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可太宰是什麽人, 他當然注意到了燈裏的欲言又止,可他什麽也沒說,就只是繼續挂在她身上,悶悶地笑。他笑得仿佛發現了什麽, 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小秘密。
——實際也确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在想什麽。
燈裏忿忿地擡手,用指尖戳戳太宰因為笑而微微鼓起的臉頰, “什麽啊, 太宰先生在笑什麽?”這麽問完, 她又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一樣,又輕輕捏他的臉, “啊,而且本來說好了,要太宰先生給我講有趣的事的,怎麽變成我一直在講了?”他還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引導她, 說她以前的事情。
“可是……我和燈裏小姐的心情是一樣的。”太宰主動往她手上蹭了蹭, 手感極好的臉頰抵在她手心。光是這麽一個動作就足以叫人心軟。
并且太宰說的話也确實讓燈裏反應了一下。他說話還是那麽喜歡繞圈子——他是在說,他想了解她的心情, 和她想了解他的, 是一樣的……嗎?
她突然有些不确定。這種大部分時候都靠她自己來意會的相處模式……雖然想法同頻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開心,但太宰遠遠比她聰慧得多, 她并不是每次都能夠猜中他的想法的——甚至有一些想法是他故意讓她猜中的。
……不對,她真的有猜中過他的想法嗎?像喜歡這種情緒, 尚且還能夠通過擁抱和接吻來表達, 可其餘的就……
因此, 在緩緩嘆息後, 燈裏認真且嚴肅地轉過身, 捧住太宰的臉,好讓他們目光相接,也好讓她能清楚地觀察到他的反應。
“雖然這話由我來說有些奇怪,但是我好像太寵太宰先生了。”
“诶?”
太宰知道燈裏做出一個舉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想跟他說,但開頭的這句話……多少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好像,猜到她想說什麽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個舉動太過強勢,燈裏又松開手,轉而去圈住太宰的脖子。可她這個動作除了把自己往他的方向送得更近、更适合接吻以外,說服力幾乎為零。
“有時候我是能注意到太宰先生想要什麽啦,可是……”聽着燈裏的話,怕她維持這麽個動作吃力,太宰微微俯下身,雙手也自然而然地環在她腰上——意外的是,他并沒有躲她的視線,“我不像太宰先生那麽厲害,只是一個普通人,難免會有注意不到的時候。”
燈裏說話的語氣放得很軟,恍若只是在跟太宰商量一件平平無奇的小事,“我希望太宰先生能學着跟我說出口,自己想要什麽,接下來想做什麽,想我怎麽做,之類的。”可她那雙眸子,坦誠又率直,純粹,又不含絲毫別的情緒,沒有強迫他接受她想法的意思,僅僅只是她“希望”。
“……燈裏小姐好狡猾。”嘴上這麽說着,太宰卻是收緊了環在她腰上的手,主動将腦袋擱到她頸側,輕輕蹭了蹭。
燈裏擡起圈在他脖子上的手,去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因為,我喜歡太宰先生,所以……”她沒再說下去。
“……嗯。”太宰又拿鼻尖蹭蹭她,含糊地應聲。
燈裏在太宰手感頗佳的腦袋上揉了一會兒,故意換了個語氣跟他說話,“那就從中午想吃什麽開始吧?”緊接着,她又立刻為此打上補丁,“雖然說了我也不一定做?另外禁止每次都提蟹肉罐頭。”
“诶——”聽見燈裏的話,太宰猛地從她頸側擡起頭,直直對上她的視線朝她拖長了音抱怨。
随後他又略略挑眉,說話的語氣很是篤定,“明明是燈裏小姐自己懶得想做什麽吃吧?”
“啊,被發現了。”燈裏卻沒有一星半點兒被抓包的窘迫,只是好脾氣地笑笑,一臉“你能拿我怎麽辦”的得意模樣。
她這樣,太宰也拿她沒辦法,就只能跟只貓咪似的一直往她身上拱,“我就說嘛!”拱了一小會兒,他又“嗖”地昂起腦袋瞅她,“那吃咖喱吧?正好我可以講些燈裏小姐想聽的事。”
“啊……太宰先生的朋友的事?”燈裏伸手撥了撥他額前有幾分亂的劉海,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一點。因為她記得,他那位喜歡吃咖喱的朋友已經……
太宰的雙眸跟着燈裏的手指而移動,嘴上還糾正她道:“嗯……朋友們的事。”
“……嗯。”燈裏的手指頓了頓,随即她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去摸摸她腕間的炭炭,讓小家夥把還沒整理的東西一點一點轉移出來,好讓她繼續用風魔法收拾。
于是接下來,室內只有太宰慢慢講述過去,他和兩位好友的回憶的聲音,以及燈裏時不時應聲,表示自己有在聽,或是她問他,這個東西能不能放這裏的聲音。
随着燈裏帶來的“行李”一樣又一樣地将太宰空出來的地方填滿,幾只原本窩在太宰腕間的史萊姆也逐漸變回原型,重新回到榻榻米地板上窩着。
“……從那之後,我就沒再和安吾見面了。”太宰話音剛落,燈裏便伸手,用力地抱住了他。她什麽也沒說,就只是一邊深呼吸,一邊又稍稍加了些抱他的力道。
而太宰也沒再說話,他任由她抱着他,将下巴輕輕抵在她頭上,手也有一下沒一下地去撩她的頭發,有幾分漫不經心,又像是在以此轉移注意力。
燈裏沒問太宰,他在想什麽。盡管她才剛剛說過,希望他能夠和她說說自己想要什麽,想怎麽做,可她也只是說說而已。她知道的,她不可能一下子就讓他變成那種,有什麽情緒了立刻跟人傾訴的人。所以……她選擇給他一個擁抱。
她直覺,對于那位現如今不再見面的好友,他是有些難過的。雖然他選擇尊重對方的決定,也并沒有怨恨對方的意思,可他常常會将自己身上的傷口和弱點藏起來,只會拿一些無傷大雅,或者在他看來壓根就算不得傷的“弱點”跟人撒嬌。就好像不想真的叫人為他操心,又仿佛如果他真的鬧過了,會失去什麽一樣。
之前……太宰掐斷那根線香煙花,被火花燙到手指的時候,也一聲不吭的,什麽都沒說。估計真的很疼吧。
明明很難過,卻藏着不說。盡管他現在有在學着對她表達一些“喜歡”的情緒,但那個關于“難過”的匣子……
啊……他現在,好像就在用別扭的方式跟她撒嬌?
她喜歡的人,是怎麽做到那麽別扭,卻又這麽招人喜歡啊。
“太宰先生。”
“嗯?”
燈裏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從太宰懷裏擡起頭,輕柔地牽過他的右手,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做,但忘了做的事——她用雙手捧住他的右手,垂着眸子,溫柔地在他指尖落下一連串的吻。
她能感受到太宰手指的略微顫抖,可她同樣能感受到,他并沒有躲。她知道,他現在正低頭注視着她,正看着她,是怎麽親吻他的指尖的。
他應該知道,她為什麽親他。
細細地親完太宰溫熱修長的手指,燈裏又主動貼着他掌心蹭了蹭,随後維持着這個姿勢仰起頭看他,“之前……是不是很難受?”她像是在問他,先前被燙到手指是不是很疼,可又像是在問他,失去那兩位朋友,是不是很難過——即便其中一位依然在世,他們之間卻藏着一條清晰可見的裂縫,即便雙方都想修補它,卻難以尋到借口。
太宰沒說話,只是微微低下頭,用指腹一點一點擦着她臉頰,恍若在暗示着她什麽。而燈裏将自己往他的方向送了些,好叫他低頭低得不會那麽吃力。于是在她靠近他的瞬間,他便就着單手撫着她臉頰的姿勢和她接吻。
這是安靜的、不帶任何情||色意味的吻。
接完吻,太宰又将自己挂到燈裏身上,一言不發地勾着她的頭發玩,整個人顯得懶洋洋的。
燈裏擡起手去揉揉他腦袋,然後将剩下的最後一點兒東西從炭炭那兒取出來,又分門別類地放好。最後她摸過手機看看時間,發現還沒到平時做午飯的點,便安心地在榻榻米上坐下,跟男朋友膩在一起。
坐下之後,太宰便沒再挂在燈裏身上,而是分開長腿,一整個将她圈進自己懷裏,懶散地抱着她。
燈裏腕間的炭炭化作原型,蹲在室內的同款矮桌上瞅着單純安靜膩在一起的兩人,一會兒便覺得無趣,又蹦到一旁去窩着了。其餘幾只史萊姆也各管各的,沒有一個将注意力留在他們身上。
燈裏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麽,被太宰抱着,她總覺得很安心,最直接的體現就是,明明今天已經睡得夠多了,可她又困了。
太宰聽着她軟着嗓音打哈欠的聲音,在她頸側嗅嗅熟悉的味道,輕輕問她,“燈裏小姐又困了?還是說,用魔法其實很費力?”
“嗯?”燈裏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被太宰整個抱在懷裏——這種被他的氣息完全籠罩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舒服,“啊,剛剛那一下其實完全不算什麽啦。只是在太宰先生身邊……好像有特別安心,特別好睡一點。”她側過頭,拿臉頰去蹭他。
感受到臉邊柔軟的觸感,太宰環在燈裏腰間的手稍稍擡起一些,去戳她另一邊的臉頰鬧她,“那一會兒吃完午飯,要稍微睡一會兒嗎?”
“說起來,只是咖喱的話,我也會做哦。”太宰用手指捏捏燈裏的臉頰,又轉而去摸摸她耳垂,這裏碰一下那裏碰一下,“不然中午,燈裏小姐就在一邊看着吧?”
……也不知道是誰早上說,為了她明天能正常去上班,他最後還是去便利店買了早飯的……他做的咖喱難道就一定沒問題了嗎?不過有她在旁邊看着,應該不會出大問題吧?
因此,最後燈裏還是同意了——她覺得自己兜得住。至于食材,她剛剛已經将東西全部從隔壁搬了過來,包括上周剛采購過的食材。太宰空蕩蕩的冰箱順理成章地被她填滿了。
于是兩人又窩在一起消磨了一會兒時間,拖到飯點才從榻榻米地板上起身,煮飯的煮飯,做咖喱的做咖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