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燈裏迅速關上了門。
“……?”猝不及防地被關在門外, 太宰眨眨眼,愣在原地。
雖然他也猜到她不會露出驚喜的表情,但是一般來說,不會是這麽個反應吧……?就這麽讨厭他?可是看反應也不像讨厭他的樣子……
太宰最終還是擡起手, 輕輕叩門——就算如今真的搬進了偵探社的員工宿舍, 他也不太敢大聲宣揚自己現在正站在燈裏家門口叫門這件事:“燈裏小姐?為什麽關門啊?”
捕捉到細微的、高跟鞋走路的聲音,太宰面色不改地繼續喊:
“不應該……慶祝一下我成為你的新鄰居嗎?”
“哈?慶祝你成為新鄰居?”
從左側突然插入的, 是屬于與謝野的聲音。
與謝野看見太宰忽然僵在原地, 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嘴邊勾起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随後他故作自然地扭過頭, 舉起手朝她打招呼:“呀,真巧啊,與謝野醫生。”
“太宰,你最好解釋一下。”可惜與謝野并不吃他這一套。她半阖着眸子, 雙手環胸地看他。
太宰偏過頭, 躲開與謝野的視線,開始吹口哨, 試圖以此蒙混過關。
與謝野微微眯起眸子, 就在她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燈裏嘆着氣打開門, “呼——先進來吧,晶子也是, 太宰先生也是, 都還沒吃晚飯吧?”
“一會兒就好了, 可樂餅, 冷豆腐, 蔬菜沙拉還有洋蔥濃湯,可以嗎?”燈裏報出臨時定好的菜單,溫和地笑笑,完全看不出她剛剛才冷漠無情地在太宰面前一把關上了門。
因着美味的晚飯,杵在門口的兩人暫時和解,一起進入燈裏家中——盡管氣勢洶洶的從頭到尾都只有與謝野一人。
燈裏将門開着留給兩人,從鞋櫃裏取出基本就是他們倆在用的拖鞋後,便管自己繼續去忙活晚飯,壓根不負責善後:“冰箱裏有喝的,就拜托晶子啦,我先去做晚飯。”
“啊,好,我知道了。”與謝野應聲,換下自己的高跟鞋,套上她在燈裏家專屬的拖鞋。
……用這句話來安撫與謝野醫生嗎,燈裏小姐真是好算計。
太宰這麽想着,假裝自己對燈裏的房間還很陌生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換上那雙他穿了大概也有四五次的拖鞋,跟在與謝野身後進去。
與謝野走進房間,熟門熟路地去冰箱摸出一瓶開封的烏龍茶,然後從冰箱上方取出一次性紙杯,給自己和太宰都倒了一杯放在房間內的小矮桌上,“喏,茶。”
“看在燈裏的面子上……不過這麽大的事,為什麽沒人跟我們這些原本就住在員工宿舍的人說?”與謝野在矮桌前坐下,質問坐在她對面的太宰。
太宰無辜地伸手去夠擺在他面前的紙杯,“咦,國木田君沒和與謝野醫生你們說嗎?可能他忙忘了吧——”
“真的不是太宰你故意隐瞞這件事的嗎?”與謝野敏銳地察覺到了太宰的含糊其辭,直指在她看來最可能的真相。
太宰端起烏龍茶,淺啜一口,“嗯,雖然有給燈裏小姐一個驚喜的意思,不過這次我真的沒有拉着國木田君不讓他把這件事說出去哦。”
——他是直接私底下找福澤社長辦妥的,不知情的國木田自然不會将原本便不清楚的事說出去。
因為是那個燈裏小姐嘛,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謀劃着要搬到她隔壁,甚至還謀劃着天天蹭她家的飯……不知道會不會氣到直接每天都跟他錯開上下班時間去咖啡屋上班。還好這幾天他悄悄摸清了她的排班,不然還真不好在瞞着她的情況下把不多的個人用品搬進隔壁。
再說,那個地方确實不能住了。
與謝野将信将疑,沒有繼續說話。
“說起來……”竈臺那邊忽然飄來屬于土豆的,軟糯甘美的香氣,太宰抿抿唇,“與謝野醫生,經常來燈裏小姐家吃飯嗎?”雖然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為了轉移與謝野的注意力,他還是這麽問了。
與謝野看了一眼在竈臺前忙活的燈裏,“是啊。你很嫉妒嗎?”這麽說着,她露出一個近乎挑釁的,不懷好意的笑,“燈裏的手藝可是一絕。”
“嗯,我超——嫉妒與謝野醫生的。”太宰雙手的手背撐着臉頰,用極為明朗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不過接下來……心軟的燈裏小姐,或許偶爾也會讓我來她家蹭飯呢?”
他在為今後自己每五天一次,合理出入燈裏小姐家的事做鋪墊。如果處理得好,或許每兩天每三天,甚至每天都能蹭上飯也說不準。盡管他也知道,怕麻煩的燈裏小姐答應他的可能性幾乎趨近于零,但凡事總要先試試才能下定論,他偶爾也會想賭一把。
萬一,燈裏小姐答應了呢?
與謝野重重地放下一次性紙杯,臉上是和善的笑容,“哈?你——”
“滋啦滋啦——”
兩人同時為撲面而來的,炸物霸道的香氣所吸引而停下對話,随即不由得将視線投向正在竈臺前拿着長筷子炸可樂餅的燈裏。
許是注意到了兩人明顯的注視,圍着圍裙的燈裏扭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笑道:“啊,已經能聞到香味了嗎?馬上就好了,再耐心等一會兒吧。”
“不急啦,燈裏你慢慢來,正好我和太宰可以趁現在聊、一、聊。”與謝野面帶微笑,朝燈裏擺擺手。其實她每次來燈裏家之前都會先回家換一身衣服或者沖個澡,那樣能跟燈裏待到很晚再回去,畢竟就在隔壁,來回也方便。
然而現在,有太宰這個宛如定時炸彈般的人在,她斷斷不可能放任他一個大男人獨自在好友家裏待着。雖然按太宰平時對燈裏的态度來看,應該……也會尊重她本人的意見,但與謝野多少還是對燈裏放不下心,總覺得她會被太宰的花言巧語迷惑,或者是人家一撒嬌她就心軟答應了什麽不得了的要求。
盡管與謝野得承認,太宰平時的業務能力是不錯,但在男女關系上,他那個到處撩撥人的性格實在是有夠讓人不爽的,而且還是個自殺愛好者……誰能放心把朋友交給這樣一個男人啊?
最重要的還是,她并不覺得太宰喜歡燈裏,但他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一直黏在她身邊。
……總不能是真的饞燈裏做的飯吧?
不知道自己誤打誤撞猜中了真相,與謝野冷着臉盯着太宰打量,絲毫沒想到自己如今的心态是等同于“家裏水靈靈的白菜居然被這豬拱了”般的不爽。
太宰其實能明白與謝野對他的敵意為什麽會這麽強。畢竟披着溫柔人設的燈裏小姐總是表現出一副很好欺負,很容易心軟的樣子,不怪和她關系那麽好的與謝野會擔心她。雖然真正的燈裏小姐也很溫柔,也會心軟,可她一點都不好欺負。
想到方才差點直直撞上他鼻子的防盜門,太宰無奈地笑了一下。
身手甚至可能比他還要好一點……家裏還養着能力奇怪的史萊姆,真不知道她是何方神聖。
與謝野敏銳捕捉到了,太宰注視燈裏背影時露出的笑。那是溫柔、縱容而不自知,甚至隐含着幾分珍視和慎重的笑。
不像是演的,而且,太宰本人似乎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國木田,偶爾看得也挺準的嘛。
就算太宰自己都不知道他對燈裏抱有怎樣的感情,他的眼神也早已暴露一切——他專注的眼神很難不讓人深想。國木田或許是在之前燈裏出事時發現的吧。
誰叫世界上最難以掩飾的就是咳嗽和愛意。即便瞞着不說,那份愛意也會從眼神中流露出來。
難怪提到太宰和燈裏的時候,國木田總是欲言又止的。這樣一想,他幫着太宰隐瞞他即将搬進員工宿舍的事,好像也合理了起來。
不過,太宰在他本人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一直黏着燈裏了,要是之後意識到了……豈不是要天天跟個連體嬰一樣和她待在一起?要真是那樣,恐怕就算是燈裏也受不了吧?
要是燈裏知道與謝野此時的想法,大概會很頭痛地在心裏吐槽:光是現在她和太宰的見面頻率,她就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至于現在,先暫時看看情況。只要燈裏不是先喜歡上的那一方就一切好說。
因為先喜歡上的那一方往往更卑微些,喜歡得更累一些。雖然很對不起太宰,但比起同事,她還是更傾向于自己的朋友。如果他們能兩情相悅,那倒是皆大歡喜……雖說總有一點微妙的不爽。
而正炸着可樂餅的燈裏并不知道與謝野的想法。她在腦海裏迅速過了一遍接下來需要烹調的食材,将炸好的可樂餅撈出來放到一旁備用,又着手給一旁煮着的洋蔥濃湯調味。感覺洋蔥濃湯也煮得差不多了,她便關火,快速切好做蔬菜沙拉的蔬菜,整齊地碼在三個小碗裏——還好她很喜歡百元店賣的餐具,在家裏囤了好幾個,不然三個人還真不夠用。
至于另一個小菜冷豆腐,燈裏早在之前蒸土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只需要在切好的豆腐上堆上白蘿蔔泥,些許來自蟹肉罐頭的蟹肉,一些小蔥,再淋上調好的醬汁,一道清爽又不會顯得敷衍的小菜就此完成。
就在燈裏盛好湯,也擺好濾過油的可樂餅時,電飯煲屏幕上的文字也從“正在煮飯”跳到了“保溫”。見狀,她便打算先将蔬菜沙拉端到與謝野和太宰那頭,趁着這點時間給飯稍稍悶一下再打飯。
“燈裏,我來幫你吧。”眼見着燈裏大概要來回跑好多趟,與謝野主動站起來去幫忙端小菜。
燈裏放下兩碗蔬菜沙拉,朝與謝野笑,“那就拜托晶子了。”随即她的目光挪到了,太宰和與謝野倒出的烏龍茶上,“咦……烏龍茶?我還以為這種天氣晶子會選更解暑的碳酸飲料來着?”
“畢竟是幫燈裏招待客·人嘛。”與謝野端着兩碗冷豆腐緩步而來,在客人一詞上加上重音,“說到招待客人,果然還是茶不是嗎?”
燈裏“噗嗤”一笑,暗中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了太宰一眼,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贊同道,“确實是我沒想到這一點。”
撞上燈裏投來的視線,太宰讀懂了她的眼神,趁着與謝野轉身,俏皮地對她眨眨眼,随即裝模作樣地端起烏龍茶喝了一口,端正自己作為客人的态度。
這種表面上佯裝生疏,私底下卻眉來眼去的模樣,倒還真有幾分偷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