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女神 - 第 18 章 (18)

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文件,他只覺得腦瓜子疼,往老板椅上一躺,仰着脖子,試圖讓自己休息一下。

普通人都羨慕當大老板的,但其實當老板的也累啊。現在才不過是站在門口觀望,就覺得累了。以後真的入門挑起集團的重擔,絕對不是個輕松的活啊。想着,林風清不禁嘆一口氣。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那些文件,連續看了幾天真的有些厭煩了。他打開了網頁準備消遣,卻發現自己的□□上有未讀消息在跳。他點開一看,都是同學發的,他大多沒有理會,卻在最後一個名字上停留了——西子湖畔的貓。這是寧湘怡的昵稱,他點開了那條消息,彈出了對話框。

“我已經到家了,謝謝你相送。”

“你在北京一定也很忙吧,天氣預報說有寒潮來襲,注意保暖,不要感冒了。”

第一條是三天前發的,第二條是昨天發的。簡單的話語,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再看着桌上的那些文件,他不禁想起了一起上選修課的場景。經濟熱點問題分析的選修課上,好多人都在開小差,有的看小說,有的玩手機,而寧湘怡一個醫學專業的學生,卻認認真真地在聽課,課外還去圖書館找了幾本書來看,還主動去查一些案例。他不解:“你一個醫學生學這些學這麽認真幹嘛?這些東西你會嗎?”

“就是不會才要學啊,大家都是從不會到會的。再說,誰說醫學生不能學這些的,多學一點總是不吃虧的。”

想到她一臉認真的神情,他心情舒暢了許多。東西都是從不會到會,從陌生到熟練的。他還要慢慢修煉啊。記得之前看那丫頭對一些投資項目就頗感興趣,好幾次跑來問他。看來他還真是點快點成長,不然就當不了人家師父了。

一下子,又來了鬥志,他立刻坐直身板,又開始看那些文件。

——

農歷十二月二十七,林風清終于回到了家裏。回到林家別墅,他剛脫下外套坐在沙發裏,手機就響了。

這幾天在北京辦公,天天都能接到好多工作電話。現在他一聽到手機聲響,本能的就有些煩躁。待掏出手機一看,臉色卻一下緩和了,是寧湘怡打來的。

他按下接聽鍵。“喂,林風清是你嗎?”熟悉的聲音,可是又有些不對。那聲音帶着哭腔,林風清還是第一次聽她哭。

“是我,湘怡怎麽了?”他有些擔心。

“清哥,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

☆、風雪

林風清開着車就出了門,他聽寧湘怡說過她家在哪裏,看好地圖,開車直奔W市。趕上春運,高速公路路口處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林風清幹脆舍棄了高速,改從國道走。

——

寧湘怡頹然地躺在床上,抱着印着阿妮的抱枕。阿妮是一只灰黑色的虎斑貓,在寧湘怡兩歲的時候出生的,它其實是一只公貓,但因為湘怡小時候覺得大貓生小貓崽很有意思,就一直堅信它是只母貓,會給她生一窩小貓。哪怕伊蘭告訴她,它是公的,不會生小貓的,她死活不信,給它取了阿妮這個名字。

後來阿妮長成了大貓,可湘怡一直沒有等到它生小貓。随着她的長大,她開始認識到阿妮真的是一只公貓,可是叫了那麽多年的名字,她不願意改,就一直沿用了下來。

在她走路還搖搖晃晃,拉着小火車在天井裏玩的時候,阿妮總是會追在後面跑,動不動用爪子勾繩子。她不玩的時候,它就跳上了車,安然地趴在上面睡覺。

在冬天的時候,湘怡總喜歡抱着它捂手,光亮柔軟的皮毛,好舒服。她搬出小板凳坐院子裏曬太陽的時候,它總是喜歡趴在她腳邊,偶爾喵喵地蹭蹭腿。它喜歡躺在家門口的椅子上,安詳地享受日光浴,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湘怡就拿根羽毛輕輕地刮它的鼻子,看它的胡須一抖一抖卻懶懶地怎麽也睜不開眼。

阿妮也有着所有貓咪共同的毛病,愛磨爪子,家裏的好幾條桌腿上都有它的痕跡。一次把伊蘭的花給撓了,伊蘭氣得要打它,湘怡抱着貓就跑了,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等伊蘭答應她不打阿妮才出來。它也鬧過跳蚤,那陣子伊蘭不讓湘怡玩貓,但她還是忍不住趁着媽媽不在的時候抱上兩把。為了加強滅蚤效果,她甚至人工抓跳蚤。

當然,她也幹過壞事。她曾經在夏天把阿妮摁在小溪裏洗澡,用紅綢子把它扮成花癡,也曾拿着小魚幹引誘它卻死活不給它吃。

不過,阿妮也不是個安分的貓。當初伊蘭養阿妮還是希望它能抓老鼠的,然後養了多年卻是從未見到過它抓老鼠。在門口抓麻雀,在後院抓蝴蝶,去魚缸裏偷魚倒是被撞見過好幾回。

十五年了,有太多太多的回憶。

雖然上了高中之後,湘怡明顯感覺到阿妮更懶了,動作沒有以前靈活,嗅覺也沒有原來靈敏了。她知道對于貓齡來說阿妮已經是一只老貓了,她知道總會有分別的一天,可是她沒想到就在她上大學離開家的當天,阿妮就離家出走了。等家人再找到它,就發現它已經躺在了院子後邊的柚子樹下,已經僵硬。

家裏怕她難過,一直沒有告訴她。她回來這幾天也住在市區的房子裏,沒有回老宅,直到昨天她才知道阿妮死了的事。

她原以為自己很堅強,可是看到家裏慢慢都是它留下的痕跡,墊子上甚至還殘留着它掉的毛,她真的無法做到平靜。索性躲到了這裏,一個人慢慢療傷。

可是十五年的相處,家裏又哪裏不是它的影子。哪怕別墅這邊,也就假期來住,她房裏的抱枕還是以她畫的阿妮的畫像定制的。本來想定制從小到大一群布偶的,可是做出來的太差強人意,最後就做了這個。

偌大的房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她就靜靜地躺在床上,抱着抱枕,獨自舔舐傷口。

——

《倒帶》的鈴聲響起,她從床上起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是林風清打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清哥,我沒事了,不用擔心我。”

“現在,我就在別墅樓下。”

別墅……寧湘怡一時沒反應過來,那邊很快又補了一句:“我在你家樓下。”

這把寧湘怡吓一跳,她趕緊起身打開陽臺門出去看,果真,別墅大門外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看到她出來,作為回應,還鳴了一下喇叭。

果真是他,他怎麽來了?

寧湘怡來不及多想,趕緊跑下樓,替他開門,讓他進來。

林風清下車,不禁有些吃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寧湘怡。長發披在肩頭,微微散亂,兩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眼角隐約有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而且她是穿着睡衣就跑出來了,雖然是棉質的長袍,下面也有配褲子,但還是露了腳脖子,腳上只穿了一雙拖鞋,露着腳後跟,讓人看着心疼。

“你怎麽來了?”寧湘怡不敢相信他居然找來這裏了,她好像沒有和他說過別墅的位置,而且就算說了,本市的都不一定找得到,更別說他這個外市人了。

“怎麽,就打算這麽露天和我聊了,都不打算請我進去坐一坐?”

寧湘怡這才認識到自己疏忽了,趕緊請他進屋。

屋子的裝修風格是美式田園風格,清新的色調,讓人很舒心。寧湘怡請林風清在沙發上坐下,“要不要喝點什麽?別墅空置了一段時間,現在這裏只有酸奶,果汁和綠茶,你想要哪個?”

“我無所謂,白開水就好。”

他這麽說,寧湘怡還真就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拿了點小點心。擺好之後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好,又去拿了酸奶和幾種果汁。

“這邊東西不多,你湊合吃點吧。”別墅之前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住,這些還是昨天送她過來的時候寧子文帶來的。

“挺好的。”他看了看寧湘怡紅紅的眼圈,還是忍不住問:“怎麽了,哭成這樣?”

寧湘怡不太想回答這個,還是執着于之前的問題,問:“你怎麽過來了?“

“看你哭得那麽傷心,就過來了。”這是實話,聽到她哭,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趕緊趕到她身邊。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這裏挺偏的,并不好找。

“山人自有妙計。”林風清自然不會明說他有派人打探寧湘怡的情況。“不過,人死不能複生,我知道阿妮死了你狠難過,但是她一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難過。”他試圖安慰她。

寧湘怡聽了,微微垂頭,幾秒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其實,阿妮不是人,是我以前養的一只貓。”

林風清絕倒,敢情她哭得昏天暗地地都是為了一只貓!貓控的世界他有些不懂。

“你那麽在意它,一定是把它當成自己的好朋友了。都說貓是有靈性的,據說當一只老貓覺得自己快死的時候不想讓主人難過,都會離開家,找一個看得到家的地方靜靜死去。你對它那麽好,它一定也不希望你難過的。”下午打電話的時候她說在一起十五年了,他還一直以為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突然離世了呢,她難過。原來只是一只貓,十五年的貓,也是一只老貓了。

林風清的話還是很好的抓住了寧湘怡的情緒的,她含淚點點頭,“知道的,其實我心裏已經接受了,只是還是舍不得而已。現在發洩過,已經好多了,謝謝。”說話間,眼中不禁又泛起淚花,她擡頭抹抹眼,“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不會,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你難過想要發洩也是正常的。你會找我說明是真的把我當朋友,我高興還來不及。只要你需要,我随時都在。”她的睫毛上還挂着一顆淚珠,晶瑩剔透,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抹淚。

突然一只手捧住了自己的臉,另一只手在自己的皮膚上輕輕摩挲,讓寧湘怡一怔。她本能地想退一步避開,卻聽見他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別哭了,要知道,你哭我會心疼的。”她只覺得心跳像漏了一拍,随後跳得狂亂。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發燙,她低頭避開,不敢去看他的眼。她這一低頭才發現自己還穿着睡衣,瞬間大囧。“我,我回房換個衣服。”找到了理由,她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房裏,對着鏡子,寧湘怡才發現自己的頭發散亂,雙眼紅腫,還穿着一身桃粉的睡袍,想到自己剛才就這麽穿着拖鞋跑出去,真是毫無形象可言。

她趕緊梳了梳頭,洗了把臉,從屋子裏找出衣服來換上。

一下樓,就看見林風清在樓下的茶幾上在找些什麽。“你在找什麽?”

“空調遙控器。大冷天的,你不冷嗎?”

寧湘怡這才認識到自己的待客太糟糕了,趕緊找出了遙控器,把空調打開。

“你晚上一個人在這邊,不害怕嗎?”別墅在山裏,雖然是個依山傍水的地方,但周圍都不見什麽人家,多少有些荒蕪,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而且偌大的別墅裏,只有寧湘怡一個人,連個保姆都沒有,晚上應該挺吓人的。

“還好吧。”小時候妹妹生病,媽媽帶着她連夜去看病,也就是她一個人守着空蕩蕩的大宅子,已經習慣了。

膽子倒挺大,只是不知道你們專業的那些人知道他們天不怕地不怕的班長因為一只貓哭成個淚人會作何感想,林風清腹诽。

寧湘怡這會看了看外面,才不過五點鐘,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黑了,你趁早開車去市裏吧,找個住的地方,不然天黑了,山路就不好開了。”

這麽快居然就下逐客令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來的,林風清內心憤懑。“湘怡,你這未免太沒良心了吧?我可是剛到家連午飯都沒有吃接到你的電話,擔心你,就開了車過來的。因為趕上春運,高速上不去,可是一路走國道過來的。現在你連頓晚飯都不招待,就要讓我走了,未免太不厚道了。”

雖然是玩笑的口吻,但卻聽得寧湘怡更內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這裏東西太簡陋了,我怕你吃不好,所以才覺得你可能去市區會更好一些。”

“我哪有那麽挑剔?而且你做菜手藝挺好的。”

想到他還沒有吃午飯,她提議道:“那我去給你做點吃的,不過這裏食材不多,你不要嫌棄。”

“不嫌棄。”

別墅裏東西是真不多,好在別墅外面花圃的邊緣地帶,還有些爺爺為了充分利用土地資源種下的小青菜,這會正嫩。外面的池子裏還有爺爺釣回來用活水養着的魚,寧湘怡撈了一條。冰箱裏還有西紅柿和雞蛋。紅燒鲫魚,清炒菜心,西紅柿雞蛋湯,三個菜,兩個人也勉強夠吃了。

寧湘怡端菜上桌,滿滿地不好意思:“別墅裏沒有太多的吃的了,湊合下吧。”

但其實寧湘怡的手藝不錯,菜都很新鮮,顏色鮮亮,香氣撲鼻,滿滿的溫馨氣息,林風清很有胃口。只是他很快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你這兩天吃的又是什麽?”寧湘怡是那種可以委屈自己也不會委屈別人的人,她只做了這些,說明別墅裏真沒有什麽吃的,可見她這兩天都沒好好吃飯。

被他這麽問,寧湘怡也是個應變快的,不好意思地說:“那是因為,帶來的一些菜被我吃完了。”其實她這兩天幾乎沒怎麽吃東西,寧子文來的時候帶了不少吃的,只是她趁他不注意全扔回後備箱了。

林風清一聽就知道她在說謊,只是并不戳穿。

象牙白的桌上,擺了三個分量不多的菜,寧湘怡有些不好意思,林風清卻吃得津津有味,最後幾乎光盤。

看他喜歡自己的手藝,湘怡心裏還是挺開心的。看他一連吃了兩碗飯,她不禁又有些心疼,男生的飯量一般比女生大很多,他午飯都沒吃就趕過來了,肯定餓了。“吃飽了嗎?不夠的話我可以再下點面條。”

“不用了,剛剛好。”其實他挺喜歡這種感覺,和喜歡的人做的東西,滿滿的家的味道。這是他在那些奢華的酒席上從來都感受不到的一種溫暖。在家裏吃飯,菜很豐盛,可是人卻極少是齊的,父親總是在忙,在家的時間很少。這種溫馨的感覺,似乎已經很遙遠了。

“下雪了。”寧湘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朝大落地窗看過去,天空中當真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

看着窗外的雪花,寧湘怡不禁發愁:完蛋了,下雪了林風清該怎麽回家嗎?

林風清卻是滿眼放光:天賜良機啊,風雪中的別墅,發生點什麽再好不過了。

☆、留宿

下雪了,這邊又在山裏,沿江小路沒有路燈而且很窄,夜裏開車不太安全。寧湘怡看看天,無奈道:“晚上路不好走,你就先住下吧,明天再走。”說完臉就紅了,把一個大男人留下來過夜怎麽想怎麽別扭。

“也只能這樣了。”林風清勉為其難地說。嘴上這麽說,但馬上麻利地把車停進了車庫,随後坐在客廳裏,怡然地喝着熱茶,細細打量別墅的裝修。別墅的裝修說不上豪華,但各種色調的搭配恰到好處,細節處彰顯主人品味不俗,屋子裏的好幾件擺件都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他不禁對寧湘怡的家裏人好奇了起來。

坐了一會,并不見寧湘怡的人影,林風清開始找她。他在客廳裏喊了幾聲,沒有人應,又上樓去找,找了一圈依舊沒有人。正打算下樓去院子裏看看,站在樓梯轉角處,透過玻璃果真看見一個人影在院子裏忙碌。

走進院子裏,就看見寧湘怡正抱起一盆花往旁邊的一間小屋裏走,呵着白氣。林風清趕緊過去從她手裏拿過花:“放哪裏,我來幫你。”

“就放在小屋裏的地上就行。”說着,她又轉身回去又捧了盆小的。

林風清把花放在地上,長舒一口氣,這花還挺沉的。他又看了一旁的寧湘怡,只見她把那盆小的放上了架子。地上還有五六盆花,都不小,盆邊帶着水漬,顯然是剛搬進來的。這個女人真是,做什麽都喜歡自己扛。“搬花這種事,怎麽不叫我?”

“你是客人啊,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而且這些花我還是能搬動的。”她已經跑了好幾趟了,此時額頭已經開始冒汗,拿了紙巾正在擦汗。看林風清正看着自己,她趕緊給他也遞了一張。

林風清接過。聽寧湘怡的話她似乎經常幹這些,他不禁好奇:“怎麽你們家這麽大的別墅也不請個保姆料理,平時都是你自己來嗎?”

“是有請人料理,不過平時不常住,保姆也就是偶爾過來料理。而且現在春節了,人家也要回家準備過年了。還好今天我在,不然這些花都要凍壞了,這些花都是野生的,媽媽從山上找來移栽到這的,好不容易才養活的,凍壞了就太可惜了。”

外面還有幾盆怕凍的,寧湘怡休息了一會又繼續搬,林風清也幫她。等到全部處理完,回到別墅裏,兩個人都出了一身汗。寧湘怡一張臉紅撲撲,煞是可愛,林風清不禁多看了幾眼。

“對不起。”

“啊?”林風清不知道她指的什麽。

“因為幫我搬花,幫你衣服弄髒了。”寧湘怡指了指他胸前的兩處泥漬。

原來是為的這個。“這有什麽,一件衣服而已,傻。”最後那個“傻”,無比自然的口吻,竟莫名地帶了點寵溺。

寧湘怡沒有再就這個和他多說,帶他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房間。“你晚上就先睡這裏吧。”樓上的客房被褥什麽的都沒有鋪,只有二樓三個房間的被褥都是前幾天曬過鋪好的,她不可能讓他睡父母的房間,妹妹也很讨厭別人動她的東西,只能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了。

“睡這裏?”這進展似乎有點快啊,林風清是想趁着今晚把兩人的關系推進一點,但沒有想到寧湘怡這麽主動。看來今晚他不做點什麽簡直對不起這大好的機會。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我去隔壁睡。”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他那些設想的畫面瞬間破裂,碎成一地玻璃渣。

“不睡這裏?”他條件反射地問。

寧湘怡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想什麽呢?不過她還是裝作沒聽見般,自己去收拾東西了,留一個男的過夜本來就怪怪的,說多了她怕尴尬。

她打開櫃子門,從裏面找出來一些沒有用過的毛巾、牙刷和一套淺藍色的格子睡衣。“都是新的,先用着吧。”

林風清接過東西看了一眼,睡衣尺碼倒是剛好,只是她這為什麽會有男款的睡衣呢?肯定不是為自己準備的。

寧湘怡看他一臉疑惑,主動解釋:“這個是我和媽媽一起上街時候給爸爸買的,先放我這的,還是新的。”說完還小聲嘀咕了一句:“便宜你了。”

“好了,你趕緊去洗澡吧。”介紹完各種物品在哪裏,寧湘怡自己抱了東西去隔壁房間。

她洗完澡出來,坐在妹妹的床上,想着林風清就在隔壁,心裏又只能夠說不上來的感覺。自己只不過打個電話抱怨一下,沒想到人家就這麽數百公裏地趕來了,他肯定還是在乎自己的。只是要接受他的追求,她感覺還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畢竟戀愛這一項,不在她的大學規劃裏。

她站在落地窗前,外面漆黑一片,群山只有一個黑黑的輪廓。借着室內的燈光,隐約可見大雪飛舞。這麽大的雪,明天他能走嗎?雪天開車會不會不安全?

正想着,想起了敲門聲。

寧湘怡一打開門就看見林風清懶懶地倚着門框,正裝模作樣地低頭看表,說:“現在才晚上九點,離睡覺太早了吧。你這個主人把我這個客人就這麽晾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好?”

“又不是我要你來的。”寧湘怡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林風清還是聽見了,臉色黑了一半。

“那你要看電視嗎?”電視房裏就有。

“不要。”

“那想上網?”

“不想。”

“那你想要幹什麽?難不成要我陪你看雪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嗎?”

“行,這個主意不錯。”林風清瞬間來了精神。

“不是吧。”她不過調侃性地随便說說,沒想到他居然當真了。

月亮是沒有了,看雪會不會太冷一點了。而且詩詞歌賦,雖然她覺得林風清的文學修養還不錯,但這麽生硬地聊這個,好尴尬。

最後,商量了一下,寧湘怡就拿了本相冊和他講自己小時候的事。他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陽臺的燈,室內只開了鄰窗的一盞小凳,窗外的雪花格外清晰。

相冊裏的照片,從寧湘怡滿月的時候就有了,一直到現在,每一個階段都會有幾張。

滿月照上的她,就像個粉妝玉砌的瓷娃娃,眉心一點紅,咧着沒有牙的小嘴大笑,能把人心萌化。

“沒想到你小時候就這麽漂亮。”

“嘿嘿,遺傳基因好,沒辦法。記得以前大媽就說我是那條街上最好看的。”從小,對于外面的誇贊,寧湘怡走到哪都能聽到一籮筐。此時林風清誇她,她也毫不謙虛。

“看,這個是我妹妹,是不是也很可愛。”

“嗯,不過沒有你可愛。”

“嗯,小時候奶奶也這麽說,她說妹妹黑黑瘦瘦的,說還是我白白胖胖好。”現在的寧湘婷已經蛻變成一個大美女了,不過皮膚依然沒有寧湘怡好就是了。

“你和你爸挺像的。”

“是啊,大家都這麽說的。看,我爸是不是很帥。”寧湘怡得意地挑出了幾張寧子文學生時代的照片。“我爸爸當年可是校草,聽我姑說,當年追他的女生可多了。”

“嗯。”有一個這麽帥的老丈人,也難怪他這本已經出衆的樣貌沒能把人家攻陷啊。

繼續往下看,林風清的目光落在一一個從蓑衣裏冒出的小臉上,他指了指,“這個是你嗎?”

“對啊,是我。”照片的畫面是一艘烏篷船的船頭,也是下着雪,寧子文穿着蓑衣,一個漁翁形象,懷裏擁着小湘怡。這張照片是寧湘怡最喜歡的童年照了,下雪天泛舟江上,意境再好不過了。

“這個照片可是有典故的,名字就叫‘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不過也不算獨釣了,當時爸爸帶着全家一起去的。就是別墅外面的這條江的下游。”現在這樣的畫面,已經成為遠去的記憶了,随着雨衣的普及,好多00後小孩子估計連蓑衣都沒有見過了。寧子文一直算是個有文化情結的人,帶着小湘怡去體驗過一些逐漸消失在歷史長河裏的東西,他帶她蹬過水車,也騎過水牛拿個短笛裝牧童。那時小,只是覺得新奇,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滿滿的懷戀。不過那些照片都在另一本相冊裏。

同樣是下雪天,看着這樣的照片,總是特別有感觸。

林風清卻不得不感嘆,敢情老丈人不但帥,還會玩,難怪之前他那麽明示暗示小妮子都不心動,看來吸引力不夠啊。

窗外雪花飄飄,漸漸為山林裹上一層銀白。陽臺的欄杆上,地面上都積了一層雪,暖黃的光照得雪晶瑩剔透。兩人就這麽坐在窗邊,看着窗外的飛雪,說着兒時的故事直到深夜。

後來寧湘怡實在困得不行了,就去睡了,留下林風清一個人坐在床頭,看着那本相冊,感受着身邊她的氣息。她的過去,他不曾參與,她的未來,他希望有他的痕跡。

她的家庭從小培養她的獨立,在處事上,她的思考成熟的像個大人,可是在待人上,她真誠地像個孩子。回想上一段感情,他有些慶幸,趁早結束了才能讓他遇見更好的她。

相冊裏是她從小到大的照片,有刻意打扮得美美的,也有不經意的抓拍。但不管什麽樣的表情,那種真情流露都讓人不禁一暖,每一張照片都似乎透着陽光。

不知不覺,他又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她這麽美好,他會給足時間讓她接受。隔着一堵牆,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麽,會不會也在想他。

這麽一想,就沒了睡意。他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隔壁的陽臺,有些失望,燈已經熄了。她應該已經睡了。

百無聊賴,他開始認真打量起了這個房間,想想她生活在裏面的樣子。

梳妝臺前,放了一些水乳、精華之類的,還有一些唇膏,粉底,女生的裝備她倒也是滿齊全的,不過平時還真是看不到她用。他仔細看了一下,也就水乳是用過的,其他的都是嶄新的,這個女人,還真是一點都不收拾自己。

他又打開了她的衣櫃看看,倒是很意外,竟然是裙子為多,平時還真極少看她穿裙子。仔細一看,風格有甜美的,有幹練的,還有成熟優雅的,裁剪精致,不過大多連吊牌都沒有摘。估計這些都是家裏給買的衣服,一心想把她培養成大家閨秀的,結果她卻跑偏了,成了性格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和妹妹形成鮮明對比。估計家裏也挺無奈的。

果真,打開另一個櫃門,畫風瞬間就正常了許多,裏面大多是些偏運動和休閑的衣服,還有一些帶點英倫風的學生裝。這些應該是寧湘怡自己買的。

以前他一直覺得女生就應該文靜淑女些才好,遇到寧湘怡才知道,原來随性灑脫的人活得更精彩。一颦一笑都是那麽真實,不受外界的困擾。

随性而不放縱,灑脫卻又信念堅定,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這也是他向往卻做不到的。

窗外,雪花翻飛,山林寂靜無聲。林風清躺在床上,抱着那本相冊,他仿佛看見,他牽着她的手,一起去接最美的雪花。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很不穩定,辛苦了看文的各位了。還有人在看,某都很感動。

☆、抓奸

林風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卻聽見想起了敲門聲。起初他還沉浸在夢裏的畫面沒有理會,但又響了兩聲以後,他猛然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在敲門。

林風清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來,下去開門。果然一開門就看見寧湘怡頭發散亂,眼淚汪汪地站在門口。“怎麽哭了,快進來,外面冷。”

他也不知她好端端地怎麽哭了,只是猜她多半又是想到什麽心裏難過了。“怎麽了,心裏不舒坦嗎?不舒坦就發洩一下,不高興的話,錘我兩拳也可以。”

“不是。”寧湘怡半耷拉着眼,欲言又止。

“那怎麽了?”林風清弄不明白。

“我,我……”寧湘怡猶豫了一會,艱難道:“我認床。”

林風清狂暈。

寧湘怡說的是實話。她平時是個睡眠很規律的人,所以一旦睡眠不足了,就困得很明顯。所以昨晚沒睡好,今天換了床鋪又睡不着,一閉上眼總是亂想,一直折騰到現在,眼睛困得直淌眼淚。

她看隔壁房間燈還亮着,糾結一番就過來了。

“那你睡這邊?我睡隔壁。”雖然他挺想借這個機會進一步發展的,但要求太快,對方肯定會抵觸的。

“不行,妹妹會生氣的。”

“你和我都不說她怎麽會知道。”

“還是不一樣的。”她不能明知道她妹妹厭惡還去幹做這樣的事。

“那你想怎麽樣,總不能一起睡吧?”雖然他心裏倒是想,但是不能操之過急啊。

“我……”寧湘怡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過來了,這明明是個不好解決的事。困得腦子暈乎乎的,有些想法循着本能也就說出來了:“我想睡這裏。”

“你……”林風清隐隐期待後續。

“你先等一等,等我睡着以後你把我背到隔壁再睡好不好?”她是睡着以後就睡得比較沉的人,應該不會醒的。

林風清失落,這什麽破辦法嗎?這個女人總是不按套路出牌,那就只能他主動了。“其實我覺得,咱們可以都睡這裏。反正床寬,而且有兩個被子,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要是不放心,中間再隔個枕頭。”

“睡一個床,不行的。”寧湘怡還不至于困到犯傻。

“純潔一點好不好,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再說,你可是跆拳道黑帶,擺平我輕而易舉的事,你怕什麽?”

“可是……”

“難道你就這麽不相信我的人品?”

“不是的,我……”,

“別我我我的,看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早點睡吧。”林風清幹脆主動把她拉到床邊,見她還是有些猶豫的樣子,幹脆以退為進,抱了被子,“那你睡床,我睡地上守着你好不好?”

“不要了,你還是睡床上吧。”寧湘怡覺得還是自己想太多了。

兩個人真就像之前說的那樣,各蓋一床被子,睡到了一起。寧湘怡是真的困了,沾到枕頭沒多久就睡了,懷裏還抱着一個阿妮的抱枕。

林風清側身躺着,手支着腦袋靜靜看她。她轉了個身,剛好與自己面對面,長發披散,襯得原來巴掌大的小臉愈發小巧精致。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