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史萊姆失散後我被太宰盯上了 - 第 15 章

第15章

外來者連續失蹤事件平息後,偵探社看起來輕松了一些。其證據就是,偵探社的部分成員經常會在休息時間跑來咖啡屋窩着。

也因此,店長夫婦和燈裏的同事,甚至一些常客都開始逐漸熟悉,多了太宰的偵探社之間的相處氛圍。

這個所謂的相處氛圍自然也包括——

“燈裏小姐燈裏小姐!我想要一杯紅茶!”

“今天有什麽是燈裏小姐親自做的嗎?”

諸如這種吵鬧的對話。

不得不說,人的适應力果然很強,在太宰這樣日複一日的騷擾下,所有人都開始對他黏着燈裏這件事感到習以為常,甚至連史萊姆阿軟也慢慢失去了一開始對待美食該有的激動。

除了被他追着跑的燈裏本人。

燈裏不僅白天要在咖啡屋打工,晚上要忙着帶阿軟覓食,甚至還得毫無線索地尋找和她失散的史萊姆們。她認為自己除去上班時間,壓根沒有時間應付太宰,平時應該也不會被他逮到空隙黏上。

然而事情就是這麽巧。不知道為什麽,好幾次在燈裏下班到家,換完衣服再次出門後,都會在路上碰見太宰那家夥。他要麽正巧走在路上,要麽正從某家超市出來,再要麽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蹦出來忽然拍她一下。

而且再加上……阿軟現在對太宰的反應不再那麽大,搞得她偶爾都會被神出鬼沒的太宰吓一跳。

感覺光是用陰魂不散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了。

太宰這一番操作搞得燈裏現在出門都不敢随意變裝,只能次次都穿帶有兜帽的衣服,免得一看便形跡可疑的自己被人撞個正着。

這人是在自己身上裝了什麽定位嗎?燈裏不由得發出這樣的感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時間來到四月底五月初,即将放黃金周假期的日子。

燈裏不知道黃金周期間偵探社放不放假,總之咖啡屋是不放的。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好心的店長夫婦會主動問她,黃金周的排班要不要分給別人,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或許是因為燈裏連軸轉的全勤讓他們開始擔憂她的身體,所以才猶豫着對她提出這樣的建議。

燈裏仔細想了想,先前預支的工資老早被她的全勤打工給抵消。下個月的排班就算不那麽緊,生活費也完全撐得住,再說,若是休假,也可以難得在白天去找找史萊姆們。于是她順勢點頭,接受了店長夫婦的好意。

得到休假的燈裏非常愉快地先睡了個夠——雖說她平時上班的時間也不早,但相信沒有人會讨厭能夠賴床的感覺。

燈裏趴在被褥中,戳着和她一起埋在被子裏的阿軟,“阿軟,你說它們會不會不在這附近啊?”

“叽……”被子裏的阿軟悶悶應聲,聲音聽得不太真切。

“已經找了快一個月了,卻還是一無所獲。”燈裏輕輕嘆息,低低的聲音裏滿是擔憂,“希望它們都平安無事。”

不過有史萊姆種族特有的變形能力在,除了特別笨的一兩只外,其它幾只應該都能把自己藏好。

下一秒,燈裏猛地坐起來,幹脆放棄賴床,決定出門去找史萊姆——莫名其妙的焦躁讓她總覺得要發生點什麽,得幹點正事轉移注意力。

說起來,本來燈裏以為在幫阿軟覓食的途中,或許能碰見其它幾只同樣以異能為食的史萊姆,現在看來,食譜變了的難道只有阿軟一個嗎?可就算食譜沒變,那些失散的小家夥們也該循着她的魔力波動找到她才對,難道是被困在什麽地方了?

懷揣着疑惑,燈裏快速換好衣服,将帽子手套、備用外套、空水杯等東西放進前段時間買的雙肩包裏,營造出出門游玩的氛圍,以備不時之需。

在心中默念了幾遍今天的太宰有在好好上班,燈裏帶着阿軟走出家門。

四月末五月初的氣溫已經趨于緩和,迎面吹來的風不再帶有早春的料峭,而是轉變為另一種較為柔軟的暖。

天氣真好,去哪裏散散步吧。

之前因為晚上的時間不太多,所以燈裏基本都是在以家為中心的附近找的史萊姆,今天時間多,可以去遠一些的地方轉轉。

問題是她該去哪裏。這個季節不是賞櫻的好時候,之前與謝野同她提的油菜花大概也已經謝了。嗯……不過都出來了,就還是去與謝野跟她提過的,能看見油菜花的那個地方吧。

這麽想着,燈裏翻翻錢包,往車站走去。

坐上電車後,燈裏看着車窗外快速溜走的風景,下意識摸摸手腕上的阿軟。

說起來,之前為了節省時間,稍微遠一點點的地方她都是靠風魔法到達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這邊坐電車。明明對于一般人來說,坐電車才是日常通勤的一部分。

燈裏垂下眸子,遮掩住自己的情緒。

近一點的地方用魔法稍微作弊,要是暴露還勉強能解釋清楚,但遠一些的地方就不行了,沒有相應的出行記錄,本人卻莫名出現在距離相隔極遠的地方,怎麽想怎麽可疑。

之後的排班确實不能像以前那樣密集,既然附近找不到史萊姆們,那她只能去更遠一些的地方找。為此,能被正常查詢的出行記錄還是有必要留下的。

……走遠點也好,這樣就怎麽也碰不見那個跟背後靈一樣的家夥了吧?

啊,不過其實按阿軟喜歡太宰先生異能的情況來看,太宰先生願意跟着她挺好的。只是問題就在于這人腦子太靈活了,她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看破,還要陪他演戲。

光是這點就足以和阿軟的喜歡抵消。

平時戴着面具已經夠累的了。

在燈裏的胡思亂想之中,電車緩緩到站。她離開車站,拿出手機導航辨認了一下方向,時刻注意着阿軟的反應,然後往與謝野所說的,适合看油菜花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阿軟毫無反應,說明附近既沒有異能者,也沒有史萊姆存在的痕跡。

而且,油菜花确實全都謝了。

燈裏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看看眼前一朵花都沒有的河岸,無奈地笑笑。

畢竟都要五月了,也正常。

河岸沒有花的點綴,反倒有生命力極強的野草從地磚縫隙中鑽出,雜草叢生,明明正處生機盎然的春季,卻好像只有這一塊凄涼無比。

電車從跨越兩岸的軌道上呼嘯而過,透明的玻璃反射出刺眼的陽光,讓燈裏不由得眯起眼睛。

……有一點煩躁。

燈裏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面前緩緩流淌的河水,随意找了塊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下吹風。

都快一個月了,事到臨頭才覺得煩躁,是不是太遲了一點。

燈裏抱膝,手搭在彈性适中的運動褲上,腕上的細镯在春日溫和的日光裏微微發光。

本來以為第一天就找到了阿軟,接下來應該也會很順利才對,結果完——全沒有進展。

這讓她多少有些挫敗感。盡管她也知道,找史萊姆的事仿佛大海撈針,根本急不來。但或許是這股幾乎令人窒息的孤獨快要将她壓垮,讓她不免有些焦躁起來。

平時因為整個心思都放在工作和規劃有限的時間上,所以她根本沒空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如今忽然閑下來,她便被這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空虛乘虛而入。

燈裏擡手張開手掌,盯着自己的手心。

與這個世界異能有所不同的魔法,如果不是她早已對施法時的魔法陣收放自如,恐怕早在第一時間就會暴露她使用的并非異能這一事實。

畢竟魔法陣是真的顯眼。

燈裏微微彎曲指尖,抓住一小團風,又放掉,随即垂下手,任由手掌觸及地面。

她所學所用的大部分知識在這個世界都不通用,無論是魔法的構築還是魔藥的調配,就連自己養的史萊姆也一下變了食譜。雖然目前勉強在咖啡屋找到了工作,但她總不能在咖啡屋幹一輩子。

啊,好喪,果然人不能閑下來,一旦閑下來就容易想東想西,想個沒完。

鶴見川流水潺潺。

燈裏豆沙綠的眸子倒映着浮光掠金的河面,而河面又倒映出對岸生得葳蕤的野草。

阿軟化作的細镯小小地晃動,輕又脆地出聲,“叽。”

燈裏用手慢慢撫摸阿軟,垂下的劉海遮住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沒關系,就這一下,很快就會恢複成平時的我了。”

“抱歉啊,讓你擔心了。”

“……叽。”

燈裏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雙手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臉頰。略微的刺痛讓她立刻從剛才那些負面情緒中得到解放。

——在想什麽呢,做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不也是一種幸運嗎?

以後或許她會碰見值得讓她把自己來歷全盤托出的人,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即便她依然是這個世界的外來者,卻也多出了不可多得的羁絆,那樣也不賴不是嗎?

而且也說不準還有回去的方法。

這麽想着,燈裏的視線忽然被随河水漂流而來的,插在河裏的一雙腿所吸引。

……

……

燈裏就這麽靜靜看着這雙腿在河裏漂了一會兒。

看起來完全不掙紮,這已經沒救了吧。

啊……好麻煩。

不想弄濕自己又嫌麻煩的燈裏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這裏便豎起食指,對準河中的不明物體向上一揮,下一秒,不知生死的落水者裹着水落到她跟前。

接着燈裏沒看落水者,而是噎埖迅速用風魔法移來落在對岸的稍長樹枝——如果這人還活着就用樹枝當借口,說是拿樹枝拽上來的。

在剎那間想好所有應對方案,正準備報警的燈裏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落水者有那麽一絲絲眼熟。

——這個背影,這個沙色外套,還有從他袖口隐約露出的白色繃帶,這不是……太宰先生那個狗男人嗎。

燈裏在一瞬間露出了頭痛的神情,她狠狠按掉剛撥過去、還未被接通的報警電話,拿起樹枝給面朝地的太宰翻了個身。

成功借外力翻身的太宰不知生死地仰躺在地上,原本蓬松的黑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配上他那張蒼白的臉,倒是莫名多了一分易碎的脆弱感。可僅是這二十來天的相處,便足以讓燈裏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生命力到底有多頑強。

燈裏麻木地拿樹枝較為柔韌的一端碰碰太宰的臉頰——屬于是嫌棄到不想用手直接碰他。她持續對人戳了一小會兒,太宰依然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燈裏皺起眉,在太宰身側蹲下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在燈裏的手即将放到太宰鼻尖之時,太宰狠狠地嗆了口水,随後直直地坐起了身,僵硬的目光對上燈裏冷淡的視線。

“啊,燈裏小姐上午好,請問這裏是天堂嗎?那為什麽天堂的燈裏小姐沒有穿那種輕飄飄的可愛裙子呢?”

燈裏若無其事地當着太宰的面,用力甩甩手上的水,臉上是和善的笑,“真遺憾,太宰先生,這裏不是天堂,我今天也沒有穿裙子。”

原來他喜歡那種類型的嗎?聽起來和她完全無關,可真是太好了。

這麽在心裏腹诽着,燈裏卻從自己口袋裏拿出手帕遞給太宰,“在這種天氣跳河,太宰先生就沒考慮過,要是沒死掉的話可能會感冒嗎?”

聽見感冒,眼前的青年果然露出了“好麻煩”的表情。

燈裏無奈地嘆了口氣,盡可能用溫和的聲音對他說:“麻煩太宰先生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兩條毛巾回來。”說完,她便要起身離開。

然而太宰卻抓住了燈裏,動作快得倒不像是一個剛溺過水的人。他溫度略低的手心隔着細镯,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兩人的體溫在瞬間微微交融。

不過誰也沒有去在意這一點。

“燈裏小姐,臉上。”

燈裏眨眨眼,略微偏了偏頭,“臉上?”

“沾到了。”似乎是對燈裏的迷糊感到好笑,太宰好笑地伸手,用指尖幫她擦去臉邊的黑痕,完事後還得意洋洋地向她展示自己指尖的“戰果”。

“啊……謝謝你。”

形容不來剛才太宰指尖碰到自己臉頰的剎那她在想什麽,燈裏只是怔怔地道了謝,然後起身朝附近的便利店跑去。

只剩下太宰在原地凝視着自己方才抓燈裏的那只手,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