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儀父母的祭日快要到了,新的一年,錦儀已經由之前那個戰戰兢兢對師父的命令奉若聖旨的小女孩變成了可以獨當一面,被允許單獨下山的峨嵋派女俠,峨嵋派掌門滅絕師太的親傳弟子,峨嵋派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了。
她父母的墓前顯得很是平整,沒有什麽雜草,好像有人打掃過一樣,上面還有燃燒過的香灰與十分新鮮的祭品。錦儀不禁有些疑惑,之前她來祭拜的時候,這裏還不是這個樣子,轉念想想父親昔年交游廣闊,可能是他哪位故友得知了他逝去的消息,特意前來祭拜。
她在這裏停留了将近半月時間,先前是為他們置辦一些祭品。置辦了祭品之後,便每天來到墓地,陪着故去的父母說上一會話,将這幾年以來的經歷說給地下的父母聽,再默默地離去。
錦儀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別人,特別是一個很陌生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看到錦儀,先是十分詫異,待他細細打量了錦儀的長相之後,變成了驚喜,上前一步激動地道:“你是……貝錦儀世侄女吧?”
錦儀聽得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也是一驚,這才仔細打量那個人。那個人生得很是斯文,面上蓄了長須,約莫四五十歲,身穿一身質量很好的青色綢緞袍子,身上雖然沒有很多飾物,但是拇指上戴着的那枚碧玉扳指上隐隐有波光流動,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她的警惕心稍稍減少了一些,問道:“不知尊駕是誰,找我有何事?”
“我是你韓魯韓世伯啊,”那中年男人的表情又變得有些激動,他伸手在自己膝蓋處虛虛一比,說道:“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是近十年之前,你還只有這麽高,沒想到現在居然都這麽大了。”
錦儀見他神情激動不似作僞,便對他笑了笑,輕聲喚道:“韓世伯。”
她印象中其實是沒有這個人的,當年父親雖然對她很是疼愛,但很少在她面前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她也沒有見過父親的許多朋友。她只知道父親是商人,生意做得還不差,至少家裏衣食不缺,其餘一概不知。
韓魯有些感慨的樣子,低聲道:“我不知你父母已經去了這麽些年了,我之前一直在外,許多年沒有回鄉了,竟不知貝老兄竟然就這麽沒了。”
錦儀想起她年齡尚幼時父母便将她送上了峨眉山拜師學藝,沒過幾年便雙雙逝去,不禁心下恻然,回道:“勞世伯牽挂了,我父母已經去了許久了。”
韓魯說道:“說起來,你父親還有些東西存放在我處,如今他不在了,那些東西便轉交給你吧。”
錦儀有些疑惑,父親去世前并未留下只言片語叮囑此事,想來那東西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物,且她對這人也還有些警惕,便答道:“既然家父生前将東西存放在世伯手裏,那必定是對世伯極放心的,世伯便收着吧,想必那東西于我也沒甚麽用處。”
韓魯沒有接話,而是問道:“錦儀世侄女,你今年可是有十八歲了?”
錦儀不明其意,點了點頭,說道:“我過幾個月便十九歲了。”
韓魯想了想道:“那這件東西便存在我處吧,你年齡也不小了,他日你成親之時便遣人告知我一聲,我再将那東西送還至你手上。”
錦儀覺得他這舉動未免有些多此一舉,但見他态度十分誠懇堅定,她又費了些口舌也沒能說服他,便無奈點頭同意了。
回去之後,卻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父親和母親。
在她尚年幼之時,雖然她還不怎麽記事,但家裏的境況她還依稀記得是極好的,後來她長大了一些,家裏的生意就開始敗落,雖然父親在生意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沒獲得什麽成效,給母親看病又需要一大筆銀子,家裏便有些艱難,只能勉力維持,不久父親便得了急病去了,母親不久也撒手人寰,她在山上學藝,得到消息之時雙親已經全部去世了。
轉念一想,假使父母均安,想必父親也不會狠下心來将自己送至山上學藝,在父親眼中,她的平安想來比那不實際的武學重要許多。這樣一想便也釋然了。
聽那韓魯所言,他确實是錦儀父親的舊識,看他精明外露的樣子以及那身打扮,極有可能是一個商人,商人重利,這樣千裏迢迢前來,也許這些東西有什麽特殊之處。不過那些東西的價值不是錦儀在意的事情,她只想麻煩越少越好,所以才婉拒了之前韓魯說要将其歸還的建議。
錦儀沒過多久便收拾了東西回山,雖然她下山許久,但師父滅絕師太沒有過問,只是叮囑她以後下山之後如果遇見了麻煩,便在牆上畫下峨嵋派的印記,同門們便會趕到相助,那印記便是一圈佛光環繞着一把小劍,取佛光普照之意。
錦儀知曉師父雖然口中不說,但對弟子的關懷卻是藏不住的,心中暖暖的,連忙向師父道謝,滅絕師太卻仍舊神情嚴肅,只是朝着他點了點頭。
錦儀回到山上之後,先是打坐修煉了一陣內功,峨嵋九陽功剛猛霸道,開始修習時的進程較為緩慢,到得後來卻是越變越快。錦儀感覺到功力的增長十分迅速,但她也沒為這一時之間的進展而迷失頭腦,而是腳踏實地,循序漸進,基礎打得很是牢靠。
錦儀在幼時便聽師父教導,在武學上急功近利便有可能走火入魔,輕則武功盡廢,重則渾身癱瘓、動彈不得,因走火入魔而失去理智的人更是不在少數,所以她絲毫不敢貪功冒進。
修煉過後,錦儀在山上沒有尋到紀曉芙,便向靜玄師姐打聽紀曉芙的下落,得知她是與幾個同門一齊下山去打探謝遜的下落了,不禁十分惋惜。如果紀曉芙此時在山上,她有許多武學上的問題可以請教她,而不是自己毫無意義地研究那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