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我想想, 剩下的……大概夠做十幾個吧。”雖然很不情願,但燈裏還是成功地被人帶跑了話題——她也确實需要想些別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太宰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诶?只有十幾個嗎?”他還以為剩下的蟹黃能做很多蟹黃包子來着。
“嗯,如果是普通的那種, 加了豬肉的蟹黃包子的話, 确實是能做很多啦。”可她昨天晚上收拾完屋子,還特地悄悄出門去買食材, 為某個人煮了一鍋皮凍, 打算今天給他做蟹黃湯包。包子變湯包, 還不是因為她直覺有些人會更喜歡單純的蟹黃味兒,不然她……費那麽大勁兒幹嘛。
只能說還好燈裏那個來自東方古國的同事是個饞嘴的吃貨, 來了日本工作後極度懷念家鄉的美食。可她自己又是個一貫能炸廚房的小能手,因此她只好曲線救國,一天到晚在燈裏身邊念叨那些好吃的,并且撺掇她動手下廚去做。雖然最後确實是便宜了清那個饞鬼沒錯, 不過燈裏到底也是學會了許多東方美食的做法。
對, 這位同事就是昨天她脫口而出的清,因為不好解釋來歷, 所以她才沒開口對太宰解釋。清的全名叫谷清, 她自我介紹時嫌音讀念起來拗口,又因為她覺得“清”的訓讀發音比較酷, 就總讓大家用訓讀的“清”稱呼她。
不知道太宰有沒有誤會……不過是他的話,那麽聰明的腦子, 應該不至于。
太宰眨眨眼睛, 敏銳地意識到燈裏未說完的話中藏着某種, 比之“蟹黃包子”來說, 更加美味的東西, 就是因為這個,蟹黃才會不夠,“燈裏小姐要做的是,唔嗯……特殊的蟹黃包子嗎?”
“蟹黃湯包,比蟹黃包子要大一點,也沒有放豬肉,所以……”燈裏突然不知道該怎麽給他解釋,“雖然不知道太宰先生吃不吃得慣那種,但是比起普通的蟹黃包子,湯包更能嘗出蟹黃的鮮美,總之,晚點試試就知道了。”
看着她努力給自己解釋的模樣,太宰纖長的睫羽微顫,望着燈裏的鳶眸彎出好看的弧度,“既然燈裏小姐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诶?”燈裏有些愣愣地回望太宰,險些又盯着他那雙半彎着的清透鳶眸入了神。她趕忙移開視線,暗自嘟囔:她說什麽了,她又沒保證蟹黃湯包一定合他的口味……他就對她這麽自信?
燈裏的小表情太過明顯,看得太宰不自覺地笑,“因為燈裏小姐每次都這麽說,可每次做出來的東西又都很符合我的口味。”他既無奈又好笑,怎麽人都開竅了,她還注意不到她對他的優待,真是有夠遲鈍的。
“……是嗎。”燈裏沒什麽意義地應聲,微微蹙眉,開始認真思考究竟是太宰太過捧場,還是她真的摸清了他的喜好——主要是太宰每次的反應都很好,好到會讓她懷疑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有他誇得那麽好吃。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
看着燈裏懷疑人生的模樣,太宰沒忍住笑出聲肯定她,“是哦。”這麽肯定完,他又十分好心情地給予人點撥:“燈裏小姐嘴上說着‘不知道我吃不吃得慣’、‘能接受最好’,之類的話,其實悄悄考慮過吧?我到底會不會喜歡。”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卻含着股柔軟溫和的味道,像是要化在夕陽裏一樣。
“燈裏小姐,總是那麽心軟。”說到這裏,太宰小聲地哼哼,不知道是在誇獎還是在抱怨。
就好像她會不确信他對她的感覺一樣,她總是對他心軟得會讓他不自覺地去懷疑,她是不是對別人也這樣。人總是會想成為心上人特殊的存在,他也不例外。只不過她心軟與偏愛尤為明顯,在某種程度上又很好地安撫了他。
燈裏的手下意識地握緊,與生俱來的直覺讓她在這個時候選擇直直對上太宰的視線,“那是因為,太宰先生對我來說,”她停頓了幾秒,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又冷靜,不帶一絲顫抖。
“——是特別的。”
“……!”
不是之前假扮高中生情侶時為了糊弄犯人而說出的臺詞,而是認真又鄭重的、用仿佛要跟人告白一樣的力道說出的、直擊人心的話語。
他果然還是……
太宰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他垂下眸子,避開燈裏望向他的視線,然後在下一秒——
他一把牽過燈裏的手,拉着她朝員工宿舍的方向邁開長腿。
“诶?”
太宰沙色的風衣帶子與風一同落在身後,他半跨在肩上的背包不停晃動,而燈裏被他拽着的腕間,細镯在夕陽下折射出柔和的水光。
籠罩在夕陽下的每一幀都像是被框進了慢鏡頭,溫柔又缱绻。
太宰拉着人,小心地穿越人潮,往家的方向前行。
就算想逃跑,那也得帶上她才行。
–
太宰在即将抵達員工宿舍的時候放緩腳步,改跑為走,可腳步放緩了,他牽着燈裏的手卻沒松開。
仿佛剛才拽着燈裏一頓狂奔,只是為了現在能順勢牽着她的手不放而已。
意識到太宰沒有松開的意思,燈裏僵了僵,被太宰牽着的那只手卻不敢表現出任何異樣。
這是她意識到她喜歡他之後,他們第一次牽手。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像是忘了松開,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希望這個狀态能繼續下去。
他的手好燙。
但是牽着很安心。
無論是手掌的大小也好,還是牽她的力道也好,都會給人一種沉穩的安全感。
明明,之前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一點。
不想放開他。
只是手的話,抓牢他,他會跑掉嗎?
燈裏小心翼翼地、小心翼翼地加了一些力道,試圖以此捕捉到一只與她心照不宣的、同樣笨拙的感情笨蛋。
而太宰不是沒有注意到燈裏的僵硬,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小心回握他的動作,他只是沉浸在這份對方謹慎卻又極為甘美的回應裏,不願去面對臨近家門的現實——等到家,不管怎樣手都得松開了。
兩人無言地牽着手,走上樓梯,在燈裏家門口站定。
燈裏垂着眸子,跟個沒事人似的用右手從口袋裏摸出鑰匙,将鑰匙插進鎖孔,然後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她既沒有扭動鑰匙開門,也沒有主動松開和太宰牽着的手,就只是捏着鑰匙柄站在原地。
落在防盜門上的夕色逐漸變弱,即将被夜色取代,落在門上一高一矮的兩個影子卻遲遲沒有動靜。
太宰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燈裏被夕陽染紅的耳尖,又掃過她近乎執拗地,盯着鑰匙柄、不管怎樣就是不肯看他的模樣,還有她捏着鑰匙柄的細白手指——就連如今她不自在的輕顫,在他看來都是無比的清甜甘美。
“……燈裏小姐。”他近乎呢喃般喊她,嗓音有些沉,也有些啞。
就在太宰喊燈裏名字的同時,燈裏捏着鑰匙的手仿佛受驚般不自覺地用力。
……緊接着,她默默拔出鑰匙,當着太宰的面重新插進去。
門順利開了。
——她剛才插反了。
“……”
“……”
兩人站在半開的門前,牽着手沉默。
半秒後。
“噗。”太宰擡起手放在嘴邊,肩膀不停地聳動,“燈裏小姐……噗……”他竟是笑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燈裏險些扭曲了自己的表情,順勢把手從太宰手裏抽出來,有幾分惱羞成怒般推開門自顧自地走了進去,“只是插反鑰匙而已,難道太宰先生沒有插反過嗎?”
“嗯,很遺憾,我确實沒有插反過呢~”笑夠了,太宰才舒展開笑彎的鳶眸,注視着她哼哧哼哧脫鞋進門的背影。他嘴邊仍挂着柔軟的笑。
換好鞋,燈裏沒再理會這個嘲笑她的男人,徑直走到衛生間去洗手。
等她洗完手出來,她才發現太宰還杵在原地,不過此時她已經調整好了面部表情和自己的心情,極為尋常地問他,“太宰先生不回家換衣服嗎?”
“嗯,就去。”太宰整個人都陷在将散未散的夕色裏,蓬松的黑發被夕陽染上一層淡淡的柔光,看起來軟乎乎的,手感很好的樣子。
看起來手感很好的男人朝人彎彎鳶眸,周身的氣息柔軟得不可思議,“那,一會兒見。”他這麽說完,卻沒馬上轉身離開,倒像是在等燈裏跟他說些什麽一樣。
什麽啊……明明沒幾分鐘之後就會再見了。
“嗯。”燈裏微微移開視線,最終卻還是如人所願,準确地說出需要他的話:“……快點。還要太宰先生幫忙揉面……來着。”她這話說得很輕,也一如既往用了敬語,可說話的語氣就是很軟,是那種會很想讓人去揉揉她腦袋,笑着應好的軟。
而太宰也确實這麽做了。
像惡作劇般擡手快速揉了揉燈裏的腦袋後,他臉上帶着明朗又恣意的笑,怕人生氣似的快速逃離現場。
“咔嚓。”是隔壁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只剩下燈裏一個人站在原地,盯着門外幾乎要看不見影子的夕陽發呆。
“……又不會怎麽他,跑那麽快幹嘛。”
她如同自言自語般喃喃着,輕輕将門掩上,然後去取一會兒做蟹黃湯包要的東西。
燈裏腕間的細镯悄悄變幻成四只顏色不同的史萊姆。其中緋紅的阿緋眼疾手快地幻化出觸手,将掩着的門關上,然後小家夥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雲母呆呆地看着阿緋的舉動,Q彈的身子往旁邊小小地歪了歪,顯然沒懂它為什麽會這麽緊張。
而阿玉則是跟上燈裏的腳步,亦步亦趨地綴在她身後,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它能幫上忙的。
昨晚剛立了大功,啊不是,宿醉完的阿軟,則一反常态地窩到玄關處的鞋櫃上,團吧團吧自己就閉上眼睛,不再動彈,像是……在等待着什麽一樣。
而阿緋向來是摸不清阿軟行動的,它用自己不太聰明的小腦袋瓜想了想,沒打算理會這個“雖然是老大,但幼稚起來比老小還幼稚”的笨蛋阿軟,自行鑽到雲母身下,将小夥伴馱起來就往燈裏的方向跑——讓它瞅瞅飼養員晚上會做什麽好吃的!
補充,它們也能吃的那種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