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自那天從與謝野口中得知最近晚上好像不是很太平後, 燈裏下班後回家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有足以防身的實力是一回事,在回家路上被意外耽擱又是另一回事。不過因為與謝野說得比較含糊,燈裏也沒有特別緊張,頂多是減少在回家路上閑逛的時間。
畢竟誰知道傳聞是真是假。雖然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但說實話, 這個傳聞對燈裏影響不大——除去會稍微浪費一些時間外,影響确實不大。因此在警惕了兩三天後, 她又放松下來。
然而燈裏沒想到的是, 這個傳聞是真的。她确實遇見了手持電擊器, 想要對晚歸女性下手的變态,只不過被當成目标的人并不是她, 而是一位可憐的女性。
當時燈裏正在找史萊姆。她如往常般打扮成風之使者的模樣,在建築物之間靈活穿梭。乘風而行對她來說不過是最基本的日常。微涼的秋風掠過燈裏身側,親昵地與纏在她周身的風旋擁抱。她腳尖在半空輕點,悄無聲息地借夜色遮掩自己的行蹤。
就在史萊姆們沒有任何反應, 燈裏将将打道回府的時候, 風給她送來了不尋常的動靜——喘息聲、慌亂的腳步聲以及悲鳴。
燈裏沿風的方向看去,目光精準地鎖定在巷中狼狽逃竄的女性。她身後追着一個身着透明雨衣、臉戴口罩的瘦高男性。男人手中還握着一把正“噼裏啪啦”放電的電擊器。
阿軟沒有反應, 也就是說, 只是普通人嗎……
“!”
“砰!”穿着高跟鞋的女性不知被什麽絆住腳,直直摔倒在地。不如說她之前穿高跟鞋還能跑那麽快, 也是怪讓人佩服的。
追在她身後的男性露出奇特又微妙的笑容,放慢步子走到因為腿軟而無法動彈的女性身邊, 手上的電擊器在昏暗的巷子中連成一線電光。
眼見着男人就要對人下手, 燈裏連忙彈出風旋打掉他手中的電擊器。
“什、什麽!?”男人發出驚呼, 不可思議地看向落在地上的電擊器, 但面對近在咫尺且沒有反抗能力的女性, 他分不出多餘的心思去思考,只當是自己沒拿穩便俯下身,想撿起電擊器繼續。
然而一陣柔和的秋風之後,他忽然頓住了身形,“為什麽突然動不了……可惡!”是燈裏趁着他怔神,用風鎖住他的四肢,将人定在原地。
“……诶?”癱坐在原地發抖的女性似乎有些弄不清情況——她就這麽輕易地獲救了?
燈裏輕飄飄地從屋頂落至巷子中間,伸手對準男人,食指向下一劃。男人臉上戴着的口罩被風刃輕巧地割開,露出他藏在口罩後的臉。
會戴口罩,一般是為了隐藏自己的臉,要麽是出于謹慎,要麽——
果不其然,“前、前輩?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女性顫抖着身子,好像想從地上站起來,卻又跌倒在地,看起來被這突然的襲擊吓得不輕。
見狀,燈裏送去一陣風将她扶起,她也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靜候。
“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你居然問我為什麽!”男人脫口而出的話中帶着明顯情緒化的指責,“明明你也對我有意思,但每次暗示你你卻都一副假清高的模樣,根本不搭理我,那我只好如……唔、唔唔唔!”
燈裏單方面用風讓男人閉嘴,然後浮起電擊器飄到男人身前,直接将人電暈。
女性握緊拳,盡管有些勉強,但她仍朝燈裏露出一個帶有感謝意味的笑,“啊、那個,謝謝您救了我……您是傳聞中的那位,‘風之使者’吧……?”她聲音是顫的,滿含對陌生人的不安。
燈裏,燈裏還能說什麽,她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用風模糊自己的聲音另起話題,“要報警嗎?”
從風下傳來的聲音雖然有些模糊,但女性仍聽出了燈裏的性別,她不由得睜大眼睛,原本的恐懼與距離感在同性面前瞬間得到釋放,“謝、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嗚嗚……嗚……”她沒有回答燈裏的問題,只是有難以抑制的淚水從她臉邊滑落。
看見女性的反應,燈裏像是明白了什麽,沒有多加評價,只是将電擊器送到她手上,“保護好自己,下次不要再走小路了。”
這種礙于熟人與人情無法報警的情況實在太多,是這位女性本人的意志,她不好說什麽,也沒辦法做什麽,最多見一個救一個。
“嗯……謝謝你。”
女性的道謝聲落在燈裏身後,她踩着風輕松躍上五六層高的樓頂,穿過樓高不同的建築物往離開。她尋了個偏僻的地方撤下僞裝,在熱鬧的商店街繞夠圈子後,這才放心地回員工宿舍。
這個時間,應該不會撞上任何偵探社的人。燈裏的視線從員工宿舍一樓挪過——與謝野之前說,原本住在一樓的兩位事務員一位結婚,一位離職,因此都已經在前段時間搬離,所以一樓現在只住着春野一人。盡管一樓只有一人,但燈裏仍舊謹慎地放輕腳步,悄聲踩上通往二樓的樓梯。
雖然有一點心疼電費,但為隐瞞自己悄悄在晚上出門這件事,燈裏出門前特意沒關房間的燈,以此營造出自己在家的假象。
——主要還是怕晶子擔心啊。燈裏掏出鑰匙,邊輕手輕腳地開門,邊嘆氣。
而且……
“歡迎回來,燈裏小姐。”
而且本來也有用來迷惑太宰的意思,不過看起來已經被識破了。
太宰笑眯眯地捧着她那罐一半不到的柚子皮糖,倚在玄關牆邊朝她笑。
燈裏走進門後才應聲,“太宰先生又……”盡管之前她也想過,如果太宰能從這件事上汲取足夠多的安全感也算好事,但次數多了,她多多少少對此有些頭痛,而且顯然,換鎖并不能阻止這個擅于撬鎖的男人。
“嗯,因為聽說最近不太平嘛,就想來看看燈裏小姐是不是有乖乖待在家裏,結果被我抓個正着呢。”太宰捏起一塊柚子皮糖放進嘴裏,含糊不清地道。
燈裏扶牆換鞋,奇怪地擡頭看向太宰,“不知道史萊姆存在的晶子也就算了,怎麽連太宰先生也說這種話。”
“不如說我還想問燈裏小姐,為什麽覺得有史萊姆跟着就絕對安全?明明燈裏小姐不想暴露史萊姆的存在不是嗎。”太宰說這話的語氣倒與平常無異,他甚至朝前遞了遞罐子,“要嗎?”
燈裏搖搖頭,腕間的細镯倒是迅速變幻成四只史萊姆,一把将太宰圍住,向他讨糖吃。
她沒有從正面回答太宰的問題,像是默認了太宰的說法,“但是要我不去找它們……”她垂下眸子,手不自覺地握緊。
“那……下次叫上我一起吧。”給四只史萊姆喂了些糖,太宰蓋好蓋子提議道。
——你想都不要想。
燈裏險些脫口而出,她對上太宰望着她的視線,像是顧及到什麽似的,沒有直接拒絕他,“唔,我考慮一下。”當然這話也只是托詞。和他一起去找史萊姆,她是嫌自己的馬甲掉得不夠快嗎?
“居然還要考慮……我好難過,我被燈裏小姐冰冷的話語刺傷了。我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獨自舔傷口自愈去了!”太宰氣鼓鼓地把玻璃罐塞給燈裏,用與他語氣不符的輕柔舉動打開她家的門,“那麽燈裏小姐晚安。”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氣呼呼的。
燈裏眨眨眼,自動過濾掉太宰那些玩笑話,“啊,晚安。”
回應她的是,被輕輕掩上的門。
所以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難道是因為擔心她,所以一直在她家裏等她回來嗎?嗯……原來被他當成朋友之後,會有這樣的待遇。他不會直接說出他的擔心,但會用實際行動來表達他的在意,是個不擅長直接用言語表達自己內心想法的人。
可是這種細小的,被他藏起來但又沒藏好,仿佛就是故意放在那裏等她發現的關心——
有一點可愛。
就像是被路過的貓咪輕輕用尾巴掃了一下,是那種令人心軟舒心的柔軟情緒。
“明天要不要做點他喜歡吃的呢?”
燈裏蹲下身,随手抱起一只史萊姆往房間走。
“嗯,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然而第二天,燈裏打消、或者說,沒能實現自己的想法。
–
燈裏原本以為,在救下那個被前輩騷擾的女性後,“變态攜帶電擊器襲擊晚歸女性”的傳聞會稍微平息一點。可是第二天,她居然在咖啡屋訂的早報上看見了類似案件的報道——是關于女子高中生晚歸時被人用電擊器襲擊的案件。
可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仔細一想,那個“前輩”似乎也是第一次對那位女性實施那樣的犯罪。而且時間點恰巧是在這個傳聞四起的時候。
是模仿作案嗎?但不管怎麽說,這個傳聞傳播得也太廣了一點。如果有心術不正的人趁機渾水摸魚,受害的只會是那些因為工作不得不晚歸的女性。而且很有可能再出現昨天晚上那種熟人作案的情況。
搞不好只有解決事件的源頭,才能讓這個傳聞消停一些。
不過那也不是她能管得到的事就是了。
這麽想着,燈裏卻在結束上午的工作後,猝不及防收到了來自偵探社的請求。這一個極為罕見的,偵探社向她發來的求助。
沒錯,求助。
關于偵探社想麻煩她和太宰假扮成高中生情侶晚歸回家的求助。
假扮成什麽?
高中生情侶?
還晚歸回家?
不是,您看看這合理嗎?
這個求助包含的要素實在過多,導致燈裏在聽到的瞬間便陷入麻木,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裏開始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