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燈裏不知道太宰抽什麽風, 但他離開後便再也沒有人來打擾她，這倒算是一件好事。
時間很快偷偷溜走，茶水間內時鐘的時針慢慢走到數字“10”的位置。
風在室內平息，燈裏給做好的生日蛋糕放上數字“21”的蠟燭, 擡手擦擦額邊的汗。
“呼, 總算是做好了。”她伸了個懶腰，看向被她端正放在最中央的翻糖蛋糕。這個蛋糕乍一看居然與國木田那本手賬本沒有太大區別。
就在這個時候, 門外響起輕微的敲門聲, “花見小姐, 現在方便嗎？”
“啊請進。”燈裏看向推門而入的春野，溫和地笑笑, “春野小姐是來端料理的嗎？我剛剛才做完，應該勉強趕上了。”
春野看看已經收拾得幾乎可以用锃光瓦亮來形容的茶水間，再看看将近擺滿整張桌子的豐盛菜肴，“花見小姐是會魔法嗎？”她幾乎脫口而出。
“沒錯, 僅限我一個人在場時才能使用的魔法。”燈裏好笑地肯定春野的話, “春野小姐有帶推車來嗎？那樣安全一點。”
聞言，春野将茶水間的門完全打開, 露出站在她身後的人, “锵锵，給苦惱的灰姑娘, 燈裏小姐帶來魔法推車的，正是本人太宰治——”
“是說太宰先生是仙女教母的意思嗎, 那我還挺期待的。”對上來人好看的鳶色眸子, 燈裏不由得笑出聲, 在腦海裏想象出太宰穿着一身仙女教母長袍的模樣。
……說實話還挺想看的。
太宰撇撇嘴, 将推車推到桌旁, “壞心眼的燈裏小姐剛剛想了吧？我穿着裝飾了蝴蝶結長袍，拿着仙女棒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他小小地躲了一下她的視線。
嗯？這是難得害羞了嗎？
“想了哦，不過很可惜，沒有太宰先生描述得那麽具體，就好像，嗯，太宰先生曾經真的穿過一樣。”燈裏臉上仍帶着溫和的笑，雙手穩穩地将擺在桌上的料理移動到小推車上。
面對這樣有幾分調笑的話，太宰卻是笑了，直直對上燈裏那雙豆沙綠的眸子，“那燈裏小姐想看嗎？下次我可以穿給燈裏小姐看哦。”他看她的眼神帶着幾絲說不出的微妙，“當然，只穿給燈裏小姐一個人看。”
“我倒是随時都可以啦。”燈裏取過放在桌上的兩只大容量透明水壺放到推車上，“太宰先生可以推了。”
太宰小心地推動推車，嘴上懶洋洋地應道：“是~”
在一旁旁聽兩人的對話後，春野，春野覺得自己有一點多餘，同時由衷地感到不解：
——這兩個人真的沒有在交往嗎？
太宰運了兩個來回便差不多将燈裏費時費力做出的大餐盡數搬進辦公室。
此時的辦公室經過布置，多了幾分過生日的氛圍。牆壁上粘了些彩帶和氣球，空調吹出的風使這些輕飄飄的裝飾微微晃動。而辦公室正中心拼着幾張桌子，桌子的正前方便是極為引人矚目的，大約十寸左右的草莓奶油蛋糕。
與謝野正站在桌旁，往杯子裏倒果汁或飲料，看見燈裏出來，她将手裏的一次性杯遞給燈裏，“燈裏辛苦了，一口氣做了這麽多，先喝點東西休息一下吧？”
“呼，其實還好，要是國木田先生能開心就好了。”燈裏捧着與謝野遞來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見她額邊雖然冒着細小的汗珠，但語氣和神情都較為輕松，與謝野也便放下心，“因為擔心會打擾你，所以我上來的時候就沒去茶水間，現在還真的是正确的選擇。”
“哼哼，用太宰先生的話來說，其他人的存在只會阻礙我用魔法而已。”燈裏雙手環胸，難得俏皮地重重點頭。
太宰正準備拿起手機給國木田打電話，聞言便有些不滿：“什麽啊，我才沒說過那種話！”
“是太宰先生說我會魔法的。”燈裏接過春野分給她的拉炮，毫不猶豫地甩鍋。
太宰用手按着手機的收音孔，“但是我……啊！國木田君！快上來快上來快上來！有糟糕的事發生了，關乎社內危——呀！”故作驚慌地大喊出聲後，太宰幹淨利落地挂斷電話。
“……”
在場所有人同時陷入莫名的沉默，不由自主在心裏心疼了國木田一秒，然後立刻拿起各自被分到的拉炮圍在門口做好準備。
——心疼歸心疼，搞事還是要搞的。
福澤社長穿着工整的和服從走廊過道中走出，站在牆邊遠遠注視着被社員們圍堵的門。
“太宰！！你這家夥又做——嗚哇！”
“啪啪——”
“啪啪啪——”
“國木田先生，生日快樂！”
“國木田君~生日快樂哦！”
“國木田，生日快樂！”
音色不同的生日祝福彙聚在一起，和被拉響的拉炮彩帶一起将國木田圍繞。
“啪——”
站在國木田身後的亂步笑嘻嘻地從口袋裏掏出藏好的拉炮，慢上半拍給他道賀：“國木田，生日快樂！”
“大家……”國木田有些不知所措地拿下挂在他眼鏡上的彩帶，環顧着将他包圍的所有人，“彩帶噴在門口，很難收拾的啊……”
“……”
所有人沉默着面面相觑。
與謝野無奈地扶額，“……這種日子就不要管這些了，之後大家會一起打掃幹淨的，比起這個，快看看生日禮物吧。”
……？一般不都是先吹蠟燭再送禮物嗎？當時太宰那次是例外。
國木田很聰明地沒有問出口，或者說，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注意力就被裝在盒子裏的，一本嶄新的手賬本所吸引。
“這、這是……”
太宰笑眯眯地穿過人群，将盒子遞到國木田身前，“沒錯，就是卡萊爾大師親手制作的，一年只有一百本的——”
“手賬本！”國木田睜大了眼睛，看向大家的眼神瞬間變得亮晶晶，有幾分難得一見的可愛，“這個禮物……嗯？這、這個手感是什麽？皮？”他原本高漲的情緒肉眼可見地僵住了。
太宰的情緒倒是一直都很高漲，臉上帶着大大的笑容，補上自己未說完的話：“手賬本造型的蛋糕！怎麽樣國木田君，這可是燈裏小姐特地為你制作的蛋糕，可要心懷感激地全部吃完哦！”
“謝、謝謝燈裏小姐。”國木田眼前一黑，一副沒辦法從打擊中回過神的模樣，只能用顫抖的聲音對着與謝野道謝——他甚至被打擊得找錯了道謝對象。
感覺自己好像罪人……這麽想着，燈裏輕輕戳了太宰一下，讓他快點拿出要送給國木田的真品，好讓壽星開開心心地過生日。
“燈裏小姐真偏心。”太宰湊到她耳邊嘟囔，随即不知道從哪兒變魔術似的，又掏出個裝在盒子裏的手賬本推到國木田身前，收回國木田顫抖的手中握着的盒子，“看，這也是送給國木田君的手賬本，哪一本才是國木田君真正想要的呢？”
國木田狐疑地看着被塞進自己手裏的盒子，仔細打量着這次這本手賬本，雖然他覺得太宰不會那麽好心……但似乎眼下的這本，是真的手賬本？
“太宰，還沒好嗎？我已經想吃蛋糕了——”亂步仍站在國木田身側，但他嘟着嘴，雙手交疊在後腦勺，一副對太宰的把戲看不下去的模樣。
與謝野好心地拽了一把自己的同事：“國木田，別懷疑自己的眼睛，那是大家一起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是貨真價實的，卡萊爾大師制作的手賬本。”
“國木田君~是不是有種失而複得的喜悅？”
确認過手賬本的手感和內裏後，國木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笑道：“……我現在只想揍你，太宰。”這麽說完，他的笑容又變得有些無奈，“但是，謝謝大家，我很高興。”
“那接下來就該吹蠟燭了！”太宰歡樂地沖回桌前，一手撈過那個十寸的奶油蛋糕，另一手摸過燈裏放在蛋糕旁的一小碗奶油，對準門口就是一個猛沖。
燈裏隐隐有幾分不祥的預感，她朝太宰的方向挪了幾步：“太宰先生，跑那麽快的話——”
“啊！”
太宰被四散的彩帶勾得腳下一滑，拿在手裏的蛋糕和奶油同時朝衆人的方向飛來。
所有人神情各異的表情在一瞬定格，燈裏迅速調動身體往太宰的方向跑去，眼疾手快地在騰空的蛋糕周圍布下一層風旋護着，穩穩接住差點墜毀的蛋糕。
然後……她被因為慣性而向前栽倒的太宰撲倒在地。
所幸燈裏在自己即将摔倒前往地上墊了一層風，因此她并沒有摔得很痛，當然，最重要的蛋糕也被她好好地……高舉護在了頭頂。
所有人都因為這場變故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是先頭痛太宰的不安定，還是先感慨燈裏的反應迅速，或是先感嘆生日蛋糕的頑強。
“……太宰先生，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嗎？”
直到燈裏這句話打破沉默的魔咒，衆人才跟被按下開關一般行動起來，去拉太宰的拉太宰，幫忙拿蛋糕的拿蛋糕，扶燈裏的扶燈裏。
“……”被那一小碗多餘奶油蓋了個正着的國木田木着臉，仍然站在原地。
春野拿出一塊手帕，讪讪地遞給國木田，“國木田先生，不介意的話……”
“太！宰！！”國木田猛地從自己口袋裏掏出手帕，狠狠擦了一把自己頭上的奶油，沖向太宰抓住他的衣領開始晃，“你都做了些什麽啊！！”
與謝野邊嘆氣邊給燈裏拍拍她身上沾到的灰塵，“燈裏剛剛摔的那一下有關系嗎？”
“嗯，其實還好啦。”不如說她基本沒摔到，反而是被太宰撞的那一下比較痛。
與謝野替她理好亂掉的頭發，又看了眼逮着太宰抓狂的國木田，“不過燈裏的反應速度真快啊，居然能接住飛出來的蛋糕，蛋糕也基本完好無損，只是蠟燭歪了一點……”
“大概是在咖啡屋練出來的吧。而且，這或許是神明大人鐵了心要國木田先生過一個難忘的生日也不一定？”燈裏也微微嘆息，聯想到太宰另一個還未實行的計劃，她在心中為國木田默哀。
總之，一陣兵荒馬亂後，國木田總算是就着太宰領唱的生日歌吹完蠟燭許完願，得以和在場的所有人一起開始享受這頓美味的午飯。
福澤社長端着大麥茶，跟國木田淺淺碰杯，兩人似乎正聊着什麽；亂步的手就沒從薯條和炸薯片的那個盤子裏挪開過；與謝野坐在燈裏身邊，兩人小聲地交談着，時不時露出微笑；事務員們圍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而太宰難得安分地坐在角落，小口地吃着被分到的奶油蛋糕。咽下嘴裏完全不甜膩，但口感細膩、奶味濃厚的生日蛋糕後，他不由得回想起方才的騷亂，餘光停留在溫和笑着的燈裏身上。
因為确實事出突然，所以他也有幾分措手不及，還好燈裏小姐反應夠快，無論是生日蛋糕還是她都沒事。不過她真的是覺得大家都注意不到嗎？再這樣下去她的身份暴露給所有人只會是時間問題，至少亂步先生大概多少知道了。
思及方才那個算不上擁抱的擁抱。太宰抿抿唇。
那是他以前從未深想過的柔軟觸感。就算是稍稍認識到自己感情的現在，他也不敢認真去探究。
不過說到底，他果然還是不喜歡這種聚……
“太宰先生，”燈裏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手裏拿着一個小巧的乳蛋餡餅問他，“要試試嗎？”
太宰眨了一下眼睛，喉結輕緩地上下滑動，“……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