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洲下意識的往宋寧的方向看了一眼，重複道：“條件？”
宋鵬不動聲色挪了下位置，牢牢遮住他的視線，點頭：“你若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勉強。”
顧承洲心中一陣苦笑，自己都被圍成這樣了，若不答應，沒準拳頭、鞋底什麽的招呼過來了。
這個念頭不過一瞬，他還是迅速做出了回答，生怕晚了一分：“不管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很好，像個男人樣。”宋鵬不知是罵還是誇的說了句，正色道：“寧寧年紀還小，25歲之前你不能跟她同房，也不能逼她結婚。”
“呃……”顧承洲整個人跟雷噼了一樣，試圖從他們臉上看出玩笑的成分。
可惜很遺憾，他們兄弟三個的表情如出一轍，擺明把這個條件當正經事來說。
垂下頭，他盯着自己的雙腿，遲疑了好幾秒，才不太情願的接話：“沒問題。”
“還有。”宋武仿佛怕他吓不死般，冷然插話：“如果寧寧不同意和你交往，有多遠你滾多遠。”
顧承洲聽罷，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再次鄭重應允。
說完宋寧的事，兄弟仨看都沒看他，便步履整齊的回了等候區。顧承洲獨自留在吸煙區呆了片刻，控制輪椅慢慢滑過去。
十分鐘後，護士過來通知，每次只能一名家屬可以進入病房。大家低頭商議片刻，由宋鵬做代表，随護士去探望宋老爺子。
換好無菌服，并做好相應的消毒工作，宋鵬擡腳邁入老爺子的病房，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一個多月前的老爺子，還興致勃勃的跟他們兄弟搶酒喝，誰會想到如今會變成這般模樣。
“爺爺，我是小鵬。”一步一步走到病床邊上，他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小武回來了，你要不要見他。”
宋老爺子費力的睜開眼，欣慰的笑了笑：“我還死不了，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麽哭。”
“我沒哭，就是沙子迷眼了。”宋鵬嘴唇哆嗦着，強忍着痛楚握住他微涼的手：“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去給你準備。”
“我還活得好好的呢，都給我争氣些。”宋老爺子瞌下眼皮，粗粗的喘着氣：“你和小剛年紀都不小了，我還等着給你們娶媳婦，還要把小寧嫁出去，老天不會這麽早收我。”
宋鵬一字一句的聽着，腦袋漸漸垂了下去，淚水瞬間模糊視線：“我馬上找媳婦，等你病好了就給我證婚。”
老爺子聞言，虛弱的笑了下，沒接話。
過了許久，就在宋鵬以為他已經睡過去時，耳邊再度他傳來蒼老而無力的嗓音：“活了一輩子，我最不放心的還是小寧。我若走了，她就沒家了。”
宋鵬張着嘴，胸口裏跟堵了棉花一般，脹的他難受。
“好了，你也別太難過，出去吧，我覺得有些累了。”老爺子幽幽嘆了口氣，神色疲憊不堪。
宋鵬扶着床沿，艱難站直起來，一步一步倒着慢慢退了出去。
回到等候區，他強顏歡笑的說出老爺子的近況，招呼大家下樓回酒店。
醫院的ICU有規定，病人每天只能探望一次，他們留下也沒多大用處。顧承洲回到酒店，讓劉輝送自己回了客房，沒和他們兄妹一起。
宋家兄妹四人上了樓，一道去了宋寧住的客房。宋鵬一進門就重重坐進沙發，雙手抱着頭悶聲不吭。
宋武和宋剛也低着頭，沉默盯着自己的鞋尖。宋寧這兩天早哭紅了眼，晚上又沒睡好，縮在沙發裏很快就睡了過去。
宋鵬見狀，起身去拿了毛毯過來，仔細給她蓋好。
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晦澀的望向宋剛：“爺爺剛才說，他希望能看到我們都盡快成家。還說……”
宋剛和宋武擡起頭，繃着臉齊齊看他。
“還說，他若走了，小寧就沒家了！”宋鵬說完，鼻音瞬間有些重。
老爺子的意思，分明是在給他和宋剛施加壓力。
宋家如今就剩他們三兄弟和宋寧，宋武去了霖州，宋寧将來出嫁，都不知該從哪一家的門出。
“剛子，你怎麽想。”宋鵬抖着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着，冷峻的容顏在青白的煙霧後方，令人看不真切。
“還能怎麽想，總不能随便拉個女隊員就去登記吧。”宋剛瞅他一眼，也拿了根煙，愁面苦臉的點着：“咱還是定個規矩吧。”
宋鵬擡了擡眼皮，示意他接着說。
宋剛撓了撓頭，回頭看一眼睡着的宋寧，無聲的遞了個眼神過去。
宋鵬了然點頭，拍拍宋武的肩膀，無聲無息的站起來，陸續出了客房。
宋寧眯了會醒來，發現身上多了毛毯，摸索着屈膝縮在沙發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窗外已經天黑了，她并不覺得餓，甚至沒感覺到渴。一想到爺爺有可能挺不過去，眼淚就忍不住往下落。
靜谧中，門外響起叩門的聲音。
她飛快擦掉眼淚，起身去開門。房門打開，顧承洲一臉關心的捧着一只飯盒，默默看她。
“進來吧。”宋寧勉強牽了牽唇角，側過身讓他進門。
“哥哥們去醫院聽專家會診，我怕你睡醒了餓肚子，自作主張給你買了飯。”顧承洲将飯盒放到茶幾上，心疼的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安慰道：“爺爺的身體一向不錯，你別太擔心。”
宋寧抿着唇注視他一秒，轉身去了洗手間。
洗幹淨手出來，打開飯盒剛吃了一兩口，忽聽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巨大的動靜，使得房內的兩人皆是一愣。宋寧本能的站起身，忽然感覺肩頭一沉，就見顧承洲的手搭了上來。
“我去開！”顧承洲摁住她的肩頭，立即控制輪椅滑過去。
房門打開的剎那，劉輝一身血的沖進來，随手關了門。見顧承洲安然無恙，他身子一軟，後背無力的貼着門板滑了下去。
“劉輝！”顧承洲低吼一聲，想要伸手撈他，卻撈了空。
宋寧一看情況不對，旋即丢下飯盒跑過去。将地上的劉輝扶起，她檢查了下脈搏和心跳，發現他沒什麽事，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回肚中。
扭頭對上顧承洲擔憂的目光，她苦笑道：“估計是脫力了，身上只是皮外傷，處理下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