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今晚的新年參拜, 燈裏和太宰都打算穿稍顯正式一些的和服去。不過由于女性的和服穿起來很麻煩，所以燈裏選擇在出門前帶着和服去找與謝野求助。
“我換好衣服就回來。”
燈裏拎着裝有和服的袋子，在玄關處扭頭看太宰，“對了對了, 藥草包……唔, 香囊？”她說着歪歪頭，換了個說法, 又繼續提醒他, “太宰先生記得帶上！”
“嗯, 我會帶在身邊的。”太宰用指尖勾着燈裏剛剛做好的兩只香囊給她看，“燈裏小姐才是, 穿木屐走慢一點，別摔倒了。”
聽見太宰這話，燈裏下意識地踩踩腳下的木屐，回應道, “好哦, 太宰先生也是。”她這麽說完，便按下門把出門, 往與謝野的房間走去。
與謝野早在燈裏聯系她的時候就給她留好了門。
這會兒她看見燈裏推門進來, 不由得笑着調侃她道：“哎呀，新年第一天就要跟人約會什麽的, 真青春啊。”她彎着的绛紫色雙眸中滿是促狹的調侃意味，“還都打算穿和服去……”
“晶子就別捉弄我了——”燈裏無奈地換上與謝野給她準備的拖鞋, 跟她一起笑着往裏面走。
與謝野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當時訂下這套振袖的時候, 燈裏也想不到它會被這麽使用吧？”
“嗯, 不如說, 我也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他。”燈裏将裝有和服的袋子放到一邊，開始解她身上那件針織衫外套的紐扣。
與謝野替她将袋子裏頭的東西取出來，一一在榻榻米上擺好，省得一會兒手忙腳亂的，“戀愛可不就是這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嗎？”
“說的也是。”燈裏将針織衫脫去，露出內裏的白色長裙。
與謝野邊拿過腰帶幫她圍上，邊跟她閑聊，“對了，今天晚上可能會下雨，帶這個去吧。”她說着，示意燈裏看向靠在一旁牆邊的油紙傘。
“咦，油紙傘？”燈裏看了一眼油紙傘，有些奇怪地又對上與謝野的視線，接過她遞過來的白色長襦絆小心地套上。
與謝野伸手幫她調整衣領，應聲道，“嗯，穿和服的話，撐這個比較搭吧？”
“……謝謝你，晶子。”
“燈裏又來了——”
“诶嘿……”
……
在與謝野的幫助下，燈裏到底是穿好了繁瑣的和服。在理平衣物上的皺褶後，她小小地松了口氣，“還好有晶子在，不然我一個人真的有些穿不來……”
“你在說什麽呢，今年只是我們不一起去參拜而已，明年叫上大家一起去吧？”與謝野挽着燈裏的頭發，笑眯眯地給她梳了個俏皮的盤發——是将頭發梳成雙馬尾，各自編成麻花辮，再将發尾盤起的那種可愛盤發，“到時候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互相幫忙穿了。”
與謝野的話卻讓燈裏陷入沉思，她喃喃着重複“明年”這個詞，最終只能露出平日裏的笑應下，“嗯，明年就和大家一起去吧。”
聽見燈裏的回答，與謝野伸手撥撥她腕間的水色細镯，“今年就勉強交給太宰了，所以你們要好好保護燈裏哦。”
水色細镯上一一閃過幾種顏色不同的光，是小家夥們在回應與謝野。
“那……晶子，祝你過個好年。”
“嗯，燈裏你也是，希望你能過個好年，還有……路上小心。”
燈裏拎起裝了衣物的袋子和油紙傘，從與謝野家走出。她将門輕輕阖上，正打算往回走時，卻驟然對上一雙浸着幾分暖光的鳶眸。
太宰身着深棕色的和服，站在從屋內透出的燈光下看她。暖色的燈光與微寒的夜色一起，給他原本便好看的五官打上一層對比明顯的陰影，顯得他整個人分外清俊帥氣。
“太宰先生……？”燈裏的視線落在太宰毛茸茸的黑發上，踩着木屐往他的方向靠近，“這樣站在外面不冷嗎？”
太宰輕緩地眨了眨眼睛，“嗯……還好？”他沒從她身上移開目光，也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站在外面等她，只是繼續說：“這個顏色，非常适合燈裏小姐。”
“诶？啊……”聽見太宰毫不吝啬的直白誇獎，燈裏怔怔地停下腳步，嘴邊浮現出明朗的笑，“畢竟是我自己選的顏色嘛。”她這個笑容帶着幾分少女般的得意，看起來很可愛。
燈裏穿的這身和服總體是淡淡的乳黃色，只一眼便叫人移不開視線。設計這套和服花色的人顯然很用心——以這層淺淡的乳黃色為底，又在其上輔以豆綠或金桂色的葉片紋路，瞬間便讓整套和服清新生動起來。嫩草綠的腰帶稍稍壓下整體的跳脫，卻反而襯得她這一身更加清雅秀氣。
更別說，配上燈裏淺雪灰色的盤發和豆沙綠的眸色……
太宰注視着燈裏的雙眸，剛想邁開步子朝她靠近，卻緊接着看見，她踩着木屐，毫不猶豫地沖着他的方向撲過來。而他耳邊是木屐“噠噠噠”的聲響。
聽着這聲響，太宰來不及說什麽，下意識地便張開雙臂，接住飛奔而來的戀人。他接住她的那一瞬，有暖流驟然從她身上渡過來，在剎那間溫暖了他體溫略有幾分偏低的身體。
然後，他可愛的戀人仰起頭，笑容燦爛地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我很高興哦。”她圈在他頸側的手收緊了些，“能看見太宰先生在家門口等我。”
“不過……”燈裏跟小動物似的嗅嗅太宰身上的氣息，她鼻尖聞見的，是混雜着幾分夜風冷澀的冰涼氣息，即便在她碰見他的瞬間，阿緋便為他也調整了溫度，可她依然嗅到了一分冷意，“太宰先生身上好冰，是不是等很久了？”
太宰擡手，避開燈裏盤好的頭發，輕輕在她發頂撫摸，“我才出來一會兒。”這一點他倒沒撒謊，而且他脖子上有好好圍着先前燈裏送的那條圍巾，可能只是吹了會兒風，便被她敏銳地聞出來了。
“嗯。”燈裏将手上的細镯扒拉下來，套到太宰腕上，“我把東西放進去就來，太宰先生再等我一下。”她說完，便拿起她剛剛用風托着放到一旁的袋子往屋內跑，一副很是着急的模樣。
太宰一面拾起她放在一旁的油紙傘，一面無奈地提醒她：“燈裏小姐，小心木屐。”
“沒關系啦，我很——咦？”說着，燈裏腳下一歪，險些就要朝一邊倒去，好在她條件反射地便用風穩住了身子，“啊……”她站在原地眨眨眼，最後偏過頭，難得心虛又俏皮地對太宰吐吐舌頭。
“真是的。”太宰好笑地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調整自己的站姿——方才燈裏差點兒摔倒的時候，他的身體也不自覺地便往前偏了些，像是想去接住她一樣。所幸下一秒她便保持住了平衡，沒出什麽大事。
然而，太宰這個輕微的動作瞞得過心虛的燈裏，卻瞞不過窩在他腕間的史萊姆們。他手腕上的水色細镯閃過一陣柔軟卻不易察覺的微光。
燈裏将袋子放在玄關的櫃子上，然後拿過她提前收拾好的、放有手機的巾着袋，左看看右看看別無他物的櫃面，“太宰先生，香囊呢？”
太宰慢條斯理地從袖子裏拿出她那只香囊，上前一步遞給她，“給，燈裏小姐的那只。”
“嗯。”燈裏将這只淺綠色的香囊挂在巾着袋的抽繩上，然後輕輕晃晃裝有手機錢包等小物件的巾着袋。圓鼓鼓的淺綠色香囊随着她動作蹦來蹦去，看起來怪可愛的——這次的香囊是用那種裝茶葉的小尺寸束口袋，因此看起來小巧玲珑的，比先前的那個更适合當作挂飾帶在身邊。
晃完巾着袋，燈裏這才滿意了，她将手放下，轉過頭問太宰，“太宰先生有什麽沒拿的東西嗎？”
“唔……我想想。”太宰沉吟着，擡手摸上牆邊的開關，将燈熄了，“沒有忘拿的東西，不過……”
他微微拖了拖尾音，旋即牽住燈裏的手，站在一片迷蒙的夜色中朝她笑，“不能落下的人倒是有一個。”
“這麽說的話，我和太宰先生倒是彼此彼此。”燈裏回握他的手，主動牽着人往外走，又仔細地鎖好家門，“我們走吧？”
太宰将油紙傘夾在身側，別扭着姿勢給燈裏整理圍在她脖子上的白色圍巾，“确實該走了，不然再晚，我怕燈裏小姐該睡着了。”
“什麽嘛——”
最後油紙傘還是被炭炭收好，好叫他們不會那麽難拿東西。
兩人牽着手，走出員工宿舍的院子，一同朝附近的神社走去。雖然按照習俗，新年這天最好是去拜訪三個或以上的神社——神社日本到處都是，倒是不用擔心找不着——但考慮到兩人都比較懶，能在年末這天換上和服，約着戀人一同出來守歲已經算是難得。因此無論是太宰還是燈裏，他們都只打算去一趟附近的神社。
所以他們兩人幾乎沒走多久，便抵達了神社附近。
“咦……這附近，平時有這麽多人嗎？”
令人意外的是，踩着點來到這處神社參拜的人還挺多，甚至還有小攤小販趁着這會兒在附近擺起了攤，熱鬧得恍若晚上七八點的模樣。
“或許是覺得，這個神社離自己近，所以能更好地保佑自己吧。”太宰的那雙鳶眸裏倒映着躍動的燈火，在祭典般暖光的照耀下，溫暖，卻又清透漂亮得不可方物。
燈裏陷進他惑人的鳶眸裏，嘴上輕輕地回話，“真意外，居然會從太宰先生嘴裏聽見這樣的話。”
“我只是合理地猜測大家的想法而已~”注意到燈裏的走神，太宰斂眸笑笑，纖長的睫羽微微顫着，仿佛掃過她心尖，“不過肯定也有不少人，是跟我還有燈裏小姐一樣，嫌別的地方遠，所以才來這裏的。”
燈裏克制住想在人群中親太宰眼睛的沖動，略略移開視線問他，“現在離十二點好像還有一會兒，要逛逛嗎？”
“嗯，正好之前的煙火大會，都沒認真跟燈裏小姐逛過呢。”太宰牽着燈裏的手，主動往小攤的方向走，“而且那個時候，燈裏小姐好像還很嫌棄我。”
太宰一提這個話題，燈裏就猛地想起，她當時信誓旦旦地跟與謝野所說的話。是什麽來着，“太宰先生絕對不可能會有對象的，就算有，他對象上輩子也一定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嗯，沒錯，是這句話呢。
她上輩子，大概真的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吧。能遇見他……她上輩子，拯救世界了也說不定。
這麽想着，燈裏又悄悄地用餘光瞅了一眼太宰，卻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人流。
太宰适時伸手，小心地替她擋了一下，又不動聲色地将手收回。
意識到太宰的體貼，燈裏也便不再将注意力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而是專注地開始看路，然而——
“啊……”
燈裏發出驚呼的同時，太宰眼疾手快地将她攬進懷裏，躲避在人群中橫沖直撞的孩童。
距離驟然拉近，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很溫馨和諧。
嗅着鼻尖熟悉的氣息，燈裏從太宰懷裏探出腦袋哼哼，“已經這個時間了，他們都不需要睡覺的嗎？”
“嗯，小孩子都比燈裏小姐能熬夜。”太宰沒忍住，伸手捏捏她鼻尖笑她，調侃她的語氣很是親昵。
燈裏皺皺鼻子，不滿地瞪了太宰一眼，反駁道：“是他們精力太旺盛了！”
“是是是，燈裏小姐說得對~”
“太宰先生，敷衍的意思好明顯。”
“嗯？有嗎？”
兩人就這麽邊聊着天，邊在小攤間逛着，消磨年末的最後一點兒時間。
當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零點越來越近的時候，昏沉的夜空中驟然升起璀璨的煙火。
“啪。”
“啪啪啪。”
綻開的煙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燈裏，“今天……有說會放煙花嗎？”她如此喃喃着，視線不自覺地被絢爛的煙火所吸引。
下一秒，她本能般扭過頭想去看太宰，卻被他提前料到似的，用手止住了她扭頭的動作。
“這種時候應該專心看煙花哦。”
太宰說話的語氣與平日裏無異，燈裏卻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對，但眼下她也只好聽太宰的，按他所說，專心看煙花。
人群中，唯獨太宰若有所感般看向某個方向，眸色一片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