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葉青忽然擡頭,一道犀利的眼神緊緊壓向頭頂。她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翌日清晨,華博弈從公司出來。頭發亂糟糟的,一夜之間,下巴處青渣顯露,這是他從未有過的
憔悴面容。
坐進車裏良久,他按下所有的車窗,一只手磕在上面托住自己的下巴,深黑色的眸子緊盯住前
方。被他捧在手裏直哭泣的她,她那雙空靈的像似失去所有的淚眼,讓他心口一陣一陣的刺痛。
他腳下用力踩下去,車子像一陣風似的駛出去。
車子停在門外,他擡頭看向房子上挂着的幾個字:葉弈莊。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急切的想回到這
裏。
推開門走進大廳,屋子裏溢着一股寂寞的空氣,從高懸的天臺至旋轉的扶梯,甚至屋子的每一個
角落,似乎都失去了生氣,好像許久都沒有人來過的樣子。
他經過玄關處,手指輕輕地從櫃子上滑過,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直盯住二樓緊閉的房門。他從來
沒有在這個屋子裏與她好好的相處過,也找不到與她共處的記憶,更沒有喚過她一聲名字,感覺
很生疏,卻又那麽熟悉。他的記憶裏,對她只有過厭惡。
他閉了閉眼,直接走向二樓的那道門。
“開門,醒着就不要裝睡。”他悶聲喊着。半晌過去,屋子裏仍然沒有動靜,他直接轉開門鎖,
踏進屋子,視線落在空無人影的大床,被子平鋪整齊,他往四周環顧一圈,所有的東西安然無恙
的躺在屬于它的位置,絲毫沒有被人動過。
他皺緊眉心,忽然走向衣櫥,猛力打開,裏面衣物已被人收拾過的痕跡,顯然,這女人——逃離
了他。
他十指用力捏緊,砸向櫃門,片刻後顫聲依然漂浮在屋子上空。
不到一會兒,他怒氣沖沖的闖進愛華山莊,宋賦儀見兒子如此憤怒的樣子,心裏一下子急了,趕
緊攔住兒子,“寶貝兒子,又怎麽了?”
“老爺子呢?我要見他!我有話要問他!”華博弈停在宋賦儀面前,他從來不為難自己的母親。
宋賦儀忍不住伸手撫摸兒子的眉心,因為華博弈個子尤其高,她稍稍踮起腳尖,臉上露出的全是
幸福,“我的兒子長得多帥,可是為什麽那麽喜歡皺眉呢?什麽都生得好,脾氣偏偏要像你爸,
這麽倔。”
“媽,我已經長大了,別再這樣了,別人看見像什麽!”
“長大了就不是我兒子了,長大了就讨厭媽媽了啊!”
華博弈輕輕推開宋賦儀,攬住她的肩膀,因為他永遠善良溫順的母親,他的火爆脾氣總能冷卻下
來。
“媽,你先回房間休息,我有事要問爸。”
“兒子,不管有什麽事,都好好和你爸說,他也老了很多!”宋賦儀放開華博弈,嘆聲說道。
華博弈眉心拉攏,看向母親精致的面容上,也不知什麽時候添上了幾筆皺紋,他難免有些內疚。
他忽然輕輕抱住她,頭靠在她肩上,“媽,對不起。我好像丢了什麽東西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
了。心裏空空的,悶悶的,很痛。”他聲音裏透着極度的沙啞。
宋賦儀從來沒見過兒子這樣無助過,平常無論是兩父子之間發生再大的沖突或是事業上遇到的難
題,也從來不會向她訴說,更不會如此的低落。她不知道兒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伸手輕輕撫摸
他的背脊,“博弈,發生什麽事了嗎?是不是和葉青有什麽……”
“媽,沒事,我先進去了。”他放開宋賦儀,朝主卧走去。
宋賦儀看着兒子微彎的背脊,她很心疼。
“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華政宏手裏一直擦拭着棋盤,背對着門口的人問道。雖然他沒轉身,
他卻能感覺到他那兒子憤怒的眼神有多想殺人,他眼裏劃出一道狡猾的光,而臉上全是笑,轉臉
瞬間又消失不見。
華博弈看着眼前老奸巨猾的父親,他全身都被怒恨充斥着,一直瞪眼望住華政宏滿是得逞的臉,
低吼道:“老狐貍,你到底又打的什麽如意算盤!你到底想要我為你做什麽!”
“哈哈……兒子你還太年輕呀,這麽一點點事就把你逼成這樣!這一點你太不像我了!”
“你少在那兒得意忘形,你不用白費心機了,你打的如意算盤我早就知道!我說過,我不會被你
利用!”
“既然你這麽聰明,為什麽要怒氣沖沖的樣子站在我的門口。”華政宏以十分挑釁的眼神看向自
己的兒子。
華博弈臉色愈見難看,拳頭緊握,悶哼一聲,“她在哪裏?”
“哪個她?”華政宏繼續低首擦起了棋子,完全不顧氣炸了的華博弈。
“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麽要把她硬塞給我!”
“所以啊,你反正不喜歡她,還不如将她送走——或是送給別人,興許還會過得幸福一點。”
“送給別人……呵……你又把她送給誰了?”顯然他聲音低沉許多,拳頭松弛開來,眼裏憤怒消
失不見,換上的是幾近的失落。
華政宏看着眼前向來目中無人嚣張自我的兒子,此刻顯露出來的明明是被女人抛棄的痛苦。他愛
上了葉青,自己卻還渾然不知。
“你不用找她,至少這幾年她是不會再回到你的身邊。至于以後,或許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至
于你還要不要她,那就看你自己咯!”
半晌過去,華博弈挺挺背脊,臉上不再有被背棄的痛苦,“你認為我是來找她的!哈——我來這
裏,只不過想确定你到底想要什麽!現在我倒是明白了,你安排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一己私
欲,以為這樣,你就能主控一盤棋的輸贏,以為将每一個人像棋子一樣想放哪兒就能放哪兒!她
願意被你操控,我是絕對不會順着你的棋路走的。這一盤棋,最後的輸贏,定論者不在你。你別
得意太早。”
華政宏放下手中的棋子,走向老爺椅坐下後頭靠至上面,閉目養神,“小子,不要對你老父親這
麽無禮,我做的一切,将來你感謝我還來不及。”說完後,不再有要理他的意思。
華博弈見他要睡着的意思,他上前幾步,抓住華政宏的胳膊,厲聲吼道:“你到底把她送去哪兒
了!”
華政宏睜開眼睛瞪住眼前如此無理的兒子,臉上皺紋瞬間拉緊,“臭小子,還不放開你的手!”
華博弈這才松開他的手,一時間的魯莽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他突然感覺這樣子的他非常不像自
己!他為什麽會這樣?突然,他甩首憤然離開華政宏的房間,等在門口的宋賦儀緊張的上前攔住
自己的兒子,拉住她的手問道:“博弈,發生了什麽事?什麽……把她送去了哪裏?這個她……
是不是葉青?你們到底怎麽了?又吵架了?”
華博弈忽然自嘲道:“呵……媽,我們哪裏來的吵架!?從來就沒有好過,何來的又吵架!?”
宋賦儀更加擔心了,心裏一陣上一陣下的亂竄,小心翼翼的問“博弈,葉青呢?她在家裏吧!”
沉默了片刻後,“她不見了……媽,她不見了!我把她弄丢了。”華博弈的聲音突然不再是憤怒
跋扈,突然變得有幾分孩子氣,像是小孩弄丢心愛的玩偶一樣。
宋賦儀上前輕輕抱住兒子,“沒關系,弄丢了我們再慢慢找,找回來就沒事了。”
“已經晚了,一切都晚了。”
“不會的,只要你是真心想找回來,那就不會太晚。”宋賦儀輕輕拍着華博弈高大寬厚的肩膀,
這是華博弈少有的一面,她已經記不清兒子上一次賴在自己懷裏撒嬌是他幾歲時候的事了。
三年後
“華先生,您看看這是剛收到的消息。”華博弈一身筆挺的西裝顯得尤其的英氣逼人,他面對落
地窗背身站着。
後面的顯示熒屏不停地閃着藍光,“先生,夫人這幾年一直都住在法國。她似乎已經——再婚
了。”熒幕裏的男人,後面幾個字明顯說的有幾分畏懼。
華博弈憤然轉身。看着熒幕裏一直閃着的人影,一個男人手裏抱着孩子和一個女人走在一起,臉
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看上去那麽的和諧。的确,那個女人正是他這幾年翻遍了全世界都沒找着
的女人,她居然敢背着自己再婚。
他的手直抖索後再握緊,那一句“而你對我的幫助,我都會銘記在心,也依然會利用将來的時間
回報你,無論時間的長短,直到你說不需要我了,那時我會自動消失。”她的承諾猶如昨天才說
過的,今天卻投奔他人懷抱。
“我并沒有說;你可以消失了。你卻不聲不響的背着我不但消失還再婚!你個忘恩負義的女
人!”
“先生,還用繼續追查嗎?”熒幕再次閃動。
華博弈穩定自己的情緒,“不用。”按掉熒幕,室內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
“副總,五星大小姐找您。”
華博弈頭也不擡繼續忙手中的工作,“說在開會,沒時間見……”
話還沒說完,門已經被人大力推開,“明明在辦公室,還說自己在開會!哼,撒謊也不打底
稿!”成予星已大大咧咧的走進來,扭身坐進沙發裏翹着腿腳瞪住頭也不擡的華博弈。
華博弈從來不會為她的突然造訪感到驚訝。這兩年來,她的習性一直不變。
成予星漂亮的眉毛皺成一團,“博弈哥你很讨人厭。”
“所以呢?”
“所以,我很喜歡啊!”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這沒頭沒腦随時随地的表白,“謝啦,我承受不起。”
成予星站起身,走向華博弈,靠在桌子旁,伸手捧住華博弈的臉,“博弈哥,你不知道你有多吸
引我嗎?”
華博弈拍開她大膽的手,“你給我安分點,要不給我滾出去。”
只見她笑得咯咯的彎下身,“呵呵……博弈哥也會害羞。”
忽然,她被拽得天昏地暗的按在牆壁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華博弈以一陣狂熱的吻排山倒海的
落在她臉上,慢慢地落在她唇上狂吸住她的唇瓣。
忽然被他緊貼着的身體,被她狂吻住的唇瓣,害得她臉紅心跳的好厲害,成予星被他吻得像只小
貓一樣的躲進他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