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之後太宰便回去了, 隐約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而太宰走後，燈裏盯着她眼前的黑色貓貓頭馬克杯發呆——是太宰的那只馬克杯。
她明明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她思考了很久，比之寶物來說，更為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形容是什麽。最後她只能想到“奇跡”這個俗套的詞。結果他沒聽完就跑了。
……說起來, 她是不是, 太性急了一點？好像吓到他了？
燈裏趴到矮桌上，将腦袋埋進臂彎, 只露出一對通紅的耳朵。
可是真的好喜歡他。感覺怎麽也沒辦法好好地跟他表達這份喜歡, 幾乎快要溢出來的, 光是看見他便覺得歡喜的喜歡。
和他接吻也好舒服……一親起來就很難停下來，雖然那種快感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但她喜歡跟他親近，想跟他待在一起。
不行，不行不行，要好好收斂才可以。不然把男朋友吓跑了, 她可找不到第二個了。
風帶動矮桌上用過的馬克杯, 送入水槽清洗。燈裏拍拍臉頰，也從矮桌前起身去沖澡洗漱, 打算好好休息之後, 明天跟偵探社的衆人坦白。
——雖然坦白對象大概也只有調查員們和社長而已。
–
翌日。
正在做早飯的燈裏迎來了一只饞嘴的貓貓。
“好香——”太宰的鼻翼微微抽動。他扒拉在烤箱前，仿佛怎麽看也看不夠似的, 像是只鎮守寶物的惡龍。
惡龍眨巴眨巴眼睛，扭過頭瞅燈裏, “我猜猜, 燈裏小姐放了蟹肉對吧？”可他那雙亮閃閃的眸子分明是在悄悄問她, 烤箱裏的兩只吐司有沒有他的那一份。
燈裏在心中暗笑, 故意認真地回他：
“嗯, 放了哦。”
然後她便沒再繼續說話，做出一副專心煎培根的模樣。
太宰知道燈裏這簡短的回應多少有幾分刻意，可他依然不敢冒險——他沒跟她說過，他會跑來蹭早飯，而且他來的時候，這兩份蟹肉吐司已經在烤箱裏了，萬一是給史萊姆們的呢？
燈裏将煎好的培根裝進小碟子裏備用，将火調小，又取過她放在一旁的雞蛋，輕巧地在鍋沿敲了一下，把雞蛋打進去。
生雞蛋落進鍋底之上，滋啦作響，燈裏卻是愣愣地盯着鍋裏的蛋，到底還是沒忍住低呼了一聲：“啊……”
“怎麽了？”她的驚呼吸引了太宰的注意，他走到她身側站定。
燈裏擡起頭對上太宰視線，朝他笑，“是雙黃蛋诶，今天或許會很順利也不一定？”
“如果是偵探社的事，燈裏小姐完全不用擔心啦。”太宰看着她有些晶亮的眸子，也不自覺地笑出來。
燈裏扭回頭，小心地拿筷子給雙黃蛋調整了一下在鍋底的姿勢，“嗯，借太宰先生吉言。”她又快速往鍋的另一邊打上一只雞蛋，節省時間，“那這只雙黃蛋，就給這麽說了的太宰先生吧。”
“我只要有一份祝福就夠了。”燈裏說着，便沒再管正小火煎着的雞蛋，而是擡手去拿他們平時慣用的小餐盤——她原本是只打算簡單煎個蛋的，誰能想到居然會是難得的雙黃蛋。雙黃蛋的話，她感覺做成太陽蛋，蛋黃會比較明顯。
太宰擡手，給燈裏拿下另一只小餐盤，“一般這種祝福，不是越多越好嗎？”他知道，她這個意思是，烤箱裏的烤吐司有一份是他的，“我的和雙黃蛋的加在一起，就變成雙份的了。”
“但是我只需要太宰先生……的就夠了。”燈裏邊說邊将之前煎好的培根放進盤子裏。
她這話的停頓有些怪，卻很直白。太宰聽得出她想說什麽，可他恰巧就是不擅長應對這種直白的話語，盡管他确實有在努力适應，但……
“嗯、嗯……”
就在太宰不知道接下來該怎樣回話的時候，“叮——”善解人意的烤箱勉強遞給他一個臺階。
于是太宰麻利地便順着臺階滾下去了：
“燈裏小姐，蟹肉吐司好了！”
燈裏也知道他剛剛是有些不自在了，沒揪着不放，只是溫和地笑，“嗯，太宰先生小心燙，記得戴隔熱手套哦。”
太宰快速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扭回頭，乖乖戴上放在烤箱上方的隔熱手套。他看見她剛剛煎好的培根還剩了些在小碟子裏。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煎的培根很多，恐怕其中有一部分是給史萊姆們留的。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她就給他準備了一份早飯，不管他來不來吃。
畢竟吃不完還有史萊姆們兜底。
……真是狡猾的燈裏小姐。
聽着太宰不知道哼哼唧唧地在碎碎念着什麽，燈裏有些好笑地将太陽蛋從鍋裏拖出來，細細地将那只煎得還不錯的雙黃太陽蛋放進太宰的盤子裏。
“太陽蛋，太宰先生是要黑胡椒和鹽，還是要味精，或者醬油？”燈裏一一将調味料拿出來問他。太宰之前還真沒來她家吃過早飯，這次是頭一回。
太宰正小心地揮舞着隔熱手套給兩份吐司扇風晾涼，“嗯……醬油吧。”
“诶——我還以為太宰先生會要味精呢。”燈裏将另外兩瓶調味料放回去，笑着給他塞了團風，又用風将烤箱的門關上，
注意到這陣輕柔的風，太宰小聲地“啊”了一聲，然後站直了身子回她：“就算我再喜歡味精，也不會在太陽蛋裏加啦——”
“但是感覺太宰先生會做出，在煎蛋裏加蟹肉的舉動呢。”風帶動用完的鍋鏟送入水槽，又運起兩人的早飯往矮桌的方向飛。
太宰眨眨眼睛，有些新鮮地盯着室內的景象，“……這麽一說，聽起來好像還不錯诶。”他這麽說完，又跟反應過來似的，撲閃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燈裏，“魔法居然這麽方便的嗎？”
“诶？啊，風魔法是會比較方便。”燈裏應着聲，攪拌着她那碗速食玉米濃湯，又問他，“太宰先生要喝咖啡嗎？還是說玉米濃湯或者牛奶？”
太宰雙手環胸，陷入沉思，“嗯……”
“是無咖啡||因的那種咖啡液哦。”燈裏打開冰箱，翻出之前買的咖啡液遞給他看。
太宰深知她對咖啡的抗性之弱，所以這咖啡液到底是為誰買的……答案一目了然。
他彎眸朝燈裏笑，“那就要咖啡，麻煩燈裏小姐啦。”
“多放牛奶，加兩份糖對吧？”燈裏取了一小罐咖啡液，又拿出放在冰箱擱架上的牛奶，直接開始給他沖咖啡。
“诶嘿~”太宰可愛地對燈裏比了個耶，随即很是信任地去拿放在櫥櫃裏的筷子和叉子，又将她泡好的那碗玉米濃湯端到矮桌那邊，等她給他泡好咖啡再一起吃早飯。
燈裏買的是那種冷萃咖啡液，只需要簡單地将咖啡液沖開便好，所以她很快便端着太宰的那只馬克杯來到矮桌前，跟他一起吃早飯。
“我開動了。”
兩個人的聲音小小地重疊在一起，在說完這句話後，他們在柔軟的晨光裏相視一笑。室內滿溢着吐司經過充分烘烤後散發出來的麥香，蟹肉與芝士的誘人鹹香，以及咖啡微苦的迷人芬芳。
史萊姆們窩在竈臺處，各自嚼吧嚼吧自己那份培根，吃得小心翼翼又珍惜。
——雖然太宰的出現讓它們沒了原本可能會有的加餐，但飼養員看起來很高興，就大發慈悲地不跟他計較了吧。
–
燈裏和太宰閑聊着吃完早飯後，她便自然地用風将餐具送入水槽，操控風自行清洗。
“哇哦……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很神奇呢。”太宰保持着雙手撐臉的姿勢，收回落在水槽邊的視線，轉而看向燈裏，“而且也很方便。”
太宰伸手，拿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碰燈裏的手背，“被我碰到也不會失效，魔法還真是厲害啊。”他又移動視線，看看依然在水槽前忙活的風，如此感嘆道。
“畢竟是和異能不一樣的能力嘛。”燈裏翻轉手掌，勾住他的手指，與他指尖相對，“要是和異能一樣，我也不用那麽辛苦地到處找史萊姆們了。”她沒再提昨晚的事，只是很普通地将話題拉到史萊姆們身上。
太宰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思及她昨晚克制又難過的語氣，他面色如常地轉移話題，“以後我和大家都會幫燈裏小姐留意的，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去偵探社吧？”
“嗯。”燈裏将手收回來，先一步站起身，去取她的圍巾——昨天她到底還是沒忍住，重新洗了一遍圍巾，然後讓阿軟和阿緋幫忙烘幹了，今天這條酒紅色的圍巾帶着一股洗衣粉的香氣，摸起來軟軟的。
此時水槽前的風也洗好了碗筷。太宰從矮桌前站起身，視線落在正看着桌鏡仔細圍圍巾的燈裏身上。她淺雪灰色的長發陷在柔軟的圍巾裏，看起來蓬蓬的，很好揉的樣子。這讓她看上去比平時要柔軟許多。
不過……其實她平時那個模樣，就已經足夠溫和親人了。
這樣一個人，普通人怎麽也沒辦法把她和那位“風之使者”聯系在一起吧？
太宰忽然有些想笑。
而且她大概還不知道，他們的初遇，其實并不是在百元店，而是在那個黑漆漆的廢棄箱子裏。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會露出什麽反應。
燈裏并不知道太宰在想什麽，她圍好圍巾，回過頭時恰好對上太宰的視線。她眨眨眼，想了想，又從櫥櫃裏摸出一條深咖色的圍巾遞給他。
“太宰先生這麽穿不冷嗎？”見太宰有些怔怔的，燈裏很是自然地将圍巾圈到他脖子上，給他系了一個跟自己一樣的結，“這條圍巾我還沒用過，只是買回來洗了洗，如果太宰先生不介意的話。”
太宰摸摸垂在他胸前的圍巾，笑得很無奈，“燈裏小姐嘴上這麽說，可實際哪裏給我拒絕的餘地了？”
“要是太宰先生不願意，一開始就會躲開了，哪裏還會等到我把圍巾圍好？”燈裏不怵他，只是笑吟吟地反駁，然後率先走向玄關，“我們走吧？”
史萊姆們應聲化為細镯圈在她手腕，在她袖子上潋滟出一片柔和的水光。
太宰跟上燈裏的腳步，也沒再說別的，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兩人一同出門，往偵探社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間點街上大多是通勤的人群，有一些熱鬧。太宰走在燈裏身側，小心地替她擋開人群，卻沒有找任何理由和借口去牽她的手，表現得紳士又克制。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已經交往了，可他卻沒牽她的手，與平日裏有些不同。
燈裏瞥了太宰一眼，主動探手勾住他微涼的手指，輕輕勾着，就只是勾着，像是在等他的反應。
“……！”被溫軟指尖碰到的剎那，太宰愣了一瞬，然後明白了燈裏的意思，小小地，又極為珍重地回勾她的指尖。
莫名有一股青澀卻又大膽的味道。
他們以前明明牽過那麽多次手，卻沒有任何一次能比這次來得令人動心。
燈裏垂着眸子，加了些力道去牽他。
因為是交往後第一次一起出門，所以他才在猶豫，要不要牽她的手嗎？還是說，他覺得她會不願意讓旁人知道他們在交往？
可他是那麽好的人，她怎麽可能不願意。
——她甚至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對全世界宣告，她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她喜歡的人有那麽那麽好。
好到光是跟他牽着手一起走在街上，就讓她感到無比的滿足。
……交往之後，反倒更加、更加喜歡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