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在燈裏搗鼓完兩碗蔬菜沙拉, 又用風清洗完電飯煲內膽後，太宰也恰巧将咖喱裝完盤。接下來他們所需要的，僅僅是好好享用這頓難得的午飯。
史萊姆們早在咖喱味兒在室內迸發的那一刻便圍到了廚房，只是礙于站在竈臺前的人不是燈裏, 所以并沒有靠得太近。雖然味道很香很誘人, 可它們到底還是有些猶豫——誰叫它們确實從未吃過太宰親手做的食物，世界上也不是沒有那種聞起來很香, 可吃起來味道糟糕的食物。
于是當太宰和燈裏兩人端起咖喱, 打算連同蔬菜沙拉一起拿到矮桌那邊時, 看見的便是五只史萊姆堆在他們前往榻榻米房間的必經之路上，探頭探腦瞅他們的模樣。
燈裏下意識地和太宰對視了一眼, 然後同時笑出來。
說實話，它們五只這麽一堆，還真有點兒……擋路。
看見兩人齊齊笑出來，五只史萊姆略帶着幾分懵懂的神色, 呆呆地眨眼。
“一會兒會分幾口給你們吃的, 所以……先讓我們過去吧？”燈裏無奈地給最上頭的阿軟看了一眼她端着的蔬菜沙拉，好歹讓它們先把路空出來。
阿軟看看燈裏手中的蔬菜沙拉, 又看看太宰手裏兩只裝了噴香咖喱的盤子, 猶豫了一秒後，默默跳到太宰腳邊, 似乎是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史萊姆。不過它也沒擋着太宰走路，就難得乖巧地窩在一邊盯着他看, 仿佛在品鑒着什麽。
雖然阿軟平時看起來極度不靠譜, 但好歹是史萊姆當中的老大, 看它乖乖跳開了, 其餘史萊姆也便有樣學樣地挪動身子, 給燈裏和太宰騰出空間行走。
向來貪吃的阿緋跳到燈裏肩頭，好奇地從她肩頭去看太宰手裏拿着的咖喱——不去騷擾太宰，許是因為怕影響他端咖喱。
史萊姆們将路讓出來後，太宰便率先走向距離他們沒幾步的矮桌，将兩盤咖喱一同放下擺好，又折回去取他們的餐具。
燈裏則跟在他身後放下蔬菜沙拉，又故作淡然地傾過身子看太宰的方向，悄悄豎起食指操控風。在風的輔助下，原本關着的櫥櫃門被打開，裏頭屬于他們兩人的餐具自行飛出，連同放在竈臺上的兩只小碟子一起朝矮桌這邊飛過來。
太宰這會兒才走到小冰箱的位置，光看這動靜他就知道是燈裏截了胡，只能好笑地回頭跟她對視一眼，順手将她開了的櫥櫃門給拉上。
“燈裏小姐應該早點說的。”拉好櫥櫃門，太宰不緊不慢地走回來，在燈裏身旁坐下——原本太宰房間裏是沒有準備坐墊和靠墊的，現如今燈裏将她的東西從隔壁搬過來，他原本顯得有些空蕩的房間便添了些不一樣的色彩。
比如她帶來的深藍色坐墊和靠墊，再比如那幾只薄荷綠漸變色的陶瓷盆栽，甚至是……終于再次見面的，那兩只從游戲廳抓的貓咪玩偶。
而燈裏左手托腮，右手依然懶洋洋地指揮着風，笑着看他，“太宰先生也沒有問嘛——”透過格子窗漏進來的陽光半落在她身上，她淺雪灰色的發絲在光線下被暈上一層好看的光。她肩頭仍蹲着貪嘴的袖珍阿緋，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小家夥也恰巧擡起視線，和她一起朝他看過來。
……這一切都很令人安心平靜。
“那……我開……啊對了。”正準備拿起勺子享用午飯的燈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太宰先生，有件事我想在吃飯前跟你說。”
太宰握着勺子眨眨眼，确實想不出她有什麽事要在吃飯前跟他說，“嗯？”
“剛剛太宰先生放鹽的時候……感覺我不該那麽問的，抱歉。”燈裏垂着眸子，在跟太宰道歉的時候，又乖乖地擡起頭直視他，“好像我一點都不信任太宰先生一樣，我對這個有點難過。”
聽見燈裏的話，太宰稍微有些愣——他沒想到她會在意這個，明明平時都是有話就說的性格……不過她本身也很細心，似乎會在意這個也很正常。
“燈裏小姐居然會在意這個啊……”太宰放下手裏的勺子，轉而去揉揉她腦袋安慰她，“不過，也是我先說了活力清炖雞的事，所以燈裏小姐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啦。沒關系哦，我接受燈裏小姐的道歉了。”
燈裏對此松了口氣，盡管她知道太宰很大概率不會在意這一點，可她自己覺得難受，“嗯，說出來之後舒服多了，謝謝太宰先生。”
“不過，為什麽是吃飯前？”看燈裏調整好了心情，太宰重新拿起勺子問她。
這次輪到燈裏愣了一下，她低頭看看盤子裏湯汁濃稠，但賣相還不錯的咖喱答道，“因為，要是嘗過味道之後再說，會顯得我很沒誠意嘛。”她說着抿抿唇，稍稍移開視線，“雖然我隐隐約約已經猜到，會有多好吃了。”可她看起來，好像還很在意剛剛的事。
“嗯，知道及時認錯的燈裏小姐，是好孩子。”太宰将勺子換到另一只手上，又擡手去摸摸她頭發，語氣放得很軟很輕柔，“乖。”
雖然燈裏沒躲，被他結結實實地摸了一通，但她到底還是抗議了一下，“什麽啊，這個幼稚園老師對待小朋友一樣的語氣……”
“燈裏小姐在這方面确實還是小朋友嘛~”太宰笑吟吟地收回手，雙手合十率先小聲地說了句“我開動了”，然後才繼續說，“會因為剛剛的事情介意，還會直白地跟我說自己有些難過。”
燈裏捏着勺子陷入沉思，“我不說的話會比較好嗎？”然而下一秒，她又很快地給出了答案，“不行，我覺得還是應該說的。”
“明明我才說過，希望太宰先生能跟我分享自己的想法……而且剛剛那句話，或許太宰先生沒覺得什麽，但是我——”她說到這一半，又猛地止住話頭，滿臉的掙紮與苦惱，“……啊，這樣顯得我好自私，像是只為了我自己的想法而行動……”
太宰卻看着她笑出來：“噗。”見她難得因為他而煩惱成這樣，他柔和着神色哄她，“燈裏小姐現在這樣就很好哦，有想說的事情就說，再好不過了。”
“而且，人本來就是要自私一點才能在社會上順利活下去的嘛。”這麽說完，太宰往嘴裏送了一口咖喱，笑眯眯地開始咀嚼，“燈裏小姐不吃飯嗎？”
“嗯……馬上。”雖然燈裏自覺，她好像沒有被太宰後半句話安慰到，但現在吃飯比較重要，“既然太宰先生這麽說，那我就還是，和原來一樣了。我開動了。”
燈裏說完便舀起一勺浸滿咖喱湯汁的米飯送入口中，然後——
“唔……！”在嘗到舌尖濃郁咖喱味兒與少許番茄微酸風味的混合味道時，她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面前這盤咖喱，“好吃！”
原來咖喱和番茄的相性這麽好的嗎？番茄自帶的酸甜口味不僅中和了咖喱原本特有的辛辣感，還為其多添了一份勾人的饞意，叫人胃口大開。而且多了番茄，原本單調的、沒能汲取太多維生素的咖喱也變得比原來相對“營養”了一些……
燈裏邊認真地品嘗太宰做的咖喱，邊回憶他方才煮咖喱時的操作，開始自言自語，“剛剛太宰先生沒往裏面加水，但是番茄罐頭整個都倒進去了……這樣的話，用普通的西紅柿是不是也能做出這種感覺呢？”
只是番茄罐頭的番茄味會更濃一些，而且也更容易保存，非常适合太宰這種幾乎不下廚，偶爾心血來潮才會做一頓的人。
太宰聽着燈裏的碎碎念，不由得又彎唇笑着，代替她給圍過來的史萊姆們投喂一些入了味兒的食材，給小家夥們解解饞。好在如今史萊姆們早已習慣太宰對它們的投喂，看燈裏正嚴肅地思考着什麽，也沒去打擾她，就乖乖地吃太宰給它們夾的東西。
太宰的動作吸引了燈裏的注意力，她剛反應過來似的，不好意思地彎眸對他笑笑，也和太宰一樣，夾了些食物喂史萊姆們。
兩個人一起度過了一個悠閑又難得的中午，太宰也順便證明了，他的廚藝并不是特別奇怪，甚至還能算得上是好。吃完飯後，在太宰的堅持下，今天依然是由他洗碗——其實燈裏一開始沒想明白為什麽，甚至覺得他做飯她洗碗，這麽分工天經地義。直到她回過神，注意到眼前這間看起來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她才意識到，太宰是怕她頻繁使用魔法，會累到自己。
燈裏捏緊了手中的書頁，心思一點兒都沒放在書上。她偷偷又往正在水槽前洗碗的太宰投去視線，卻被他抓個正着，還對她抛了個可愛的Wink過來。他那神态透着一股，“哎呀，燈裏小姐偷看我被我抓到了吧！不過這次就原諒你了~”的味道。
“眼神攻擊”完燈裏，太宰便扭回頭繼續洗碗，全然不顧燈裏被他那一眼看得是如何心跳加速。她向來知道，太宰是個極其富有魅力的人，但……
剛剛那個是什麽，也太可愛了吧。
身着家居服圍着圍裙，站在水槽前洗碗卻回過頭對她Wink的男朋友……
這個下午，她還能午休嗎，會不會一直盯着他發呆啊？
好在燈裏的生物鐘過于優秀，再加上太宰身上叫她安心的味道，等太宰洗完碗，回到她身邊坐了一會兒，她就不小心靠在他身旁睡着了。
太宰抽過燈裏拿在手中的書，盯着她的睡臉看了一會兒，最終只能無奈又認命地去壁櫥裏拿早上剛收好的被子，給她蓋上。
也不知道是誰剛剛還說，想跟他拍合照的，明明之前頂着那麽亮晶晶的眼神，結果現在睡得比誰都快。
太宰拿指尖戳戳燈裏臉頰，頗有幾分洩憤的意味——似乎這件事，他之前也幹過。于是想做點兒不一樣的太宰又轉而捏捏她鼻尖，并沒有太用力，既不會吵醒她，也不會影響到她呼吸。
——她睡得還真是熟啊。
看着燈裏的睡臉，太宰俯下身，低頭在她臉側輕輕啄了一下。
之前的那個午後，他們還沒交往，所以他不好對她做什麽。現在……
太宰湊到燈裏另一側臉頰，輕飄飄地落下一吻。
他可以把之前那一次補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