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幾許 - 第 43 章 chapter43

chapter43

傅延川話落,車裏安靜的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江知許知道傅延川誤會了,她當時的反應是因為過于驚訝,并不是真的不介意。

而且她本來就是奔着拒絕才去吃的這頓飯。

可落在傅延川眼裏,沒立刻拒絕就是接受、是認可、是同意。

江知許看一眼他沉着的表情,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她一時噤聲,沒敢解釋。

估計她解釋,他也不會信。

紅燈倒計時三、二、一,綠燈亮起。

傅延川收回視線,輕踩油門駛離。

在這幾十秒的時間裏,傅延川也知道自己剛剛情緒過于激動。小姑娘不懂事,輕聲教育教育,分析分析利弊,她這麽聰明,肯定能明白那個叫沈耀的男人不是良人。

其實,說到底,連傅延川自己也不曉得心底壓不住的煩躁,從何而來。他甚至分不清是因為她答應當人後媽生氣,還是因為江知許去相親生氣。

遲疑半響,傅延川看着前方,斟字酌句地說:“先入為主的想法多說無益,所以我沒解釋。”

聞聲,江知許側目看過去,傅延川大大的一只嵌在駕駛座上,顯得空間有些擁擠,逼仄。

明明她坐在上面,座椅還是十分寬敞的。

他真的太高大了。

江知許點點頭,知道他在給她解釋她之前問的問題。其實她也是随口一問,心裏早已經有答案,只是想,确定一下。

這樣自己不會再幻想什麽。

她心神不定道:“我知道了。”

傅延川看着前方路況,忽而問道:“為什麽去相親?”

為什麽去相親?

為什麽?

相親?

這讓她怎麽回答。

去相親還能是為了什麽。

江知許沉吟片刻,據實道:“相親是因為到了年齡,為了結婚找一個伴侶。”

當然,你這種不婚主義的人應該沒有這種苦惱。

傅延川不是第一次碰上她相親,思緒不由得飄回兩人九月份第一次碰面,明明是四個月前的事情,現在想來,傅延川仍記憶猶新。

那次,江知許也是在相親。與她相親的男人在傅延川看來完全配不上她,可那個男人竟然還反過來嫌棄她的工作。

今天又是這樣一個奇葩,非婚生子還提出諸多無理要求,明顯人品不正。這樣的男人介紹給她。

傅延川不知道中間人是怎麽想的。

他也不理解,“為了結婚去找一個自己并不喜歡甚至并不了解的男人。江七七,這樣是對自己人生的不負責任。”

江知許沒有說話,因為傅延川說得對。過了會兒,她雲淡風輕地說:“結婚考慮的更多是合不合适,三觀、家庭、性格等方面是否合拍。”停頓一下,“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

她就是不太幸運的那個。

話音落下,車內陷入了沉默。

傅延川開着車,忽地開口指出她前半段話裏的問題,“江七七,相親是看不出來性格和三觀是否合拍。”

江知許思考了下,解釋:“見面之後彼此滿意接受,會相處一年的時間,如果合适才會步入婚姻。”

前面左轉,傅延川邊聽邊向左打半圈方向盤,待轉過彎後手一松,方向盤轉回原位他輕輕握上去。

那雙大手白皙修長,骨節硬朗。

聽完江知許的話,傅延川輕嗤一聲:“相處一年的時間就能判斷性格和三觀是否合适?”

江知許點點頭:“差不多。”

傅延川嘴角不屑地輕扯,語氣平淡:“人是會僞裝的,裝老實,裝貼心,裝三觀正人品佳,甚至可以假裝對你好。”

“區區一年,太武斷。”

江知許抿唇沒有說話,車內又是一陣沉默。

十幾秒後,她緩緩道:“沒有辦法,很多人都是這樣過來的。而且我認為還是正常人和好人多。”

“而且,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去認識男生。相親是唯一途徑。”

傅延川聽完安靜下來,漫不經心開着車。腦子裏翻出江知許說的那些話,倏爾神色緊繃,聲線低沉喊她的小名:“江七七。”

江知許偏頭看過去,嗯了一聲。

随即,傅延川直截了當地問出了想問的問題:“你有喜歡的人嗎?”

再次遇到紅燈,車子停下。

傅延川看過來,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在他問出那句話時,眸光波動。

很像傅延川送她衣服那天的眼神,仿若閃亮的星辰。

四目相對,江知許愣住。

不過只是一瞬間,又恢複自然。

看着他,差點脫口而出:“有啊,就是你。”

她緊咬下唇才截住脫口而出的話。

“沒有。”江知許回答時,心虛地錯開視線,避開對視。

傅延川沒說話,只是看着她,似乎想确認真假。

半晌後,收回視線,繼續開車。

江知許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用餘光看他。

駕駛座的男人發絲松散,垂在額間,帶着慵懶還有些閑散。薄唇輕抿,神色不明,也不知道是相信還是沒有相信。

江知許心裏有些沒底,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沒完。

她也知道自己是多心了,但在只有他們兩人的密閉空間裏,江知許就是有些膽怯。

她覺得需要岔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語調故作輕松,不過大腦地随意扯了個話題:“陳先生還住在您這裏?”

傅延川稍意外:“你們碰到了?”

“……”

江知許立馬回神。

差點露餡。

因為她和陳星澤并沒有單獨在小區遇見過。

她知道陳星澤來,還是因為上次想給他送衣服才在門外偷看到的。

理智回籠,她立馬找了個借口:“我看見他了,當時是在車裏,陳先生并沒有看到我。”

傅延川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江知許又問:“陳先生來了挺長時間了吧?”

傅延川心不在焉道:“一周。”

江知許哦了一聲,又沒話找話:“你們感情挺好的!”

傅延川偏頭掃她一眼,語氣不詳:“你哪來的錯覺?”

“……”江知許差點忘了,傅延川并不想別人知道他是同性戀。她呵呵笑:“看到的。”

傅延川冷哼一聲沒接話,顯然對着話題不感興趣,不想多提。

但江知許沒聽出來,她看着傅延川,想起之前醫患糾紛陳星澤給她解圍的事情,忍不住稱贊:“陳先生人真的很好,性格樂觀,正義感十足。”

傅延川本就不好的心情聽完這話,可以說觸底了:“江醫生誇人,翻來覆去就這兩個詞嗎?”

江醫生三個字從傅延川嘴裏跑出來,那就是心情不愉了。

江知許被噎了下,才想起來這話她好像曾經說過,有些尴尬,補了一句:“還很單純。”

誇一個常年流連夜店的人單純,這是多不走心。傅延川将車子拐進小區停在停車位上,稍稍側過身,嘴角扯着卻無一絲笑意:“介于你看人的眼光,你不适合相親。”

“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楚。”

“……”

不知道為什麽話題又扯回了相親。

“我說的不對嗎?”

傅延川熄火,一字一句道:“長相白淨并不等于單純,以貌定人,江醫生,草率了。”

江知許眨眨眼。

所以。

傅延川這話的意思。

是陳星澤并不單純。

為什麽這樣說?

不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嗎?

應該在他眼裏,陳星澤都是優點才對。

但剛剛的語氣正相反。

好像還有點生氣。

連她之前的随意不走心的評價都翻了出來。

江知許腦海裏刮起了風暴,另一側的傅延川開車下車,抛下句:“走了。”

江知許連忙跟上,快步走上前,跟在側面,看一下眼他緊繃的額角。

氣得不清啊!

為什麽?

難道?

江知許突然靈光乍現。

難道是——

——愛的诋毀。

傅延川不會以為她喜歡陳星澤,所以故意這麽說的吧。

情侶之間的強烈的占有欲作祟,所以他才故意說陳星澤的缺點,打消她不該有的念頭。

冤枉啊啊啊!

她咽了下唾液,語無倫次道:“那個,我解釋一下,我并不是對陳先生有意思,我真的只是單純誇獎他一下,可能用詞不太準确,但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傅延川一秒停下腳步,用“我有這樣說嗎,你這是不打自招”眼神注視着她,“江七七,他那種類型的男孩子并不适合你這種單純的女生。”

“……”她感覺怎麽越描越黑了。

解釋不清楚,江知許順着他的話說道:“對對對,我也這麽覺得。”

這話出,傅延川神情才略微好轉。

兩人走到電梯旁,按完電梯。傅延川看着前方電梯裏兩人并肩的畫面,随口問道:“江七七,你自己的想法。”

“啊?”江知許看他,“什麽?”

“你想結婚嗎?”傅延川仍看着前方。

江知許想了想,沒有喜歡他之前,她是無所謂的,遇到合适就結婚,沒遇到就繼續目前的生活。

可現在,她不太想了。

“說實話。”

“想。”

江知許随口答道。

不然沒法解釋,她為什麽去相親。

反正他也是随口一問,她也随口一答。

傅延川聽完沒有說話。

電梯到達一樓,兩人上去。傅延川下樓梯時,江知許攔住他:“等一下。”

傅延川停下腳步,江知許緩緩道:“我的手機和車鑰匙,你還沒有給我。”

江知許覺得傅延川心思根本沒在這,好像在思考什麽,表情微微嚴肅。

她也沒打擾,接過手機和車鑰匙後回了家。

一進門,就把錢轉給傅延川,并留言:【謝謝,中午的餐費,一定要收下。】

傅延川沒有回。

手機響起他拿出看了眼,沒收也沒回。

進到客廳,陳星澤剛醒,正打着哈欠往外走。看見他回來,視線在他手裏轉了一圈:“哥,你沒給我帶飯嗎?”

傅延川還在想剛剛的事情,聞言掃他一眼,懶得搭理。

陳星澤以為他沒聽見,又問了一遍,傅延川對他沒什麽耐心:“自己點外賣。”

“你不是說外賣不健康嗎?”陳星澤蹙眉,不滿道。

傅延川不客氣道:“一個作息不規律,淩晨兩點睡,下午兩點起的人配談健康嗎?”

昨天陳星澤打探消息失敗,放棄盯梢,出門泡吧去了,淩晨兩點才回。

吵醒了已經進入睡眠狀态的傅延川,因此換來一頓冷言冷語。

陳星澤摸摸鼻子,“因為作息經常不規律有害健康,所以其他方面才應該更加注意。”

“不用。”傅延川,“放心大膽的吃,可以以毒攻毒。”

“……”騙傻子呢。

陳星澤敢怒不敢言,乖乖回屋拿手機點外賣。

陳星澤點完外賣出來,傅延川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走神。

走神!

陳星澤驚呆,傅延川會走神。他好奇,走上前問道:“哥,你想什麽呢?”

傅延川瞥他一眼,“跟你有關系嗎?”

陳星澤哎了聲:“跟我說說,我或許能幫助你。”

“就你?”

“我怎麽了,別瞧不起人。別的不行,感情方面,我可是專家。”陳星澤大言不慚道。

傅延川冷嗤一聲,沒說話。過了大概一分鐘,不露聲色道:“陳星澤。”

“在。”陳星澤放下手機,“怎麽了?”

“你想過結婚嗎?”

“開什麽玩笑?我才21周歲,正是玩的時候,怎會考慮進墳墓?”

“墳墓?”傅延川沒理解。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結了婚等于把自己圍在城牆裏面,那還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玩。”

傅延川聞言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道:“誰嫁給你才是真的進了墳墓,而你,娶了誰都是歸宿。”

“……”陳星澤不想說話了,光損人。

“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因為實在好奇。

傅延川沒搭腔。

陳星澤想了想,瞳孔長大,不可思議地問:“哥,不會是,你那幻想出來的女朋友想結婚吧?”

“有病。”傅延川懶得理他,起身走開。

“哥,有病咱就治病。沒事,不丢人,你現在情況已經嚴重了,得盡快看心理醫生。”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