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雀定魂錄 - 第 64 章 短聚難(上)

第三十二章 長別恨 短聚難(上)

祝蘊紅經過花園,見趙之寅立在秋千前,獨自懷傷。“趙叔叔路上辛苦,怎麽不早些歇息?”

趙之寅見是祝蘊紅,立刻笑臉相迎,“小紅,最近可好?”

“好得很……”

趙之寅見她面有不快,試探着問:“又和祝兄吵架了?”

祝蘊紅嘆道:“趙叔叔何必明知故問?”

趙之寅笑了幾聲,說:“我不是有心取笑你,只是婚姻之事不可兒戲。你與吳遷本來就有親,就算如今不情願,日後做了夫妻再慢慢相處便是。我們都是過來人,你不必如此沮喪。”

祝蘊紅見他懇切,也不好再發牢騷,便改口問:“趙叔叔這麽晚了還在這裏逗留,可是想起了青兒?”

“怎麽不想?”趙之寅扶着空蕩蕩的秋千,“每念及她,我便心有愧疚。”

“我不懂,她不肯跟你回家也就罷了,你竟然也放任她随心所欲?”

趙之寅苦笑,“跟她別後,我一直有派人暗中跟随,确保她安全……你不知道,她當日态度堅決,又挾持着溫葶苈,我實在束手無策。更何況,她如今跟随的神醫缪壽春,是左護衛缪泰愚的父親,多少算個自家人。她母親去得早,我自知未盡父職。雖然不能與她相見,但見她落得個清淨快活,也便心足。要是勉強帶她回家,恐怕也是孤凄度日。”他擡頭見祝蘊紅木立不語,猛覺言辭不當,慌忙轉換話題,“你與吳遷婚事既定,這裏不日便會喜氣洋洋,你也應該打起精神才是。”

祝蘊紅颦蹙一笑,道:“我大婚之日,不知青兒可會回來?”

趙之寅一聽,恍然大悟,“哎呀,我真糊塗……”他原地踱了幾步,拍着額頭道:“都怪我,沒事先問過你……你們同住一家,卻各過各的,我還以為……”

“趙叔叔哪裏話?”祝蘊紅邁進花園深處,“我與青兒雖然感情不如從前,但終歸在同一屋檐下長大。我既然嫁人在即,她若不能前來觀禮,豈不太過可惜?她若不願來便罷,但我如果不請她,她日後怪我就不好了。”

“确實。”趙之寅難為情地笑笑,“都怪那丫頭固執,小時候鬧的矛盾,有什麽不能化解的?竟将自己關在這裏,弄得你們都生分了。幸好你寬厚,還惦記着她。她要知道,該有多無地自容。”

祝蘊紅抿嘴幹笑道:“趙叔叔過譽了。青兒常年自困,才會傾心牆外風光,不知在家千日好。如今她在外漂泊,說不定也會想念這裏。你若是能帶她回來與我同喜,說不定她就回心轉意,不再叛逆了呢。”

趙之寅連連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我這當爹的真是糊塗。你說得極是,我明日便着人去帶她回來。”

祝蘊紅聽罷,欠身道:“那小紅就不打攪趙叔叔歇息了。”言畢,她挂着僵硬的笑容離開了花園。

次日一早,無度門一衆辭別素裝山。

分別之際,杜仙儀将名冊交還嫏嬛,“我已連夜抄好謄本,留待日後慢慢研究。你也不要懈怠,我既然能平安歸來,義兄也一定會安然無恙。”

嫏嬛接過名冊,見杜仙儀神色憔悴,問:“姑姑昨晚沒睡嗎?”

杜仙儀笑笑,“無妨。”

嫏嬛瞥了一眼立在一側的安玉唯,見他也滿臉倦意。

安玉唯懶懶地望着地面,沒說話。

那一刻嫏嬛才想起,這個多年來對姑姑不離不棄的少年,其實比自己還小一歲。她滿心感激,卻又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馬四革跑了過來,無心插柳地打破僵局,“看你們都累成什麽樣子了。”他說是這麽說,可眼睛一刻也沒從安玉唯面上離開。“小安,快去休息吧,不用送我們了。”可剛邁開步子,又回頭問:“還記得我們約好的嗎?”

安玉唯擡起眼,“約好的……”

“遠行的事。”馬四革殷切地提醒道。

安玉唯這才晃着腦袋,勉強打起精神,應道:“我記得的,四哥哥。”

馬四革欣然一笑,“那就好。我們走了啊!”

老早就在馬上等待的紀莫邀見他歸隊,又問:“不多說兩句再走?我們不急着趕路。”

馬四革縮縮肩膀,故作淡定地回答:“我沒別的話說了。”

紀莫邀見他羞怯,便不再問,回頭跟立在路旁的高知命說:“再會。”

高知命則叮囑道:“姜芍大軍殺到之日,記得知會我們一聲。在此之前,還請保重你僅剩的一條手臂啊。”

“啰嗦死了。”紀莫邀瞪了他一眼,策馬飛奔而去。

“大師兄,”陸子都第一個追上他,“我還是擔心姜芍到來之時,你的手臂還沒痊愈。”

“那你就一人打倆。”

孫望庭第二個趕上,“我們可以還用那個什麽漩渦……”

“那叫破冰水龍卷!”紀莫邀喝道,“這是針對冰花刺陣設計出來的陣型,對姜芍未必奏效。”

馬四革駕着馬車跟在後面,大聲問:“你覺得姜芍會怎麽對付我們?”

“姜芍麾下有二十八星宿,個個都是文武雙全的精銳,就算閉着眼随便挑幾個,也足以完勝我們。不過她既然要出氣,勢必會出動登河姜氏的絕學——北鬥七星陣。”

“我打算用北鬥七星陣。”姜芍淡然自若地将草料放到馬槽裏。

姜骥立在一旁,不知該作何反應,“留夷,你能平安歸來,我已十分欣慰。既然蘭鋒劍一事也真相大白,我們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那紀莫邀一般見識了……”

姜芍長呼一口氣,皺眉道:“父親心胸寬廣,女兒自愧不如。只是這紀莫邀實在欺人太甚。如果當初嫁禍是緩兵之計也就罷了,可他事後卻絲毫不打算澄清,令我們久久深陷冤屈而不顧。狗急跳牆我可以原諒,但咬人之後還揚長而去,着實可惡!我若按兵不動,讓外人看了,還道我姜家沒骨氣,不敢與這江湖惡棍抗衡呢。”

“你也曉得紀莫邀是個奸詐之徒,我就怕你這麽一去,又被他算計了……”

姜芍眨眨眼,一躍坐到馬廄的圍欄上,“父親莫怕,我親眼見識過他的把戲,也不過如此。何況戰陣之中,講的是真功夫,他如果技不如人,再多的詭計也奈不了我何。”

姜骥見勸誡無果,轉而問道:“那你打算帶哪七位星宿去呢?”

“我只帶六位就夠了。”姜芍從橫木上跳下來,“由我為天權星。”

姜骥一聽大驚,“天權星連接鬥口與鬥柄,是全陣至關重要的位置,守衛難度非常大。以往只有角木蛟和亢金龍守過天權星,你何必劍走偏鋒呢?”

“我平日練習時也守過天權星,絕對能勝任。何況無度門比起我們,實力還是差太遠。”

姜骥見她堅持,只好繼續問:“那你打算調遣哪幾位星宿?”

姜芍想了想,答道:“天權星由我守,角木蛟可以去守天玑星。尾火虎上回敗在紀莫邀手下,怒火未消;亢金龍也曾在驚雀山收過不白之氣,讓他們兩人分守天樞與天璇打頭陣,一雪前恥最好不過。虛日鼠慣在搖光鎮守後方,心月狐可守開陽,玉衡星就讓氐土貉守衛,也好做我後盾。六人都是各部精銳,如此排星布陣,父親覺得如何?”

姜骥想了一會,又問:“不調用水曜諸星,可有內因?”

“啊……”姜芍往前方張望片刻,答道:“我去驚雀山的時候,正好輪到水曜四星當值巡山,就不用他們陪同了。”

“不帶其他人了嗎?”

姜芍搖頭,“六位星宿,綽綽有餘。”

“你通知了他們沒有?”

“還沒。是父親剛才問起,我才說的。”

姜骥點點頭,“早日通傳下去,大家也好做準備。”

當晚,姜芍懷揣六個信筒,來到靜安堂中央的流星閣裏。

所謂流星閣,乃是登河山當家向二十八星宿發號施令之地。

閣內一分為二,中軸被一面牆橫穿,牆上整整齊齊地排布着四行七列,合共二十八個信箱。每個信箱對應一名星宿,但其排布并無規律,完全不依四宮七曜的順序。

流星閣有東、西兩個入口:東門的鑰匙只有姜骥與姜芍持有,而西門則供星宿們自由出入。

由于信箱上沒有任何标記,因此當家者必須将各個星宿的信箱位置爛熟于心。只有遞信的人,方知信件進s入了哪一位星宿的信箱。

而星宿們則各自持有自己信箱的鑰匙,也只知道自己的信箱在哪一個位置,而對其餘二十七人的位置一無所知。

在此之上,所有的星宿都會在每天不同的時刻查檢信箱,這樣連偷看別人取信的機會也沒有。

如此設計的目的,是讓二十八星宿私下不談論、不交換、不勾結;所有人各司其職,并且直接受當家號令。

姜芍将六封指令放到了六位星宿的信筒之中,随後離開了流星閣。

就在流星閣二十八個信箱地下,便是一模一樣的二十八個石盒。

姜芍下去過一次,不過二十八個石盒全部空空如也。溫嫏嬛還說得像有什麽驚天秘密一般,可這種排布對姜芍而言,算不上什麽詭秘之事。自己從識字起就在流星閣傳信,因此山中有一個與流星閣相類似的結構,在她看來更像是前代為躲避天災人禍,防患于未然的設計,并無不妥。姜芍于是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在驚雀山令紀莫邀俯首稱臣。

溫枸橼與龍卧溪重返戒癡寺,試圖從頭打探溫言睿的下落。

門前掃地的小和尚一見兩人走近,忙丢下掃帚,迎上前道:“二位施主,貧僧有禮了。”

溫枸橼見他态度親昵,問:“我們見過嗎?”

小和尚愣了一下,解釋道:“女施主前些日子才來過,當日在此處掃地的也是我啊。”

溫枸橼如夢方醒,“那日來去匆匆,我都沒在意。”說完便大步進入寺內,問:“住持何在?”

小和尚一聽,快步跟上問:“女施主為何要見住持?”

溫枸橼要故地重訪,原本已有些焦躁,見這和尚沒頭沒尾地套近乎,現在似乎還想擋住自己的去路,當下有些火大,喝道:“怎麽了,不歡迎我為你們進獻香火嗎?”

小和尚吓得立刻低頭賠罪:“哪裏話?女施主能再度到臨,便是善緣,貧僧又怎敢妨礙?只是住持今日不便……”他怯怯地擡起頭,一眼就見立在溫枸橼背後的龍卧溪朝着自己猛地搖頭,再看溫枸橼兇神惡煞的樣子,舌頭的結更打不開了,“住持他今天……”

溫枸橼不耐煩地踏着地面。

“我、我帶你們去見他。”小和尚弓身領他們繞過長廊,來到藏經閣外,“住持就在裏頭。”

溫枸橼二話不說,推門進去了。

龍卧溪苦笑兩聲,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低聲道:“算你識相,不然就跟我一樣——愁得少年白發啊。”他敲了一下男孩的光頭,也跟了進去。

住持還認得他們,意外之中又帶着一絲窘迫,忙在閣中鋪席招待,“有失遠迎,實在是貧僧的不是。”

溫枸橼無意寒暄,開門見山,“此次前來,是想再看看家父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他下落不明已經有些時日了,我與弟妹都很擔心他的安危。”

住持點頭道:“思親乃人之常情。不過二位上次到來,已經将令尊居住的柴房翻了個底朝天,寺院內外也轉了幾輪,并無所獲。除此之外,我們實在幫不上什麽忙。”

龍卧溪接過話來——“我也明白。不過上次走得匆忙,還沒跟你們好好說上話。這次希望住持能詳細說說,溫先生當日來到寺中的情形。”

住持道:“當日溫二姑娘來時,溫先生已經将事情說了一遍。他是在一個雷雨天來到寺門外,被寺中僧衆收留,讓他在柴房中暫住的。”

溫枸橼道:“這我曉得。不過我想聽住持親口說一遍。”

住持的眼神凝滞了一瞬,額頭上聚起幾滴汗珠,道:“那夜電閃雷鳴,我們一衆僧人在正廳中念經——”

“等等,”龍卧溪打斷他,“外面傾盆大雨,又是深夜,你們為什麽還在念經?”

“啊,這是先師留下來的一個習慣。過往曾有僧人懼怕雷聲,難以入眠,先師就命全寺僧人齊聚一堂,一同念經,念到心平氣和之時,再回房歇息。如今我們已不懼怕雷電,但這個傳統就保留下來了。”

“原來如此,請繼續。”

“衆僧聽到門外有聲響,出來一看,就見溫先生倒在階前,不省人事。我們将他接進來,加以幹衣暖茶,将他喚醒。他說他叫溫言睿,從奇韻峰水牢被扣押而來,趁看守不備,冒着雷雨逃到這裏。他讓我們往他家中送信,但我們聽說溫家六七年前已付之一炬,家人亦失散,此事便不了了之。後來有一天,溫二姑娘來到寺中,見到溫先生在佛堂裏留下的詩句,才終于父女相認。誰知她再來時,溫先生已不知所蹤。再之後,便是二位到訪了……貧僧所知就是這麽多。”

溫枸橼長嘆一聲,喃喃道:“都說那個紀莫邀最可疑。”

龍卧溪合上眼想了想,道:“別急……”只見他忽然睜開眼,上身前傾,直勾勾地瞪着住持,問:“你們那晚在佛堂裏,都念的什麽經?”

住持又道:“大家只求寧神,所以都各念各的。”

“可這麽多人同時念經,不會亂了嗎?”

住持搖頭,“夜裏大雨滂沱,雷聲震耳欲聾,身旁人念叨什麽,根本難以聽清,也就不會亂了。”

龍卧溪“唿”地直起身子,笑道:“住持,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語。”

住持一怔,問:“施主此話怎講?”

龍卧溪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大家年紀都不小了,何必仗着颚上幾條白須行欺瞞之事?龍某罪人一個,多說一句實話也不能保我升仙。可老和尚你就不同了——修行之人,善大嫌小,惡少厭多,這樣睜着眼撒謊,就不怕有悖佛祖教誨,死後永堕阿鼻地獄?”

那住持見龍卧溪目光如炬、語氣铿锵,吓得立刻俯身下拜,求道:“求施主放過貧僧!”

溫枸橼一下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

龍卧溪冷笑道:“念經的佛堂離寺門這麽遠,那夜雷聲貫耳,僧人們又在徹夜念佛,哪裏能聽到溫先生的敲門之聲?溫先生帶病之人,就算使盡全身力氣,也不可能在電閃雷鳴之中驚動寺中僧人——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住持被抓到把柄,哪裏還敢隐瞞?“施主千萬息怒,貧僧也是無可奈何之下,才做了這欺心之事!還望施主原諒,貧僧自當如實相告。”

龍卧溪冷目而視,道:“一早說實話,不是免了這許多托辭?”

那和尚這才重新講述當夜之事——“那夜,我們确實都在堂上念經,除了雷雨和自己的聲音外,什麽都聽不見。可就在這時,四個頭戴笠帽、身披蓑衣的男子闖入寺內,叫我們立刻将溫先生接進來,留在寺中好生供養,不得有誤。而他們自會為寺中奉獻香火、捐款修葺,以作補償。我們見他們個個手持兵器,而且天黑又見不得容貌,怕他們行兇,便乖乖順從。他們還告訴我們,不得将此事告知任何人,所以你們之前來時,我們也只字不敢提。直到你們方才問起,才是第一次說的。貧僧實在是怕他們傷害寺中僧人,不得已才撒的謊啊。”

溫枸橼急忙問:“那天是何月何日,你還記得麽?”

“記得,去年十月二十日。”

溫枸橼突然站了起來,又自語道:“我都說那家夥可疑,你偏不信。”

龍卧溪忙問:“又怎麽了?”

“那時我剛去過驚雀山,讓紀莫邀知道了我的身份。幾日後我再去時,就差點被紀尤尊打死……你說會不會就是紀莫邀通風報信,讓紀尤尊知道了嫏嬛與葶苈在山上?這樣将父親送到驚雀山附近的戒癡寺很合理了。紀莫邀只要故意帶他們去戒癡寺與父親相認,就可能探出名冊的去向。而知道名冊下落,就能名正言順地去找。找到之後,紀尤尊再以父親性命相脅,逼嫏嬛和葶苈交出名冊——如此裏應外合,天衣無縫。”

龍卧溪問道:“那你怎麽解釋紀莫邀孤身前往摩雲峰一事?如果他們父子早有陰謀,那紀尤尊根本不需要出現在那裏。”

溫枸橼急了,“難道就因為這一件事解釋不通,就要全盤否認我的猜想嗎?”

龍卧溪按住她,道:“你別跳得這麽快。紀莫邀當日獨自離開無度門,是怕自己如果不從,紀尤尊會在驚雀山傷害你弟妹。況且你們已經得到名冊,也不見有誰在用令尊的性命相威脅啊!”

“也許只是時間問題。老泥鳅,我的猜想是目前唯一解釋得通的方向!父親在水牢飽受折磨卻仍能活命,必然是因為還有利用價值。紀尤尊一直沒能占他便宜,才想出這道奸計來——讓父親先與嫏嬛相認,将真相全盤托出,剛好親兒子紀莫邀就在嫏嬛身近,這樣我們什麽都瞞不過他!到頭來,我們的一舉一動,全都被他們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中!”溫枸橼說到氣處,“s嗖”地起身離開了藏經閣。

龍卧溪急步追上,調侃道:“不管怎樣,帶個老人家在身邊還是有些用處的吧?”

溫枸橼停下腳步,冷笑道:“倒也不錯,三言兩語就扳倒了那個老和尚。”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都是欺幼不欺老的,就算出家人也是如此。”龍卧溪轉而又問:“你有什麽打算?”

溫枸橼扭過臉去,“我若再去糾纏紀莫邀,你又不高興。既然如此,不如去找紀尤尊好了。”

龍卧溪正色問:“你可有全盤計劃?”

“走一步算一步,跟他們父子鬥智鬥勇,只能随機應變。”

“那你知道紀尤尊如今身在何處嗎?”

“紀尤尊不是無名之輩,要找起來有什麽困難?”

“你說得輕巧。我行走江湖多年,一直只聞其名,不知其人。若非溫先生親口指控,我怎麽都想不到這麽一個讓人記憶淡泊的名字會糾纏其中。早年聽說他結交黑白兩道,在法外之地有些聲望,但也只是在暗裏出謀劃策,從不曾聽說他有什麽大功大罪。如今看來,此人不單武藝高深莫測,而且行蹤不定、意向不清,摸索他的足跡談何容易?就算讓你找到了他,難道他就會輕易交待一切嗎?”

溫枸橼又火了,“盡說我的不是,你可有妙計?”

“溫大小姐,我有一個想法。”

溫枸橼見他別有用心地望着自己,頓時渾身不自在,“你要做什麽?”

“當日嫏嬛和葶苈能保全性命,全賴杜仙儀的護蔭,而你卻未能幸免。如果幸存的溫言睿先生身上還藏着莫大的秘密,那幸存的溫枸橼身上,又會不會有我們需要的蛛絲馬跡呢?試想,那個跟你糾纏不清的寧孤生,竟敢在同生會獨大的塗州地界直接對祝家的女兒下狠手……馬老四這麽灑脫無畏的人,光是看到這一點,也會因為摸不清他的底細而走為上着。你跟他共同生活這麽多年,想必還有一些關于他的實話未能對我言明。”他拉住溫枸橼的手臂,“帶我去你家,我們從頭開始,好嗎?”

溫枸橼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本回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