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4
下午不到五點，江知許收拾齊整，傅延川牽着她的手下樓。陳星澤早已等在樓下，見兩人出來，連忙下車。
陳星澤頭發比之前短了些，五官還是那樣秀氣，天氣不冷不熱，他穿了一件薄外套和牛仔褲，少年氣十足。
徑直朝她們走過來。
距離上次見到他已經過了小兩個月，而且上次還是把他當做情敵，如今見面，江知許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說點什麽。
可陳星澤是個健談的性格，見面就笑，不等她開口，先樂呵呵道：“嫂子，好久不見。”
江知許同樣笑着：“陳先生，好久不見。”
陳星澤诶了一聲：“跟我哥一樣，叫我星澤就可以。”
江知許點頭，笑：“好啊。”
傅延川插話進來：“先上車，車上聊。”
說着，牽着她的手一并坐上車後座，陳星澤一見，啧啧兩聲，似乎是沒想到他哥還有如此黏人的一面。
陳星澤坐上車，邊開車邊說：“不知道嫂子愛吃什麽，我就定了傳統中餐，都是京市的特色，嫂子好好嘗嘗。”
江知許被他一口一個“嫂子”叫的臉紅，輕點頭應着：“麻煩你了。”
陳星澤看到傅延川對她的重視，态度更加誠懇：“嫂子別客氣，一家人不用見外。”
“好。”
大概二十分鐘，到達陳星澤訂的餐廳。餐廳的裝修比較複古，像是古代的酒樓。三人進到裏面，服務員迎上來，他們雖然只有三個人，但陳星澤還是指定要包間。
私密性好。
服務員帶着他們到包廂，拿來菜單點菜，陳星澤把京市的特色點了個遍。
江知許看他都開始點第八道菜，出聲：“我們只有三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傅延川也出聲：“別浪費。”
“那行。”陳星澤收起菜單，“先這些。”
服務員接過菜單出去。
傅延川清理餐具，用熱水把杯子燙了一遍，遞給江知許，把她的餐具端到自己很前，重複操作。
陳星澤看着，說：“哥，給我也燙一下呗。”
傅延川眼皮不擡：“人有點自知之明不是壞事。”
“……”又是這句話。
陳星澤争寵失敗，表情裝作受傷，控訴道：“有個媳婦忘了兄弟。”
傅延川嘴角一彎：“沒記得過。”
“……”
陳星澤瞬間垮了臉，認命似的自己端過熱水壺燙餐具。
江知許看着直笑，第一次正視他和傅延川的相處方式。
仔細想想，其實之前好像也是這樣。可她竟然誤會了。
三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着天，陳星澤見氣氛烘托差不多了，裝作無意地問：“嫂子，你和我哥誰追的誰？”
江知許張嘴還沒出聲，傅延川說道：“我追得她。”
“可是我住院期間，你倆也沒看對眼，怎麽後來就…”陳星澤就奇怪，在他看來傅延川應該喜歡那種明豔的。
倒不是說江知許不好，她也很漂亮，長相甜美，一雙眼睛靈動楚楚，就是這性格，他覺得有點沉悶，過于乖巧。
而且他哥什麽性格，他會主動，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真的喜歡。
他很好奇，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江知許實話實說：“後來你走後，他租房子，正好遇見了我媽媽，我才知道，他是我媽媽的學生，而且我們小時候就認識，只不過我忘記了。”
“小時候？”陳星澤驚訝。
江知許點頭，繼續說：“對啊。後來他租了樓下王阿姨的房子，接觸的機會就多了些。”
“樓下？”陳星澤驚呼，立起眼睛。
他立刻想起傅延川送平安果那次，他特意提了一袋垃圾，跑下樓去看，結果溜了一圈，凍的半死，毛也沒看見。
原來，人是去了樓上。
“……”
陳星澤看了眼對面淡然坐着的男人，小心思不停轉動。
傅延川哼笑一聲，知道陳星澤想的什麽，懶得搭理他。
陳星澤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驚訝過後，轉移到別的話題。
三人有一搭無一地聊着天，吃着飯，倒也愉快。
陳星澤點的菜也清淡可口，江知許吃了不少，只不過有一道菜，爆辣，江知許和傅延川飲食清淡，都沒有動。
只有陳星澤一人吃的痛快。
看到這，江知許職業病犯了：“還是不要吃這麽辣的食物，時間長了，還會再犯。”
陳星澤毫不在意：“沒關系，我會在其他地方注意，大不了再做手術。”
江知許見勸不動，便客套道：“有問題可以咨詢我。”
“不不不，不用。”陳星澤連連擺手，一臉我怎麽能做這種事的表情，“我決不能做對不起我哥的事情。”
江知許：“……”
這是哪跟哪。
吃完飯，陳星澤将她們送到小區門口，便離開了。
兩人一邊往家走，江知許忽然說：“其實，在星澤住院時，我就忍不住，格外注意你了。”
傅延川笑笑，不意外：“我知道。”
江知許驚訝：“你怎麽知道？”
傅延川：“能感覺到有視線，有意無意地飄過。”
江知許：“那你怎麽就知道是我？”
傅延川：“病房裏就陪護，星澤，你和我，總不能是陪護。”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空中出現繁星點點，一閃一閃的，跟她現在的心情沒有差別。
江知許笑了笑：“當時什麽感覺？”
傅延川牽着她的手，嘴角彎了一下：“感覺，好一個花癡的女醫生。”
江知許一聽，撇嘴，伸手捏了他一道。
傅延川笑：“謀殺親夫？”
“這算什麽謀殺，都不疼。”江知許溫吞說着，但還是給他揉了揉。
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到傅延川房子樓下，聽見他說：“我也一樣。”
“什麽？”江知許開始沒懂。
傅延川一字一句：“從那時就關注你了。”
江知許震驚了：“怎麽可能？”
她完全沒有感覺。
傅延川按電梯，看着她，說：“你再好好想想。”
傅延川性格與其說高傲，不如說是淡漠，對于不熟悉的人和事，絕不多言。那時，他雖然沒有認出江知許，但她那雙眼睛卻讓他似曾相識。
所以，總是不由自主地跟她說些廢話，像是要引起注意那般。
江知許回到家，真的認真想了又想。
想起傅延川故意揭穿她：“我是倒一杯水都費勁的病人家屬。”
還有故意的諷刺：“要不是知道，我還以為江醫生的職業是裁縫呢！”
……
等一些列的事情。
所以傅延川所說的注意她，是這種方式？
她眨眨眼，仍覺得難以置信，看向傅延川：“那時，我還覺得你難相處，睚眦必報。”
傅延川将人抱在懷裏：“我是不好相處。”
但給陌生人的感覺也只是淡漠和有距離感，怎麽會是“難相處，睚眦必報”。
江知許想了想，忽而湊上前去吻他，一下一下的親着，臉上的驚喜毫不掩飾。
“這麽開心？”傅延川失笑，配合着她吻，寵溺而縱容。
江知許沒說話，仍舊親他，用行動回答。
雖然她知道那時傅延川關注她可能無關喜歡，但就像他說的，對于陌生人他更多的是漠視，而不是總是一副閑閑的模樣。
說明她在他眼裏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
隔了一天，下午。
傅延川接了一個電話，電話打了挺長時間。
挂了電話後，臉色沉着，緩了會兒，恢複自然，才轉身看向江知許：“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
江知許點頭：“好的。”
然後。
陳星澤開車載着傅延川來到傅家：“韓甜甜現在在傅家，陪姨媽喝下午茶，現在過去會不會不太合适。”
“她欺負你嫂子就合适了。”傅延川冷聲反回。
陳星澤知道他哥在氣頭上，沒敢吭聲。
兩人到了傅家別墅，先後下車，進了屋。
葉曼先看見陳星澤沒有驚訝，招呼道：“星澤來了，過來坐。”
陳星澤先是看了韓甜甜一眼，對着葉曼稱呼了聲：“姨媽。”
傅延川是跟在陳星澤身後進屋，葉曼看見他，詫異了一瞬，站起身：“小川？怎麽突然回了京市，怎麽沒提前跟媽媽說一聲。”
傅延川神色淡然：“回來有點事，就沒提前說。”
葉曼招來保姆給兩人倒水斟茶，又轉身張羅點心去了。
傅延川坐下，緩緩喝了一口茶水，看向韓甜甜沒有拐彎抹角：“韓小姐，有時間談談嗎？”
韓甜甜對上他的目光，臉上挂着招牌微笑：“我們好像沒什麽好談的。”
與當時傅延川拒絕她的口氣無二。
“是嗎。”傅延川皮笑肉不笑，徐徐道，，“你費了這麽一番周折，就沒什麽可說的？”
韓甜甜愣了下，轉瞬笑出聲，好像并不意外：“我就知道，你怎麽會主動找我。”笑意收斂，含着恨意，“原來，是為了她。”
傅延川沒吭聲看着她，眼神如利劍。
五分鐘後。
葉曼端着點心回來，只見陳星澤獨自坐在沙發上，左右看了看，問：“你哥哥呢？”
陳星澤接過葉曼手裏的甜品，邊吃邊說：“給她媳婦複仇呢。”
“什麽？”
“哦，那什麽，他找韓甜甜有事，兩人在樓上會客廳。”陳星澤連忙改口。
葉曼看了眼樓上，微微疑惑。
—
時間回到一個多月以前。
韓甜甜本以為江知許聽完她的話，會和傅延川心生隔閡，兩人就算不吵架，也會産生矛盾；而傅延川也絕不會因為江知許而回來見傅霆和葉曼。
可她萬萬沒想到，傅延川真的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在她離開津桐市第三天，傅延川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主動聯系傅霆。
當時傅霆正在開會，秘書進來時，被傅霆斥責；在得知是傅延川打來電話後，竟抛下一衆股東，出了會議室。
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發愣，過了一會兒，問秘書：“我沒有看錯吧，是小川？”
秘書無奈：“是，沒錯。”
傅霆剛要伸手拿，電話由于長時間沒人接自動挂斷，傅霆呆了片刻。
然後立即拿過手機，可屏幕已經恢複平靜，他喃喃自語：“挂了？”
秘書點頭：“挂了，董事長。”
下一秒，傅霆急眼了，看着秘書，斥責道：“是不是你耽誤太長時間了，下次再接到小川的電話，無論我在幹什麽，都立刻送過來。”
秘書有點委屈，明明自己立刻送過去，是他自己看着電話發呆，滿臉不可置信，拖延了時間。
結果反過來怪罪自己。
秘書心裏嘆息一聲，也不敢說什麽，連聲稱是。
傅霆拿着手機，再糾結要不要回過去，但又覺得立刻回過去沒有面子。
秘書似乎看透老父親的心理，說：“可能有什麽急事，別耽擱了。”
傅霆搖頭：“不能太慣着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但你說得對，萬一有急事呢。”
拿過手機，剛要撥回去，傅延川又打了過來。傅霆這次不敢浪費時間，真以為他有什麽急事，才會主動聯系他兩次，立刻接聽，上來就問：“你出了什麽事？”
傅延川愣了下，說：“我沒事。”
“沒事，你能給我打電話？”傅霆不信，“遇到什麽難題了？”
傅延川無語，畢竟有所求，沉着脾氣：“需要你幫個忙。”
嚯，傅霆有點驚訝，真遇上事了。
清了清嗓子：“說吧，什麽事？”
傅延川頓了下，才說：“我交女朋友了，想結婚，我會帶她回去見你們。”
傅霆又驚訝了，他知道傅延川不想結婚，這些年話裏話外沒少催，但效果甚微。
沒想到，回了津桐市不到一年，就提上了日程。
“好事啊，怎麽還說幫忙呢。”傅霆問。
傅延川安靜了一瞬，才說：“希望你們和藹點，她膽小，別吓到她。”
傅霆：“……”
這話好像就是說給他聽的。
後來這件事就傳了出去，也傳到了韓甜甜耳朵裏。
嫉妒心瘋狂燃燒，她把一切都怪在了江知許身上，強烈的恨意讓她想毀了江知許。
這時，孫希的助理來跟她的助理借錢。
她和孫希是因為陳星澤推薦的綜藝認識，無意之間得知他的特殊性取向，有些惡心。
所以兩人走的并不近，但她的助理和孫希的助理關系倒是不錯。
韓甜甜得知他助理因為賭博欠下不少債務，心生一計。
開始，孫希的小助理并不同意，說孫希對他有恩，他不能做背叛他的事情。
韓甜甜跟他保證這件事不僅不會影響孫希，還會讓他火一把，小助理才點頭同意。
之後，她讓小助理說服孫希去找江知許挂號看診，然後轉天把他的事情洩露給媒體和微博博主。
她在後面推波助瀾，當事情炒到一定程度，孫希迫于輿論壓力自殺後，她開始扭轉風向，把所有的髒水潑給江知許。
她倒是希望江知許也能像孫希一樣去死，才能真正達到她的目的。
可惜了。
此刻，傅延川将證據擺在韓甜甜面前，她也不狡辯：“是我做的，又怎麽樣。”
傅延川眼神冰冷，沒有說話。
韓甜甜笑了：“江知許她該死，一副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樣子勾引你，你還真吃這一套。”
“你給我閉嘴。”傅延川聲線驟冷，聽不得任何人這樣诋毀江知許。
韓甜甜收斂笑意，像是無計可施後的說服，緩緩道：“傅延川，她跟你本來就不合适，一個社會底層普普通通的醫生，一個傅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你們根本不般配，她無法融入上流社會的圈層，也無法成為一個好的協內助。”
傅延川懶得聽這些：“孫希會出來把事情說清楚，你只需要配合承認事情是你做的，并且向她道歉。”
韓甜甜看着傅延川：“不可能，這樣被罵的人就會是我，我的職業不能有這種黑點。”
傅延川看着她，一字一句：“你也害怕被罵，你也知道不能背上黑點，那江知許她不害怕嗎，她不會難過嗎，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毀了她。”
“我就是要毀了她，我希望他能和孫希一樣去死，那樣你就會回頭看我。”韓甜甜激動道。
傅延川握緊拳頭才控制自己沒有動手，他看着蛇蠍心腸的韓甜甜，沒了風度：“就算沒有江知許，我也不會看上你，知道為什麽嗎？”
韓甜甜不知道，她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傅延川從不正眼看她，對別的追求他的女生還能禮貌拒絕，對她，從來都是冷漠，仿佛不想多跟她說一句話。
“那張照片是你撕的吧。”
韓甜甜愣了下，詫異地看向傅延川，聽他肯定的語氣，不知道該承認還是否認。
“我的卧室裏有監控。”傅延川讓她無法狡辯。
韓甜甜苦笑：“是，不過一張照片而已，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傅延川覺得跟她這種人廢話就是浪費時間，直接道：“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站起身就走，走到樓梯口，韓甜甜沖着他的背影說：“如果我偏不配合，你能怎麽樣？”
傅延川轉過身，神色冷淡：“我手上有你跟孫希助理打款的證據，容不得你狡辯。”
韓甜甜笑了笑：“一條打款說明不了什麽。”
傅延川掏出手機，緩緩道：“還有錄音。”
韓甜甜表情終于變了，她站起身，看向傅延川，臉色難看至極：“你要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嗎，傅延川，你考慮過我嗎，我比她更愛你，比她更适合，你為什麽就是看不到我。”
傅延川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沒意義。
韓甜甜不罷休：“就因為我撕了那張照片？”
傅延川：“你喜歡的從來不是我，只是傅氏繼承人，但我從來都沒有打算進入傅氏，而你撕照片這行為只是讓我知道，你這個人陰暗，自私，沒有底線。”
說完，不再給韓甜甜開口的機會，下樓喊上吃着甜品的陳星澤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