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昙煙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聞人暮雨，忽然産生了一種錯覺——他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聞人暮雨麽？真的……沒有變成另外一個人？
就像雲花和二花……
曾經那個雲淡風輕、溫文爾雅的聞人暮雨，這一刻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冰冷的，甚至有點危險的靈魂，就如同他的昵稱——死神。
“你不用覺得詫異。”聞人暮雨冷冷地說着，繞過冷昙煙，走到另一張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在手上把玩起來，“S大的學生，沒幾個不喜歡我。暗戀我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你覺得，你和她們相比，有什麽特別之處？”
“什麽意思？”冷昙煙疑惑地皺了下眉。或許是因為聞人暮雨背對着自己的關系，所以她的心跳漸漸趨于平緩，可大腦還是一片混沌。
“不明白麽？”聞人暮雨挑眉，等了半天沒等到冷昙煙的回應，便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了句讓她目瞪口呆的話，“我是在給你勾|引我的機會。”
說實話，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冷昙煙的激動多過了震驚，但是很快，她找回了她最後一絲理智，平靜地開口：“沒錯，我喜歡你。但我沒打算現在對你出手。”頓了頓，“現在，我是學生，你是我的老師，我們的身份不對等，在一起會出現很多問題。”
“呵……”聞人暮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餐巾紙，把手中的蘋果簡單擦拭了一下，“說得好像……只要你追我，就一定能追到手一樣。”
冷昙煙抿了下唇，臉上堅定的神情已經第一時間回答了他——确實如此。
在S大，喜歡聞人暮雨的女生，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但是，放眼整個S大，有資格站在聞人暮雨身邊的女生卻屈指可數——冷昙煙覺得，她的專業也好，智商也好，興趣愛好也好，都是在全校範圍內，跟聞人暮雨最為契合的，所以，她只決定了畢業後要表白，根本沒考慮過表白被拒會怎樣，因為她覺得——那種事，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或許有人知道她的想法後，會說她狂妄自大，可她個人覺得——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她又有什麽資格跟聞人暮雨站在同一個高度？有什麽資格，以另一個身份陪伴在他身邊，一輩子？
所以，面對聞人暮雨的問題，冷昙煙毫不猶豫地回應了：“是又怎樣？”然後迅速轉移話題，“不過這件事，跟我被挂貼吧有什麽關系？我被挂貼吧的時候，還沒有對你表白吧？當然，現在也沒這個打算。我說過了——我們現在的身份不對等。”
說這段話的時候，冷昙煙的語氣鎮定了很多，總算找回了一直不在線上的理智。所以她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從風笑葉和花琉璃離開辦公室後，聞人暮雨好像一直在說些奇怪的話。也不算奇怪吧……但就是跟她被挂貼吧的事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聞人暮雨不知道冷昙煙的想法，聽完她的話後，他輕笑了一聲，然後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對着手裏把玩了半天的蘋果，一口咬下去！
冷昙煙一臉懵逼——卧槽！這個時候吃蘋果？
眼睜睜地看着聞人暮雨咽下口中的蘋果，轉身和她對視，然後把那個缺了一塊的蘋果很随意地遞給她……冷昙煙更加懵逼了。
“什麽……意思？”冷昙煙看着那個咬過一口的蘋果，忽然聯想到了什麽，臉上閃過一絲驚疑。
擡眸打量聞人暮雨的神情，那麽平靜，甚至帶着一絲悠然：“吃麽？”他波瀾不驚地說着，又遞了一次，動作很自然，仿佛遞給冷昙煙的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蘋果——如果沒有被咬過一口的話……
冷昙煙怔怔地看着那個蘋果，遲遲沒有接——試想，哪個教授會把自己咬過一口的蘋果遞給學生？還讓她吃？
她害怕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可是，往深處想，就算是正确的又怎樣？難道她會輕易放棄麽？
冷昙煙自嘲地笑了一聲，然後一把接過聞人暮雨手中的蘋果，想也不想就對着他咬過的地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暗示也好，測試也罷，哪怕只是個惡作劇，她也認了！反正，這就是她的回答！
聞人暮雨怔怔地看着她，等她把嘴裏的蘋果咬碎咽下後，試探着地問：“你……沒什麽想問的麽？”
冷昙煙把剩下的蘋果随手放在聞人暮雨的辦公桌上，然後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擡眸和他對視，聲音清冷，卻充滿堅定：“我已經給出了回答，問與不問，還有什麽意義麽？倒是你，若是哪天想說了，我願意聽。”頓了頓，“現在，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你準備怎麽對付那個人？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聞人暮雨無聲地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那抹情緒轉瞬即逝，仿佛只是冷昙煙的錯覺。很快，他将視線從冷昙煙的臉上挪開，波瀾不驚地開口：“對付他，其實并不難，只要你那個朋友願意作證……”
“不可能的。”冷昙煙想也不想便打斷了他，“她并不想讓自己的父母和室友知道這件事，所以，這個方法行不通。”說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等等，你怎麽知道她被……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聞人暮雨抿了下唇——什麽時候知道的……呵，他能說，幾個月前，他親眼目睹了那個女生被強|奸的全過程麽……沒錯，那個時候，他在場，可他做了什麽？冷眼旁觀……
冷昙煙沒有遭遇過那種事，所以她不可能去醫院堕胎。知道她和那個女生是同一個社團的，認識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聞人暮雨第一時間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冷昙煙會去醫院婦産科，不是自己要堕胎，而是陪那個女生……
“算了。”看出聞人暮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冷昙煙自動忽略這個問題，短暫思考了一下後，繼續道，“我有辦法對付他，但你必須先告訴我——你們之間的矛盾到底是什麽？”
聽到這個問題，聞人暮雨微微一怔，然後，視線越過她，看了眼自己辦公桌上，那個已經開始氧化泛黃的蘋果……
冷昙煙順着他的視線，不敢相信地瞄了眼那個蘋果——他這是在暗示什麽？
“他叫樂蘇淩。”這個名字出現得很突然。聞人暮雨淡淡地說着，不緊不慢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右手輕輕地撥弄起了左側袖口處的骷髅胸針——似乎是無意識的舉動，“10年前，有個異世争霸全球賽，聽說過麽？”
冷昙煙點了下頭：“冠軍是白曉。”
“嗯。”聞人暮雨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道，“我也參加了那個比賽，但只參加了國內賽——我是國內賽的冠軍。樂蘇淩……是季軍。”
不知道是不是冷昙煙的錯覺，總覺得……聞人暮雨每次說到“樂蘇淩”這個名字，都會皺一下眉。
“相信你已經發現了——他是個很厲害的黑客。國內賽結束後不久，他黑了我的電腦，查到了我家的地址，然後登門拜訪。理由是——他認定我在比賽中開了挂，否則不可能贏他，所以他想跟我私下再比一次。”說到這裏，聞人暮雨忽然陷入了沉默。
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冷昙煙忍不住問：“然後呢？”
“我秒殺了他。”聞人暮雨一邊說着，一邊垂下優雅的睫毛，右手狠狠地撥弄了一下左側袖口上的骷髅胸針，然後，一滴殷紅的液體順着指尖滴落到桌面上。
冷昙煙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抓他的手，卻被他條件反射地躲開了：“沒事，劃傷了。”他輕描淡寫地說着，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張創可貼，很熟練地撕開包裝，貼在了右手食指的傷口處，然後面無表情地繼續道，“游戲裏，我贏了他，可在現實中……”他自嘲地一笑，“說實話，我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關系了，甚至不想再聽到他的名字。可我知道，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中監視我，但凡有人和我走得太近，他就會不擇手段地逼迫她們遠離我。”
頓了頓：“風笑葉只翻出了兩個類似的帖子，可是，受害的女生，遠不止那兩個。加上你那個社團好友，大概已經有二十多個了……”
“你一直都知道？”冷昙煙不敢相信地看着聞人暮雨，從他剛才的話裏不難聽出——有女生因他遇害這種事，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卻一直冷眼旁觀麽？
聞人暮雨擡眸看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眼底的失望，非但沒有受打擊，反而露出了一抹悠然的笑：“是啊……我一直都知道，卻一直都視而不見。”
說話間，将袖口處的骷髅胸針摘了下來，推向冷昙煙。
冷昙煙怔怔地看了一會兒那個胸針，遲疑着拿起來，手指觸碰到胸針背面的結構，瞳孔猛地一縮！
這個手感……不是胸針！
翻過來一看——果然！
骷髅的背面，竟是一把細長的小刀，可以折疊。穿過袖口的紐扣洞，能夠輕松地固定住，拿下來也很方便。
就好像——随時準備用它去對付什麽一樣……
“這個，送你了。”聞人暮雨淡淡地說着，身體後仰，看冷昙煙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即将踏進考場的考生，對她給予了無窮的厚望，“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我不會阻止你。沒什麽能幫你的，這個，就送你防身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