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大戰後,沈丹霏的游戲生涯中多了兩朵小花。
月栖依然默不作聲地往幫會倉庫裏放東西,幫會再怎麽熱鬧與她無關,不經意碰到沈丹霏他們時,發個微笑的表情。
随着她和君子風22的場次越來越多,沈丹霏的待遇越來越好,收到月栖寄來的小玩意不斷升級:第一次是小藥,第二次是馬草,第三次是鍛造的一套腰刀挂件,第四次是一組可以兌換無愧南靈聲望的素冠荷鼎,市場價一千金一個……
洱海驚龍新開的地圖蒼山洱海中,有無愧南靈的聲望任務,其中商人所售的精簡下裝屬性牛逼,對于毒經這種靠dot吃飯的輸出很是珍貴,僅次于雷神掉落的極品下裝恭膺。沈丹霏臉黑,見不到恭膺又不願刷聲望換個聲望裝湊合,一直猶疑,月栖寄來任務品可以說是幫了大忙。
在月栖刷好感度的時候,蟬喧也沒閑着,可惜條件有限。她和親友綁定22和33,55是君子風找了三個犀利人士拉扯上來的2200,錢自給自足,生活技能為親友的小幫會服務,與沈丹霏可以說是毫無交集,只能在做黑龍的時候忽然冒出來,給她刷個清心靜氣,有時跑到玄歌幫會yy,找不着君子風便賣個萌,引來一堆入幫邀請。
每次她來,沈丹霏嫌吵,把聲音給關了,淡定地和雨聲寒做任務。
某些時候沈丹霏手慢了,耳朵裏不小心漏進幾句蟬喧的歌唱,都會在私人小yy和大炮吐槽:這到處找yy唱歌,是不是和ktv蹭包廂一個性質?大炮哈哈大笑,說你不懂,這樣的萌妹子最受歡迎。
沈丹霏是不懂,在她看來,幹實在事的月栖比嘩衆取寵的蟬喧強多了。她的意見向來和大家相反,關于君子風的風流韻事,大夥只算蟬喧,不将月栖當妹子,即使有人看到月栖和君子風在主城出雙入對,僅會感嘆君子風打架泡妞兩不誤,一方有軟妹子追逐,一方與犀利隊友怒沖雕像,人生贏家。
聽得多了,沈丹霏也如那些圍觀群衆一樣,懷疑月栖是個妖,溫婉可人的花姐背後不過是摳着腳的猥瑣大漢。但隔着電腦和網線,誰沒有幾分神秘,沈丹霏對月栖的印象依舊很好,對技能點都點在了賣萌上的蟬喧感覺一般般。
直到有一天,她的戰友鸠淺a了半年回歸。
鸠淺是個橙武劍純,玄歌成立最初的幾個成員之一,為人熱心仗義,幫了無數幫裏的弟兄沖分,由于畢業找工作a了三個月。他回歸,大家給面子能來就來,不說開麥,挂在那裏同樣算個支持。
當事人鸠淺特別感動,一個個感謝下來,大約是無聊在刷幫會成員列表,忽然說,“哇,這個叫月栖的萬花,加入的時間也很早。月栖在不在yy啊?”
“不在。”沈丹霏代為回答。
如果月栖仍是以前的小透明,她不來或許無人在意,鸠淺随便提一句造不成影響。可她現在和朋友多的君子風綁定22,幫會裏不少人對她有印象。其中葉劍劍對君子風有綁定奶羨慕嫉妒恨,委屈地開麥,“月栖是犀利奶花,被君子風撿走了。”
他一說,大家起哄,“君子風你家月栖呢”,“好想聽聽月栖的聲音”。
大家熱情高漲,沈丹霏看月栖在蒼山洱海,應當沒事,特意用筆記本把君子風游戲和yy都登錄了,放到另一個卧室,讓他邀請月栖來,說句話當然更好。為了不讓月栖為難,沈丹霏特意強調,“她來就行,其他不勉強。”
整整一晚,幫會頻道不斷有人邀請,君子風不斷勸說,開yy挂着就好給個面子,月栖還是堅定地拒絕,在蒼山洱海采草。
yy裏熱鬧過後,只剩下幾個熟人沒走,鸠淺開玩笑說月栖有個性,沈丹霏輕笑一聲不作評論,君子風爽朗的聲音有了惱怒,“喲,連開yy來頻道挂着都不肯,好大的排場。”
“還不是你寵的。”鸠淺聽大家那麽說,自然以為月栖是君子風的情緣。
君子風哈哈大笑,“寵?我寵的,可不是她。”
叮叮兩聲,yy響起了有客戶進入頻道的提示音,鸠淺反應快,先問,“有人來了,是月栖嗎?”
“不是。”一個甜甜的聲音響起,“我是蟬喧。”
“我家小花蘿。”君子風用了一個很暧昧的說法。
鸠淺玩游戲一直比較純情,不大能接受這麽勁爆的消息,愣愣地問,“那月栖是……”
“戰友。”君子風語氣怪異。
一瞬間,頻道裏有些冷場。
“你是君子風的朋友吧,歡迎你回歸。”最後是蟬喧主動打破沉默。
軟妹子在活躍氣氛,鸠淺怎麽會不給面子,開心地說,“只用一句話歡迎啊?唱首歌才夠意思。”
并沒有猶豫,蟬喧落落大方地答應,“好啊,可以點歌哦。”
歌曲bgm響起的時候,沈丹霏閉麥,走到另一個房間去把筆記本電腦拿回來。走近了,她發現君子風神行到了蒼山洱海,在月栖身邊踱步,密聊裏刷着他們的對話。
你悄悄地對【月栖】說:只是挂着而已,為什麽不來。
【月栖】悄悄地說:不想去。
你悄悄地對【月栖】說:為什麽。
【月栖】悄悄地說:我不認識他們。
你悄悄地對【月栖】說:一個幫會的,去認識下不好嗎。
【月栖】悄悄地說:沒必要。
對話戛然而止,沈丹霏先把yy的自由麥關了,再問君子風:“說完了嗎。”
“嗯,無話可說了。”君子風嘆氣,“真想不通她怎麽會這樣,有自己沖2200的水平,因為不想和隊友相處就找代打,這合理嗎?”
沈丹霏鄙視,“她和你22才不合理,人家愛這樣玩游戲你也管。”
“她自己找我22的。”君子風打坐,bug一樣睜着雙眼盯月栖,“我只是纏着她半個月而已。”
虧他好意思說。
沈丹霏算是看透了,月栖是個冰塊,君子風肯頂着寒意去貼,才換來一個22的席位,他們這種邀請一晚上就妄想月栖來yy的人類實在太愚蠢。
她回書房的功夫,蟬喧唱完了半首歌,體貼地問:“幫主,夫人,你們想聽什麽。”
“随意。”沈丹霏放好筆記本,開麥,終于不嫌蟬喧吵:她能夠理解月栖的特立獨行,卻不能承受這麽凍人的相處方式,對比之下,還是蟬喧這樣的軟萌妹子好一些。
……
沈丹霏移開視線後,君子風得了自由,看花姐淡然地用背影對着自己,心頭無名火起,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悄悄地對【月栖】說:你嫌我的朋友煩人,除了22不肯和我組隊,這我理解,你怕被騷擾而已,可是去yy靜音挂着,你一點損失都沒有,為什麽不肯答應?
游戲界面裏,專注采草的花姐收了手裏的鏟子,一步步踱到二少身邊,角色柔和的眉眼垂下,控制的人話裏卻帶着刺。
【月栖】悄悄地說:你憑什麽要求我做這些。
君子風一愣,半晌才澀澀地回話。
你悄悄地對【月栖】說:我只是想帶你一起玩,巡山、攻防、戰場、幫戰,其實很好玩的,你試一試才知道。
又向他走近了一步,月栖難得的回話很快。
【月栖】悄悄地說:玩過。
高貴冷豔的兩個字,讓君子風意識到月栖不是他想象中的自閉小透明。回憶認識以來的事情,君子風明白了月栖不需要他的幫助,甚至,她似乎在用施舍的态度面對他。
他有些氣餒,控制不住地妄加猜測。
你悄悄地對【月栖】說:你有別的號吧?
月栖沒有回答,默然去萬花做門派日常,不理會後頭跟着的君子風。君子風看着她像是陌生人一樣待自己,執拗占據心頭,魔怔地當她的尾巴,形同癡漢。
這麽一前一後,很多人看在眼裏,有心如墨痕淺暗自一笑,拂袖揮墨,頃刻間拉住了君子風。
“喲,咋了。”萬花犀利低調,在角色中受歡迎,君子風并不讨厭他的阻撓。
墨痕淺瞧了月栖的方向,說,“她的另一個號是惡人女神,一年前身敗名裂,a了。”
角色有辨別不同帳號後主人是否為同一個的能力,但前提是見過當事人不同的號。墨痕淺常駐萬花,只要月栖的其他號來過這裏,他八成見過,因而能夠察覺月栖與另一個帳號的聯系。
君子風若有所思地打量月栖。
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墨痕淺繼續回去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一開始,君子風想的是怎麽這麽巧,月栖的另一個身份如此複雜,而後他再考慮,卻又覺得合情合理了:他追過的那些個五七萬,獨有月栖讓他放不下。能這麽吊着他的妹子,要是簡單,他得好好自省一下。
恰好,旁邊的一個花姐開口。
【附近】愈安:二叽好久不見了。
君子風斜一眼,愈安是他兩個月前合作過一個星期的綁定奶,無力回天的手殘,嘴上卻能把那些個攻略說得頭頭是道,如同己出。這樣的人,君子風忍受不能,找個借口跟她說拜拜,愈安也灑脫,找另一個dps綁定,偶爾見他只打個招呼,不親不疏。
【附近】君子風:喲。
【附近】愈安:難得你不在黑龍。
本來已經不想回話,君子風瞥見做完任務的月栖朝這邊走來,便改變主意。
【附近】君子風:我喜歡萬花啊。
【附近】愈安:#可憐喜歡地圖還是喜歡人啊。
【附近】君子風:都喜歡。
月栖經過他們旁邊的時候,頓了頓,又同npc對話。
心塞歸心塞,君子風檢讨一下自己:女神,一個帶着貶義的稱呼,得到這種評價的人內在如何,不好評判,可絕對是見過不少世面的神人,內心素質強大。他像小孩子一樣求專注,在月栖看來估摸着可笑。
【附近】愈安:我們一起去花海玩啊。
猶豫了一會兒,君子風拒絕了愈安的組隊邀請,說了一句。
【附近】君子風:我要跟着【月栖】。
月栖轉到倉庫npc前忙碌,頭也沒回。
比起指揮、幫主等人,君子風更能在游戲裏游刃有餘——他走到月栖旁邊,牽起花姐的手,輕柔地将她額前的碎發別至耳後。
月栖終于理了他。
【月栖】悄悄地說:怎麽做到的?
沒有回答,君子風引着她走到人少的地方,集花草擺出了她的名字,月栖盯得出神,在旁邊踱步無法接近。
他握着她的手一點點撫過,染了滿手芬芳。
遠處。
站得高望得遠,三星望月上的墨痕淺收回視線,搖搖頭: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