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琉璃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風笑葉，就是在s大的咖啡館。
那時，她坐在歐陽白和墨黎身邊，聽着兩人的交談，完全插不上話。他則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喝着咖啡，玩着手機，畫面唯美到不可思議。
風笑葉很帥——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除了帥，還有些別的東西，一些……歐陽白所沒有的東西。
或許，是氣質？
時而驕傲，時而憂郁……讓人看不透，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勾着風笑葉的手臂踏進s大，花琉璃的心情異常明朗——真神奇，明明從家裏出發的時候心裏還充滿不安，此刻竟只剩下愉悅。
喜歡的人就在身邊，這和隔着屏幕的感覺，果然是不同的。
“原來後門進去就是宿舍，宿舍旁邊就是咖啡館。”風笑葉恍然大悟，“我上次前門下車，距離這裏超遠，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們。”
花琉璃忍不住笑了笑——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想笑就笑了：“反正我不認路，遠近是什麽？能吃咩？條條大路通羅馬！”
“你真的完全記不住路？”風笑葉挑眉，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
花琉璃聳肩：“目前為止，我能記住的最遠距離，大概是我家樓下到小區門口吧……”
“某種意義上說，你也挺厲害的……”
“哼。”花琉璃不滿地鼓起臉，忽然想到了什麽，說，“原來面基前一天，你問我要照片，就是為了偷窺我啊？”
“偷窺……好吧。”風笑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對你有點感覺了，所以很好奇現實中的你是什麽樣的。”頓了頓，他側頭和花琉璃對視，戲谑地一笑，“事實證明，我的眼光不錯。”
“你是在表揚我，還是在表揚自己？”
“你說呢？”風笑葉笑得更戲谑了，有些欠扁。
不過，再怎麽欠扁，花琉璃也不忍心打他——唉……誰讓他長這麽帥呢？這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
話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的膚色比初見時自然了很多。記得第一眼看到他時，那蒼白的膚色，讓她第一時間聯想到了傳說中的吸血鬼，可是現在，他完全沒了那種病态的，甚至有點危險的感覺。
“吶，葉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嘛？”猶豫了半天，花琉璃還是忍不住問。
“問吧。”風笑葉淡淡地回應。
“你失蹤那兩年，究竟做什麽去了？”
風笑葉雙眼一黯——怎麽又是這個問題……
記得她上一次問的時候，水沐天一個電話打過來，正好給了他逃脫的借口。可是這一次……
風笑葉嘆了口氣——這件事，終究是要告訴她的……可是，到時候了麽？她能接受麽？
“琉璃，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這件事太複雜了，我不希望你卷進來。”風笑葉說着，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嚴肅，“我爸是風魔公司的董事長，我哥是副總裁，總裁的位置一直空着，知道為什麽嗎？”
花琉璃眨了眨眼睛：“你說過——你爸希望由你來繼承風魔公司。”
“是的。”風笑葉點頭，“可我不願……每天寫寫文，打打游戲，賺的錢足夠我養活自己了。這樣的生活不好麽？為什麽一定要我繼承公司？”頓了頓，他無奈地一笑，“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很怕我哥。但我不是怕他弄死我，雖然我知道他做得出來。我是怕——萬一哪天，我哥出了事，那我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繼承公司了。畢竟，那是我爸畢生的心血，他不希望由外人繼承。”
花琉璃抿了下唇——最大的敵人，竟也是最大的幫手。難怪葉子總躲着他哥……
“可你還是沒告訴我——你那兩年做了什麽。”她淡淡地吐出這句話，只見風笑葉側過頭，把視線從她臉上挪開，竟不敢和她對視。
“我……”他咬了下唇，掙紮了半天，還是沒有勇氣說出真相。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答複，花琉璃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側頭打量四周，忽然看到一個人，只覺自己的心髒震了一下，不由地停下腳步。
“琉璃？”注意到她的異樣，風笑葉疑惑地喚了一聲，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看清那人的臉後，心髒也是一震。
是她？居然是她！怎麽可能？
這是兩人共同的心聲。
視線所及之處，身材高挑的青年推着一個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很年輕的少女，擡起一只手捂着嘴，笑得腼腆。
花琉璃在原地怔立片刻後，忽然大步向兩人走去，卻被風笑葉一把拉住：“你去哪裏？”
因為太激動，花琉璃沒有聽出風笑葉語氣裏的驚恐。她甩開他的手，幾步沖到輪椅旁邊：“悅靈？”
突然被叫到名字，輪椅上的少女看向花琉璃，一臉懵圈：“你是……”
“我是花琉璃啊！琉璃醬，還記得嘛？”花琉璃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們是初中同學……不，應該是摯友才對！別告訴我你還沒想起來！”
少女——陳悅靈，睜大雙眼盯着花琉璃仔細看了半天，有些無助地回頭，和身後的青年對視了一眼：“沈冰哥哥，她說是我初中同學，可是我想不起來了……”
沈冰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就當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好。”陳悅靈乖乖應了一聲，再看向花琉璃時，換上了甜美的微笑，“琉璃，你好漂亮，我喜歡你。”忽然想到了什麽，驚訝地“啊”了一聲，“琉璃醬？你是等級總榜上的那只妖族聖天使？”
花琉璃怔怔地看着她，很想問她出什麽事了，但是，聽到她的問題，又不得不回答：“嗯，你也玩契靈？”
“我的id就叫契靈惡魔啊！”陳悅靈笑得很開心，伸手想要觸碰琉璃。覺察到她的意圖，花琉璃連忙主動送上自己的手。
熟悉的觸感，眼前的人卻是那麽陌生……
她的腿怎麽了？她為什麽會失憶？
陳悅靈是花琉璃初中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琉璃醬這個綽號就是她的傑作。可是現在，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花琉璃鼻子一酸，差點落淚，知道陳悅靈不想看到她傷心的樣子，只好拼命忍耐，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對了，悅靈，我交男朋友了哦！”她盡力用歡快的語氣說着，轉頭看向風笑葉所在的方位，卻見他站得很遠，遠得有些不正常，讓她不禁疑惑，“葉子？”
風笑葉遠遠地看着她，右手握拳，指甲狠狠地刺進了掌心，錐心的疼痛……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靠近，還沒做出決定，陳悅靈發出一聲驚呼：“是你！”
那一刻，風笑葉只覺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他微垂下頭，有些不敢看花琉璃的反應。
“怎麽了？”沈冰安慰地摸了摸陳悅靈的腦袋，可輪椅上的少女非但沒有安下心來，反而越來越驚恐。
“是他！就是他把我害成了這個樣子！”陳悅靈指着風笑葉，激動地喊着，身體開始顫抖，“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壓在我身上！好可怕……好可怕……”
聞言，沈冰皺了下眉，松開輪椅便向風笑葉沖去，一拳揍在他的胸口。風笑葉不躲不閃，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拳，發出一聲悶哼。
看到這一幕，花琉璃驚恐之餘，只覺自己的胸口一痛，就好像挨打的人是她。
葉子，你不是學過格鬥術麽？你不是很能打麽？為什麽不還手？
難道，把悅靈害成這樣的人，真的是你？
“兩年，真是便宜你了！”沈冰看着風笑葉低頭不語的樣子，冷冷地吐出這句話，回到陳悅靈身邊，推着她離開了。
花琉璃站在原地，看着3米開外的風笑葉，有些不敢靠近：“你說過……你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你說過的。”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力，出口的內容卻像一支利箭，狠狠刺穿了風笑葉的心髒，比剛才那一拳來得更猛烈……
“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明知道這個時候，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風笑葉還是本能地反駁了，因為是事實。
“那你解釋啊……”花琉璃的聲音開始顫抖，終于再也抑制不了情緒的波動，任憑眼淚順着臉龐滑落，“你解釋啊……解釋得讓我能夠接受……”
風笑葉捂着胸口的那只手，驀地揪緊了衣襟：“抱歉……”
“抱歉是什麽意思？”花琉璃的視線已經徹底模糊了，完全分辨不了葉子的方位，“你可以解釋啊……我給你機會，我願意聽……抱歉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跟我道歉！”
風笑葉沒有說話。
“所以，你真的騙了我？你真的傷了她？”
“我沒有。”
“既然沒有，為什麽不解釋？”花琉璃狠狠地咬了下唇，在原地安靜地等了一會兒，沒能等到風笑葉的解釋，終于失去耐心，轉身離去。
沒有半句告別的話，她就這麽走了。沒有目的地，只是朝着遠離風笑葉的方向，步伐越來越快。
風笑葉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卻做不到——追上去又能怎樣？這件事不解釋清楚，只會讓她的情緒更失控……
花琉璃跑出一段距離後，拿起手機，一邊抽泣一邊撥通了歐陽白的電話。
“喂？”手機那頭傳來熟悉的嗓音，非但沒有讓花琉璃得到安慰，反而讓她更想哭了。
“歐陽哥……”
“哎呀我去……小樣兒你哭了？”歐陽白吓了一跳，“不就是迷了個路嘛，又不是第一次了，哭什麽呀？放心，有我這個人肉導航在，一定會在你被外星人綁架之前找到你的。”
花琉璃無力地笑了一聲，然後繼續抽泣……
她有多久沒哭成這樣了？歐陽白暗暗嘆了口氣：“別怕，我已經下車了，你現在在哪兒？附近有什麽字不？”
花琉璃淚眼模糊地四處望了幾眼：“滬……”
“那是啥？”
“車牌號……”
歐陽白無語……
“還有呢？”他有些無奈地撓了撓腦袋，“除了車牌號。”s大的停車場好像不止一處啊……
“咖啡館……”
“對了！就是這個！”歐陽白連忙向咖啡館所在的方向狂奔，一眼便看到了立在咖啡館前哭得像個孩子似的花琉璃。
挂斷手機，歐陽白走到花琉璃跟前，有些好笑地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小樣兒，不是說要來實地考察嗎？你哭成這樣，還能看清地形不？”
花琉璃二話不說，直接撲進了歐陽白懷裏，雙手勒住他的腰，大哭特哭起來。
“呃……”歐陽白雙手半舉投降狀，任她把眼淚全擦到了他的衣服上。與此同時，危險地眯起雙眸，四處打量了幾眼——花琉璃會哭成這樣，絕壁不是因為迷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居然忍心欺負這麽可愛的女孩紙？
也不知過了多久，興許是哭夠了。花琉璃安靜地窩在歐陽白懷裏，眼睛紅得像只兔子。
“舒服點了？”歐陽白試探着問。
花琉璃弱弱地點了下頭。
“喝杯咖啡？”
再次弱弱點頭。
于是，歐陽白牽着花琉璃的手踏進咖啡館，随便要了兩杯咖啡。
在椅子上坐下，花琉璃不經意間擡頭，瞥見風笑葉坐過的那個角落，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但她拼命忍住了。
把小包放在自己膝上，摸着它的外皮，想起裏面的小剪刀和交通卡，回憶起和風笑葉在一起的一幕幕，花琉璃終于還是沒忍住，又一次落下淚來，只是這一次，她哭得無聲……
另一邊，水沐天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看着坐在後座一蹶不振的風笑葉，試探地開口：“少爺，請問您還活着不？”
“死了。”風笑葉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
“那……要我給您燒紙不？”
“你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