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降臨（58）
一口氣跑上二樓，燈也不開，趴在窗口往樓下瞅。
天早已全黑，小別墅圍牆外就是路燈，顧景單手托着滾熱餐盒，随意靠上路燈杆，不顧形象，當街啃起烤羊排。
吃得很慢，細細咀嚼品味每一塊肉。
飯盒裏羊排份量不多，他足足吃了二十分鐘。丢掉羊排骨頭，才将飯盒以郵件方式寄回去，
【羊排很美味，需要抓兔子給我發消息，随叫随到。】
郵件系統半透明的面板後方，是顧景路燈下遠去的背影。
複雜思緒在唐夕澄心底升起，她究竟要怎樣對待顧景，就只是從朋友重新開始嗎？
夜漸漸深去，一天前的寒冷不複存在，溫度迅速上升，夜晚開着窗戶睡覺才舒服。
仿佛遠去的正常世界再次回歸。
困意占據大腦，唐夕澄趴在床鋪上，上下眼皮直打架。
小齒輪上頻繁閃爍的紅點再次吸引她的注意。
【唐姐姐，救命啊！】短短六個字，是小淩雅發來的求救消息。
她一秒清醒，卻看不到更多消息，心慌手抖劃到旁邊公會面板，無意中看到小淩雅位置，也看到其他公會成員的位置。
連小淩雅在內的50人都顯示在城市，這樣的深夜裏，古怪至極。
不确定究竟發生什麽事，唐夕澄卻是一點也睡不着，翻身下床鋪，一路跑出居住區，放出速度最快的坐騎，奔向城市。
路上她反複給小淩雅發消息，打出語音通話，均沒有回應，焦慮難安的心情讓她不自覺火氣上湧。
唯恐是小淩雅年紀小，又中了史寶貝那小混蛋的圈套，哪怕等級高也不懂得如何脫身。
進入城市，她像無頭蒼蠅到處亂竄，恨不得自己有光的速度，能迅速搜遍每個角落。
【唐姐姐快來救我！】第二次求救消息附帶地址，為唐夕澄指明方向。
是之前見到這群孩子的地方，也是蘇淋家附近。蘇淋也在那天以後搬進小熊城居住，無法忍受曾經遍地屍體的地方。
空曠小區的路燈時亮時滅，無人居住，也無人負責修理，幾乎進入完全荒廢狀态。
遠處隐約傳來哭泣聲音，一聲連着一聲，此起彼伏，像比哭大賽，也像哭聲組成的合奏。
僻靜地方傳來這種哭聲是恐怖的，但唐夕澄的緊張也緩解不少，甚至猜到小淩雅求救的原因。
根據地址，她進入一棟四層小樓，尖銳的嚎啕大哭越發刺耳。樓梯上方的門前，公會孩子縮成一團，哭得放肆，任憑小淩雅怎麽安撫都毫無作用。
“唐姐姐，我要怎麽辦啦？”類似的經歷，小淩雅有過。她歇斯底裏哭了大半天，自己接受現實，乖乖在孤兒院待着。
而這些孩子，起初是懵的，前兩天也還算正常，直到今天深夜才發作。一個跟着一個跑回城市，跑回以前的家，發瘋般想念父母，哭到停不下來。
“讓他們哭吧，咱們換個地方守着，不哭夠過不去這個坎，你懂的。”沖着小淩雅招招手，唐夕澄示意去其他地方待着。
這邊小區也有全天開放的便利店，NPC還守着店鋪經營。
門外有遮陽傘下擺着塑料方桌和椅子，剛好能兩人趴着休息一會。
椅子寬大，小淩雅整個人縮在裏面也不成問題。唐夕澄只是比最瘦弱時期圓潤一些，抱住雙腿，也能縮進去。
兩人同款姿勢歪着靠在椅背頂部，疲憊卻沒有困意。
“唐姐姐，你知道嗎？夏怡都哭着跑回家了。”一直被大孩子叫姐，小淩雅還是清楚認識到夏怡即将成年。
一整天東奔西跑，沒有困意也只是最初那幾分鐘，很快唐夕澄腦袋垂到椅背邊緣，不停點豆子，嘴裏回應的話也稀裏糊塗，不清不楚。
看到姐姐累成這樣也趕來城市幫忙，小淩雅乖巧沒有打擾，還拿出自己的厚實外套蓋在唐夕澄身上。
無人小區的嚎哭聲持續到天亮，才逐漸停止。
便利店外熟睡的一大一小還在睡夢中，位置過于明顯，好幾個哭到睡着又醒來的孩子湊上去。
盯着滿是淚痕，髒兮兮的臉，紅腫雙眼包圍唐夕澄和小淩雅。
“姐姐？”都是住在附近的鄰居，最小的孩子呂筝筝也跟着過來，小臉白一塊灰一塊，擡起肉乎小手，輕戳唐夕澄肩膀。
“嗯……”唐夕澄睡得不沉，一點動靜就醒，“哭夠了？”
沒有安撫，只有令人害怕的冷漠，全員不出聲，等待小淩雅清醒。
“你們都過來了呀，昨天夜裏吓死我了，以後可不能這樣，不開心要跟我說呀，別自己偷偷跑回家哭。”小淩雅驚醒，還沉浸在安撫大家的情緒中。
“洗洗幹淨，換身衣服，填飽肚子，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唐夕澄能理解這種痛，但沒辦法給與任何關心，畢竟只是一群沒什麽交集的孩子。
較真起來，這群孩子欠她的，她可不欠這些孩子，沒必要為他們多花心思。
她習慣冷漠，除了幾個特定的人，很難給與關心。
睡了一夜的椅子，渾身酸痛，脖子都很難擺直，唐夕澄走出去幾步，活動身體。
離開之前，聽到夏怡的話。
“澄姐，我知道，變故已經發生，生存還在繼續，哭沒有任何意義，我會幫忙疏導大家。”
“知道就好。”孩子們沒有損傷，情緒也相對穩定，唐夕澄只身離去。
就像夏怡說的那樣。
車禍殘疾，被迫和哥哥分離，兩度遭到父親遺棄，哭沒有任何意義，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好好活着才有轉機。
*
天已經大亮，唐夕澄換上最厚實衣服，去楊婆婆那拿上新鮮出鍋的食物，返回北冕城，沿着之前打怪線路尋找兔子。
游戲中沒有生活技能這一點讓人很頭痛，即使普通城池種植區和銀光城有着強烈違和感，也無法消除狩獵的麻煩。
召喚師技能只可以鎖定玩家、怪物，也能攻擊體型大速度不快，諸如牛、羊、豬那些，面對小型生物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一刻，唐夕澄很希望自己的職業是弓箭手，就能像電影裏那樣，躲在陰暗角落，拿弓箭瞄準路過的兔子，一射一個準。
兔子沒看見，頭疼事先湧出來。
“小獸人不就是弓箭手嗎？”她一拍腦門，想到好主意。
接受召喚出現的小獸人是橫躺的，冷不丁躺在雪地上，還哆嗦兩下，跟着翻身起來，就是那句熟悉的：“卷毛，我餓。”
“拿去吃。”楊婆婆清早剛蒸出來的肉包子，還是特大尺寸那種。
皮薄餡多，一口下去，肥油直溜，吃得小獸人快樂到起飛。
“哇，卷毛，好吃！”小獸人激動到左右踩腳式蹦跳，雙腳原地挖出坑來。
“什麽卷毛好吃，是肉包子好吃。”
“對對對，肉包子好吃，”小獸人配合改口，大口咬着包子，還呢喃着，“我吃獨食，不告訴蛇小哥。”
“瞧你那點出息，不就幾個肉包子？”唐夕澄現在是某種程度上的財雄勢大，看到小獸人像自己以前那樣，見到點好吃的就兩眼發直，有些不自在。
“說吧，又想讓我幹什麽。”吃完肉包子還意猶未盡的小獸人倒是懂起規矩，知道這位召喚師一半不會叫它出來玩。
“打獵。”
黑色鬥篷在雪原上尤其明顯，小獸人只是動動手，黑色變白色，瞬間和積雪融為一體，稍遠些都無法分辨它的存在。
它是弓箭系怪物，還是BOSS級別，射箭能力的設定在普通玩家之上，敏銳度也高。
順着路走不到二十米的，當即閃到一棵樹後，動作輕緩拿弓搭箭，才小心轉頭望出去。
雪地上的兔子足夠敏捷，卻架不住蓬松積雪對四腳的阻礙，左右蹦跶着跑，留下一串痕跡。
安靜瞄準，利落出手，箭出，正中兔子身體，又像晶塵一樣消散，只留下一只不能蹦跶、動彈，橫倒積雪上的兔子。
“幹得漂亮！”唐夕澄豎起大拇指。
“請我吃嗎？”小獸人是期待的。
“又不帶蛇小哥？”和非人生物相處，唐夕澄倒是輕松自在，甚至有些許莫名親切感。
“我不告訴他。”盡職盡責小獸人抛下一句話，追着前方閃過的兔子而去。
後面唐夕澄跟着伸手靠近兔子，快速收入游戲背包，确保兔肉新鮮程度。
雪地裏的兔子和牛、羊、豬那些不同，分散移動快，難以捕捉，有些還在怪物堆附近。
一路跟随，清理怪物，收納兔子，唐夕澄當跟班一不小心當了幾個小時，收獲不少，肚子也餓得不行。
“卷毛，放我回去休息吧，有好吃的記得叫我去噢。”
“行，叫你去，不帶蛇小哥。”唐夕澄配合戲谑道。
前兩天抓豬撈蝦，今天又打不少兔子，食材豐盛程度直線上升。
想到即将有不同美味出鍋，讓自己大飽口福，整夜沒睡好的身體酸楚立刻消失。
中午的銀光城陽光燦爛，有種忽略世界悲慘的美好，哪怕是剛剛開放，只有一間大飯店還像樣的街區。
飯店寬大雙開門只打開半邊，楊婆婆正雙手摳緊門板，費勁阻止對方扒門。
玩家之間的所有沖突都會強制化解，只剩沒有直接接觸的行為讓人無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