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雀定魂錄 - 第 38 章 不速客(上)

第十九章 笑面敵 不速客(上)

“看那小子的嘴臉,便知非我族類,非是善類!只是想不到,竟會是你們靛衣門的人!”缪泰愚氣呼呼地在正廳踱來踱去,“剛才讓我去追不就好了?你看現在,連自己的師兄都不放過。不行,我現在就帶人去抓他回來!”

“缪護衛莫要沖動,”高知命舉起已被歐陽晟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臂,“我們難道還不曉得他的目的地嗎?”

吳遷又道:“他與天籁宮人的證詞不符,的确有可能是故意冒認。反正他定會去奇韻峰找杜仙儀,我們只要埋伏好人馬,就一定能将人捉拿歸案。缪護衛,幫我點好人馬,明日護送司琴與商佐回山。”

缪泰愚得令離去,留下吳遷對着其餘人低嘆一聲,也黯然退場。

“可憐的吳遷。”高知命低聲道,“沒找到兇手,就賠上了一條無辜的性命,只怕難以跟祝臨雕交待。”

紀莫邀走近,問道:“可以跟你私底下說話嗎?”

高知命款款起身,笑道:“這種事就不用開口問了。阿晟,你先回房,我跟你紀師兄走開一下。”兩人于是并肩往客房而去。

“他認出你來了嗎?”紀莫邀問。

“我都沒認出他,又怎麽會覺察到他有否認出我?不過既然公開報過姓名,照理應該想得起來。只是他三番四次跑去驚雀山找你,又是怎麽回事?”

“我怎麽知道?都相安無事十年了,總不可能是突然想起什麽吧?”

高知命冷笑,“未必是與你有關,而是你身邊的變化。”

紀莫邀沉默了。未幾,仿佛為了轉移話題,他問道:“大家都知道智谛大師新亡,照理不應請達摩寺的僧人到場吧?”

“确實是沒請的。”高知命答道,“我跟吳遷确認過。”

“那崖回和尚突然出現,怎麽就沒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高知命答道:“崖回和尚長年在寺中修行,沒幾個人見過他,而唯一能夠辨認真假的就是舊相識烏子虛道長。我問過吳遷,他說烏道長跟自己解釋過,說和尚是自己請回來的客人,因此他才不疑。”

“但其實烏道長一眼就認出他是假冒的了。”

高知命點頭,“只可惜他太過謹慎,沒有當衆揭穿,而是選擇私下盤問……唯一起了疑心的人,最終竟是慘死收場。”

紀莫邀亦不無唏噓,“發現屍體的小道士……估計這輩子都緩不過來。”

“別忘了,烏道長的房間一開門就正對着太上老君的塑像。那小道士一進屋,就見到師尊腳朝道祖,俯卧在地,當時就已經吓得魂飛魄散。以後估計每次看到道祖,都會陰影重現。”

紀莫邀閉目捏了捏眉心,苦惱不語。

“你有什麽想法?”

“還能有什麽想法?我最怕他傷害更多的人……這次的教訓已經很慘痛了。”

高知命扶了一下自己右眼的眼罩,“他真要大開殺戒,只怕你我都無力阻止。”

紀莫邀輕嘆一聲,拍拍對方的肩膀,道:“沒傷到你就好。”

“別怕,阿晟會保護我的。”

就在這時,馬四革匆匆追了上來——“大師兄!”

高知命這才想起之前說過的話,“對了,我借老四去與小安同行,你不反對吧?”

紀莫邀瞪了馬四革一眼,道:“你回來才幾天,又要踏上征途了嗎?”

“小安孤身赴險,我總不能袖手旁觀。”

“你這個人怎麽胳膊老往外拐?”紀莫邀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還是擺擺手答應了,“別把他丢了。要是找到師姐,立刻知會我們。”

“那是自然。”

“我想……”高知命若有所思,“我大概有些明白小安的計劃了。姜骥考慮到姜芍的安危,照理說不會一點風聲都不漏。假如他确實透露師姐身在奇韻峰,那小安不是笨蛋,一定會想辦法來驗證這個說法,才不至于被姜骥糊弄。剛好這時奇韻峰的兇案傳遍大江南北,他曉得天籁宮人會出現在摩雲峰,就故意到場冒認自己是兇手,試圖從她們口中套出真相。不料真被他言中,商佐被吓破了膽,終于承認了師姐身在奇韻峰內。”他望向紀莫邀,“怎麽樣,這個解釋合理嗎?”

紀莫邀點點頭,又叮囑馬四革道:“同生會已經盯上小安,你們千萬要小心。”

馬四革不敢怠慢,匆匆離去。

紀莫邀輕聲怨道:“這個馬老四,成天五迷三道的,就惦記着小安……回頭找到師姐,小安又不理他了,也不知道圖什麽。”

“可你不讓他去,豈不是更加煎熬?”

紀莫邀唯有嘆息。

“葶苈沒事吧?”

嫏嬛從背後合上房門,道:“正睡着呢。我們出去說吧。”她與紀莫邀并肩而行,先是感謝他救溫枸橼于危難,但再往下說,便不可避免地要面對那個最明顯的問題——“假崖回是誰?”

紀莫邀見她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不情不願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兩個人一路走到大鐘前坐下,對話陷入僵局。

最終,是嫏嬛率先開口:“有一些話,我一直沒辦法對人說,就算是葶苈也沒有。”她蹭了一下眼角,“自從離開仙儀姑姑之後,我就覺得很孤獨。你們都很用心在陪伴我,也給我帶來很多快樂,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好孤單。後來我才明白為什麽。”

紀莫邀沒說話,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子。

“我那麽害怕離開仙儀姑姑,甚至到了一個将我照顧得非常好的新環境裏,也無法擺脫這種孤單,原因其實都是一樣的……我害怕要獨自承擔父母與姐姐吉兇未蔔的事實。葶苈年紀太小,我不希望影響到他,更不願他被迫與我背負同樣的恐懼。因此在琪花林裏,一直都是仙儀姑姑在開導我、安慰我。我就算找不到答案,至少也知道姑姑和我都是在乎這件事的。但去到一個新地方,沒了她在身邊,什麽都變了。最孤獨的,莫過于發現別人彼此都知根知底,只有我對他們一點不了解,他們對我也一點不了解。到了驚雀山之後很長一段日子裏,我都在害怕,怕不會有人再去好奇我一家經受的劫難,更怕被人徹底遺忘。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孤獨,真的很煎熬,但面對陌生又友善的你們,我卻不知該怎麽開口,才不會顯得矯情。”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紀莫邀,“然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他們沒有點明何事,但彼此心中都一清二楚。

“我突然發現,原來心裏藏着難以言喻的秘密的人,不止我一個。雖然這麽說出來有些厚顏無恥,但我真覺得一下子輕松了許多。就算我們不把所有的心聲說出來,也沒關系,至少你會理解我的心境。”嫏嬛說到這裏,眼中已滴下淚來,“我不需要你将心裏的秘密告訴我,也不會再問那個人是誰。我只是想謝謝你,讓我覺得……沒那麽孤單了。”

紀莫邀用鞋尖跟她互碰了一下,“讓你承受了這麽久的痛苦,是我照顧不周。”

嫏嬛搖頭道:“你們沒有責任将我們照顧得面面俱到。”

“但我們答應了師姐,便是許下了要将你們照顧好的承諾。不需要為我們找借口。

嫏嬛破涕為笑,道:“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肩膀一下就輕松了。”

“那就好。”紀莫邀雖然惜字如金,但眉眼也漸漸舒展開來了。

“你走得突然,能在這裏見到你,也算是一個驚喜吧。”

紀莫邀不忘挖苦道:“沒想到我剛走一會,你們就亂成一鍋粥了。”

“胡說,才沒有。”

“幸好我沒跟你們同行,不然就要坐着聽缪泰愚不停地說蠢話……有時真想用最粗暴的方式讓他閉嘴。”

嫏嬛笑道:“真是的,你一張嘴罵人,就原形畢露了。”

“你自己難道也不是這麽想的嗎?”

“亂講……”嫏嬛頓了頓,又改口道,“好吧,被你說中了,我也是這麽想的。”

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大鐘之後忽然傳s來一個詭異的聲音——“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但願沒有打攪二位雅興。”

他們回頭一看,見康檑跟幽靈一樣幹笑着立在背後。

紀莫邀立刻站了起來,道:“康先生請講。”

康檑也不繞彎,“鐘兄如今正在詠菱湖上泛舟,不知無度門的諸位有沒有興趣賞臉同游。”

紀莫邀不假思索地答道:“就這麽定了,我們都來。”

康檑看起來并不驚訝,點點頭就走了。

嫏嬛還有些雲裏霧裏,問:“你和康先生是什麽淵源?他對你似乎有種莫名的成見。”

“這麽說吧,康檑是鐘究圖的患難兄弟,而葉蘆芝是鐘究圖形影不離的紅顏知己。”

“懂了。”嫏嬛想了一會,又問:“如果康檑已能夠将對葉蘆芝的敵意轉嫁到你身上,說明你和葉蘆芝的交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本來就不是。”

“那我們去詠菱湖,會不會有些太嚣張了?而且我還想要不要去探望一姐呢……””

紀莫邀道:“現在不合适,摩雲峰耳目衆多,對她反而更危險。不如待客人都散去了,再行探望。在此之前,倒不如先去詠菱湖轉一圈,放松身心。”

“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麽覺得問題更大了?”嫏嬛苦笑,“也罷,輾轉于宴會間,不正是我們無度門最擅長的事嗎?”

紀莫邀皺起眉頭,反問:“那敢問二小姐,你覺得我們更應該擅長什麽?挑起武力紛争嗎?”

嫏嬛哭笑不得,站起來就要離開,“讨嫌,你還是不要說話好了。”

紀莫邀起身追上,“等等,讓我先把最後一句話說了——現在小安的事已有下文,姜芍可以走了。”

“甚好。”姜芍結束人質生活,自然沒有不高興之理,“我即刻啓程回登河山,你們也會馬上回驚雀山嗎?”

“沒那麽快,”嫏嬛答道,“方才康檑先生邀請我們到詠菱湖上游船。”

姜芍的表情僵住了。

嫏嬛眨眨眼,“怎麽了?”

姜芍扁嘴,道:“沒什麽,就是……你們幹正經事的時候,我寸步不能離;現在你們打算放浪形骸了,我就自由了?”

“你也想一起來嗎?”

“我已經不是你們的人質了,你們不需要藏着我。”

“我不擔心這個……”嫏嬛解釋道,“我只是沒想到,少當家也是愛玩之人。”

“不是我愛玩,”姜芍答道,“只是意不平罷了。”

“現在平了嗎?”

姜芍點頭,“我也好久沒去詠菱湖了。”

溫枸橼睜開眼,見趙晗青坐在一旁看書。“我見過你。”她突然說道。

趙晗青的肩膀抖了一下,轉頭來問:“在哪裏?”

“在塗州。”溫枸橼翻了個身,“在祝臨雕的後花園裏。我看到你蕩秋千,你後來還跟葶苈說話了,不是嗎?”

趙晗青低下頭,有些不情願地答道:“原來是你啊……”

“那你怎麽跑到這裏了?”

女孩幽幽問道:“你沒聽說過趙晗青這個人嗎?”

溫枸橼搖了搖頭。

“但你聽過祝蘊紅嗎?”

“那不是祝臨雕的女兒嗎?”

“我是趙之寅的女兒,但沒有人認識我。”

溫枸橼當即有些詫異,“趙之寅不是與祝臨雕平起平坐的人物嗎?我怎麽從沒聽說過他也有個女兒?而且你怎麽不是住在自己家裏?”

趙晗青低下頭,答道:“父親常年在外奔波,我自小就寄住在祝家。你沒聽過我不奇怪,我本來就沒那麽重要。”

溫枸橼望着她蒼白的側面,問:“你是偷偷離家的嗎?”

趙晗青點頭,“不過到現在都沒人來找我。換做是祝蘊紅出走,他們早就傾巢出動了。”

溫枸橼蹭了一下她的手臂,安慰道:“不用去眼紅她,你看你現在不也過得挺好的嗎?有一個欣賞你才華的神醫,還有一個愛說話的小姑娘跟在背後……”說到這裏,她看到趙晗青面上浮出一絲笑意,“你現在自由了。”

趙晗青望着自己的病人,問:“葶苈還會來找你嗎?”

溫枸橼愁眉緊鎖,“那還真不曉得,我都記不太清昨夜發生什麽事了……”原本只是為了潛入閱星觀打探關于奇韻峰和水牢的消息,想不到所有的證據都直指龍卧溪和自己是兇手,入夜了還要目睹一個老道被絞死,然後就——每每想到這裏,就覺得頭痛欲裂。“你和葶苈很熟嗎?”

“一面之緣,不算熟。”趙晗青的面色又沉了下來。

溫枸橼見她不快,便問:“那小子做了什麽壞事?”

趙晗青抱膝而坐,答道:“他為讨祝蘊紅歡心,騙了我。”

“他和祝蘊紅好上了嗎?”

“不知道。”

有點本事啊,葶苈。

少年間的情事,于溫枸橼而言不過浮雲。但她看着趙晗青,終究還是動了恻隐之心。“救命恩人,我答應你——我再見到葶苈時,替你罵他一頓。”

趙晗青似乎不太相信,“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你就忍心?”

溫枸橼伸出一只手,“失散多年又怎麽了?家常是要說,但他騙你也确實不對。來,我跟你拉勾。”

趙晗青覺得有些滑稽,但還是和溫枸橼拉勾許諾了,“謝謝你。”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咦,葶苈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去開門。”趙晗青起身離開了房間。

溫枸橼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起身從門縫往外看是否真是葶苈——但那不是葶苈,也不是嫏嬛,不是無度門的任何一個人。她像發現了餓狼的羔羊一般,四肢開始發軟,連連後退到牆角。不,他怎麽會找到這裏來?我怎麽就是甩不掉他?為什麽?

片刻之後,趙晗青敲開房門,“姐姐,有位先生……”但窗戶大開,房裏早已空無一人。

溫枸橼不顧重傷未愈,奪路狂奔。

我不應該将那老泥鳅氣走,太不應該了。如今有傷在身還要一個人行動,真是自尋死路——真的,如果不是因為葶苈,我可能已經死了。該死,當初就不該去管那個老道,自己的事都沒搞定,怎麽還管起他人生死?溫枸橼你就是個蠢材!

兩條腿跑不遠,無奈這村子實在小,怎麽找也找不見一匹像樣的快馬。她只好将就偷了一頭小毛驢騎上,一颠一颠地跑了出去。

背上的傷口一痛起來,連呼吸都變成一種負擔。

但躲過一個對自己窮追不舍的災星談何容易?溫枸橼騎着咿咿呀呀的小毛驢,剛跑出村子不到一裏路,就聽到背後一陣淩厲的馬蹄聲。她回頭,見寧孤生跨着一匹高頭大馬追了上來——

“飛檐走壁的梁上飛仙,竟然淪落到騎驢逃難。”

溫枸橼轉過頭去,道:“有話就說,我沒心情跟你閑扯。”

“龍卧溪人呢?被你趕跑了?”

“我沒趕他……”雖然事實并非如此。“我們只是約好了遲些再見面。”

“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務。”

“好事多磨,你不要逼得這麽緊。”

“塗州一別,我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

溫枸橼的脊梁骨開始發癢,“是啊,自從你上次差點沒要了我的命之後,我可想你了……”

寧孤生冷笑道:“只是一個小小的提醒而已,沒有別的意思。何況我才下不了手殺你呢。”他說完就一手将她從毛驢上拽了下來,“跟我上馬。”

“你幹什麽?很痛的!”

寧孤生一概少理,将她整個人橫丢在馬鞍上,緊緊箍住她的細腰,“正好順路,我帶你去涓州玩吧。”

“去那裏做什麽?”

“我在那裏有事,剛好可以給你找個舒服的地方養傷。大家相安無事,不是挺好的嗎?”

“我們兩個之間不會發生好事。”

寧孤生笑道:“你太頹喪了。”

溫枸橼沒再出聲。多說無益,她早就不相信這個人,這個人也不相信自己,就算坦白他們是在互相利用也都已經過時。她明明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挾持她的恐懼,占有她的肉體……也許那便是他唯一的目的吧。

正如溫枸橼想象的那樣,下一刻,她已經一絲不挂地被寧孤生壓在身下。

“我就奇怪了,這種難得的重逢就沒辦法讓你有絲毫念舊之情嗎?我們以前不是挺好的嗎?”寧孤生說完,又在她後頸上咬了一下。

“那是你的妄想。我現在對你沒好感。”

“現在沒有?”寧孤生陰陰笑道,“你還記得那個痛哭流涕地扯着我褲腳,求我帶她脫離苦海的傻丫頭吧?”

溫枸橼“唿”地坐了起來,低聲道:“如果我知道你和他們是一丘之貉的話,那我寧死也不會求你半個字。”

“啧啧,你現在說得可輕巧。當年那兩個家夥對你可沒有任何恻隐之心。他們不過看在你十五歲這水嫩的年紀份上,打算在捏死你之前尋求短暫的快意罷了。若不是我手刃了那兩個雜種,你早就沒命了。”

溫s枸橼起身披衣。“別把自己說得這麽大義凜然,你救我也不過是為了利用我而已。你讓我活下來,難道不是為了能從我身上獲得更長久的快意?”

寧孤生笑道:“我們可以有這麽坦誠的對話,讓我有些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恨我。”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說得讓我都有些期待了。”寧孤生從背後一把抱住溫枸橼單薄的身軀,“我問你,若沒我悉心栽培,世間何來梁上仙?你又怎麽有命去見你的弟妹?又哪裏能和龍卧溪那個老狐貍打情罵俏?”

“我沒有和他打情罵俏!你這是什麽意思?”溫枸橼想從他懷裏掙脫開來,但遍布全身的痛楚令她動彈不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盯上了嫏嬛和葶苈!你永遠都只會用我最在意的東西來威脅我,從最一開始就是這樣!”

“奏效的辦法,不怕多用啊。”

溫枸橼把牙一咬,轉身“啪”地扇了寧孤生一巴掌——“夠了!我知道你有本事殺我,我慶幸你沒有這麽做,但我求你離他們遠點。他們是無辜的。你要是有什麽怨氣,都沖我一個人來好了,我會聽話……”她凄怆地望着寧孤生輕佻的笑臉,“總之,我會上心的。龍卧溪和我會再碰面,到時你就能布下陷阱,提着他的腦袋去向不知道是誰邀功了。我之前的失策,就當是一場滑稽的表演,博君一笑而已……”

寧孤生不屑地放聲大笑,“還挺會說話的啊。”他一手将溫枸橼拉到面前,狠狠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兩人直到快窒息時才分開。

寧孤生在溫枸橼唇邊細聲道:“不過我信你,你說什麽我都會信,因為你比我更清楚欺騙我的後果。”

溫枸橼幹巴巴地“哼”了一聲。

寧孤生将她丢回榻上,随即整束衣裝——他一點都不擔心,對,一點都不擔心溫枸橼背叛自己。龍卧溪行将入土,溫枸橼就算将這老頭視作暫時的喘息,她的餘生始終還是屬于寧孤生的。他知道這個女人不在乎自己,不過他希望溫枸橼會明白,自己是願意對她好的。倘若她執意抗拒,那就後果自負了。

他相信自己不恨溫枸橼,畢竟他根本不忍心恨。

“好了,我出去一下。你留在這裏好好休息。”寧孤生望了一眼蜷縮在被褥中的女子,“希望我今晚回來時,還能見到你。雖然那應該不大可能。”他哼着小調合上了門。

終有一天,溫枸橼會求我将她捂在懷中,任我逍遙……

(本回待續)