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齊恒狐疑地看着傅延川,顯然不信。
“進廚房,端個飯的功夫兒能聊這麽多?”
明明兩次都是進去就出來,前後不過一分鐘,能聊到工作?
齊恒不相信。
連周秀琴也看向兩人,注意到自己閨女今天有些不同尋常。
可若是江知許不想說,周秀琴亦不會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即使是父母也要與兒女有一定的邊界感。
但齊恒是個較真的人,他看看傅延川,又看看江知許,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怪在哪裏。
面對齊恒的追問,傅延川不緊不慢放下筷子,側目,不疾不徐地反問:“不然呢?她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還有,來別人家做客,多吃飯,保持安靜。”
齊恒自動忽略傅延川後面的話。
轉念一想,也對。
江醫生不說,傅延川又怎麽會知道。
齊恒眯着眼,拿着筷子的手摸摸下巴,“江醫生看着不像這麽健談的人,是不是看川哥長的帥才搭話的,怎麽不和我說呢。”
“咳咳……”
江知許正喝着湯,聞言狠狠嗆了下,咳嗽好一陣兒,才緩過勁,垂眸不敢看敷延川的眼睛。
心中不由腹诽道:“胡說什麽,明明編的都是謊話,這人怎麽當真了。”
忽而,聽見對面的男人輕笑聲,傅延川黑瞳雲淡風輕地掃過對面的人,不置可否道:“誰知道呢,也許吧。”
語調閑散夾雜着平時不多見的慵懶。
也許什麽也許!
江知許無語至極,她之前那樣說是為配合他隐藏他特殊的性取向,結果這人又‘自投羅網’。
悄悄瞥他一眼,男人悠然自得的,好像她如他所言,是真的因為貪圖他的美色才主動與他搭話。
那嘚瑟的姿态不知道方才喊她“江醫生”是成心的還是故意的。
依她看,兩者皆有。
反正挺不要臉的。
齊恒這才放過她,一副“原來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江知許心裏極其不舒服,補了句:“并不是,是他問我,我才說的。”
齊恒愣了一下,呲着牙笑了,“我就知道江醫生不是膚淺的人。”又轉向傅延川,“川哥,這世界很多人并不只看臉,江醫生一看就是務實的人,更注重內在。”
傅延川冷嗤一聲,沒搭理他。
這一頓飯吃個格外熱鬧,在僅僅三口人的江家并不多見。
有齊恒在的場合絕對不會冷場,全程大多是他在說話,不斷抛出新話題。
比如知道江知許是醫生後,他介紹起自己的工作。
因此江知許知道了齊恒是開修車行的。
事業起步時,缺錢,四處籌錢,親戚朋友借了個遍。
可都覺得他不行,紛紛拒絕。
他求助無門,抱着試試的态度聯系了傅延川。
“川哥二話不說,直接問我要多少,下一秒我收到到賬通知。”
他能有今天,全靠傅延川當時慷慨相助,他一輩子感激。
看不出來,他是這麽樂于助人的人。
江知許擡眼。
掃過對面置身事外的男人,面對齊恒的感激,依然平靜。
面無表情地吃着飯,毫無共情。
江知許突然覺得,傅延川能借給齊恒錢,只是因為不差錢且懶得廢話。
與樂于助人四個字毫無關系。
—
飯後,傅延川和齊恒離開。臨走前,齊恒叮囑道:“樓下王阿姨願意出租的話,随時聯系我們。”
周秀琴應和,又熱情道:“以後常來玩。”
傅延川點頭,“麻煩周老師了。”
看的出來周秀琴很喜歡傅延川,那種喜歡很明顯,她笑着說:“不麻煩,不麻煩,常來。”
兩人走後,母女兩收拾碗筷,江知許狀似無意地問:“媽媽,你好像很喜歡那位姓傅的學生。”
“你說小川啊。”周秀琴邊洗碗,邊說,“這孩子從小優秀,各方面都十分出色,我想沒有哪位老師不喜歡好學生。”
确實。
江知許點頭,周秀琴問道:“七七,你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嗎?”
“什麽?”
周秀琴:“小川啊,你小時候可喜歡他。那時咱們家與延川奶奶家只隔着三個胡同。後來,你知道他是媽媽的學生,還命令他陪你玩。”
“小川不陪你,你就威脅他,說‘你不陪我玩,我就讓我媽媽給你得零分’。”周秀琴學着江知許幼時的語氣,說着笑出聲。
感嘆那時江知許活潑耐人。
江知許則聽傻了,停下擦桌子的動作,滿臉詫異。
她不知道小時候的自己這麽勇敢的嗎?
腦海裏不由顯現出,小小的、胖胖的江知許伸着小肥手指着瘦瘦高高的少年,一臉霸氣地命令道:“你陪我玩,你如果不陪我玩,我會告訴我媽媽,讓她給你得零分。”
那時的傅延川肯定鳥都不鳥她,無視她的張狂,冷冷走過。
若是心情好,可能會施舍一句半句。
她都能想象到他說什麽。
“你随便。”或是“随便你。”
連江知許自己都不得不感嘆,小時候的膽量跟她的體重有一拼。
話又說回來,那時江知許也有八九歲了,為什麽會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就像大腦自動把記憶删除了一般。
—
第二天仍是早班,江知許像往常一樣,交班、查房、換藥、寫病歷。
這兩天,夏雯雯已經不需要她在旁邊協助,能自己給老太太換藥了。
中午,兩人去外面吃午飯,夏雯雯開心地說:“還有明天一天,老娘就解脫了,終于不用再受那死老太婆子的氣了。後天好好休息,大後天就是重生後全新的夏雯雯。”
江知許也替她開心,端起湯碗,俏皮道:“以湯代酒,慶祝一下。”
夏雯雯端起自己的湯碗輕輕撞了上去,“幹杯。”
“哈哈,喝一口即可,不用真幹。”
江知許喝了一口,“我知道。”
下午,江知許跟了臺手術,下班晚了些。
回到家将近八點,一家三口吃完飯,周秀琴洗碗。
此時,周女士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下,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周秀琴洗着碗不方便,“七七,你幫我看看是誰找我。”
江知許拿過手機,點開微信,竟是王阿姨,“媽媽,是王阿姨。”
周秀琴哦一聲,“你看看,應該是租房子的事情。”
江知許點開看了眼。
看着王阿姨的回複,感嘆,這回子,和不禮貌男真成樓上樓下的鄰居了。
江知許:“媽媽,王阿姨回複,她同意租出去。”
周秀琴:“行,我趕明和小川說一聲。”周秀琴洗完碗又刷鍋,想到什麽,“對了,你不是加了小川的微信,你發微信告訴他一聲,讓他來看看房子,省得我打電話了。”
江知許不想攬這個活,拒絕的話,又很奇怪,于是勉強嗯了聲。
擦完餐桌,将椅子推進去,去衛生間洗完手,拿過手機,點開傅延川的微信對話框。
輸入:【樓下王阿姨同意把房子租給你,你什麽時候有空來看看房子。】
輸入完成後,看了半晌,沒有點擊發送。
江知許現在十分別扭,自從昨天聽周女士說,自己小時候可喜歡他,又可喜歡粘着他後,心态總帶着一絲絲難以言說的忸怩。
只要想起他或者提到他,心裏不正常的起伏異常明顯。
江知許不明所以也不想糾結。
深吸一口氣,快速删掉打的字,抿唇返回,點開齊恒的微信。
重新輸入:【齊先生,樓下王阿姨同意把房子租給傅先生,你們什麽時候有空來看看房子。】
齊恒回複的很快:【好的,收到,我通知川哥,看他什麽時間有空。】
江知許回了個“OK”的手勢。
結束聊天。
—
晚上,江知許又做夢了。
夢境很模糊,有個男人一直背對她,個子很高,皮膚很白。
江知許雖然沒看到正臉,但直覺告訴她,這男人一定長的很帥很好看。
她想繞到前面看看男人長什麽樣子,可無論怎麽繞,都看不到男人的正臉。
急的江知許滿頭大汗,急道:“給我看看你長什麽樣子?”
男人不說話,也不轉身給她看。
江知許又氣又急,伸出手,指着男人的背影,“你快給我看看長什麽樣子,你如果不讓我看,我會告訴我媽媽,讓她給你得零分。”
這次男人說話了,但依舊沒轉身。
“小胖妞,你想得美。”
聲音清冷好聽,語氣卻帶着邪氣,像是嘲諷她不自量力。
江知許不服,你不給我看,我偏要看,追着男人跑過去。
可下一秒,男人不見了。
“小川哥哥,小川哥哥,你去哪了?”
夢境裏,小江知許突然出現,肥嘟嘟的小臉朝着傅延川消失的方向喊道。
就在此刻,鬧鈴響。
江知許從夢中醒來,看着天花板發呆了近五分鐘。
直到鬧鐘再次響起,收回思緒,起床,上班。
在醫院地下車庫裏遇見滿面笑容的夏雯雯。
夏雯雯注視着江知許眼底的青灰,關心道:“江醫生,沒睡好?”
又做了一夜夢,追着男人的背影跑了一宿,想看人家正臉。
結果還沒看見臉。
江知許此刻渾身疲倦,提不起力氣,沒有精氣神。
她自己能感受到,只是不知道已經明顯到別人一眼就能瞧出來,問道:“這麽明顯嗎?”
夏雯雯點頭,“還挺明顯的。”
很少見江知許無精打采、精神萎頓的樣子。
不對。
不是很少。
是第一次。
江知許是典型好好女孩,不抽煙不喝酒不泡吧,平時就是看看書養養花聽聽音樂。
生活作息十分規律,十點睡早上七點起,除非夜班,從不熬夜。
所以夏雯雯每次見到她,都是精神抖擻的樣子。
江知許嘆氣,“的确沒睡好。”
夏雯雯:“失眠了?”
江知許搖頭:“沒。”
夏雯雯奇了,沒失眠還能沒睡好,“那是為什麽?”
電梯到了,江知許走進去前,無奈道:“追了一夜男人。”
夏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