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什麽結局,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還是感到不甘心。
就在她又一次幸運從無人區“探險”中歸來并帶來有用的信息後,一直穩定的機器突然發生了□□,他們中不少人被“消滅”,連向來幸運值很不錯的薇利也沒能夠避免,腿部受到了傷害,不得已蜷縮在一處機器進不來的隐秘地方。
聽着外面的慘叫聲,薇利閉上眼睛,比疼痛更加讓她難受的情緒鋪天蓋地的襲來。其實他們這種被流放到這裏的人并沒有做錯什麽,或許有部分是進行了違反規定的事,但真正嚴重違反了規定的人是不會聽任上面的命令,願意犧牲自己獲取并傳遞信息的,那些人在一開始就被人為執行了死刑。
被流放到這裏的,都是在高層界定的人類區域不能夠創造價值只有生命還是唯一價值的人。
薇利想到自己犧牲在戰場上的父母,和因為同異種做了交易最後連靈魂都被吞噬的祖母,深吸了口氣。她從領口拽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像牙齒一樣的“項鏈”,這個她祖母留給她的遺物。
她要同魔鬼做交易嗎?
祖母死後,從原先祖孫二人一起被流放變成了她一人被流放,薇利能夠猜到祖母的想法,無非就是她年紀大了,到這裏也只會成為她的負擔,不如犧牲自己成為她最後的保命符。
他們的生命在上面那些人眼中,只是能夠用生命創造最後價值的無價值人而已,不知道在哪裏被迫探險中,就悄無聲息地死去了,然後他們身體裏的芯片會将他們死之前及死時獲取的信息傳遞到更高級的地方。
外面那些慘叫聲在逐漸減弱,薇利知道,這是大部分人已經死掉了。
死掉的這些人無數次許下願望,希望自己能夠活下來,盡管艱難,但活下來就意味着還有生的希望,也許有一天,他們能夠擁有全新的生活。
薇利甚至聽到有些人在同上面明确禁止的異種進行交易。
不過似乎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沒有什麽可以奉上的東西,只有一兩次交易後,人就死的死,消失的消失。
直到有一個流放者許願改變這裏。
那之後,他們這個星球就迎來了今天這種來自機器的絞殺。
這肯定是來自上級的命令,所以……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了底線,對方再不能容他們繼續活着。
最後一點聲音也消失了,薇利敏銳地聽見有電流聲向自己逼近,她再次在心底問了自己一遍那個問題。
她要同魔鬼做交易嗎?要的。她就算死,也不想死于機器的絞殺之下。
他們的人生不應該就這麽簡單地被界定,說他們沒有在正常區域創造價值的作用,但境況如她,在她的父母全部死在戰場上後,上面有安排她和祖母的出路嗎?沒有,他們就像是被麻木地養在圈裏的豬,只等養肥被殺的那一天。
以正大光明的名義:不能夠創造價值。
薇利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交易物品,她的生命和靈魂。
她很多次都十分幸運地從幾乎必死的局面中幸存下來,這種運氣讓薇利覺得,自己的生命和靈魂或許比一般人的生命和靈魂更加具有價值。
雖然她很讨厭“價值”這個詞,但很多時候,她已經習慣了用這個詞來衡量身邊的事物。
一種奇怪但确實存在的感覺包裹着薇利,等她再次睜開眼,那些機器已經破開了她躲藏的地方,正要絞殺她,但就在它們集體沖向她的時候,一個奇怪的存在出現了,感受到生命力流失的薇利模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判斷出了那似乎是一架骷髅?
……
阮梨看了眼虞弦轉場給她看的景象,在那些機器沖向那個瘦弱的小姑娘時忍不住捂住了雙眼。
救命,這種場景她看着就替對方難受了。
然而她之後再想去看的時候,虞弦手中那面無形的鏡子卻消失了。
阮梨:“……我們不去做點什麽嗎?”
天知道,她只是看了眼異種男友,被自己和對方之前那些黏糊的感情攻擊了一下,忍不住說出了自己之前對可能被流放到無人之境的恐懼,然後她的異種男友就替有些好奇流放者生活的她解答了她的困惑。
他的手掌突然出現了一面奇怪的“鏡子”,阮梨看着裏面出現的場景,感覺這就像是帶着随身wifi的特殊設備,稍微“激活”一下就跟網絡直播一樣,清清楚楚地将對面的情況播放了出來。
流放者的生活遠比阮梨想得更恐怖,而且令她震驚的是,顯然由上面放置在這裏并不會主動攻擊流放者,某些時候甚至給予一定保護的它們,竟然對在場的人類開始了絞殺?
曾經也險些面臨被流放情況的阮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好兇殘。
就她這小胳膊小腿,和由體檢認定的脆弱身體素質,怕不是捱上一下就得死,而且是死得不能再死那種。
就在那些機器要絞殺在場的最後一個人類小姑娘時,阮梨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睛,但等她再看的時候畫面卻消失了,連鏡子都沒了。
一時間,阮梨心中盛滿了擔憂,并大着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看虞弦剛才的反應就知道,在異種眼中,這些并不算什麽,只有同為人類的她為那些人感到難過而已。
“維茲已經去了。”而且是以完全本體的形象,看來是那個小女孩同祂做了交易。
因為涉及到了維茲的本體形象,奧萊科特索性關掉了畫面,直接将結果告訴阮梨。
“诶?”所以異種也是會……不,雖然她和虞弦還在那個邊緣星球上時,維茲曾經和薩拉芬一起上門拜訪過,但那個灰發的纖弱少年肯定不是随便發好心的人。
異種對人類發好心本身就是一件足以震驚人眼球的事情了。
“他們是不是進行了什麽交易?”稍作思考,來到異種大本營後終于可以自由上網查看異種相關新聞和科普的阮梨朝面前的異種男友道。
“嗯。”對此,奧萊科特輕應了聲。
“說起來,”他垂着眼睛,一張俊美無鑄的臉上神情晦澀難辨,叫阮梨看不透他的情緒和想法,“阮阮之前也同我做過交易。”
阮梨:?!
什麽交易?她怎麽不知道?
人類女孩的大腦飛快轉動,努力思考自己同眼前的青年交易過什麽,但努力捋了遍記憶,确定自己沒有跟虞弦說過什麽“獻上金錢/生命”這類的話,她皺着眉,“我們認識的時候,在我眼中,你完全是個人類啊,我怎麽可能向同為人類的你做異種的交易?”
而且她那個時候連怎麽和異種交易都不知道,不,是知道一點的,但問題在于,她就算選擇交易,也不可能選擇作為人類的虞弦為交易對象啊。
所以她這個異種男友還是把她當成了什麽替身吧?找人找錯了這種。
阮梨自認為自己捋清了真相,抿了抿唇,不願意進行替身文學(主要這種一看就沒活路)的她隐晦地向面前的異種邪神表達自己的疑惑,“我沒有一點印象诶,你是不是記錯了啊,也許是別的女孩子呢?”
“不會記錯,就是你。”他肯定地說道。
阮梨:???可是我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啊,你該不會是在訛我吧?
但剛才已經将膽子用掉的她只能微笑地別過臉。
奧萊科特看着慫慫地将整個人縮在沙發裏的人類女孩,忽然璀璨地笑了起來,他的阮阮到現在都沒有發現,她在他面前是怎樣的放松姿态。
即便知道了他就是異種,還是異種邪神,但在人類外形的他面前,她的動作姿态始終都是放松、信任他的。
心底那絲因為總懷疑阮梨要逃跑離開他身邊的陰郁得到了纾解,奧萊科特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滿足過,或許之前有過滿足,但比起現在,還差了一點。
認真說起來,上次感到滿足的時候還是阮梨答應了他的追求,在他臉頰上親吻的那次,但相比之下,前者更像是他強求來的愛情,後者才是阮梨對他心動喜歡的表現。
盡管她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
但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不是嗎?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緩慢瓦解着對方對異種的防備與警惕,拆掉她心裏對異種的高牆,在她沒能來得及用對異種的不适對他感到抗拒時,入..侵她的身心,讓她真真正正地接納他和他們的感情。
這才是他想要的結果。
作者有話說:
二更!寶子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