在他大腦中漂浮,身邊異種們的暴虐極端情緒、這個世界漂浮着的物質、來自人類聚居地區的恐慌情緒、距離他并不算遠的一條漏網之魚對他暗戳戳的咒罵與幾乎溢出來的仇恨……

一條灰藍色的、長着鱗片的觸手飛速抽出,在伴生體異種們還疑惑的時候,觸手卷住它的獵物将裏面已然血肉模糊的異種扔到地面上,然後觸手豎起紮進它的身體,血液□□殘渣四濺。

淡淡掃了眼地上已經死掉但還殘餘着能量的異種,奧萊科特腦海中閃過它那些或許算是和它一個陣營的同伴被自己吞噬掉的場景,和已經被自己全部消化的能量,向他身後的伴生體異種丢下一句話:“留給你們了。”

這點能量對他來說九牛一毛,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給伴生體異種們當當點心倒還勉強可以。

但走到石梯處奧萊科特便停下了腳步。

他剛才滿心只想着要去見自己的人類女孩,卻并不知道對方在哪裏。

腦海中的信息沒有記錄,而且根據他在阮梨身邊所學習到的東西,她生活的地方和自己這裏似乎是兩個全然不同的時空。

他能夠抵擋得了時空變化嗎?可以,但阮梨不行。

奧萊科特計算了一下自己回到這裏的時間,又計算了一下在阮梨那裏的時間,想到人類女孩最後出現的場景,他眉頭微擰,如果自己就這麽等待或是尋找對方,很大可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遇見彼此。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他們很可能會擦肩而過。

他的身邊因為驟然出現的想法刮起無聲的精神風暴,精神觸角敏銳的異種已經下意識地避到角落,不知道他們的神明怎麽忽然就生氣了。

雖然異種情緒不定喜怒無常也是正常的事情。

奧萊科特臉上神色明明滅滅,許久,他轉過身吩咐已經消滅“點心”的伴生體異種們:“将消息散布出去,我在找一個人類女孩。”

将阮梨的圖樣信息傳遞到伴生體異種腦海中,奧萊科特自己也并沒有這麽等待結果。

他在離開時察覺到了另外的時空波動,他重回了異種在的地方,而那股時空波動大概率會将人類女孩阮梨帶到人類在的地方。

他要進入人類社會,在發現阮梨後,就将對方帶回來。

阮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硬要概括只有兩個字:難受。

四個字:非常難受。

她辛辛苦苦養了那麽久的章魚崽就這麽不見了,人去樓空,仿佛之前她對章魚崽的付出都只是一場根本不存在的夢境一樣。

阮梨低頭看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來點去,每個選項都被她翻來覆去地查找過,但什麽發現都沒有。

“垃圾游戲!”

阮梨憤憤地罵道。

她給章魚崽準備的食材還躺在賬戶的背包裏,住所中章魚崽的海石床鋪、物品擺放櫃、書櫃……全部呆在原來的位置,但它們的使用者卻不見了。

阮梨看着屏幕右上方的生長長度和饑餓狀态,還有已經來到300的好感度數值……等等,好感度數值後面的括號內容她之前怎麽沒看到過?

【目前小章魚對你的好感度:300(300/100)】

阮梨:?

不是,章魚崽人都沒了,垃圾游戲跟她說這個?說這個有什麽用嗎?能把對她好感度已經達到300的章魚崽找回來嗎?

而且……萬一能找回來,還是原來的那只章魚崽嗎?

阮梨想着想着,眼眶就紅了。

“啪。”一滴眼淚砸在了屏幕上,接着一灘又一灘水漬在屏幕上暈散開來。

阮梨伸手抹去眼淚,又用袖子擦幹淨手機屏幕,結果更讓她生氣的事情發生了——這個垃圾游戲在核心角色沒了之後跟她說“數據更新中”?!

阮梨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她當即關掉手機把它丢到一邊,一把用被子捂住臉,難受着難受着,阮梨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好像有點冷,她将身體蜷縮緊,手在旁邊摸着柔軟的被子,結果摸到了十分粗粝并且冰涼的東西。

她的被子呢,這是什麽東西?

“哈啾——”

打了個噴嚏,阮梨揉着鼻子睜開眼睛,然後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住了:荒涼的沙漠,稀稀拉拉只有幾棵枯樹伫立在這裏,地上的沙礫硌得她腿上胳膊上都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紅痕。

而自己剛才摸到的東西是一塊石頭和從它旁邊的縫隙裏頑強長出的一小簇枯黃的野草。

她這是在做夢嗎?

阮梨掐了把自己,随後痛得一臉痛苦面具,疼疼疼。

撫平胳膊上的痛處,阮梨雙手抱臂直起身,一雙棕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她身上還穿着在休息室的休閑家居服:一條糯黃的棉群。

寒風帶起灰塵迎面撲來,阮梨伸手捂住臉,然後勉強縮在一處大石頭後面,抵禦自己現在完全受不住的寒風。

阮梨能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已經被凍得發涼,而她呼出的熱氣在面前變成一團白色霧氣。

裸露的皮膚上是撫不下去的雞皮疙瘩,阮梨身上什麽都沒帶,一點求助的工具都沒有,但是想到自己之前經歷過的事情,阮梨的求生欲便又冒了出來。

她那麽多事情都經歷過了,四舍五入,都是個死過兩回的人了,就這麽放棄生命未免太說不過去。

等寒風停下,阮梨拿起旁邊一塊小石頭,在空地上努力寫下前世的救援标志——

SOS。

她剛才觀察到,眼前這種黃土看着像是沙漠其實并不是,它更多像是土壤有些特殊,而且她還發現,自己剛才躲在的石頭旁邊,有一些人類活動的痕跡,那裏被丢下了一些他們不用的東西,根據溫度,還是最近的。

而最主要的原因還在于,阮梨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但她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依據自己的直覺和當下的想法行事。

然後她成功了。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來晚了,寶子們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