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降臨（6）
褐色皮毛的牛翻倒在草地上，唐夕澄伸手靠近，意外出現彈窗，和搭乘公交車時的情況一樣。
詢問她是否收入游戲背包。
“還有這種好事？”她點擊收入，背包其他道具一欄出現整頭牛的圖案，顯示數量為1。
一個問題解決，更麻煩的問題接踵而來。
牛有了，怎麽宰，怎麽切分出不同部位，怎麽制作成美味，她完全不懂。
标記牛的位置，唐夕澄使用有CD的回城技能返回小熊城玩家職業區。
目前只開放一個城池，不需要特殊設定，只能返回一個地點。
城內由兩條十字交叉的主幹道劃分為四個區域。
城池北半邊是玩家區域，東北是玩家居住區，西北是玩家職業區，也是唐夕澄使用回城技能回來的地方。
西南區域是NPC生活區，至于東南最好的一塊地方，內測時期始終處于灰色為開放狀态。不僅小熊城如此，後面的每一個城池都有這樣一塊地方。
職業區空無一人，中央噴泉廣場上擺攤售賣各種回複、增益類道具的NPC百無聊賴，攤位上的道具擺得滿滿當當，顯然一個也沒賣出去。
看到這情形，唐夕澄猜測或許敢走出城市的新手玩家只有蘇淋一個。
至于參加過內測，但沒堅持到最後的那些，很有可能在研究公募招募事宜，刷怒氣值這種事屬于人多力量大，個人很難有所突破。
自從發現在售食物遭到替換後，唐夕澄腦子“嗡嗡”的，幾乎沒有清醒過，連自己來到城內的理由也不清楚，只能順着主幹道往南邊走。
沒走多遠，眼前出現一片翠綠，中間還夾雜着各種色彩，說不上來像什麽，只覺得生命力旺盛。
站在主幹道往東南角望，目前是種植區的地方，唐夕澄一眼瞥見棵果樹。火紅的果子誘人大顆，在風勢影響下搖搖欲墜。
她認識蘋果，雙腳不受控制地往果樹旁靠。沒能走到樹下，遭到一群幹活的NPC阻攔。
“請問需要什麽？”
“需要蘋果。”對方直白，唐夕澄也不繞圈子。
果樹附近停放着好幾輛木板車，車上堆滿木箱，不少裝得蘋果滿到溢出。
“一銀幣一個，需要買幾個？”
“一，一個。”唐夕澄只想嘗嘗NPC區域的食材，伸手接蘋果時，交易彈窗出現，詢問是否支付一銀幣。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才意識到，這像是怒氣值體系下的另一個漏洞。
這裏的東西很有可能是NPC用來合成營養劑的食材，從前為開放是沒有必要，現在營養劑成為重要事物，NPC也必須跟進流程。
火紅蘋果是熟透模樣，體型飽滿，讓人有種大口咬下去的沖動。
唐夕澄也不管那麽多，随意擦兩下，上去就是一大口。
脆爽口感，果汁在口腔中爆開，清甜果肉彈跳在牙齒間，這不是假貨，這是真正的蘋果。
即使便利店沒有蘋果撿，上一次吃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她還是一秒嘗出。
沉浸在蘋果的美味中，她一口接一口，啃到只剩蘋果核才知道停下來。
“再來一百個，”唐夕澄豪橫喊話，“還有其他什麽水果，我全都買了！”
昨天制定新人生計劃時，她已經試用過游戲背包。一杯熱水放進去半小時，拿出來還是原樣。
如此方便的功能讓她不用擔心食材變質問題，可以大肆采集、購買。
“還有那些蔬菜、雜糧之類的東西，總之區域內能種出來的東西，每樣給我來一箱。”
NPC沒有情緒，單純是個工具人，種植物賣給商人或玩家沒有區別。
所有品種按順序裝箱送到唐夕澄面前，分別交易付款。
得到大量食材的唐夕澄有了個瘋狂的念頭，她要拿起鍋鏟，自己制作美味。
每次提前去快餐店等工作，她總能從後巷的門看到大廚炒菜，并不覺得有多複雜。
收獲頗豐又自信滿滿的唐夕澄回到公寓，第一件事是清潔各種廚房用具。
菜刀、案板、鍋碗瓢盆，連竈臺都刷得亮晶晶，她才拿出部分食材，有模有樣清洗，摘去多餘部分，放上案板切。
看過等于學會，她一直認為自己很聰明，畢竟全息游戲都能走到最後，走上巅峰。
有道五顏六色的菜她很想試試，以前在快餐店見大廚炒過無數次。
切片山藥、和三種顏色的辣椒配上木耳炒熟，不知道什麽味，看顏色就很招人喜歡。
“我果然是個天才來的。”顧不上山藥汁沾到手的癢感，唐夕澄興奮程度節節攀升，“不就是替換在售食物嘛，我自己炒菜吃。”
開火上鍋，倒油下菜，每一步都是照着記憶中的樣子複刻，等到撒調味料，她才懵圈。
平時不下廚的，哪來的調味料。
這一懵也忘了竈臺的火，鍋裏的菜，唐夕澄大腦一片空白，差點燒掉廚房。
慌亂中，她關掉爐火，鍋也扔在水池裏，人蹲在廚房外垂頭喪氣。
她缺的似乎不是調味料而是廚藝以及各種廚房事項的應對方法。
“沒有調味料，難道今天還要吃小鹹菜拌飯嘛？明明有一頭牛還有那麽多菜在背包裏……”
一個身影劃過腦海，或許是唯一可以幫她的人。
是住在樓下的楊婆婆，也是常常受某些住戶欺負的人。
半年前，剛好是游戲內測最緊張的階段，她洗了餐盤就往公寓趕，不在外面多停留。
那天急着出去洗餐盤，遇上那些沒安好心的住戶嘲諷，心中不耐煩，回怼幾句。
結果那些住戶惱羞成怒，連人帶輪椅扯到樓梯間推下去。
她滾下樓梯，輪椅也砸在身上，多處受傷，無法動彈。
欺負她的人離開後，楊婆婆出現在樓梯間，消瘦身體使出很大力氣才順利扶她出去。
“婆婆送你去醫院吧，看起來傷得很重。”
搬來死過人的公寓這麽久，第一次有人不是心懷惡意靠近，唐夕澄一直硬抗的心态崩潰，嚎啕大哭。
她沒有錢，傷得重也不能去醫院。
“沒關系，婆婆幫你付醫藥費。”
楊婆婆言出必行，送她去醫院治療，支付所有費用。她住院那幾天還炒了菜帶過去。
許久沒有感受過的人間溫暖，只存在于住院那幾天，她收到楊婆婆的一句囑咐“別再和那些人争辯，咱們反抗不了，得優先自保”，就再也沒見過面。
公寓樓下一層盡頭房間是楊婆婆住的地方，站在門前，唐夕澄糾結要不要敲門。
她沒有維護人際關系的經驗，從前有機會念書的時候也是埋頭讀書，不管其他。
門後是半年沒再見面，哪怕游戲降臨，世界改變，她也沒有關心過的人，這樣上門求助是否合适。
猶豫之時，有些破舊的大門“咯吱”一聲緩緩開啓，蒼老的手提着垃圾袋從門縫中伸出，往門邊擺放。
“楊婆婆。”
門縫裏的視線停留在下方，手中垃圾袋中途墜地，門完全打開，露出楊婆婆那難以置信的神情。
“孩子，你的腿？”
“好了。”順利搭上話，糾結一秒散去，唐夕澄象征性蹦跶兩下，展示腿腳靈活程度。
“進來說，別讓壞人看見了。”
拉着唐夕澄進屋，楊婆婆一下打開話匣子，開口就是半年前的事，要道歉。
說是那些到處欺負人的住戶每當看到弱勢群體抱團取暖，就會欺負得更厲害。不得已抛下還沒出院的唐夕澄，不想讓壞人看到兩人接近。
“婆婆你別這麽說，是你幫助了我，”唐夕澄以為自己是個不會聊天的人，“以後還要請你繼續幫助我。”
她記得楊婆婆以前是個廚師，廚藝還算精湛。
“等等，孩子，你能先告訴婆婆一件事嗎？外面到底怎麽了，小區裏有些不尋常的躁動，每個人頭頂上都很奇怪。還有我去買東西，非讓我支付什麽銀幣。”
“外面啊，其實也沒什麽。”考慮到楊婆婆的理解力，唐夕澄盡量以簡單方式描述世界改變。
并表示想雇傭楊婆婆當廚師，管飯發錢，保證讓婆婆不出家門也能生活無憂。但考慮到安全性問題，接下來打算去小熊城的生活區安排一處房子。
“這把年紀還遇到這種事，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差。”
“婆婆，你能先幫我炒個菜嗎？”唐夕澄都快饞哭了，不想繼續分析研究幸運還是倒黴。
“行行行。”楊婆婆作為長輩，一直愧疚于當初的臨陣逃脫，自願幫忙。
玩家和NPC交易必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玩家之間可以直接交互，與平常無異，只有銀幣必須通過交易框或者郵件功能給出。
菜輕松交出去，很快一盤滿是鍋香氣的炒菜端上來，熱氣升騰，五種顏色的菜裹在晶瑩剔透的山藥汁中，散發着誘人氣息。
“放三種辣椒的山藥炒木耳，我也是第一次炒，你嘗嘗味。”
“肯定很好吃。”
唐夕澄筷子也不拿，上手捏起一片山藥丢進嘴裏。
黏糊表層下交織着清脆，融合出一種神奇口感，三種辣椒讓鮮香中多了一些層次。搭上木耳再來一口，果然人間美味。
沉浸在美食中的唐夕澄顯然沒意識到，有些人從她進小區門就開始跟蹤，包括她下樓找楊婆婆的事，全部暴露。
等她回樓上公寓，那些人還暗搓搓徘徊在附近，到天黑也不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