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降臨（66）
童年的快樂和痛苦都會在小孩子記憶中留下深刻印象，唐夕澄剛好是後者。
無窮無盡的痛苦折磨，無處訴說，無力反抗。
她只記得雙腿殘廢以前，自己似乎是個硬氣的孩子，至于大部分事情細節早已淡去，只剩哥哥的模樣，逐年清晰，不曾忘記。
對于顧景，她全憑眼神認出，根本不記得長相。
這種時候跟她說7歲以前的事，無異于對牛彈琴。
她低下頭，回避顧景眼神，只盯着平口鍋裏一只只咧嘴仿佛在笑的小貝殼，可愛極了。
“能吃了吧？”她習慣用吃東西岔開話題。
小型貝殼類，據說叫花甲，經過熬煮，貝殼裏夾雜着不少蒜泥和辣椒段，混着花甲肉一起吃，嗆得很香。
海産肉質和牛羊豬這些不同，沒有紋路，入口彈滑有嚼勁。和之前吃的蝦也不同，蝦肉會有些松散，不如花甲肉緊實。
是好菜，也好味，就是肉太小，吃着不爽。
唐夕澄每一口只能吃到一點點肉，越吃越焦急，到後面幹脆上手抓，免得筷子難夾。
“小心燙！”顧景一手關火，另一只手抓住唐夕澄的手，懸停在花甲上方。
升騰熱氣熏得兩人迅速後撤，各自放開。
“份量真少。”唐夕澄肚腩着，重新抓起筷子。
一鍋花甲費勁吃了好半天，也沒能等到顧景繼續剛才的話題。
提完就結束，好像在釣她胃口，又好像在期待什麽答案。
可唐夕澄的确毫無印象，唯一能肯定的是，7歲以前的相識讓顧景在孤兒院見到她時，露出那種沒來由的期待眼神。
話題莫名繞過，她不覺得輕松，反倒心裏壓了事情，有些沉重。
“很晚了，要不要在這裏住一夜？十四年前，我老爹就給你準備了房間。”顧景提議。
“不，不必了。”剛好吃完東西，唐夕澄起身往樓下跑。
腿不夠長，沒跑兩步讓顧景攔下。
“不想看看我老爹給你準備的房間？”
“等以後有機會見面再看吧。”一只手可攔不住唐夕澄，随意往下一蹲，輕松繞過。
客廳裏放滿她的照片，連顧景的房間也是，她都不敢想象，那間特意給她準備的房間裏有什麽。
搞不好滿牆都是顧景的照片。
她本就糾結，經常行為失常，那樣的房間哪裏敢住。
人跑了，顧景也不追，趴在屋頂圍欄看那遠去的背影，嘴角莫名揚起，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
另一邊的鹿豹城。
由于鎮山石公會歸屬藍同盟，鹿豹城同盟大廳也歸屬藍同盟使用。
天黑時分，大廳仍然熱鬧，方鎮磊聚集大批同盟活躍成員，以他為首，商量重要事情。
唯獨沒有叫上顧景和他的元老表弟，以及無敵小孩姐公會全體成員。
同盟人多，大廳地方有限，所有桌椅收起，全員席地而坐，只有方鎮磊站在門前顯眼處。
“大家都知道，今天亂鬥場産出的怒氣值極少，只有結束結算時的獎勵還算豐厚。弄成這樣，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是顧景沒有帶領好。”
一手撐着腰，一手拍胸脯，方鎮磊說話誠懇，在場成員輕易相信了他，除了麻花辮依舊整齊的蘇淋。
“你替顧景負責任？真是謝謝你噢。”
“哪的話。”擺手，順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下一秒方鎮磊才意識這是諷刺。
意識到蘇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不能當場翻臉，也不能過于明顯地趕人出去，只能硬着頭皮繼續。
“我想大家也注意到了，今天來了一群孩子，似乎很厲害，顧景縱容小孩子搶奪原本屬于我們的怒氣值，我認為他這個指揮不稱職，不該繼續當下去。”
“那群孩子不是藍同盟成員嗎？搶點怒氣值怎麽了？你很缺銀幣嗎？也沒見你鎮山石公會的成員餓死。”蘇淋覺得顧景正直慷慨，對公會成員不錯，不該受到旁人無理指責。
“就算沒餓死，我們大家多攢點銀幣不行嗎？”方鎮磊辯解。
“有人不知道那群孩子的情況嗎？我可以告訴你們。在場各位目前算是衣食無憂，可那群孩子剛剛失去父母，無依無靠，有公會收留他們，帶他們出來自食其力有什麽問題嗎？”
門前站着的方鎮磊消瘦不少，身體卻還是因為蘇淋這番話不斷冒出冷汗，氣勢也減弱許多。
“說得沒錯，”人群裏又有人發聲，坐着也比旁邊人高出不少，身材高大，面容清秀，模樣人畜無害的男青年，頭頂名字黎軒，“沒有那些孩子，以我們和紅同盟相當的戰鬥力，也未必能占到好處，上周就是個例子。”
旁邊人默默擡手肘拱兩下黎軒，示意他別說話。
他倒是更加起勁：“都以為是一群似乎很厲害的孩子搶走怒氣值，實際上沒有他們的牽制，我們刷到多少怒氣值不好說，最後的獎勵也未必會多。”
發表完想法，黎軒一下起身，在高度優勢之下繼續發言：“我黎軒代表行動派公會全體成員表态，不同意更換指揮，我們支持顧景。”
“好！”人群中，為數不多的行動派公會成員集體鼓掌。
剛剛制止黎軒說話的其他公會成員竟然滿臉嫌棄，不斷往旁邊挪動，不願意靠那麽勁。
“你們鎮山石的往旁邊去點，那麽胖，占地方。”黎軒陰陽怪氣，冷眼相對，深知除了鎮山石公會，沒人會讓他閉嘴。
場面意外冷清，雙方各執一詞，其他公會不懂太多游戲機制，大多只是跟随。沒聽到顧景解釋之前，他們認為不方便發表意見。
“在場各位每天都能刷到數額相當的怒氣值，談不上富裕，生存絕對沒有問題，也就是說積極參與游戲就不會餓死，”得出結論，黎軒緊盯方鎮磊，“所以你是在散播焦慮嗎？”
提到散播焦慮，人群無法繼續安靜，局部出現躁動，各種議論聲持續傳出。
跟随公會、同盟進行游戲，自己和家人全都衣食無憂，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又有人在怒氣值上挑刺，讓他們覺得少刷一點就會出大事。
這種感覺很惡心。
“顧景不也拼命帶人刷怒氣值嗎？什麽叫我散播焦慮，他也有。”這一刻的方鎮磊不裝不藏，什麽都往外說，和之前忠實夥伴形象判若兩人。
“那是初期不穩定，現在公會只是有序刷去怒氣值，他沒有強迫大家，也沒有灌輸什麽奇怪觀念。”星辰公會其他成員也聽不下去。
“你要說這種事，還叫我們星辰公會的人過來，是在惡心我們嗎？”
人群中，蘇淋起身，以元老身份叫上公會成員，往門口方向移動。
她聽不下去這種讨論，也知道其他公會都在觀望，索性帶走成員，落個耳根清淨。
擁擠地方很難走到門口，臨出門之前，她沖着方鎮磊甩過去一記白眼。
“上一個這麽幹的，現在跟着史寶貝躲在不知名角落顫抖。我勸你別在背後捅刀子，有什麽不滿當着顧景的面說，我相信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答案。”
“沒錯，當着面說，”黎軒也再次起身，招呼自家成員，以看樂子口氣說道：“猴戲看完了，散了散了，回去睡覺。”
行動派是新起公會，成員平均等級不高，技能使用倒是相當熟練，像是背後有高人指點，經常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發揮戰鬥力，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至于星辰公會自然是老大哥，老大哥說走，其他公會也不打算留，各公會會長紛紛起身帶人往門口移動。
聚齊了人，想推自己上位，結果不了了之，方鎮磊算是第一次急了眼。
一下抓住最靠近的蘇淋，放狠話。
“嚣張什麽，你以為我沒有滿級朋友？不在這個大區而已，等到大區互通那天，可別後悔。”
“哎呦喂，”蘇淋真是讓這個沒那麽胖的胖子逗笑了，“那就等你的滿級朋友出現再說吧。”
同盟成員全部散去，只剩鎮山石公會成員尴尬留在原地。
全程皺着眉頭聽完的周與始終坐在角落裏，起手點開公會面板，停留在退出按鍵上。
“方鎮磊，前陣子，你處處維護顧景，現在來這出？所以你是真的沒把別人當兄弟，只想怎麽拿到城池，怎麽多刷怒氣值？”
“多刷的怒氣值難道是我一個人的？你們也有份的。你們不都說想去銀光城潇灑一回，多點銀幣傍身不好嗎？”
如果沒有其他因素，單聽方鎮磊這番話，打野沒錯。但周與聽不得因為一群失去父母的孩子表面上搶走一些怒氣值，就惱羞成怒以至于要背刺指揮這種話。
正如蘇淋所說，有什麽事可以當面質問顧景。
“這公會我不待了，本來我轉職牧師是為了自保，是你用公會理念騙我加入，又背棄朋友幹出這種事，我見你就惡心。”
說出心中所想，跟着退出公會。
周與遭到強制驅逐，一秒消失在同盟大廳。現在她一身輕松，心無旁骛，可以安心去銀光城開工。
頂着月色，傳送到銀光城，直奔銀光大飯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