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這一次, 燈裏是在太宰懷裏醒過來的。
許是因為比第一次要适應了一些，所以她今天醒來，除去有幾分疲懶外，并沒有其它不适。而且這次太宰應當也抱她去清理過了身體, 不然……她身上不會如此清爽。
昨天, 太宰應該也有享受到吧？她不确定她的反應是否是他想看見的，但總歸……看太宰昨晚的反應, 應當是盡興的。
——也就是, 他們都有享受到。
這種事後的早晨, 真好啊。
燈裏眨眨還蒙着幾分霧氣的、看得不太清晰的眼睛，在算不得清晰的光線下, 努力用目光細細描繪太宰的眉眼。
如果視線也是有力道的，那她此刻施加在他身上的力度定然比羽毛還輕。
她腦海裏偶爾也會冒出，想把太宰一起帶回原來世界解決問題的想法，那樣史萊姆們也可以一起跟回來。但是……那樣也太自私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 帶上太宰回去會不會有危險——畢竟來的時候她是一個人。要是再觸發什麽奇奇怪怪的意外……
還是她快點處理完回來吧, 但願一切順利。
就在燈裏不知道第多少次盯着太宰發呆的時候，太宰纖長的睫羽顫了顫, 随即他皺起整張臉, 近乎本能般地往燈裏的方向鑽。
聽見燈裏不同于熟睡時的呼吸，他半眯着眼睛, 說話的聲音帶着股低啞的軟，“唔……燈裏小姐不再睡會兒？今天沒有上班哦。”
燈裏的注意力卻落在他滿是困意的聲音上, 有些擔心他, “太宰先生睡得還好嗎？昨天……好像沒戴眼罩？”
“啊。”燈裏這麽一說, 太宰才仿佛意識到他眼部少了什麽似的, 又往她身上拱, “原來昨天我沒戴眼罩……那大概是窗簾的功勞吧。”
他說着，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之前有換成燈裏小姐房間的窗簾真是太好了。”他重新閉上眼，毛茸茸的發絲落在燈裏頸側，“不過大概也有，聞着燈裏小姐身上的味道特別好睡的關系。”
“我走之前，再做些藥草包吧？”想到太宰之前算不上好的睡眠，燈裏有些無奈——要是他的生物鐘能适應現在的睡眠習慣也就算了，就怕她離開之後他又睡不好，可意識裏還渴求着充足的睡眠……
這種想睡卻睡不着的感覺，是非常煎熬的。
聞言，太宰第一反應反倒不是擔心自己的睡眠，而是：“所以，我之後只能可憐兮兮地抱着燈裏小姐做的藥草包入睡了嗎？”他說話的語氣可憐兮兮的，讓人下意識地便想順着他，滿足他的所有要求，好好安慰他。
“總比沒有強不是嗎？”想想太宰屆時那個聽起來就很慘的畫面，燈裏又無奈又好笑。他到底是怎麽做到，一面讓人心疼，又一面讓人覺得他可愛搞怪的？
面對燈裏這句稱得上是冷漠無情的話，太宰誇張地嗚咽出聲：“嗚……”他嗚嗚地哼哼着，又像只黏人的貓咪似的，不住往燈裏身上蹭，“感覺之後的生活一片黑暗……”
“我拿到通訊器之後會馬上聯系你的啦。”燈裏擡手揉揉他腦袋，盡量用這個動作安撫他。
“嗚。”
兩人又抱在一起膩歪了一會兒，才懶洋洋地從被褥裏起來，閑聊着一起洗漱。
洗漱完，燈裏如往常般做了兩人份的早飯，和太宰一起慢吞吞地吃了，然後才翻出之前她制作藥草包的魔法植物和工具，給太宰一口氣做了五只用量充足的藥草包。
這五只藥草包近乎将燈裏的所有魔法植物儲備都消耗殆盡，但好在她馬上就要回原來世界，到時候補充一些帶回來也不算是難事。
就在燈裏收拾好東西，打算跟太宰再靠在一起說說話的時候……
“喲，早上好，我來打擾你們小情侶啦。”谷清的聲音突兀地在室內響起，“看來你們過了一個很美妙的夜晚嘛~”
與此同時，燈裏之前交給太宰的那只通訊器自動從一旁鑽出來，谷清的投影忽地出現在兩人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沒在實驗室，所以她沒有穿白大褂，還穿得很休閑。
燈裏頗為冷淡地掃了投影中的谷清一眼，小小地怼她，“美不美妙都和你沒關系。”這麽怼完毀氣氛的谷清，她又嘆着氣問道，“是準備好了？”
“真冷漠啊小燈裏。”谷清嘟囔着抱怨完，也重新好好回答燈裏的問題，“只要你那邊展開魔法陣就可以了，随便什麽類型的都可以。”
燈裏垂下眸子，點頭應聲：“好。”
“現在就走嗎？”太宰擡手去勾她的手指，鳶眸平和地注視着她，輕聲問道。
感受到太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燈裏卻沒敢看他，只是悶悶地道：“……嗯，我會早點回來的。”
窩在他們腳邊的史萊姆們一股腦兒地将燈裏淹沒，有一個是一個的全都挂到她身上，一副自己也要跟她回去的樣子。
“之前不是說好了？不可以哦。”燈裏挨個兒将身上的史萊姆扒下來，一一擺在地上，又挨個兒揉揉它們的腦袋，“跟我回去只會餓肚子，你們得好好在太宰先生身邊等我回來才行。”
史萊姆們不舍的“叽叽”聲此起彼伏，各個都拿無辜又可愛的豆豆眼瞅燈裏，看得她只能又給七只小家夥一史萊姆一個抱抱。
太宰和谷清都沒有出聲。
抱完分別時格外黏人的史萊姆們後，燈裏在榻榻米中央站定，太宰和史萊姆們則自覺地站得離她遠了些。
“我這邊随時都可以。”投影那端的谷清出聲提醒。
燈裏不自覺地握緊拳，到底還是沒忍住。她猛地擡起頭，邁開腳步，沖到太宰面前踮腳去親他。
“哇哦。”谷清不合時宜地對兩人吹了聲口哨。
燈裏抵着太宰的前額，說話的聲音很低，甚至帶着一分難以察覺的凝澀，“我出門了。”
她努力地想要撐起一個微笑，卻失敗了。才跟人親吻過的唇微微抿着，怎麽也彎不出柔和的弧度。
“……路上小心。”嘴上說着這樣的話，太宰的手卻依然細細地摩挲着燈裏的側臉，看着她的鳶眸也似乎含着些複雜的情緒。
燈裏将莫名湧上來的眼淚憋回去，又把腦袋埋進太宰懷裏，然後狠狠地、狠狠地猛吸了一大口氣。随後她松開他，頭也不回地又往原來的位置走。
沒有開窗的室內驟然起風，燈裏腳下浮現出淺綠色的、紋路絢麗複雜的魔法陣。剎那間，有耀眼的光芒兀然炸開，惹得人下意識地便閉上雙眼。
——耀眼的光芒閃過後，原本站着燈裏的位置已然空無一人。
太宰沉默着，史萊姆們也沉默着。
投影那端的谷清見狀，半晌才用開玩笑似的語氣調笑道：“小燈裏在面對你的時候也那麽傲嬌嗎？”她指的是，燈裏一開始怼她的那句話，“不過那個反應真的很可愛啊。”
“謝謝你，能喜歡上她。”谷清面上浮現出柔軟溫和的笑，滿載着欣慰與祝福。
谷清給太宰的時間并不長，但足以讓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因此此時的太宰笑着回答她：“我才是，謝謝谷小姐願意在我們吃完早飯之後才聯系我們。”
“咦？”投影中的谷清呆愣地眨眨眼，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對方敏銳地發現了，“那之後也不要跟她說哦。”
谷清苦惱地哀嘆：“雖然總感覺我像是拆散你們的罪人一樣……”
——但是，燈裏小姐那個樣子，看起來不像是沒注意到。
可太宰，最終還是将已經到嘴邊的話重新憋了回去。
相信燈裏小姐，會給她帶來“驚喜”的。
–
燈裏再度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她曾經看了好些年的、屬于研究所的景色。
早在一旁等候的谷清給她遞了雙鞋，“喏，新的。”過去近乎一年後，她終于再一次和燈裏面對面說話，“當時那雙不是一起帶到那邊去了嗎。”
燈裏無言地接過鞋穿上，又繼續聽谷清這麽對她說道：“雖然小燈裏應該已經把那邊當成家了，但我還是要說哦……”
燈裏看見谷清面上帶着她熟悉的笑容，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過一般：
“歡迎回來。”
“……嗯。”燈裏将原本分別的酸澀感壓下，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臉頰。
旋即她牽起嘴角，對谷清露出一個不帶任何牽強的微笑，“我回來了。”
沒有時間讓她難受。她能做的就只有，盡快解決完這邊的事，然後快點回去見太宰和史萊姆們。
僅此而已。
然而……
時間過去三天，太宰那頭都沒有收到來自燈裏的聯絡。當時谷清自言自語般說完那句話後，通訊就斷了，因此他也沒來得及問燈裏是否已經回到那邊，只當她拿到通訊器後忙着處理事情，忙完後就會聯系他。
但他一直沒有等到。
太宰懷裏抱着兩只貓咪玩偶，端坐在矮桌前擺弄那只圓滾滾的通訊器。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通訊器，分明好幾次指尖已經停在了燈裏的名字上，卻不知怎地，就是按不下去。
他将腦袋擱到矮桌上，懶洋洋地發呆。
只是三天而已。
睡覺時身邊不再有一伸手就能碰到的柔軟軀體；早上醒來時也聽不見令人安心的、沉穩平緩的呼吸；屬于她的日用品的使用痕跡在一點一點少去；晾衣架上總是多出一半仿佛怎麽也填不滿的空隙。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就連史萊姆們也失去了以往的活力，平日裏總是恹恹的，除去每天還會變作水色細镯跟他一起出門以外，基本不怎麽動彈。
偵探社的大家似乎也顧及到他的情緒，這幾天沒太在他面前提及燈裏的事。
——有一種，她一切的痕跡都在慢慢消失的感覺。就好像……
“啊連上了連上了！”圓滾滾的通訊器猛地從桌上懸浮而起，投映出燈裏的模樣。
她穿着離開時的那套家居服，披着頭發，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柔軟的味道，“太宰先生？”
聽見飼養員的聲音，窩在一旁當蘑菇的七只史萊姆立刻蹦過來，跟太宰擠在一起瞅她。
“啊，你們有乖乖聽太宰先生的話嗎？”
而太宰眨巴眨巴眼睛，将腦袋從矮桌上微微擡起了些看她，“燈裏小姐拿到通訊器了？”
他說話的語氣與平常無異，可不知為何，燈裏就是聽出了一絲不對勁——她将這歸結為，她離開後，太宰情緒也不太好。
“嗯，一拿到通訊器我就跟太宰先生聯絡啦。”燈裏近乎貪婪地凝視着光幕那端的太宰，試圖說些能轉移他注意力的話，“因為我是研究所裏年紀最小的，所以一回來就被大家抓着不放……呼，剛剛終于肯放我回宿舍了。”
但顯然，效果不是很好。太宰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她。
兩人隔着時空，一言不發地對視。
燈裏突然就很想去抱他。因為他看着她的眼神……讓人很心疼。
“……想見燈裏小姐。”半晌，太宰才一字一頓地、難得直白地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燈裏知道，這個“想見”……到底是什麽意思。她之前本就沒能忍住的淚水險些再度奪眶而出。
因此她沒在第一時間回應太宰的話，而是沉默數秒，盡可能将難過的情緒壓下去，然後才盡力讓自己的嗓音保持平穩開口：
“我也是。”
只可惜，她接着脫口而出的話還是不免帶上了幾分凝澀的沉悶，“我好想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