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嗯, 那我下次會直接跟太宰先生說的。”燈裏回過神,如常地應下他的話,然後便陷入沉默。
小冰箱上蹲着的史萊姆們将兩個飼養員之間的互動看在眼裏,隐約也明白氣氛正好, 便安安靜靜地沒有打擾他們。
只有阿軟的視線不斷在太宰和燈裏兩人之間游移, 像在觀察着什麽一樣。
太宰洗完鍋,擰幹抹布細致地将鍋擦幹, 又将鍋放回原位。
燈裏無言地和太宰換了個位置, 打開水龍頭接水, 燒水,一氣呵成。
而太宰手裏拿着那塊擦手布, 懶洋洋又仔細地擦拭自己的手。他猜揉完面,接下來燈裏就不需要他再碰面團了。
燈裏看了一眼仍然在盡職盡責給面團發酵添力的阿緋——嗯,小家夥如今依然是用屁股對準水槽這邊的——她擡手揉揉小家夥Q彈柔軟的身體,看小家夥挪動身體蹭她, 既好笑又無奈。
太宰也跟着伸手戳戳阿緋的身體, 卻沒想到小家夥勢利得要命,分辨出戳它的不是燈裏, 便直接縮了果凍般的身體, 不想讓太宰碰,跟摩西分海似的凹出了個造型。
“燈裏小姐——”太宰委委屈屈地瞅着燈裏, 手指停在原地,像是不戳到阿緋就不罷休。
不是, 這你喊她也沒用啊?
燈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最後默默把蹲在冰箱上的雲母掏過來, 一把塞進太宰懷裏, “太宰先生先拿雲母将就一下吧, 都是史萊姆,手感一樣的。”
突然被塞進太宰懷裏的雲母呆了呆,然後接受良好地慢慢團吧團吧自己,主動又往太宰懷裏挪了點。
這是拿雲母将就就能解決的事嗎?
……
……還真是。
太宰捏捏雲母,沒再去欺負幹正事兒的阿緋,專心致志地揉着懷裏的小家夥放松自己。
看着太宰直接就這麽站在原地一手托着雲母,一手在小家夥身上揉揉捏捏,燈裏有些忍俊不禁,但她沒出聲,只是安靜地移開櫥櫃門,從裏頭取出兩人慣用的餐具,打算先拿到矮桌那邊擺好。
向來讓人省心的阿玉注意到了燈裏的舉動,它輕巧地蹦上竈臺,用身體穩穩地托起兩只小螃蟹筷架以及兩雙筷子,又蹦跶着往榻榻米房間去了。
被阿玉“搶走”了接下來想做的事,燈裏想了想,又從冰箱裏取出昨天早上塞進去的一袋凍栗子,打算拿出來當小零食吃。
其實主要還是為了給幫忙的阿緋當獎勵——畢竟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另外三只小家夥估計都會跑到矮桌邊,可阿緋……
想到阿緋憨憨的模樣,燈裏打開密封袋,從裏面摸出一只凍栗子,靈巧地将殼剝去,又捏着栗子肉戳戳用屁股對着她的小笨蛋。
“叽……?”感受到熟悉的力道,阿緋到底還是沒忍住,扭過身子來瞅燈裏。它那對烏豆大的眸子在看見燈裏手中栗子肉的瞬間,便變得亮晶晶的,可它沒出聲,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手裏的栗子肉。
燈裏仿佛能感受到周圍的氣溫都高了一些,“阿緋,要控制住哦,你腦袋上還有沒發酵好的面團呢。”她說着便将手裏的栗子肉送到阿緋嘴邊,好讓小家夥能解解饞。
“叽!”阿緋愉快地應聲,一口将燈裏投喂的栗子肉吞進嘴裏,雙眸滿足地彎起,一副幸福得快冒小花的模樣——而事實上,這只小笨蛋以前确實幹過這種事,因為太過興奮而在大冬天裏融了一小片研究所的院子,讓所有人提前賞櫻。白雪與櫻花同時出現的景色是挺美的,就是苦了那幾棵無辜的櫻花樹。
太宰早在燈裏從冰箱裏拿出那一袋凍栗子的時候,就停下了揉捏雲母的動作。可他謹慎地沒有出聲,而是想看看燈裏接下來要做什麽。
好嘛,看阿緋的反應,味道應該不錯——他絕對不會犯像上次那個柚子瓤一樣的錯誤了。
燈裏緊接着又剝了一粒凍栗子喂到放完餐具折回來的阿玉嘴裏。接着是一反常态,安靜蹲在冰箱上,沒有來搶食的阿軟。最後才是被太宰抱在懷裏的雲母。
喂完雲母,燈裏收回手,繼續去剝凍栗子。
而太宰撲閃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燈裏看,視線落在她臉上,而非她正在剝栗子的雙手上。
然後,他就看見燈裏微微張嘴,捏着去好栗子殼的栗子肉,沒什麽猶豫地送進了她自己嘴裏。她的臉頰因為含了一顆栗子而微微鼓起,紅潤的唇抿着,看起來沒有去嚼栗子肉,而就是這麽簡單地含着。
接下來再怎麽也該輪到他了吧?
誰知,燈裏剝好的下一粒凍栗子,被她徑直丢進了阿緋嘴裏。
太宰剛想張嘴說什麽,卻驟然對上燈裏似笑非笑的眸子。
這下他也反應過來,她在逗他。平日裏她寵他寵慣了,竟是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內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叫她看了場笑話。
“燈裏小姐還真是……”太宰深深地嘆了口氣,旋即又嘟起嘴,氣哼哼地跟人抱怨,“每次都這麽壞心眼。”可他語氣裏卻沒有埋怨的意思,反倒滿是親昵,像是習慣了燈裏偶爾會這麽捉弄他,也樂意被她捉弄。
不過這份捉弄是需要燈裏付出“代價”的。太宰并不打算自己動手去剝凍栗子,就只是直直地注視着燈裏,執拗地用雙手抱着雲母,仿佛等待着什麽。
燈裏沒有說話,宛若承認了他所說的“壞心眼”一般,笑眯眯地又剝了一顆凍栗子送進自己嘴裏。她确實存着逗太宰的意思,也喜歡聽他抱怨她“壞心眼”。
這讓她覺得,他們之間很親密。
——就好像他們已經交往了很久一樣的感覺,這種有些排他的親密感,很令人着迷。
不過逗貓是一項危險操作,一不小心就會把貓咪惹得炸毛,甚至還有把貓貓吓跑的可能,所以……
燈裏笑着對上太宰氣鼓鼓的視線——盡管大概率是他刻意裝出來的——她靈巧地又剝了一顆凍栗子,指尖被凍栗子的低溫凍得有些微紅,她卻沒在意,自顧自地用指尖捏着那塊散發着寒意的栗子肉,送到太宰嘴邊。
面對送到嘴邊的栗子肉,太宰卻沒有立刻張嘴,反而故意用誇張的懷疑神色看燈裏,“燈裏小姐不會在我張嘴的時候……把手縮回去吧?”他鳶眸半眯,分明是帶了幾分攻擊性的眼神,在燈裏眼中卻顯得分外可愛。
“噗。”燈裏終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她雙眸彎彎,雙肩輕微地聳動,顯然是被太宰這副謹慎的模樣給逗樂了。可她不管怎麽笑,捏着栗子肉的手都沒有離開過太宰唇邊,如同是在用動作直白地回擊他的懷疑一般。
看着燈裏樂得不可開支的模樣,太宰也不由得柔和了嘴邊的弧度,趁她還在笑,趕忙低下頭去咬她捏在指尖的栗子肉。
可他咬了個空。
不,準确來說,也不算咬空——他咬到的,是略帶有栗子甜味兒的冰涼指尖,他甚至下意識地探舌,用舌尖将上頭的甜味兒一掃而空。
燈裏早在太宰咬到她的瞬間便止了笑,整個人呆呆地僵在原地,所有觸覺都仿佛集中在了與對方相接的部位。她指尖被溫熱、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灼熱的口腔包裹,對方的牙齒輕輕抵在她手指上,濡濕的舌尖柔軟卻又燙人。這種奇妙的觸感,讓她抽手也不是,不抽手也不是。
燈裏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握緊,她垂下眸子,怎麽也沒有對上太宰視線的勇氣——可明明含住人手指的人不是她,舔人指尖的也不是她,理虧的是太宰才對,她到底在害羞什麽?
這麽想着,燈裏強行挪動自己的視線,對上太宰的目光,“太……”
兩人的視線在某一瞬間重合,然後……
——太宰微微移開視線,躲開與她的對視。
他那雙清澈透亮的鳶眸難得帶上了一分顯而易見的不自在。
他好像是,害羞了。
燈裏慌忙垂下頭,眼神微閃,随即又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
他好可愛。
……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他既然害羞,幹嘛還一直咬着她不松嘴!
所以——
燈裏猛地擡起頭,對上一雙笑吟吟的鳶眸。
眸子的主人顯然心情極好,看見她看他,甚至還變本加厲地彎眸朝她笑,含着她手指的口腔也動了動,舌尖再度不經意似的掃過她指尖,只留下極為蠱人的灼熱癢意。
眼見着燈裏似乎是想說什麽,太宰見好就收,主動松口。他那對薄唇離開她指尖時,隐約抿了抿她指尖,像是一個又輕又軟的吻。可他的動作很快,也很輕,她指尖上只餘下燙人的溫度,以及會令人迷糊的柔軟觸感,恍若他那個動作只是她一人的錯覺。
燈裏沒再試圖說話,只冷淡地抽回手,随即立刻轉身打開水龍頭,将指尖遞到水流中沖洗,看起來很是嫌棄太宰。
可太宰盯着她通紅的耳尖,無聲地露出一個明朗的、卻又像是惡作劇得逞般的孩子氣笑容。
直到被太宰含熱的指尖再度涼下來,燈裏才稍微冷靜一點,可她到底還是不敢回想方才指尖感受到的觸感,不僅令人臉熱,還會讓人難耐地心跳加速。
如果說前面太宰咬到她手指是意外,那後面他舔……就不是意外了。
他是喜歡她,還是說只是覺得逗她有意思……?
雖然他經常跟美女搭讪,可他也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逗人玩兒的性格。
……說對她沒點兒意思,鬼都不信。
至少在她看來,太宰不會随便到去含別人的手指。
這種暧昧卻算不上真正直接的舉動,要麽是覺得時機還不夠成熟,他還不夠喜歡她,要麽……
——他在等她、或者說,引誘她告白。
啊啊,還真是和她之前想的一樣,要是他喜歡上了什麽人,絕對不會主動開口,而是會一點點引誘人家踏進他的陷阱,或者是勾得人主動跟他告白。
現在,她就站在陷阱的邊緣,只差一點。
因為,如果想要跟他接吻,或是更加親密的話,必須得有人跨過那條線,主動表明自己的心意才行。不然他們之間就只會保持着這種暧昧,束手束腳地過下去,直到有一天其中一方忍不住,去挑破這層窗戶紙。
可挑破意味着責任,她現在還沒想好之後的事,只是草草定下了一個“順其自然”。
如果要認真去考慮的話……
确實,還沒有到真正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時機。
還真是,都在他的算計裏。
不過,知道他對她并不是沒有感覺,多少讓她安心了一點。
這麽想着,燈裏關上水龍頭,接過太宰遞給她的擦手巾擦了擦手指。對上來人晶亮又略帶笑意的雙眸,她淺淺哼聲,沒理他。
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阿!軟!”
阿軟砸吧砸吧嘴,扭過身子,拿屁股對着燈裏,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總之,在燈裏做出“不給阿軟剝凍栗子吃”的決定後,事情暫時告一段落——熱水燒開了,烤箱裏烤着的焗飯也好了。
至于沒吃上凍栗子的太宰……沒關系,反正他嘗到甜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