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的工作像往常一樣繼續。
她坐在座位上,聽着周圍同事閑聊八卦,習慣性地喝着咖啡。
“最近這段時間怪物出現的次數和數量都比之前少多了。”
“咱們的政府還是可靠的政府,就是聽說因為抓捕研究這些怪物的關系,財政一直很緊張,我剛才還刷到了xx部長的采訪視頻……”
“這些怪物到底什麽時候能夠滅絕啊。”
“哎,我們有時間去中心大廈逛逛吧,聽說那裏開了新店,正在打折搞促銷呢,剛好這段時間又很安全。”
……
一行人的聊天內容從社會熱點到生活小事。
阮梨默不作聲地聽着他們的閑談,沒有要參與進去的意思,只在同事偶而看向她時,露出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将最後一點咖啡喝完,她擱下杯子,剛要伸長胳膊去拿放在書籍上方的紙巾,結果扭頭一看,發現紙巾盒靜靜地待在手邊。
阮梨:……難道是她剛才順手拿過來忘記了?
狐疑地想了想,她自然地抽出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巴。
趁着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阮梨打開似乎已經通關了的養崽游戲,看着屏幕裏已然長成大章魚的章魚崽,阮梨心裏恍然有種“吾兒終長成”的自豪。
這是她用好多個白天黑夜與金錢堆砌着養出來的崽!
左手邊的一排選項現今幾乎沒有了再去點開的必要,連本來她以為是食譜的“收容”也徹底淪為了章魚崽的捕獵圖鑒,點開看了眼,一水的奇形怪狀生物,看得阮梨一頭霧水,随後就退了出來。
她進入住所界面,之前更新後拓展出來的小廚房還在。
阮梨給大章魚做了一份大餐,對方照舊先給出了一百分,然後開始進食。
商城界面裏,阮梨的滿意值已經來到四位數,但外界的那些怪物已經被全部清除,她這些滿意值也沒有兌換武器裝備的需要,其他物品如烹饪用的原材料和章魚崽住所的裝飾,都是需要真金白銀才能購買。
目光掃過商城裏排列待售的物品,阮梨莫名感覺到了高手的寂寞如雪。
可惜這個治愈系的養崽游戲是個在應用市場裏已經下架了的單機游戲,沒有論壇和評論區能讓她能夠分享一下自己養崽的心(快)得(樂)。
其實這個游戲也不難,就是需要玩家氪一點,然後肝一點。
想到這裏,阮梨自動濾掉了自己因為怪物半夜攻擊住所而沒能好好休息的十幾個失眠的夜晚,還有自己每次送小章魚外出獵食就癟掉三分之一的錢包。
阮梨最近的生活很快樂,游戲已然通關,她每天進入游戲只需要吸吸章魚崽給它做做飯,再布置折騰一下它的住所,工作上,那幾個學生的态度較之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這段時間在努力學習認真上課打算出國,比之前讓阮梨省了許多心。
她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像前世網絡上說的那樣,當一個躺平的鹹魚社畜……了?
機構有幾個學生在路上被異生物攻擊進了醫院的消息就是這時候傳來,與此同時,政府有關部門也緊急預警,要民衆做好安全防護,因為之前沉寂的異生物再度活躍起來。
看着着急忙慌收拾東西再次準備居家辦公的同事們,剛美滋滋喝完了一杯咖啡的阮梨:……
算了,在哪裏不是鹹魚呢,在家裏躺平更舒服。回到家,她還可以照顧家裏新買的花花草草,早上做點自己喜歡的早餐,下午再烘點小餅幹,就着果茶舒舒服服地曬太陽。
被自己腦海裏的美好生活勾畫得幾欲流口水的阮梨頓時加快手中的動作,并和上次一樣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到出口。
理了理淩亂的衣服,阮梨步伐輕快地坐上回家的地鐵。
在地鐵的呼嘯聲中,她眼皮都沒擡一下地劃掉手機上的所有消息,然後靠在座椅上小憩,她前段時間被不定時深夜詐屍的游戲影響睡眠,白日還忙于工作,硬撐着挺了過去,現在游戲通關了,工作的忙碌也短暫地離開了她,而她一直緊繃的身體也松懈下來,疲憊也湧向了她。
地鐵燈光的一角,透明的精神觸角爬到上面,将明亮的燈光遮蓋得有些柔和,但在車廂裏,這種變化并不明顯。
燈光正對着的年輕女孩穿着淺咖色的棉服,黑色的長發柔順地垂在兩側,內裏的米色高領遮蓋住她的下半張臉,只露出清麗的眉眼和雪白的皮膚,還有她眉下的一顆淺褐色的小痣。
給她增添了一種十分溫婉的美人味。
奧萊科特看着自己視野裏因為疲憊而淺睡的人類女孩,金色的眼睛眨了眨,心底劃過名為心疼的情緒,在這抹情緒被他意識到的那刻,本應在異種世界延續異種兇殘暴虐風格卻意外來到一個生活平淡到平凡的人類女孩身邊生活的異種邪神有一瞬間的怔然。
原來他早就心動了,現在已經不可自拔。
清楚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奧萊科特看了眼自己異于人類的身軀,他伸長觸手,将長着鱗片與許多隐形口器的觸手放到自己眼前仔細瞧了瞧,很好,這很異種。
好在他身上并沒有像一些異種一樣帶着會叫人類惡心的粘液,不然他覺得自己幾乎不可能有靠近人類女孩的機會,對方還是很潔癖的,連之前一個異種身體裏的線蟲(其實是精神觸角)掉落在他的領地裏,他都沒碰到對方,就被人類女孩拉着洗了一通澡。
當時他還沒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麽做,後來他才知道這是“潔癖”。
嗯,想要獲得人類女孩的好感,他必須得整潔幹淨一塵不染。
奧萊科特在腦海中計劃着該如何同人類女孩表明自己的心意,并思考怎樣最大限度地博取對方的好感,因為對方雖然并不讨厭他的原形,還時常摸摸他的腦袋和觸手,但經歷過上次那個異種精神體掉落在他領地的事,他便明白自己對阮梨的認識還是存在一些不足的。
就像他很久以前思考過的那樣,阮梨不害怕他的原型甚至可以說好感他的原型,但他在第一次同對方見面的夢裏,對方很顯然在畏懼他的存在,即便當時的他連個觸手尖都沒露出來。
而第二次他映射自己現在的情況以還是幼年體的模樣見對方時,對方對他的态度便和往日裏一樣了,奧萊科特考慮過或許可以以本體的模樣見對方,但問題在于,現在的他是之前幼年體的一百個大小,他有預感,再過一段時間,曾經幼年體形态的他只有完全體時的一個觸手尖那麽大。
比阮梨辦公大樓還要高大的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回應她的感情……奧萊科特憑借自己對阮梨的了解,覺得對方大概率會吓暈過去或者當場跑路。
她就是這樣一個發現情況不對便立刻将觸角縮回殼裏的蝸牛。
奧萊科特很擔心她會連人帶殼跑路。
輕輕嘆了口氣,奧萊科特陷入兩難的思考,但在地鐵即将到站時,他沒忘記叫醒還在熟睡中的人類女孩。
阮梨感受到包裏手機的劇烈震動,醒來的她睜開眼時還感覺頭頂的燈光晃了晃,随後聽見地鐵到站提示音的她木着剛睡醒的臉順着人群往出站口走。
寒風迎面吹來,阮梨立時拉高衣領,睡意被吹散了大半。
回到家,她熟練地倒在沙發上躺屍,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後,她才從沙發上爬起來準備晚餐。
然後邊吃晚餐邊看手機的阮梨就看到了新的郵件通知——【你會後悔的。】
阮梨;……
要不她還是報警吧。
當晚,阮梨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告知了對方自己的情況。
等紀喬反應過來,他目标中的0號容器身邊已經潛伏了讓他一開始就不想與之硬碰硬的存在,他也在轉化那些異生物後讓異生物無差別地弄死了他們中的一小部分,但後來發現這樣并沒有實質的意義後,他就把這些人從自己的攻擊目标中移除了。
反正這個世界的人類最終都是要死的,他要把注意力放在更加值得的事物上。
話說起來,這些為了人類安全和社會安定的工作人員并不知道一件事,就是他們中的一小撮人是那種為了自己的利益能夠犧牲集體利益的壞蛋,是和他一樣的惡人。
那一小撮人為了獲得更多的金錢權利與資源,同他做了這場交易:他制造出異生物,他們向上申請資源處理異生物,他們給予他金錢,這些金錢成為他後面繼續研究轉化異生物的資金,他們自己則是盤剝掉上面發放的資源,中飽私囊。
盡管這些和他一樣的壞家夥并不知道他一開始的計劃中,想要毀滅掉的存在也包含他們。
這樣一想,紀喬的心情美妙了一些,看一些蠢人表演總是會感到有趣,更有趣的是,在表演的蠢人還不知道自己是蠢人。
多麽真實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