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雀定魂錄 - 第 127 章 罪君子(下)

第六十三章 活小人 罪君子(下)

深秋之時的奇韻峰,又是別樣風光。

紀莫邀沒有刻意去打理花圃——除了門前那幾株薄荷,他什麽都不關心。

天籁宮每日會傳來撞鐘之聲,音律亦日日不同。他雖然有認真地記錄着每日鐘聲,順帶計算着自己在山上的日子,但卻總覺得已經過去了更長的時間。

那只野八哥偶爾還會在附近出沒,也許是因為跟聲殺天王熟稔了,于是再沒有發出那駭人的聲音。

紀莫邀平日也不管天王飛去哪裏,只是提醒它不要對人開口,亦不要吃經過人手的食物。若是過早向天籁宮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只會功虧一篑。

有賴于水牢得天獨厚的條件,截泉掌已經略有小成,只是還不曾有對手能一試功力。至于竹葉青居士所著的護身心法《七寸不死》,則比想象中更加簡潔易明,只要靜下心來修煉,就能事半功倍。唯一讓他困擾的,是傳說中的《七寸不死》應有七章,一章對應一寸之意,可手裏的這本真跡竟有八章。若這第八章與前七章首尾相顧、貫通互補,也就罷了。可他即使反複閱讀,也覺得前七章已經是一套完整的心法——第八章不僅和前七章的內容連不上,甚至完全不知所雲,僅僅只是羅列了一些穴位,可又沒有說要怎麽處置。想到周易知與周殷月兄妹乃是醫道名家之傳人,也許這是他們添加進去的……可就算要添加內容,也總要讓人看得明白吧?

“八邪、二間、四滿、十王……”

都是些天南地北的穴位,斷不會是要人按順序點上一輪吧?這也忒荒謬了。

其餘一切都相對順利的時候,這個沒頭沒腦的第八章幾乎是唯一一件讓紀莫邀夜不能寐的事。

天氣越發寒冷,聲殺天王也很少出屋了。

“不要開窗。”鳥兒勸道。

“不開窗,可我也要開門出去啊。你怕冷的話,要不要窩進櫃子裏算了?”

“櫃子裏悶。”

“天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忍一忍,我出去摘兩片薄荷就回來,不會一直開着門的。”

紀莫邀披上鬥篷,剛推門踏入瑟瑟秋風之中,便覺察到不妥。他掃視四周,随即用左手指尖在門前聲殺天王的飲盆裏蘸了些水。

大路方向傳來草木被踐踏的聲音。

紀莫邀不敢怠慢,在地上撿起一根枯枝,朝聲音來的方向丢了出去——枯枝在空中飛快地旋轉,甩出微小的冰晶,正好落在來人的橙色領巾上。

那人側頭一閃,枯枝便插進了一旁的樹幹之中。

“啊,夏……”紀莫邀盯着那抹醒目的橙色,懸崖勒馬般地改口道:“晚輩不知夏大哥到此。适才冒犯,還望饒恕。”

夏語冰茫然地眨眨眼,随即大力擊掌,笑道:“哈!想不到能在這裏遇上你。”

東蓬劍寨與天籁宮相隔甚遠,素來無甚瓜葛。夏語冰為什麽會來奇韻峰?她是一個人來的嗎?她這次變成兄長夏語炎,又會持續多久?

“敢問夏大哥此次來奇韻峰,有何貴幹?”

“我……”夏語冰一邊走近一邊嘀咕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與從寬師弟一路走來,不知怎地就迷路了。”

紀莫邀一聽白從寬也來了,頓時又放心一些。“兄長莫憂,從寬不時便會來找你。山中寒涼,不介意的話,不如到我廬中小坐,稍事歇息?”

二人在屋裏坐下,燒起熱茶。

夏語冰繼續一問三不知,想是身份變換得突然,又沒個人在旁邊提醒,于是便成了如今這一頭霧水的樣子。

“我記得閣下一直在驚雀山,如今怎麽來了奇韻峰?其他人又到何處去了?”

紀莫邀笑笑,“我如今說了,只怕兄長健忘,又要我再說一次。不如待見到令妹時,再向她聞訊。”

“也是,冰冰心細,必然記得更清楚……”

時過中午,出了太陽,室外也暖和些了。

紀莫邀見夏語冰一直坐着不說話,像是在想什麽,便不打攪她。

誰想她忽然“哇”一聲将茶碗丢在地上,猛地站了起來——“從寬哥!”

終于回來了。

紀莫邀微微一笑,替她撿起茶碗,道:“夏姑娘,別來無恙?”

夏語冰扯下橙色領巾,目瞪口呆,“紀、紀大哥?”

“先師雅量高致,亦是愛樂之人。”

一番談笑,總算把事情理清楚了。

“是,所以他心愛之琴斷弦,我們整個劍寨的人都不敢碰,馬上就讓我和從寬哥背到天籁宮來修複了。”

紀莫邀嘆道:“能在這裏重遇故人,也是機緣。”

夏語冰不好意思地笑笑,“誰知我又犯毛病了。”

“不妨。此乃天生異能,不能說是毛病。”

夏語冰聽紀莫邀講了這許多前情,也有些唏噓,“我聽過令尊的大名,只是不知他竟是如此冷血無情、心狠手辣之人。如今你與嫏嬛姐姐天各一方,一定十分思念……若是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

紀莫邀笑道:“你斷了我一條手臂,我當然不會跟你客氣了。”

二人說得正歡,卻忽然聽得山頂上傳來一陣天音。

“冰——冰——”

夏語冰倒吸一口涼氣,尴尬得無地自容,“好個從寬哥,居然跑到奇韻降世岩上來喊我……羞死人了。”

紀莫邀大笑道:“誰知你鑽到我這裏來了?當然要将大名s廣播于仙山內外,不然你怎麽能聽到?”

“我還是乖乖回去吧。”她望向紀莫邀,“紀大哥既然還不曾深入天籁宮一探究竟,不如讓我和從寬哥助你一臂之力。我們裏應外合,早日将這水牢裏的冤情大白于天下!”

“甚合我意。”

二人一鳥在廬中密謀不表。

那白從寬怎會想到,自己解個手回來,師妹便丢了。他四處尋找無果,無奈只好先敲開天籁宮的大門,再借她們之力把夏語冰找回來。不想這宮中之人似乎都有些忌憚出門,也不知往山中哪裏去找。司琴便提議,不如在奇韻降世岩上吼一吼,也許夏語冰就能聽見了。

白從寬無計可施,自然什麽都要試一試。可試過之後,他自己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不說,只怕夏語冰也會被他氣死。他回到天籁宮接受司鐘設宴款待,還沒坐下喝上一口水,就見弦柱二使上前報道:“外頭有個女子敲門,與白公子一般裝束,想是夏姑娘了。”

白從寬二話不說便沖到門前去迎接夏語冰,而對方的反應也果然不出所料——

“從寬哥,你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冰冰,可讓我找到你了……”

夏語冰強顏歡笑跟他來到廳中,見過天籁宮八司。可臉一扭向白從寬,眼裏便掩飾不住發自內心的嫌棄。

白從寬見她惱怒,更不敢提剛才的事,只能說些客套話,先将飯局熬過去。

筵席将散時,白從寬道:“多謝八司款待,先師愛琴就有勞各位照顧了。我與師妹在山下已經找了住處,就不打攪仙宮的各位。琴弦修好之時,到山下知會我們一聲,我們必定再攜重禮,登門拜謝。”

夏語冰全程瞪着白從寬,可又沒說什麽。

司鐘點點頭,“如果二位已經安排妥當,我自然不敢擅留。修琴乃是分內之事,又是先師遺物,意義非凡,我們樂而為之,又怎敢再受謝禮?實在不必、實在不必。”

眼看白從寬辭別在即,夏語冰卻還一直找不到機會插嘴,真是個如坐針氈、心急如焚。

白從寬與八司各自又說了些沒用的好話,正要正式告辭時,回頭看了一眼夏語冰,當即吓得魂飛魄散——“冰……”他将第二個字吞了回去。

只見夏語冰依舊端坐在席上,木讷地低着頭,脖子上則紮着那條鮮豔的橙色領巾。

白從寬嘴半張着,不知是進是退,“這,啊,那個……師、師兄……”

“夏語炎”一聽對方喊自己,一下跳起來,拔劍指向白從寬道:“好你個白從寬,師父臨終時将寶琴托付于你,而你竟粗心大意、擅離職守。如今壞了師父的心愛之物,我看你怎麽對得起他老人家在天之靈!”

八司也傻了眼,一個個坐着,動也不動。

白從寬慌忙俯身下拜,忏悔道:“是我不對,是我未盡全心,對不起師父的厚望與栽培……我要怎麽做,才能讓師兄息怒呢?”

“夏語炎”掃視四周,問道:“我如今可是在天籁宮?”

“正是!我們正是來托付天籁宮司琴主持續弦之事,剛才還在說呢。”

“好,算你想得明白。那你還會做什麽?”

白從寬有些懵了,“這……我将琴交與司琴,然後便下山耐心等待,直到琴弦修好之日。那時我将親自背負厚禮來謝,一定不負天籁宮恩德,亦不負師父愛琴之心!”

誰知“夏語炎”厲聲大喝:“荒謬!天籁宮美名遠播,願為我等慷慨修琴,乃是劍寨的福分。可你有手有腳,大有用得上的地方,又怎能單單将辛勞留給托付之人?虧你也敢說此琴乃師父心愛之物,那對寶物日夜守護、寸步不離,難道不是應份的嗎?輕易便說什麽到山下安歇、來日再謝的話,實在是不分輕重、有失體統!”

白從寬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師父當年沒少教你待人接物的禮數,你也算是最為勤學好問的一個。沒想到師父離世不足兩年,你便輕慢寶器、敷衍大家,我作為你師兄,實在是顏面無存……”

“夏語炎”話音剛落,白從寬便在劍下高聲懇求道:“求師兄恕罪!從寬再也不敢了!”

八司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雖然依舊是雲裏霧裏,但見狀也附和起來。

“少俠且饒了白公子吧。”

“是,莫要傷了兄弟和氣。”

“修琴小事,本不需要白公子時刻陪同,切莫因此動怒。”

“夏語炎”長嘆一聲,這才将劍收起,道:“念在八司為你求情,又看在師父面上,今日暫且饒過你。”

“多謝師兄不罪之恩!多謝八司為我求情!從寬有愧,從寬不配!”

司鐘急忙又上前進一步,提議道:“白公子,既然你師兄挂心寶琴,你也有贖罪之心,那不如還是不要下山,就在宮中住下便是。我們有幹淨的客房,山裏頭雖是清冷苦悶,但也不失為個修身養性的所在。二位不介意的話,一直住到寶琴修好之日,再走不遲。”

白從寬還不忘謙讓一番,“我們兩個男人,驚擾到了各位仙子清修之地,實在太過意不去。”

司鐘見他七情上面,顯然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夏語冰,覺得心疼又好笑,便小聲勸道:“別多嘴了,好歹先應下來。”

“那就多謝司鐘厚意,恭敬不如從命了。”白從寬這時又轉向“夏語炎”,“師兄以為如何?”

“夏語炎”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要太麻煩主人家。只需一間小房,我們簡單打個地鋪就行。”

“一定、一定。”司鐘随即跟近身的镈侍說:“快帶貴客去廂房歇息。”

司鐘身為八司之首,乃是天籁宮最年長者,年近古稀依然中氣十足,因而她的近侍亦非等閑。那镈侍少說也有四十歲,一舉一動大方得體,卻又籠着一股一人之下的傲氣。她帶着白從寬與夏語冰來到廂房安頓下,道:“每日餐飯自會有人送來。二位若是有什麽需要,可在用膳時告知。如有急事,在園中敲鐘,我便來了。”

白從寬在園裏掃視一圈——這裏似乎都是空置的客房,并沒有宮人居住。每個房間一開門,就能見到院中央的亭子與挂在裏頭的一口吊鐘。

“多謝镈侍帶路,今晚不必再勞煩閣下,我們自行打點便是。”

镈侍見他急于打發自己,便識趣地離開了。走了沒多遠,便遇見司笛與近身蕭侍。

司笛問道:“那夏姑娘回過神來沒有?”

镈侍搖搖頭,“若是回過神來了,又怎會輕易跟師兄同房?”

“也是。”司笛不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說不定這本來就是裝的。難得能遠離師門鐵律,我們嘴巴又嚴,就算有什麽風流事,也是傳不出去的。”

三人一陣嬉笑,逐漸走遠。

房門一合,白從寬便湊到夏語冰跟前,問:“冰冰,沒事吧?”

夏語冰雙唇緊閉,只是警覺地環顧四周。

“莫怕,人都走了。”

夏語冰這才像剛從水裏浮上來一樣,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寬哥,”她牽着白從寬到卧榻上坐下,“你怎麽知道我是假裝的?”

白從寬笑笑,“你哥性格随師父,從來都不會兇人。更何況他天性自由,是絕對不會放棄山下的逍遙,來逼迫我留住在這圍牆之中的。天籁宮沒見過你哥,你當然能輕易瞞天過海,可又怎能騙過我的眼睛?”

夏語冰臉一紅,道:“只怕要是真的發作,便露出破綻了……先不談這個,從寬哥,你可知我迷路山中時見到了誰?”

二人一直談到深夜。

白從寬深有感觸,“如此奇冤,我們自當相助。可你為了能賴在天籁宮,演這麽一出戲……縱是奏效,只怕也壞了你的名聲。”

“從寬哥怎麽這般迂腐?”夏語冰輕拍他的臉,“師父教過我們,伸張大義,本非易事。一切虛名假節,生前難立,死後不聞,又何足挂齒?”說完,她從袖中掏出兩片薄荷葉,夾在窗扉之下。

到了三更天時,聲殺天王果然找到這間房。夏語冰随即将今日之事寫成信,托天王帶回給紀莫邀。

“從寬哥,你說這琴弦要多久能修好呢?”

“天籁宮的話,恐怕不需要太久。”

“那我們要抓緊時間了。若是不巧,就反其道而行之,強行拖延……”

“你的意思是說,”白從寬皺起眉頭,似笑非笑,“就算犧牲師父的琴,也在所不惜嗎?”

“死物哪有人重要?如果是師父和哥哥的話,一定也會這麽做的。不過這也是萬般無奈的下下策,我自然不希望要走到那一步。”

心月狐在姜家堡并沒有閑着。

自打從驚雀山歸來之後,各位星宿便都聽說了參宿佩劍被歐陽晟刮花的事,也有不少人親眼見過那道劃痕。這裏頭少不了心月狐暗地裏推波助瀾,畢竟越多人知道,對她最終指證便越有利。s

而自回山之後,她留意到當家與塗州的關系也發生了變化。

往日兩家傳書十分頻密,而且當家幾乎都在收信當日回信。星宿們就算不知信裏說了什麽,也一定知道當家有多殷勤。

不過現在,塗州照樣來信,當家卻一點都不着急,甚至連續收到兩封信後才磨磨蹭蹭地回複。

這說明,她在邢至端酒中下藥、令他遲睡不起,已經成功讓參宿誤會邢至端趁夜與無度門互通消息。只要參宿生了這個疑心,當家就會認為同生會——至少趙之寅這一邊——在暗中勾結無度門。他自然不會親自跟同生會挑明,但只要塗州繼續如常來信,這一層懷疑就會繼續加深。

而目前最重要的事,還是尋找相信姜芍清白的盟友。

轸宿說得沒錯,大家無論心裏在想什麽,嘴上說的都是同一套話。若是過分試探,又怕會打草驚蛇,因此這事一直沒有進展。即便是轸宿,心月狐也還不曾将全盤計劃相告,只知道大家都是向着少當家而已。正想着要怎麽跟苦苦等待轉機的姜芍交代時,山外卻傳來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小道消息。

“我聽昴宿說——他前日才從日升客棧回來——當年被祝臨雕逐出師門的那個寧孤生……沒了。”

這些莫名其妙的捕風捉影,總能讓轸宿異常亢奮。

“那個被扒光衣服逐出同生會的人叫寧孤生?”心月狐知道同生會曾經有過這麽一件事,可對這個人完全沒有記憶。莫說她了,單是“寧孤生”這三個字,十有八九的人都不認識。但一提起“同生會扒了衣服的那個人”,大家腦中立刻便湧出鮮活生動的畫面來了。“自那之後,也沒人再提起他了吧?怎麽知道他現在怎麽樣的?而且‘沒了’又是什麽意思?死了?還是下落不明?”

轸宿搓了搓手掌,“我也覺得奇怪,因為消息似乎都是從同生會那邊傳來的。”

“噢?你的意思是,同生會還有人在關心他的動向?”

轸宿越發激動起來,“對!你說奇不奇怪?那樣一匹害群之馬,多年前已經用這麽決絕的方法趕出門了,照理就該由他自生自滅,再不過問死活。但現在卻忽然發現他不知所蹤,還在意起來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說他原本在哪裏出沒,又是在哪裏沒了蹤影嗎?”

轸宿搖搖頭,“昴宿也是聽人随口說的,你要不去問他?”

心月狐只是笑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結果她當晚就因為這件事,一直到淩晨都還沒睡着。

寧孤生……

一個僅僅耳聞的名字為什麽會令她如此困擾?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但直覺告訴她,這事情不簡單。

她再無意睡眠,披衣起身。正好天也快亮了——天亮就意味着昴日雞要在中庭“打鳴”,叫大家起來。說是“打鳴”,其實就是敲鐘,活生生把大家吵醒。平日裏二人見面機會不多,這也許是個難得的契機。

心月狐于是急急趕往中庭,卻恰好碰上結束夜巡的女土蝠。

那女土蝠衣着不可謂不怪異:一襲黑衣包得嚴嚴實實,全身上下只有下半邊臉能見。相傳她好食花蜜,亦時而飲血,多年來在昏暗處修煉出百毒之身,肌膚體液皆有劇毒,嘗者害命,觸者傷身。因此星宿們都對她敬而遠之,她也慣于獨來獨往。平日裏唯一能說上話的,似乎也只有大大咧咧的轸宿。

“女宿,夜巡辛苦了。”

女土蝠朝她點頭致意,問:“心宿這麽早往哪裏去?”

“我……去找昴宿。”

“那正好了,我也想找他問個事情。”

心月狐心裏“咯噔”一下,一下陷入進退兩難之地:若是這個時候突然又不去了,女宿會不會覺得她是在刻意回避自己,如此傷了和氣?可若是去了,在第三人面前面問寧孤生的事,又怕走漏了風聲。

究竟心宿該如何是好,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