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煙原父子, 即手持煙火小攤的父子被逮捕後,煙火大會也即将迎來尾聲,夜空中綻放煙火的頻率逐漸變低,人流量也慢慢減少。不過偵探社衆人如今才得以真正放松, 将目前的最主要目的轉為納涼。
而太宰也開始施行自己先前想好的計劃, 他趁市警逮捕煙原父子的間隙布置好了一切——
“國木田君國木田君,你跟我來一下。”太宰故作神秘地湊到國木田身邊小聲道, 他目光在不遠處的與謝野、亂步和福澤社長身上停留, “我之前調查的時候, 在旁邊神社的小樹林裏發現了一具很不對勁的屍體。”
“哈……?!”國木田小聲地驚呼,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遠處的三人, 又壓低聲音,“剛才市警來的時候為什麽不說?而且這件事也應該讓社長他們知道——”
國木田說着就要去找走在前方的三人,卻被太宰一把拽住:“不可以不可以,你想啊, 社長和與謝野醫生還有亂步先生三個人, 不是認識很久了嗎,平時也沒什麽機會三個人一起出來, 好不容易一起來看一次煙花還碰上了事件……”
太宰說到這裏便不再開口, 任由國木田順着他未言明的話想象。
“你居然能考慮到這一點……”國木田嘆了口氣,似乎是在為自己難得的粗心大意而內疚。
太宰癟癟嘴, 似乎有些不滿,“國木田君, 你這句話好傷人——”
“所以屍體在哪裏?”國木田并不理會太宰的抱怨, 而是直指主題。
“我帶你去, 但是……”太宰說着看了一眼走在他身邊的燈裏。
國木田順着他目光, 看向正巧小小地打着哈欠的燈裏, “但是?”
“感覺讓燈裏小姐看見那副慘狀不太好,所以我得在她身邊保護她才行。”太宰攤攤手,對國木田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
國木田木着眸子吐槽:“明明你的存在反而對燈裏小姐來說更危險一點……不能讓燈裏小姐……啊。”他話說到一半,猛地意識到了什麽。
“看來國木田君也注意到了,如果把燈裏小姐留下,與謝野醫生肯定會拉着她一起走,那社長他們就沒辦法三個人一起逛逛了。”太宰說這話的時候笑嘻嘻的,“所以注定燈裏小姐得跟我們一起走。”
國木田思考片刻後最終同意:“說的也是,那燈裏小姐就拜托你了,可別對人家動手動腳的。”他到底還是不放心看起來沒個正形的太宰,盡管人家剛剛才解決了眼前發生的事件,而且看起來也像是喜歡燈裏,但與這兩件事無關,太宰在異性交往上的可信度向來為負。
“那我們往這邊走吧。”太宰給國木田指了個方向,然後又小心地靠近燈裏身邊,克制地拉拉她的衣角,“燈裏小姐,跟我來。”
燈裏微不可聞地嘆氣,在心中為蒙在鼓裏的國木田點上一盞蠟燭。
——是的,她半推半就地被太宰拉入了針對國木田一人的整蠱計劃,甚至還提供了阿軟……呃,雖然她本意是用阿軟下一劑猛藥,徹底打消太宰對她的懷疑,所以暫時只能選擇犧牲國木田,但歸根到底,她還是成了太宰的幫兇。
……之後想辦法做點好吃的補償國木田先生吧。
就這樣,燈裏三人在盡可能不引起與謝野他們注意的情況下,悄悄溜向一旁的小樹林,卻沒留意到在他們離開瞬間,亂步和與謝野同時朝他們投來的目光。
或者說,只有燈裏和國木田沒留意到。
太宰給國木田指完方向後便和燈裏一起落在他身後。為了防止國木田起疑心,他們沒有拉開多少距離。
步入小樹林後,煙火大會帶來的、祭典般的熱鬧人聲逐漸淡去,現如今耳邊有的只是夏日裏窸窸窣窣的蟲鳴,還有三人踩在草葉上帶來的細碎聲響。
因為小樹林裏沒什麽人,所以國木田的聲音也比方才大上些許,“太宰,你說的……在哪兒?”他似乎是顧及到燈裏的存在,沒有直白地将屍體一詞說出。
“就在前面哦。”太宰懶洋洋地仰起頭,看向夜空中進入尾聲的煙火,左手小小地給燈裏打手勢。
……國木田先生,對不住了。
燈裏默默在心中道歉,碰碰她左手腕間的細镯。細镯在收到信號的瞬間便變形脫離她手腕,悄聲無息地往國木田正前方,也就是太宰提早放好鬼火煙花的地方掠去。
随即燈裏當着太宰的面,大剌剌地将自己空蕩蕩的左手放進口袋裏,以防國木田突然回頭時發現不對。
太宰當然也看清了她自然的動作,面上笑容不變。他對她的身份早已了然,如今看到她的小把戲,又覺得有幾分可愛與好笑。
終于,當夜空中最後一顆綻放的煙火燃燒殆盡,溫柔的月輝伴随微涼夜風拂過林間,四周陷入一片寂靜時,國木田忍無可忍地回過頭——他已經開始察覺不對了,“所以——”
“啊……”搶在國木田開始質問的前一秒,太宰一臉驚詫地指着國木田身後,站在他身側的燈裏也在看見國木田身後景象的瞬間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國木田原本還有些懷疑太宰,可他緊接着便看見了燈裏驚訝的反應。
不會吧……?
國木田心中不免滑過幾絲不安,太宰只是說有屍體而已,放在這種小樹林裏的屍體,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才對。這附近也沒有墓地,應該不至于有幽靈。總不能是那個慘死的屍體變的幽靈吧?那也太快了一點……但這個小樹林似乎有一點不對勁。
尤其是,這裏吹的風……
特別涼。
國木田咽了口口水,狠下心直接回過頭——
“噫嗚啊啊啊啊啊!!!”
然後他發出了無比凄慘的悲鳴。
那是悠悠然憑空飄浮在樹林中的幾朵幽綠色火焰,大概有五六朵的模樣,配上略有幾分陰森的風和慘白的月色,再加上太宰之前提到過的屍體,莫名有幾分恐怖片現場的味道。
就算、就算他也能用極為理性的思維判斷,這只是一種很普遍的磷火現象,但不管怎麽說,他回頭之前明明還一朵都沒有的,為什麽他一回頭身後就冒出了這麽多……難、難道真的有幽靈?……
國木田不可抑制地向後踉跄,随即拖着有些發軟的雙腿陷入混亂之中。
而看夠笑話太宰則露出了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笑,他走到國木田身邊拍拍他,“國木田君,冷——”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嗚哇!”
同時響起的是兩聲悲鳴。只見國木田猛地一把推開太宰,邊尖叫邊蹿到一旁的灌木叢後蹲下。而他這個舉動吓了毫無防備的太宰一跳,像是被感染了似的,跟他一起叫出聲來。
噗。
站在一旁的燈裏憋住笑,盡可能不讓自己的笑聲被那兩人聽見。
沒想到自己會被對方無意識地反将一軍,太宰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打了個響指,“國木田君,冷靜一點,你看——”
裹着鬼火煙花棒的阿軟會意地将煙花熄滅,然後把滅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火星的煙花棒丢在原地,悄悄地又回到燈裏腕間。
看見鬼火消失的瞬間,國木田宕機的大腦瞬間恢複理智,可理智又在他想明白的那一刻,被怒氣擠到角落。“啪”地一下,他腦海中代表理智的那根弦斷了。
“太宰!你這家夥!!自己都燙傷了還玩煙花!!!”
與謝野等人循着悲鳴趕到現場時,看見的便是國木田狠狠揪着太宰的衣領,不停搖晃他的模樣。而燈裏則一臉無奈地撿着方才被阿軟丢在地上的煙花棒,進行善後。
“哎呀,我以為~國木田君~不會被~這種小玩具~吓到的嘛~”太宰維持着被國木田晃來晃去的搖擺姿勢,樂呵呵地說話,“畢竟~磷火現象~在橫濱雖然~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
“你這個混蛋!!”
與謝野走到燈裏身邊,小聲地問她,“所以剛才那個慘叫真的是國木田?”
“嗯,是之前在煙原父子那邊買的鬼火煙花,太宰先生想用起來,就……”燈裏不好意思地笑笑,掩去自己提供作案工具阿軟的心虛,她将被阿軟強行熄滅的鬼火煙花棒放進袋子裏,打算一會兒丢掉。
與謝野“噗嗤”一笑,笑容裏有幾分微妙,“看樣子燈裏也是知情者呢。”
“……也?”燈裏眨眨眼,在心中想到某種可能。
與謝野小心地看了一眼還在對太宰發火的國木田,壓低聲音,“其實,亂步先生猜到了。”她笑吟吟的,說出口的話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而站在不遠處的亂步彎着眸子叼着棒棒糖,嘴邊是大大的笑,他身側的福澤社長雙手環胸,神色如常。
嗚哇……偵探社,真可怕。
不,應該說,國木田先生真慘才對。
燈裏,燈裏露出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繼續看國木田甩着他氣呼呼的小辮子,揪着太宰怒吼。
但是這樣,也還算不錯吧……?
大概。
–
國木田的怒火在看見福澤社長後便自覺平息,他又恢複成以往那個嚴謹自持的模樣,當然前提是太宰不去尋他樂子。
雖然最終偵探社來看煙火大會明面上的主要目的沒能實現——人群中有游客的手持煙火自燃時,與謝野他們也做出了相應的緊急處理,壓根沒有關注在夜空中絢爛盛放的煙火——但總歸事件能平安結束,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煙火大會結束後,時間也不早了,由于與謝野不放心燈裏一個人回家,所以燈裏打算跟偵探社衆人一同返回偵探社。畢竟晚上發生的事件也好,太宰手上輕微的燙傷也好,到底還是該處理一下。
而後,燈裏和與謝野一起回家,至于回家路上為什麽沒有太宰……他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在接過與謝野從醫務室裏給他翻出的燙傷藥膏後就立刻沒了蹤影。不過回家路上少了個太宰,無論是燈裏還是與謝野都樂得輕松,不用顧忌太宰,她們兩人還能聊些同性好友之間的話題,不用擔心尴尬和冷場。
感覺自己這次應該完全打消了太宰對她最後的疑慮,燈裏心情愉快地同與謝野邊聊邊往回走,壓根不知道太宰早已看穿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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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人開心不起來——
某處,中也仰望着窗外回歸平靜的夜空,彈了一下自己的帽檐,“梶井那個混蛋!害得我現在一看見煙花就想到花見小姐送的酒心蛋糕……”
“早知道就去煙火大會看看了,搞不好……”
搞不好還能再蹭到酒心蛋糕,可惡,明明當時聞着就很香,他是怎麽忍着把蛋糕送到梶井那邊去的啊!雖然他不太喜歡甜的,但那是酒心蛋糕诶……
想想就生氣。
不太愉快的中也開了一瓶較為中意的葡萄酒舒緩情緒,然而——
“……為什麽這瓶葡萄酒的口感會這麽粗糙,我也沒開錯年份啊?”
年輕的幹部大人更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