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降臨（34）
刺耳中混雜着甜膩，吼人也像是夾着嗓子說話，僅一句就讓唐夕澄不耐煩。
這聲音是讓人讨厭的熟悉。
“唐姐姐，是院長的女兒，總說我們是公主奴仆的那個。”小淩雅生怕姐姐忘記，着急提醒。
眼前代替院長前來找茬的分明是星辰公會的石公主，剛招惹了蘇淋的煩人家夥。
刻意回避的記憶一股腦湧出來，唐夕澄總算能把石公主和院長女兒聯系起來。
當年院長從來沒直呼過女兒大名，永遠都是“小公主”的昵稱，她也從來沒注意過這位小公主究竟叫什麽名字。
面前這張臉也是從好幾年前就化着各種不同妝容，加上唐夕澄的刻意回避，早已忘記真實長相。
“哇，”沒有緊張、害怕這種情緒，只有看熱鬧的心，“小雅快看，她居然真的叫公主哎！”
上一個名字如此有意思的叫寶貝。
“真的叫石公主噢。”淩雅懂得看頭頂的名字，初次這樣面對面，也是目瞪口呆。
看來院長對女兒的愛不是一星半點，是要給與整個世界。
“孤兒院的公主，和廢墟上的垃圾女王沒什麽區別。”唐夕澄一般不這樣說話，遇上這些人着實憋不住。
“呵，原來是你，怪不得和顧景是熟人，可真是蝼蟻大翻身呢。”石公主說起難聽話也絲毫不弱。
孤兒院門口，一群來自星辰公會的支持派成員圍觀，因為擔心石公主所謂的家裏出事，翹了副本來幫忙。
另一邊，顧景重新組團，安排剩下的成員繼續進副本刷材料。想去找唐夕澄，剛好發現她和公會翹副本那幫成員同在城市東區，也馬不停蹄趕過來。
區區一個石公主攔不住唐夕澄的去路。
“是是是，我是蝼蟻，我是孤兒，撿蝼蟻孤兒的垃圾回去當寶貝一定很開心吧？我進你房間了，幾年前的裙子還舍不得丢，你這麽壯實的身材應該也穿不上噢？”
極盡陰陽怪氣之能是，唐夕澄絞盡腦汁，用自己曾聽到過最難聽的口氣回應。不就是找麻煩，惡心人，她也會。
“你說什麽，我才沒有撿你的垃圾！”石公主的心理素質完全不如另外一個寶貝，才一句話就破防。
原來讓人破防是這麽愉快的事情，難怪某些人要這樣說話，就像小區那些壞心眼的住戶總是以欺負她為樂。
唐夕澄樂壞了，很少有這種開心愉悅的感覺。
她單手牽着淩雅，另一只手對着石公主的肩膀推。稍稍用力，就推得石公主被迫後退，直到和門口圍觀的公會成員站在一起。
望着那些随時準備行動的公會成員，唐夕澄再次嗤笑。
“對，你沒撿，你是偷是搶。你知道那些東西是顧景寄給我的，你和你那惡心的媽都想霸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們母女可真厲害。”
蠢蠢欲動的人群瞬間安靜，甚至集體往後退一步，這瓜吃得有點刺激，兩人恩怨裏竟然還有會長顧景。
這一刻站錯隊，恐怕以後生存艱難。
人群給顧景讓開一些位置，他站在圍牆盡頭，聽到唐夕澄的反駁，嘴角上揚，又挂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原來她知道我寄了很多東西回來。
“說起來，你們母女還真是饑不擇食呢，就那點破爛也要争搶。直接跟我說呗，我應該會大方打賞給你這個連漂亮裙子都沒穿過可憐公主。”
個子不高，唐夕澄卻氣勢淩人，每說一句，就推石公主一把，當然有注意力道，盡量避免血量過多下降。
挨推又在醞釀說辭的石公主每往後退一步，公會支持派的成員跟着往後退一步，像是在保持距離。
三兩下一折騰，所有人都退到孤兒院門外。
圍牆盡頭的顧景再也笑不出一點嘴角弧度，陰郁籠罩全身，好似散發黑氣的怪物。
“饑不擇食？破爛？那些東西都是我精心挑選寄給你的。三年前東西開始退回，我調查才知道，你從來沒收到過！”
好好的訓人爽局，顧景唱這出，一下打亂唐夕澄的節奏，讓對手有了可乘之機。
公會成員是局外人，出于自身利益考慮，可以不參與其中。可石公主是局中人，不反駁，罵名就會一直跟随，從這幫成員口中傳出去。
一次喘息，她大聲說出唐夕澄曾經的慘狀，卑微可笑的瘸子，連孤兒都嫌棄的存在。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脾氣古怪，到哪裏都挨罵。
“區區一個瘸子，靠着游戲降臨翻身，還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像你這種被世界抛棄的人很快就會沒落的！”石公主也強勢攻擊。
啪——
正手一耳光。
啪——
反手再來一耳光。
唐夕澄稍稍加了一點力道，兩耳光下去，扇得石公主只剩絲血。
她沒有回應那些揭短、嘲諷的話，有件事憋在她心裏很久，有這樣的機會，她必須吼出來，否則對不起自己。
延伸到大門的繁茂樹枝在她身上投下陰影，此刻的她比顧景還像散發黑氣的怪物。
她的聲音無比鎮定，說着悲痛的話，卻沒有一絲顫抖。
“十二年前寄來的那只橙子造型抱枕，院長以為是新的，照例搶走給了你。你卻因為‘橙子’翻臉，在我面前剪壞抱枕！”
慌亂中，石公主喝下兩瓶紅藥，剛回複血條，又讓唐夕澄按住肩膀，膝蓋不受控制下落，人跪在地上。
圍觀公會成員吓到，再次後退，空出孤兒院門口更多位置。
“你以為那是顧景送給我，寓意我名字的抱枕嗎？錯了！那是我哥哥買給我的，出車禍以後落在醫院。是顧叔叔托人去找，從醫院寄出來的。”
最兇狠的口氣說話，眼淚卻一點點溢出眼眶，順着臉頰往下滑。
唐夕澄的視線對着遠方，并不在石公主身上。
“那些高檔衣服、零食、玩具，我不在乎，你搶走就算了，唯獨不該剪壞我哥哥留給我的東西！”
氣氛壓抑，就如同這間孤兒院給人的感覺。
誰都不敢随便開口，連唐夕澄身後的淩雅也又氣又想哭，不曾意識到過去還發生過這樣難過的事情。
時間仿佛停滞，沒有聲音、沒有動作，石公主跪在地上，低垂着頭。
“哎呀，”唐夕澄猛吸鼻子，一個大喘氣，忽然改了口風，“我說這些幹什麽，現在我有能力折磨你，至于方法嘛，看心情。”
從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為受曾經鄙夷對象折磨的小可憐，石公主怎麽能忍受這種改變，她寧願唐夕澄只是個不相幹的內測玩家。
現實不能如願，她的主意打到顧景身上，跪地的膝蓋蹭着挪着向圍牆盡頭。
“顧景，顧景，我們可是命定的緣分，你怎麽能看着這個瘸子欺負我？”祈求中帶着傲慢的質問。
顧景是嫌棄的，往後退幾步避開，用不回應來反向質疑所謂命定緣分。
“你寄給她的東西都到了我這裏，那些衣服我好好的穿了，那些玩具我也收藏着，這叫天注定，注定那些東西聯系着我們兩個。你不能放任這個瘸子欺負我啊！”
不愧是石公主，扭曲事實有一手，還能說得如此凄慘，不知情的人都快動容。
再度後退的顧景頓時握緊拳頭，手臂青筋爆出，臉上卻是一片平靜。
他以不大不小的聲音嘀咕道：“這次的懸賞寫多少銀幣合适。”
故意讓石公主聽到，又故意不給任何說話機會，扭頭就走。
順便打開公會面板，踢除石公主，再發出消息，問圍觀那些是要一起離開，還是回去打副本。
圍觀的公會成員一溜煙散盡，顧景也早就沒影。
除了躲起來不敢吱聲的院長，門前只剩狼狽不堪的石公主。
“唐姐姐，我們也走吧，我不想待在這裏。”淩雅抱着唐夕澄的手臂使勁搖晃，拖着往外走。她對這間孤兒院的厭惡可不比唐夕澄少。
走到路口，唐夕澄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總是忍不住回想剛才顧景的表情，糾結是否要去解釋。
“你說寄來的東西是破爛，那個哥哥好像很傷心哦。”別看淩雅只有10歲，挺有眼力勁。
“那我是不是應該……”
“請他吃飯嘛，然後說清楚呀，不然關系會變糟糕哦。”擺脫危機的淩雅化身為人際關系顧問，大膽指導。
“嘶，你這個小淩雅，懂這麽多？”身為成年人，唐夕澄明顯感覺自己被鄙視了。
在淩雅的催促下，她給顧景發去消息，約好晚上去新租的別墅吃飯。
消息出去不到10秒就收到回信，簡單一個“好”字，讓人想象不出顧景的态度。
回大平層是帶着淩雅的，唐夕澄暫時想不到要如何安置，索性先回去看看整理進度，争取迅速搬家。
“餅幹盒找到了嗎？”楊婆婆更像是個精力旺盛的年輕人，時刻提醒着該幹的事。
“找到了。”唐夕澄遞上餅幹盒。
平常沒什麽表情，基本處于冷靜狀态的楊婆婆忽然止不住抽泣，當面打開餅幹盒，捧起一沓老照片，看得眼淚直流。
擦眼淚的同時，瞥到跟着進來的小女孩，一瞬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