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場為太宰準備的生日會很快便落下帷幕——事件解決後, 偵探社要忙的事只多不少,因此大家也只是稍作慶祝。吃完東西收拾完會議室後,該繼續加班的加班,該回去睡覺的睡覺。
而淩晨一點多, 燈裏的房間也早已搜查完畢, 于是她不用住在偵探社,也不用麻煩與謝野。
燈裏和與謝野一同回家, 在對方略帶擔憂的眼神和叮囑中鎖好門後, 利用風魔法快速清理完自己的房間, 又沖了個戰鬥澡,舒舒服服地跌進備用被褥裏, 陷入夢鄉。
睡前那一點點的不适被燈裏抛在腦後,她只當是晚上低溫造成的勞累,沒有過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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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燈裏是在陣陣脹痛中醒來的。她幾乎瞬間便明白發生了什麽, 連忙掀開被子看向她昨晚剛換的床單, 見床單上什麽都沒染上便松了口氣。然後她強行撐着酸得幾乎立不起來的腰往浴室走去。
被飼養員的動靜驚醒,三只史萊姆一個堆一個地高高壘起, 最為穩重的金色史萊姆阿玉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頂頂自己身上的紅色史萊姆阿緋,示意阿緋趕緊去陪飼養員, 讓她好受一點。
被阿玉撞了一下,阿緋這才反應過來, 連忙飛撲進浴室變成細镯套在燈裏手上, 調高溫度, 試圖舒緩她腹部的脹痛。
燈裏臉色煞白, 将自己收拾幹淨後摸摸挂在她腕間的阿緋, 輕聲道謝。小腹處傳來的暖意确實讓她好受不少,但無法忽視的脹痛和腰酸到底還是給她造成了一定影響。
思考過後,最終燈裏還是放棄了親手做早飯。她用風魔法收拾好被褥,慢騰騰地換好衣服,敷衍地拿吐司草草吃完便往平常帶的背包裏裝進幾片備用衛生巾,再帶上史萊姆們出門前往偵探社。
員工宿舍距離偵探社并不遠,換做平時,燈裏可以大氣不喘地直接跑到偵探社。然而如今她正值不同尋常的生理期,才沒走幾步額間便開始冒冷汗。
燈裏感到一陣頭痛,她平時壓根沒有生理痛煩惱,現在的情緒還算穩定,就是難以緩解的生理反應讓她有些難受。她随便猜猜都能想到,這次生理期提前的原因應當是昨晚的挨凍和熬夜。很明顯,主要原因是那幾十分鐘的挨凍。
想到接下來的筆錄和打工,燈裏擦擦額邊冒出的冷汗。
這次真是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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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燈裏邁着虛弱的步子終于到達偵探社時,正值九點。這也恰好是昨晚她與偵探社衆人約定的時間,能讓她趕在九點半之前到一樓的咖啡屋去上班。
偵探社的門半掩着,似乎是誰提前為燈裏留的門。有絲絲涼氣從門縫中溜出,她不小心打了個顫,擡起手敲了敲門,然後才自行推開門進去。
躺在待客室——也就是入門屏風圍起來的,半開放的一小塊區域——沙發上的太宰在聽見動靜後猛地起身,“燈裏小姐!早……诶?”他第一時間發現了燈裏慘白的臉色以及她額邊冒出的細汗。
“燈裏小姐有哪裏難受嗎?是昨天的後遺症?”太宰快步走到燈裏身前扶住她,帶她到待客室的沙發上坐下,“我去叫與謝野醫生。”
燈裏伸手拉住太宰的衣角,“沒關系,只是……嗯,生理期而已。”她力道分明極輕,太宰卻因此停下了動作,轉過身擔憂地看着她。
“可是——”太宰還想說什麽,看見燈裏勾着他衣角的細白手指,最終還是垂下眸子,默默去給她找遙控器,将空調的溫度往上調。
燈裏朝太宰笑笑,感謝他的體貼——笑容與平常無異,卻因為她不是很好看的臉色莫名帶上幾分脆弱感:“有這麽明顯嗎?”
“臉色很差,給我一種下一秒燈裏小姐就要暈倒的感覺。”太宰最後在燈裏身旁坐下,仔細端詳她的神色。
燈裏将臉側的頭發挽到耳後,“是太宰先生太誇張了。”她這麽說着,可随她動作而裸露出的耳尖也是蒼白的、毫無血色的。
“是燈裏小姐的臉色真的太差了。”太宰能聽出燈裏的語氣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臉色差應該單純只是因為生理期帶來的生理反應,但不知為何,他稍微有一些坐立難安。
燈裏偏頭掃了一眼時間,“比起這個,警方的人還沒來嗎?”
“什麽叫比起這個……”太宰輕輕嘆息,顯然是拿燈裏沒辦法,只好先跟她說市警的動向:“在會議室裏和社長他們洽談,應該馬上就出來了。”
燈裏理解地點點頭,下意識用手揉着脹痛的小腹,這個小動作被一直注意着她舉動的太宰看在眼裏,“很難受嗎?空調我已經調高了,貼個暖貼會不會好一點?”
“其實阿緋已經在幫我了,所以沒關系的,太宰先生不用這麽擔心。”燈裏探出左手,對太宰展示手腕上的水色細镯。
細镯上隐約有一小道紅光閃過,轉瞬即逝,快得讓人感覺像是錯覺。而太宰卻反應過來,這大概是紅色史萊姆阿緋在跟他打招呼。
許是燈裏的臉色實在沒什麽說服力,太宰遲疑半晌,最終還是開口問她,“喝點熱的會舒服一些嗎?”
“那麻煩太宰先生幫我倒一杯熱水可以嗎?”對太宰忽然小心翼翼起來的态度有點苦惱,燈裏沒辦法,只能找點事情給他做。
太宰應聲起身,連忙往茶水間走去,只給燈裏留下一個急匆匆的背影。
真奇怪……怎麽突然跟變了個人一樣。
這時候,燈裏的餘光瞥見這頭沙發的角落似乎塞着什麽,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太宰最喜愛的那本《完全自殺手冊》。這本紅色封面的書半開着,倒扣在沙發的角落裏,看起來怪可憐的。
燈裏挪動身子,将書拿起來,維持着倒扣的模樣放到茶幾上,降低這本書被什麽人一屁股坐壞的可能。她放下書的下一秒,便聽見與謝野驚訝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燈裏,你怎麽了?”
燈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對與謝野的态度感到不解,“诶?”
與謝野分明踩着高跟鞋,卻速度極快地快步走到燈裏身旁坐下,探手摸向她的額頭,“雖然有點涼,但是也在正常範圍內……有哪裏不舒服嗎?”
“啊,只是生理期而已。怎麽晶子你也這麽誇張啦。”燈裏不由得露出笑容,對兩個人類似的反應感到些許無奈。
知道只是生理期之後,與謝野明顯地松了口氣,然後捕捉住關鍵詞:“也?”
“嗯,太宰先生也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好像我得了什麽絕症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理痛有幾分難捱,燈裏今天說話的語氣都有幾分無力,聽起來比平時軟上幾分。
聽完燈裏的話,與謝野不但沒笑,反而輕輕嘆氣,給她解釋道:“……你現在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像得了什麽絕症。而且你本來就白,只不過平時白裏透紅的那種白看着就很健康,所以沒人覺得不對。但是現在這個臉色慘白,了無生氣的樣子……也不怪太宰會緊張兮兮的。”
“……我的臉色真的有那麽差嗎,我自己看倒還好?”燈裏奇怪地擡起手摸摸臉頰。
與謝野斬釘截鐵地回答她:“有。”這麽答完,與謝野又看向一旁空無一人的辦公桌,“你剛剛說太宰,他人呢?”
“太宰先生去幫我倒熱水了。”
“這樣。”與謝野沒什麽意義地應聲,轉向下一個話題,“醫務室裏還有一些暖貼,我去拿給你吧?”
燈裏搖頭拒絕與謝野的好意,“我出來前已經貼過了,謝謝你,晶子。”
“這點小事不用道謝啦。一會兒做完筆錄你要在醫務室休息一下再回去嗎?聽說市警那邊還打算找咖啡屋的店長夫婦問一下情況,今天燈裏你應該不用上班了。”即便自己的好意被對方拒絕,與謝野也沒怎麽在意,反倒為燈裏已經貼了暖貼而放心。
燈裏輕輕點頭,語氣柔和,“嗯,那一會兒我就來麻煩晶子你啦。”
“好,我先回醫務室了,本來是出來拿個資料。”與謝野對燈裏解釋完,便跑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取出一冊文件夾,又匆匆往醫務室趕。
與謝野離開沒一會兒,太宰便端着開水回來了。他仔細地将裝有開水的一次性紙杯放在茶幾中央,就算一次性紙杯倒了,兩人也能馬上反應過來,不會被熱水濺到。
“剛剛與謝野醫生有說什麽嗎?”太宰瞥了一眼被燈裏放在茶幾上的書,随手将書收起,放在一旁。
盡管知道對方是在關心自己,但燈裏多少有幾分哭笑不得,再度說出答案:“只是生理期而已啦。”
“之前從來沒看見過燈裏小姐有這麽大的反應,果然還是因為昨天受涼的關系嗎?”太宰準确推斷出原因。
燈裏微微起身去夠一次性水杯,太宰伸過手,将紙杯拿到手裏遞給她。
燈裏小小抿了一口水試探水溫,發現正好能入口,便放心地繼續喝,“嗯,除了那個我也想不出別的原因了。”
“和昨天……”
“太宰——燈裏小姐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麽差?”從屏風後走出的國木田打斷了太宰還未說完的話。
第三次被問到這個問題的燈裏維持住微笑,盡可能讓自己精神一點地答道:“我沒事,只是因為生理期所以臉色看起來比較差而已。”
“啊,那燈裏小姐記得喝點熱姜茶之類暖的東西,還可以貼點暖貼,要注意休息和保暖。”國木田點點頭,很是習以為常地說出這樣一串話。
太宰和燈裏都怔怔地看向國木田,顯然兩人都沒預料到,國木田會對生理期方面的知識如此了解。
看懂了兩人微妙的眼神,國木田重重嘆息,“你們在想什麽啊?只是我之前班上有孩子生理痛,所以才了解得多一點而已。”
“對了,燈裏小姐現在還好嗎?警方那邊想跟你做個筆錄。”
“嗯,我還好,現在做就可以,麻煩了。”
燈裏說着就要起身,卻被國木田好意阻止,“燈裏小姐坐着吧,我去和他們打聲招呼,少走動一些會好受一點。”
“謝謝你,國木田先生。”
國木田搖搖頭,往開着門的過道走,“不,不用道謝,這次多虧了燈裏小姐,不然我們可能還救不回那位木村小姐……”他的聲音逐漸消失。
燈裏又喝了一口紙杯裏的水,什麽話也沒說,安靜地等警方的人出來和她做筆錄。
而太宰不知為何也沉默着,直到兩位身着制服的市警從過道後走出,他才笑着對燈裏輕聲問:“燈裏小姐一個人沒問題吧?”
“嗯,太宰先生有事就去忙吧。”燈裏點點頭,目送太宰與市警擦肩而過,進入過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