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錦花船 漓血宴(上)
鐘究圖遠遠見到康檑,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親手牽他下馬。“賢弟一路辛苦,不知摩雲峰上一切可好?”
“無頭懸案,一言難盡。”康檑一扭頭,見葉蘆芝立在一旁,一臉盡興的模樣,猜想二人已經在湖上玩了幾日,不禁暗暗悔恨自己沒早些脫身。否則,就算只能讓這姓葉的女人少纏着鐘究圖幾個時辰也好。
葉蘆芝上前道:“康先生,快到船裏歇息吧。”
在康檑聽來,這不過是将他支開的托辭。
無奈鐘究圖也一門心思要把他往船裏引,“賢弟看我這船翻新得如何?”
康檑擡頭,見那船:彩舳斑舮檐生光,檀木雕體桂鑲窗,不愧是巨富手筆,氣派斐然。“兄長輕財,方有如此寶舟。”
鐘究圖腼腆地笑了笑——他知道康檑衣食樸素,不愛精巧華美奢侈之物。奈何為搏美人一笑,一時忘了顧及康檑的心情。
正說間,無度一衆也到達碼頭。
葉蘆芝一眼就見到了紀莫邀,沖他叫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紀莫邀跳下馬,笑道:“你憑什麽這麽想?”
康檑警惕地瞪了一眼葉蘆芝,又轉向紀莫邀。
鐘究圖見多出這麽些客人,喜出望外。“我道蘆芝邀來朋友,卻不知原來有這麽多!甚好,不然如此錦舟,僅我三人獨享,實在有些浪費。諸位快請上船來!”
康檑見鐘究圖留步迎客,便自行入船去了。
船分兩層,下層供飲宴之用;上層有數個隔間作為客房,兩層由唯一的樓梯相連。船內精雕更勝外觀,真是個:畫梁紋欄星嵌梯,芙蓉開屏虎卧地,華麗之至,嘆為觀止。
市井小民如孫望庭自然看得咬牙切齒,“怎麽可以這麽有錢呢?怎麽可以呢?”
姜芍想笑話他,不過忍住了。
嫏嬛和葶苈見識過塗州祝家和登河姜家的氣派,但見這船裏裝潢如斯奢華,也不禁目瞪口呆。
葶苈喃喃道:“難怪葉蘆芝對他死心塌地。皇宮內院的裝潢,也不過如此。”
一行人随即下榻客房:溫嫏嬛與姜芍、陸s子都與溫葶苈、孫望庭與紀莫邀分別共用一間房。
夜幕降臨,頃刻就是晚膳時分。燭影熠熠,衆人濟濟一堂。眼前佳肴催津,美酒醉情,有可口小菜,又有鮮活肉魚,連時下風行的酪醬奶酥也都一一齊備。孫望庭、陸子都與溫葶苈紛紛加入餓鬼大軍,放開肚皮大快朵頤。鐘究圖是個敦厚之人,見客人吃得快意,也不忘頻頻敬酒。
嫏嬛也想好好融入宴酣之樂中來,無奈眼角總是掃到葉蘆芝朝自己旁座的紀莫邀眉來眼去,竟莫名有些心焦。
紀莫邀倒是樂在其中,從容進食,但一晚下來滴酒未沾。
嫏嬛看着他輕松的表情,好奇他是否也享受着葉蘆芝頻繁的注目。
在塗州時,她不曾仔細觀察過葉蘆芝,腦中只剩下一張暗夜火光中模糊的面孔——即便如此,伊人仍舊美得令人屏息。
如今終于能近距離欣賞,她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溫熱,又想起第一次正眼看安玉唯的心情。那種震撼,非關情欲;那種美,也不單單是眉眼的标致,更多的是一種灑脫而無畏的氣質。兩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安玉唯極擅長隐藏自己,似乎不願意被人發現他的美貌;但葉蘆芝無論進入哪一個空間,都能讓人産生身處盛宴的錯覺,仿佛一瞬間燈火通明,歡聲四起。在場每一個人,都能感覺自己受到重視,就連侍酒丫鬟也與葉蘆芝攀談甚歡,有如密友。看着這酒席間游刃有餘的窈窕倩影,很難想象她曾是祝臨雕那種古板之人的妻子。
那一刻,嫏嬛不禁替她感到高興。
終于不用對着一個不茍言笑又跟自己父親一樣老的丈夫,換做是我,也能從夢裏笑醒,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暢快随性的酒宴上。
風卷殘雲之後,葉蘆芝恰合時分地起身,舉杯道:“今日有幸與諸位貴客歡飲,只恐未能盡興,在此先行向各位陪個禮。”話畢,滿飲杯中酒。
鐘究圖也急忙起身,仿佛自己也成了賓客之一。“哪裏話、哪裏話……”說完也空了自己的杯子。
紀莫邀見其餘人有些無所适從,亦随之起身,笑道:“多謝二位盛情邀請,我等實在消受不起。”這才飲下當晚第一杯酒。
康檑全程置身事外——就算說是置身世外,也不為過。即使坐在鐘究圖身側,他也是一副獨坐牆角的寂寞顏色,還不停地往喉嚨裏灌酒。那份顯眼的不自在,似乎在無聲抗議葉蘆芝與自己僅一人之隔,坐得實在太近。
葉蘆芝勸過酒後,又道:“此番敬酒非是為了灌醉大家,我是真心要賠禮的……”她微微笑道:“新近作了一支新曲,喚作月下歡,不知各位是否介意看我獻醜?”
鐘究圖笑道:“說什麽呢?天下誰人不知你的琵琶乃是世間一絕?就算是天籁宮的樂師,聽到你彈琵琶也該自愧不如。”
雖然,鐘究圖從未踏足奇韻峰,也從未聽過天籁宮奏樂。
葉蘆芝也不謙讓,笑嘻嘻地抱起琵琶坐下,玉指一舒,便彈将起來——一時風雨大作,彼時莺歌燕語,又如人語馬嘶,珠玉滿盤,綿綿如泣,絮絮如絲。真是個如夢似幻,出神入化。
這也是嫏嬛第一次親眼見人完全舍棄撥子、用手直接彈奏琵琶。
有此人間曲,懶登仙靈居。
鐘究圖自是聽得如醉如癡,而康檑則保持原來的表情。孫望庭早已酩酊大醉,陸子都也無心欣賞音樂,恍恍惚惚地在殘雲之中進行最後的搜索。姜芍整晚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淡定地吃喝,似乎在慢條斯理地補償自己做人質時所經受的不便。葶苈吃飽喝足,懶懶地倚在嫏嬛肩上,問:“二姐,我怎麽覺得大師兄還挺精神的?”
嫏嬛稍稍扭頭瞄了紀莫邀一眼——他托着腮,一手随着樂聲在大腿上打着拍子,面上少有地挂着一絲輕松的笑意。他并沒有望着葉蘆芝,但嫏嬛總覺得他時不時會将眼珠挪向她的方向,停頓片刻後又移開。她心裏湧起一陣酸楚,再也無法專心于周圍之事,餘下的曲子開始成為一種折磨。
是因為葉蘆芝是個名聲敗壞的女人嗎?不對吧……
曲子随着孫望庭突然翻倒在地而告終。
“孫爺爺好酒量!再來一杯!”就算躺在地上,孫望庭也不忘舉杯,扮演自己臆想中的崇拜者,“孫爺爺真是……人中龍鳳!”
紀莫邀立刻掏出彈弓,拉滿皮筋,往他腦門上一彈——
孫望庭當即慘叫:“大師兄饒命!”
“趕快。”紀莫邀催促陸子都,“趁他還能走上兩步,扶他回去。”
子都不敢怠慢,忙和葶苈攜手扛着半醒的孫望庭上樓去了。
鐘究圖過意不去,問:“孫公子不勝酒力,可需我派人送上熱湯暖茶醒神?”
嫏嬛忙笑道:“沒事,他經常這樣,我們都慣了。”話畢,她又小聲對紀莫邀說:“我們也告退吧?”
紀莫邀不解,“現在嗎?”
“都走三個人了,你看姜芍也差不多了。我想早些休息。”
“那你自己回去好了,為什麽……”紀莫邀說到這裏,兀自停了下來,“好,撤就撤。”
姜芍察言觀色,也随即起身告辭。
鐘究圖不敢挽留,放三人離席。
回客房的路上,紀莫邀道:“這種場合沒必要共同進退,你要是困了,可以自己退席。”
“但望庭都那樣了,我們還留下來撐什麽場面?”
“關望庭什麽事?你就是不想一個人離席而已。”
嫏嬛抿嘴看了他一眼,又解釋道:“無論是誰,獨自離席都會很失禮吧。”
紀莫邀懶得和她吵,嘀咕道:“不可理喻。”
嫏嬛也懶得裝聾,“無可救藥。”
就在此時,只聽得姜芍幹咳兩聲,一手拉住急步前行的嫏嬛,道:“別往前走了,這就是我們的房間。”
嫏嬛尴尬地停步,眼睜睜看着紀莫邀掏出一片薄荷葉繼續前行。
二更時分,湖上靜悄悄的。
紀莫邀立在窗邊,任晚風吹拂發鬓。
葉蘆芝從身後為他遞上一杯酒。
紀莫邀回絕了。“我房裏已經躺了一個醉鬼,我若貪杯,可就沒人來送我回去了。有茶就行。”
葉蘆芝笑着将杯中酒飲盡,“你喝的那能叫茶嗎?又不加姜蔥,又不添鹽奶,不過清清淡淡的葉子水,也就你能喝進嘴裏。”
“能提神醒腦就行了,加那麽多沒用的做什麽?”他瞥了一眼門外,“鐘究圖真不來陪你?”
“我借口頭痛,今晚想一個人睡。”
“這他也信?”
葉蘆芝搖頭,“我說一,他不敢說二,就算不情願也是如此。”
“他不會妒忌疑心?”
“妒忌什麽?疑心什麽?”葉蘆芝別有意味地笑道,“他又不知你我在此幽會。”
紀莫邀回身坐下,“這種暗示性的字眼大可不必。”
“你別駁嘴。”葉蘆芝湊到他身邊,問:“告訴我,姜芍為何會與你們一道?我聽說姜骥派了兩位星宿去摩雲峰,都被祝蘊紅那丫頭罵跑了,這姜芍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此事非同小可,恕我不能向人明言。只是說起祝蘊紅,我倒有個問題……祝臨雕只有一個女兒,為何後花園裏又住了一個叫小青的女孩?”
葉蘆芝眨眨眼,道:“你說的是趙晗青嗎?”
“她是趙之寅的女兒?”
葉蘆芝點頭,“是啊,趙之寅常年在外奔波,晗青自小是在祝家長大的。以前她和小紅、吳遷三人青梅竹馬,一直形影不離呢。”
“那她如今為何完全與世隔絕?”
葉蘆芝讪讪笑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只記得,在祝臨雕休掉我之前,他們都還是很親近的。你也知小紅不歡喜我,所以我也從沒過問三個孩子的事。”
“她不喜歡你,大概只是因為你不是她親娘,其他的理由都是之後想象出來的。”
“也是,我入祝家之時,她才四五歲的年紀,哪裏懂得這許多?我倒也不怪她,也不怕她對我說難聽的話。說起來,你當年不也只是毛頭小子一個?我們相識時,你才多大?七歲?八歲?”
“九歲。”
“就是!”葉蘆芝親昵地放了一只手到紀莫邀肩上,“我那時就覺得你不合群——放着熱鬧的酒宴不顧,偷偷鑽到內院和新婦聊天的小孩子,我該說是人小鬼大還是缺乏家教?”
紀莫邀調侃道:“我又不是專門跑去找你的,只是無聊四處逛逛罷了,誰知會碰到你?而你一個新嫁娘,竟公然開窗和陌生男人談話,也不知犯了多少戒律。”
葉蘆芝放聲大笑,又飲下一杯酒,“可我從那時起,就喜歡和你說話了……鐘郎人是好,就是太不解風情。和他一起,我都不敢談及太過驚世駭俗的話題。但不危險的對話也不會有意思,難得有你,我算是找到了短暫的解脫。”
紀莫邀冷笑道:“他對你倒是多年如一日……不,其s實康檑也是一樣。”
“啧,還提他!”葉蘆芝頓時一臉怨憤,“你今天都看到了,我眉開眼笑地上去和他打招呼,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懂,畢竟鐘郎大半身家都是他的功勞,他将我視作禍水,也情有可原。只是我也從沒有謀取鐘郎家財的意思啊。”
紀莫邀指了指他們所置身的房間,打趣道:“別說他了,就算我一個外人,光是看這船,也會懷疑你是在揮霍他的家業。”
葉蘆芝無可奈何地耷拉下腦袋,道:“我也讓他不要這麽大手筆,可他非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我高興。我推托了幾次之後,便懶得再跟他争論,以至于此。罷了,康檑恨我乃天經地義,橫豎也是難免。”
“鐘究圖興許是介意自己是個商人,有些妄自菲薄,認為只有揮斥巨資才能留住你。你也不必太在意康檑,他又不是跟你共枕之人。”
“也是。”葉蘆芝淡然笑了,又忽然倒在紀莫邀肩上,“告訴我,對我有沒有非分之想?”
紀莫邀抖了一抖,很快又平靜下來,反問:“這個問題該由我問你才對吧?”
“哈哈……”葉蘆芝無力地拍了拍紀莫邀的胸膛,“你最會繞彎子了。”
“阿芝,你醉了。”
葉蘆芝長嘆一聲,道:“我時常想象,你會對什麽樣的人動心。”
“想到了馬上告訴我,我也想知道。”
葉蘆芝又笑了起來,身子也開始不穩。
紀莫邀扶着她的上身,将她送到卧榻邊上。“今晚就到這裏吧,阿芝……”他将葉蘆芝安頓好後,便整理衣服,準備離開。
這時窗戶開了,一個瘦削的身影鑽了進來。
紀莫邀聞到一股濃郁的枸橼香——“溫大小姐有何貴幹?”
溫枸橼開門見山,一把揪住紀莫邀的衣領,道:“哥舒鹫就在這艘船上!”
“哥舒鹫?”
“不認識嗎?是個殺手!”
“我知道他……殺誰?”
溫枸橼搖頭,“鐘究圖、葉蘆芝、你……都有可能。我求你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護好嫏嬛和葶苈!”
“嫏嬛和姜芍一起,葶苈有子都照看,不會有事的。”
“姜芍?姜骥的女兒姜芍?”
“說來話長……你怎麽沒跟師叔一起?”
溫枸橼急了,“你別多問,我也就不好奇你們的事了。總之,哥舒鹫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狂徒。我将嫏嬛和葶苈托付于你,你可千萬別讓他們有事!”
紀莫邀不住地點頭,“多謝提醒。你急着走嗎?”
“我怎麽敢走?當然要留下來保護他們了!他們在哪裏?”
“我右手數過去第三和第四個窗戶。”
“好。”溫枸橼重新跳回窗臺上,“時間有限,今天就暫時不告發你和葉蘆芝的奸情。我本以為,你這種特立獨行的家夥會與別不同……看來我錯了。”她說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紀莫邀面無表情地關上窗。
姜芍立在空無一人的船頭,迎面呼吸着清爽的湖風。縱目望去:月影浮光,夜浪微騰,實在賞心悅目,寧神淨肺。
早前耽誤下的練習,今晚終于有機會認真補上了,否則武藝真的會生疏。
她屏氣凝神,開始運功——登河山的武功,靈感多來自于山林野獸的習性,猶類虎狼。虎威而不狠,涉水無形;狼凜而不惡,走步無聲。因而姜芍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在寂靜之中運出千鈞之力。
有人說,姜家的拳腳一使出來,空氣中就會驟然響起虎狼的嚎叫。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姜芍竟真的聽到頭頂上傳來吱呀怪聲,仿佛一只潛伏已久的餓獸,一步一步踩着船頂而來。但在她轉頭之前,二樓一扇窗戶突然“啪”地打開——
“哪個混賬皮癢了?!”依然醉得面紅耳赤的孫望庭趴在窗邊,指着頭上破口大罵,“還讓不讓你孫外公睡覺了?”
姜芍愕然回頭,喊出的第一句卻是——“小心你頭上!”
她話音剛落,一把巨大的胡刀就劈裂了暴露在外的窗框。
姜芍再看,孫望庭已經沒了蹤影,窗邊有明顯的血跡。“孫望庭!”話音剛落,哥舒鹫已經跳到跟前,正用一雙波泛紅光的眼睛盯着她。“來者何人?”她厲聲問道。
對方懶得回答,舉刀就往手無寸鐵的姜芍腦門上砍——只聽得“咣當”一聲,刀鋒被姜芍一拳打偏。
哥舒鹫未料眼前人竟有如此氣力,當下退開一步。他畢竟以殺戮為生,無論是中原還是西域,被盯上的人無一幸免。答應了要取的性命,絕不假手他人;縱非應殺之人,若執意擋在眼前,也不會客氣。如今遇上姜芍,算是棋逢敵手,但畢竟對方赤手空拳,取勝綽綽有餘。
只見哥舒鹫身子一低,橫刀往姜芍腳下一掃——姜芍飛身閃避,不料船頭狹窄,落地時一腳踩空,失足摔倒在甲板上。哥舒鹫不失良機,舉刀就要将她劈開兩半。
哪知在手起刀落之時,二樓那破窗裏竟“唿”地飛出一人,高喊道:“妖孽,吃你孫爺爺一鞭!”只見孫望庭甩着蜥尾鞭猛地抽在哥舒鹫的光頭上,留下一條粗糙的紅印。
哥舒鹫當即丢下姜芍,回身與孫望庭交戰:銀胡刀,蜥尾鞭,哥舒鹫招招狠毒欲奪命,孫二郎咄咄逼人要降妖。兩人一來一去,在甲板上殺得如流星灼月,烈火破爐。
姜芍借機站穩陣腳,從一側與孫望庭夾攻哥舒鹫。哥舒鹫刀法娴熟,但在船頭狹小的空間裏同時對抗兩個勁敵,實非易事——更何況,他還沒有找到他真正的目标。眼看姜芍與孫望庭愈鬥愈勇,哥舒鹫不再戀戰,從腰間掏出一包粉末往地上一擲,一團腥臭難忍的紫煙瞬間籠罩船頭。孫望庭視線受阻,一腳踩在船沿,眼看要栽到湖中,所幸被姜芍從背後拉住。
“怎麽不看路呢?還沒醒酒嗎?”
來到這時,孫望庭已醉意全無,恨恨道:“妖孽,竟然出陰招。”随後恍然大悟,“快去叫醒其他人!”
(本回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